那孩子倚靠著椅背,頭若是偏斜了,那人就讓她看著像是俾倪這世間;髮若是散亂了,那人就將之撥順。於是,她便如同靜默的高貴者一般令人尊敬了,那人又摘下一朵潔白水仙,輕輕放在她的手心,那人往後退了幾步看了看,又換到不同的角度仔細端詳著,又來到她身前,微調水仙花的角度,又退下看了看,確認沒有不自然的地方後,滿意地微笑。
「你在做什麼呢?」「久違地滿足自己,讓雙目見到心中所見的。」「那還真是有趣呢,原來她在你心中是這副模樣啊,真是奇怪了。」「身為惡魔,真的知道什麼是正常嗎?」「若是不瞭解正常,要如何對異常冷嘲熱諷呢?」「是嗎?我倒是覺得若是真正瞭解正常的意義,反而笑不出來呢。啊,不對,惡魔就算什麼事都沒有都能嘲笑人,真不愧是惡魔呢。」「一句話怎麼能帶那麼多刺啊?」「你不也是嗎?」
惡魔發覺說話已沒什麼樂趣,便不告而別,那人亦沒有要慰留的意思,就任之離去了,幽靈從花叢間出來,端詳那孩子的臉龐,說:「水仙現在潔白,遲早會泛黃吧。」「若是泛黃了,我便再取來一枝。」「那被捨棄的過去,怎麼辦呢?」「原來是水仙,後來也是水仙,何必在乎是哪一朵呢?」「水仙有那麼多朵,這人只有一位吧。」「既是一位,又不相同,相同的只是她的盛開。」「盛開?原來你將她視作花朵嗎?」「我也是花朵啊,只是不那麼潔白。」「不潔白又有什麼關係呢?」「我又沒說有關係。」「和前面沒關係的話不必說吧。」「所以也可以說啊。」「這對話漸漸失去邏輯了,果然我老了,而你疲倦了。」「是啊,怎麼會這麼疲倦呢?」「大概是昨夜你太過期待她的到來吧。」「大概吧。」
那孩子依舊靜默著,只是那人和幽靈的話卻像夢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