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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關算盡──願得人心:第一章

和楓影子 | 2023-04-01 00:00:09 | 巴幣 6 | 人氣 155

連載中俠之道-同人篇
資料夾簡介
從二創主線架構起始,皆為超出遊戲範圍的腦洞篇。 喜歡就看看。
最新進度 番外-無負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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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逮捕逃妻

木人心不改習慣,長年青袍,掛著天機閣暗袋,緩步前行,踩過一些枯草黃沙,目光平靜地直視著眼前的小村落。
「真會躲……芒卡鎮,海牙村……哼。」
一位微胖的大嬸正在自家門口剝著豆仁,看見他走到了村口,隨手在土色褲管上拍了拍,放下菜籃,朝他走了過去。
「這位大先生,咱村沒見過你呀。是有甚麼事情麼?」
木人心雙手抱拳作揖,淡然開口道:「我是來找人的。」
大嬸這才看清,他的右手竟是閃爍著光芒的義肢,心中訝異面上不顯:「前面那土地公廟旁便是村長家,咱帶你去問問?大先生找誰呢?」
木人心左手輕按在腰間的平沙萬里上,緩緩說道:「找個讓人不省心的小徒兒罷了。」
「啊?這樣啊……」
很明顯木人心不想多提,大嬸也沒纏著追問下去,只管把木人心帶到村長家。
「這便是村長家了,大先生您自便呀,我忙去咯。」
大嬸的視線忍不住落在木人心的左腰際,那扇子好眼熟呀。
心裡嘟囔著,大嬸走回自家門前繼續剝豆仁。
「多謝。」
木人心謝過大嬸,上前輕輕敲響村長家的院門,鄉下地方,白天時院門都是敞開的,只是他的修養讓他辦不到不問而入。
「來咯。」村長一頭白髮,佝僂著身軀,沙啞地喊了一聲。
他用他自身最快的速度走到院門,眼珠子黃濁看不清事物,很努力地辨認門口站的是誰。
「冒昧打擾,實屬無奈,我想向村長探聽一人消息,此人是我一名徒兒,這是她的畫像,我已尋她半年有餘。」
木人心從懷裡拿出一張羊皮畫像,這是他親手繪製而成,上頭的人像活靈活現。
「這……你看老朽的眼珠這模樣,實在是看不清咯。你等一下呀……」村長走到木人心身後,朝著左方深吸了一口氣大喊:「牛娃──」
中氣十足的吼聲,引起了一陣騷動,叫「牛娃」的是個中年大漢,急匆匆從自家院落跑來村長面前。
「哎,村長,啥子事情呀?」
「有客人咯,你幫他瞅瞅,那畫像上的人在不在咱們村。」
「好咯。這位大先生,能否讓我瞅瞅?」
「麻煩你了。」木人心遞過畫像。
牛娃接過畫像一眼就認出,驚呼道:「哎,村長,這畫上畫的是名娘子呀。」
「啊?真的哪?」
「真的,咱眼神好著咯。」
村長那佝僂的身軀又換了個方向面朝木人心,慎重地詢問:「這位先生,您是名娘子的誰哪?」
木人心又把自己的來意說了一遍,強調他找自家徒兒已找了半年有餘,村長將信將疑,讓牛娃領路帶他去找人。
不過……「名娘子」?名兒成親了?
這村子的路很普通,只是尋了些較為平整的石頭硬塞到泥巴路上,泥路兩旁還粗糙地種植了些野菜,看樣子也不是刻意的,長勢極為天然隨興。
他跟在牛娃身後走,一路走到村子的最後頭,走入鄰近山腳的一條小道,轉了個彎,牛娃才停下腳步:「到咯。這就是名娘子家,咱替你喊人哪。」
木人心點點頭,目光淡然地打量起據說是無名住處的房屋,泥胚屋,屋頂是泛黃的竹子剖半排列而成,沒有窗,看著只比當年她在重岩村的那間小屋子紮實一點而已。
門外隨意擺著竹篩,上頭曬的藥材很好辨認,都是些常見的、溫補的東西,最邊緣還有個大水缸。
「名娘子──名娘子──在不?」
無名正在房裡躲懶,跟道恆師父混久了,誰都會染上愛睡懶覺的習慣。
「哎,來咯。」
木人心聽到這口音,微微皺起了眉頭,那傻女娃兒口音變這麼快的嗎?難不成又是找錯了地方。
可很快他就知道他想錯了,當無名穿著普通的儒服推開門,他便認出了那就是她。
她左腰還別著平沙萬里呢……就算長相一樣,也不會再有第三柄平沙萬里了。
木人心靜靜打量著她,看起來沒受什麼苦,視線落到她的腹部時,木人心錯愕不已。
那微微隆起的幅度,怎樣都不可能是因為吃撐了。
「名兒。」
「師、師父……」無名驚退兩步。
「哎,還真是名娘子的師父啊,那咱就放心咯。名娘子,咱先走了呀,你們慢慢聊。」
「嗯……謝謝牛叔。」
牛娃快步跑回去找村長覆命,心中鬆了一口氣,還好真是認識的人,不然那大先生的氣勢如此強盛,他們真擔心對方是名娘子的仇家呢……
當初名娘子來此定居,跟村長說自己的丈夫被仇家追殺身亡,大家雖同情,卻也一直憂心她的仇家找上門來。
但村長拍板讓她住了下來,說就算之後會有危險,咱們村都不是見死不救的那種自私之人。
村長說話時俠氣大盛,他瞅見村中幾個老人,看村長的眼神都充滿憧憬與崇敬……回家問了自家爹娘,才知道村長年輕時曾是個極有名的遊俠。
這村子也是在村長最後一次行俠後,逐漸建立起來的。
有村長在就不怕了,俗話說爛船也有三斤釘,大家遂同意了名娘子住下,還替她簡單建了間泥胚房,購置了些生活用品。
近半年的相處,沒敢說感情多深,但大家都習慣了名娘子的存在,名娘子醫術高超,更是幫了村民不少忙。
所以莫怪村長與大家都如此警覺,就怕引狼入室,使名娘子有閃失哪。
木人心淡漠地盯著她看,不動也不說話,無名是坐立難安。
「呃……師父裡面坐,喝杯茶罷。」
木人心瞥了她一眼,點了點頭,隨她進了屋子。
屋中擺設極為簡陋,連隔出寢室都不能。
土坯床就鋪著張草蓆,上頭有件薄被,床邊便是木桌木椅,連椅子都僅有一把。
無名很殷勤地拉出了唯一一張椅子,扯著袖子抹了抹:「師父請坐。」
接著便給木人心倒了杯水,站到一旁等候木人心發話。
看她忐忑的樣子,木人心罕見地沒有發怒,淡淡地問她:「還跑麼?」
無名差點跪下了,木師父還是直接開口罵她比較好罷……
這樣不慍不火更可怕呀……
「呃……我沒有跑呀……只是藝成後想下山走走看看,我給父親留書了呢。」
「哼……」
她那算甚麼留書,給楚天碧的信上就只寫了:
父親,女兒如今藝成,想下山逛逛,歸期不定,勿念──名兒。
「師父?」
「你不好奇我怎能站能走了麼?」
「喔,對耶!師父,真是太好了呢!道恆師父發現治療的新方法啦?」
木人心被氣笑了,她裝傻裝得可真自然,要不是她身上那塊藍玉被他扯落,還真就被她瞞過了。
「裝瘋賣傻很有意思麼?」木人心從胸口掏出掛在頸上的藍玉墜飾在她眼前晃了晃。
「原來是師父撿到了呀,我找好久了呢。」無名眼巴巴地看著藍玉墜飾。
木人心沒還她的意思,何況這藍玉現在意義不同了。
他另拿了一個刻著木字的玉墜出來:「過來,我給你繫上。」
見無名不動,他也不惱,乾脆自己前進了兩步,把玉墜繫在她的脖子上。
「不准取下,知道麼。」
「師父……為何不把藍玉還我就好了?」
「呵……你說是為何?」他微瞇起眼睛,瞥了一眼她的肚子。
他們二人單獨在這屋裡如此長的時辰,若名兒嫁人了,夫婿早該聞訊歸來,可並沒有任何人來打擾。
「我不知道……請師父直言。」
「你用什麼名義留在這村子的?」
「呃……新寡隱居……」
無名說得極小聲,但難不倒木人心。
「呵……新寡啊……無可否認,夫婿大你十餘載,確實可能會讓你壯年喪夫。」
「師父,我……那是藉口。我還沒嫁人呢。更沒有什麼大我許多的夫郎。」
「哼……你還能嫁誰?」
她要真嫁人也就罷了,偏偏她沒有。
這證實了一切都不是他的臆想。
「我現在很好,這村子風水也不錯,沒必要非得嫁人罷?」
「哦?所以你打算始亂終棄,跟楚天碧果然是親父女。」
「師、師父……你究竟在說甚麼呀?」
「要我再說得更清楚些麼?是誰假借懶牛鼻子的名義,到藏經閣給我下藥,一夜春宵後不見蹤跡?」
無名心中瘋狂冒汗,道恆師父不是說那藥會讓人喪失記憶麼?
「呵、呵呵……怎麼可能有人那麼大膽……」
「我也沒曾想竟有女子如此膽大妄為,不顧貞潔與世道猜疑。你這身孕多久了呢?」
就連閻凰當初也僅敢偷吻他而已,他這好徒兒是直接破了他的童子身。
「五、五個多月。」
「是麼……剛好我跟楚天碧請辭了閣中授業之職,便在這村中陪你待產罷。」木人心都懶得問孩子的父親是誰,這謊言太好看穿了。
無名心裡苦,她刻意把月份少說一個月,但師父留下的話就穿幫了呀……
「不樂意?」
「不……弟子不敢。謝謝師父……」
「哦,是不敢,不是不想。」
「師父……」
她那鵪鶉似的模樣,讓木人心氣不起來了。
「你坐下,我去找村長商議。」
「是,師父。」
無名打算等木人心出發去村長家時,便趁機逃跑。
木人心在門口背對著無名停下了腳步,聲音低沉冷冽:「我回來時若沒看見你……哼……」
木人心在門口留了四架木人,但無名同樣有平沙萬里,若她真要突圍而出是可行的。
可木人心走時留的話讓她膽戰心驚,她暫時收回想要逃跑的心思,乖乖坐在椅子上,規規矩矩地將雙手擺放在大腿上,低頭靜靜沉思。
木人心沿原路走到村長家,再度把村長請出來。
「非常抱歉一再冒昧打擾,實在是事出突然,還請村長多加見諒。」木人心拱手說道。
村長聽了只是呵呵地笑,黃濁的眼珠子轉溜著:「不是找徒弟那麼簡單而已哪?」
村長能猜到一些並不奇怪,他年輕時的俠名可不是吹噓來的。
「是……我便是她那『身亡』的夫婿。」木人心把身亡二字重重咬了咬。
村長拄著拐杖,拇指在拐杖雕花處磨蹭,既是師徒,又有夫妻之實,嗯……難怪那女娃子要逃來咱村。
「你是來帶她走的?」知道木人心與名娘子關係匪淺後,村長便不稱您了。
「不……我留下。因此要勞煩村長,今天傍晚為我們主婚。」木人心要名正言順地留下。
「你和那女娃子還沒成親!?」就算是年輕時為俠的村長,都被這番話弄得愣怔住了。
那女娃子的肚子都六個多月咯……是他太老了,跟不上時代了哪?
木人心為此也很頭疼,這其中過往實在難以敘說:「說來話長,村長可以當作是……我來尋逃婚的小徒弟兼妻子,好不容易找到人了,不想多生變故,便想立即成婚。」
村長眼睛看不清楚,無從得知木人心的表情,但能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他的隱忍和無奈。
「嗯……你要留下,又要老朽為你們主婚,那我便趁時辰尚早,給你介紹下咱村。你能找來這,村名咱就不用提了哪?」
木人心先是淺淺點頭,才又意識到村長看不清楚:「是,我知道這是海牙村。」
他能找到此處,還是因為此地位於雲南,雲南在蒼茫城沐家的掌握之下,唯恐天下不亂的沐瓔,透過旅人刻意把無名的消息透漏給他,否則他找到老死都很難找到這山中小村。
「嗯,這村是老朽退出江湖時建立的,老朽名為海歸,這村便隨老朽姓海咯。這裡除了陽朝漢人,還有些少數部落,口音不似一般官話,聽久你也會習慣的咯。」
「江湖中人,沒有什麼不能適應的。」
「嗯,老朽感覺出來咯。那女娃子也是一身武藝,咱村那些傻小子還以為她是普通的姑娘哪。呵呵呵……」
這話讓木人心心底微微生出了一點不悅,看來小徒兒不論跑到哪,都還是那樣招蜂引蝶。
見木人心遲遲沒有回話,村長知道自己嘴瓢了。
「唉呀……老朽這嘴,不是那意思,只是說那女娃子光看外表就像個普通人,要不是我曾經也是武人……一般人可感覺不出她武藝高強咯。」
木人心沒在那個話題上糾結:「請問村長,哪邊可以置辦一些物品和吃食?」
「哎,今天村裡採辦的商隊凌晨就出發咯,附近沒啥子可置辦物品的集落。我先讓牛娃幫你跟村民們借點,不過婚宴哪……只能從簡咯。」
海牙村以務農為主,村中連生活用水都得走一個時辰的路去河邊運送回來,更不用說要買些什麼。
只能統一由青壯村人組成商隊,問清村中眾人所需去購置,一些常用的東西當然不會買得數量正好,總是會多買幾份,以備不時之需。
村長說要替木人心借點東西,指的便是那些備用的,並不是什麼舊物品。
「勞煩村長費心了。」
村長點點頭,喊牛娃來跟木人心核對需要的物品有哪些。
吃食方面木人心打算自己入山狩獵,找些野菜野果,這對他而言本非難事。
一切談妥後,他便自行入了野林。
傍晚,無名迷迷糊糊與師父在村長的主持下拜了堂,由村裡的村民見證。
當木人心還在屋外應酬時,她看著屋內唯一一張桌上的紅燭,雙手掩面發愣。
事情怎麼就變這樣了呢?
孕婦嗜睡,她還沒想清楚就倒在床上睡著了。
等村人散去,木人心操控著機關木人收拾好一切,便發現讓他忙了大半年的傻女娃兒已經睡著了。
「居然睡著了?也罷。」
木人心沒有驚動她,只是替她將被子掖緊,自己則和衣躺在邊緣,右手持平沙萬里微舉,扇身動了下,燭火便瞬間熄了。
隔日木人心比無名先醒,轉頭看了下,重新將她扯掉的被子蓋好,起身去往廚房。
這屋子的廚房建在後頭,煮飯洗漱都在那兒,真難想像她一個人怎麼在村子裡生活這麼長時間的。
用水也不方便,昨日喜宴上和村民們聊過,她都是自行去取水回來的,而食物也是她自己上山狩獵、採集而來,有必要逞強到這種地步麼……
無名是被飯菜香饞醒的,她很久沒有吃過做工複雜的吃食了。
畢竟她是道恆的得意弟子,懶功也一併繼承了。
食物弄熟,乾淨能吃就好,花那麼多心思真的很累。
「醒了就去洗漱,再過來用膳。」
「是,師父。」無名的聲音還迷迷糊糊的。
當她終於清醒過來,內心只想放聲尖叫,天啊──
不是夢……她真的嫁給了木師父!?
見她站著也能發愣,木人心皺著眉頭將她拉到椅子前,讓她坐下,屋裡該置辦的他昨日都先跟村民買了,買不到的,再找時間出村一趟購置。
「吃完再談。」木人心把碗筷塞到她手中,讓她自便。
竹筍炒野菇、野菜雞湯、山莓拌菜,早膳簡單點,應該夠了。
木人心觀察她用膳的情況,打算根據她的反應在往後的日子裡慢慢調整。
好久沒有吃到味道如此鮮美的食物,無名吃著木人心親手做的料理,心情越來越好,眼睛都彎了起來。
木人心暗自點了點頭,看來是喜歡的,那就照這樣安排。
等收拾好殘湯剩飯後,他順手倒了杯熱水給她漱口,水也是早上剛燒的。
「為什麼不使機關術?」木人心淡淡地問道。
「啊……呃、我、我忘了……」
木人心才問第一個問題就覺得頭疼,他原本還以為她是刻意不使機關術,怕被人找著……不料她竟是忘了?
無名想挖洞埋了自己,對啊……她為什麼沒想到可以用機關術改善生活?還可以代替自己去狩獵、採集……
「哼……算了,我怎麼會指望你說出甚麼正經的解釋。第二個問題,說實話,你這身孕究竟多長時日了?」
「六、六個多月……」無名不敢再撒謊,撒謊也沒意義了。
「為什麼……沒喝避子湯?」木人心語氣很遲疑。
無名聽得很迷糊,語氣更充滿疑惑:「避子湯?是什麼?」
木人心明白了,道恆什麼都教卻沒教她常識。
這女娃兒最早拿著俠隱令到俠隱閣時,就是一點正常人的常識都沒有……
楚天碧跟道恆兩個人心都太大了,再加上這女娃兒一點常識也沒有,難怪最後她會做出那種事來。
「無關緊要,是我想岔了。」
「喔……」
沉默過後,無名猶豫地開口問:「師父……你為何要娶我?」
「你不願意?」
無名搖頭。
「你有心悅之人?」
無名還是搖頭。
「嗯……那你為什麼不問問你自己,為何要做那種事?」
木人心不意外無名完全否認自己有心悅之人,他就丁點也沒感覺到這女娃兒對他有任何一點情意。
「師父……我想治好你。」
「但你可有想過,用這種方式我不樂意?」
「想過……可是道恆師父說……用那帖藥……中藥者不會有記憶的呀……」那其中缺失的藥材,她不敢問道恆師父討,自行尋了很久才找到。
木人心沒開口,他還真是沒記憶,但他不會蠢到在這女娃兒面前坦承。
若知曉他其實是在套她話,她肯定又要跑了。
「你以後遇上同樣情形,也會用這種方法去治療別人麼?」木人心臉色沉了沉,她敢點頭,他就廢了她的武藝。
無名聽了這個問題瘋狂搖頭:「才不會──!」
木人心臉色緩和下來,才又開口說道:「最後再問幾個問題……你放棄了自己為俠的身分了麼?」
無名不安地雙手交握,想了想才開口回答:「我沒有放棄自身為俠的責任與身分。」
木人心聞言冷笑一聲:「哦?可我看你分明已經放棄了。」
無名聞言大驚,語氣急促:「師父,我真的沒有!」
「那你還問我為何要娶你?你不顧我的意願,讓我違背師德,使我在楚天碧面前抬不起頭,我一生清白都毀在你手裡,你卻不想負責。這樣,你還好意思說你沒放棄自身為俠的信念?」
無名被繞矇了,一般來說都是女子追著男子要對方負責,怎麼到師父這就反了?雖說當時的確是她無視師父說的……
她眼神懵懂,腦中一片混亂,師父好像沒錯……
「對……對不住,師父,我明白了,我、我會負責的。」
「嗯……那你可得記好你現在說的話。」木人心微微笑了,總算是騙得女娃兒開口承諾,這下楚天碧沒話說了。
無名用力點著頭,語氣誠懇:「絕不會忘。」
她中氣十足地回應,擲地有聲,顯得特別傻氣。
「呵……那好,最後一個問題……」
「是,師父請儘管問。」
「午膳你想用些甚麼?」
「啊?」無名懷疑自己聽錯了問題。
木人心等著她回答,他要上山去收集食材,順道去查探一下如何以機關術接水來使用,還得委託村民幫著擴建一下這土坯屋。
「沒聽清?我問你午膳你想用些甚麼?」
「喔……我不挑食,什麼都可以。」回話時無名忍不住打呵欠,她又想睡了。
木人心打量著她,她睡得好像有些多……晚點寫封信託人送去給道恆問問。
他不是醫者,這種情形於他而言完全束手無策,可能連傻女娃兒自己都懂得比他多。
但他又不敢肯定,道恆連常識都沒教,是否會教導女娃兒這種進階知識?還是問問比較心安。
「想睡就再去睡會,我把半數木人留在門口,做好午膳你還沒醒再喊你。」木人心說完便起身離開。
無名覺得師父跟在閣中時不同,感覺很不一樣,又說不出哪兒不同,索性放棄思考,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當然不一樣,既然已經決定要負責,他便是以對待妻子的方式在對她的。
如何會跟師長對待徒弟的方式一樣?
午膳時無名同樣是被飯菜香饞醒,當她睜眼看見屋子大變樣時,只能用目瞪口呆來形容。
短短一個早晨的時間,師父居然能和人合作把整間屋子的大小和格局都改好了。
她完全沒聽見半點動靜……
「師父……你好厲害呀……」無名走出去在大了三倍左右的房子四周繞了繞,轉頭朝木人心說道。
「呵……你這樣說,我也不會高興,當你師父還能被你視作泥車瓦狗不成?過來用膳。」
木人心沒提要她改口的事,海牙村確實是個好村莊,村民被村長教育得很好,像這種事,大家都只是驚訝了一下就接受了。
連當初在村口遇上的那位農婦,都顯得有幾分俠氣。
這裡的風氣甚至比俠隱閣還要好,讓她在這生養孩子,應當是更好的決定。
再隔天,木人心表示自己要上山去用機關術引水下來,無名興奮地表示自己也要跟去。
「師父!我也想去!我想知道怎樣才能順利引水下來,說不定也能給村裡其他人帶來便利。」
木人心遲疑了,若是在閣中那時,她想學機關術,他定是抓準所有機會傾囊相授,可現在……他視線忍不住落到她的肚子上,這時候讓她與自己同往……
順著師父的視線,無名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恍然大悟:「師父不必擔憂,我平時也是自己上山取水、打獵、採集的,一點山路不成問題。」
放她一個人在家,她怕是閒得發慌,就當是去走走也好。
「也好。你自己注意身子,莫要勉強。」
「知道了,師父!」
木人心仍是只揹著他的機關工具,並沒有攜帶什麼材料,他昨天探路時就看好了山中有的素材,就地取材即可。
而無名隨手抓了個小藥簍,揹在身後跟著木人心上山。
到取水點後,木人心開始製作機關,並測試哪處是最佳的取水位置,無名看了一會兒,便被趕去一旁自行晃蕩。
實在是……懷有身孕的她讓人看著膽戰心驚,木人心不敢指使她幫忙,她又總湊上前想幫忙,幾次來回拒絕後,木人心無奈地讓她自行去旁邊晃晃,好了再喊她。
無名不強求,既然師父認為她現在幫不上忙,那她就自己找點事做,她東看看、西找找,採集了一些藥草丟到身後的藥簍中。
想到自家小屋子變大,卻空蕩蕩的,她又想找些好看的花草回去裝飾院落。
她找了很久,嫌這不好看、那不好看,最終竟是看上隨處可見的野草──蒲公英。
她小心翼翼地爬開泥土,連根帶土,將她覺得生命力最茂盛的那株蒲公英小心地放入藥簍中,接著走回水源處洗手,席地而坐,托腮發呆等著師父。
她揉了揉眼睛,慘了……又睏了。
偷偷抬頭朝木師父看去,木師父很專注在組裝引水機關,她偷偷瞇一下……應該不會被發現。
實在撐不住,她在草地上席地而眠,藥簍放在身旁,裡頭的青草氣味有意無意掃過她的鼻尖,她沒一會兒便睡沉了。
木人心把核心機關裝好,要開始安裝管路時,偏頭想看一眼那傻女娃兒在做甚,卻沒看見人……
人呢?木人心放下手邊的工具,挪步走動,觀察著雜草被踩踏的狀況,判斷她在哪。
找了片刻後,才發現她在草地上熟睡,他皺起眉頭,不管工具還在那處,選擇先抱起她下山。
才剛將她抱起,她便醒了過來,揉著眼睛:「啊……對不住,師父,我不小心睡著了。」
她想要下去,站到地面,撿回她的藥簍。
木人心冷睨了她一眼:「我不是說過,莫要勉強麼。」
想睡便開口說,他就陪她下山回去,再自行前來此處即可。
無名不敢直視木人心的眼睛,她總感覺在木師父面前沒能那麼理直氣壯,可她還是想下去自己走,而且她藥簍中的蒲公英再不趕快回去種下,便會萎了,不好看了。
「師父,放我下去,我要自己走。」她扭了扭身子。
木人心拿她沒辦法,唯恐她摔了跌了,慢慢將她放回地面。
她一落地,就衝過去撿起自己那半滿的藥簍,讓木人心再度皺起眉頭。
拿起藥簍後直起身,無名便看見他又皺眉,忍不住開口道:「師父,你別總是皺眉頭,皺紋會加深的。」
木人心慢慢走近她,低頭直視她,一字一句地問:「說到底,就是嫌為師老對罷?」
無名把頭搖得跟波浪鼓似的,雙手連連揮舞:「不是不是,師父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了!真的!所以……師父若有皺紋,會是很可惜的一件事呢。」
「哼……胡說八道。」聽似一句輕罵,木人心的嘴角卻微微勾起。
她偷偷打量師父的神色,見其神態輕鬆,偷偷舒了一口氣。
慢慢挪了兩步到師父身旁,輕輕扯著師父的衣角:「師父,我們下山去?」
「嗯,在這等會,我去拾回工具。」
既然無名堅持要自己走下山,那工具沒道理丟在此地。
那些工具都跟他一輩子了,他從沒想過自己剛剛竟會生出把工具丟在原地的念頭來。
下山時木人心走在前頭,無名亦步亦趨地跟著他,走走停停,木人心拿眼角餘光注意著她的行動。
他心裡已經決定,在她安產之前,再也不讓她上山了。
得知木師父所做的決定後,無名顯得有些懨懨的,精神萎靡。
應聲後,便轉身去種她那株蒲公英。
「這隨處可見的小草,也值得你從山上一路帶下來?」
「這株特別合我眼緣呀。」無名頭也沒抬,朗聲答道。
她的聲音聽起來很沒精神,木人心想了想,她選的這屋,位在山腳,若不同意她上山,怕是防不住她自行偷跑。
「廚房邊上有棵老樹,我在上頭給你搭個秋千,可好?」
無名本來還想嘗試抵抗一下木師父的威嚴,鬧個彆扭,聞言視線忍不住總往廚房那處飄,可卻沒回話。
察覺她的動搖,木人心終於忍不住笑,他那難得的笑容,讓他的容光更盛,愈發顯得年輕,姿色養眼。
平時他只會拿他那好看的眼睛瞪人,讓人如沐冬日寒冰,令人渾身發怵。
難得一笑就是傾城之貌,直接讓無名看傻眼。
他要總這麼笑,誰能忍心傷害他?
「師父……你該多笑笑的……真美……」
木人心收回笑容,拿起平沙萬里輕敲她的額頭:「誰形容男子用『美』字的。」
可無名真心覺得,除了「美」之外,根本沒辦法形容木師父笑起來時的容顏。
「有呀……俊美?」
木人心無奈地搖頭,雖說知道她是無心,隨口說說,他還是覺得很受用。
「你若不睏,就來看我怎麼搭秋千。」
當看見木師父用水火不侵的天蠶絲來替她搭秋千後,她表情寫滿了不贊同,這簡直是敗家,敗家呀!
「麻繩我不放心,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的身子,還有你那歡脫的性子……這點小東西,為師有的是。」
無名嘟起嘴,她要仇富了!
她忘了,木師父已是她的夫君,他的家產有她的一半。
「好了,若膩了,再告訴我。我想辦法從村外弄些書籍、童玩回來。但不論如何,不允許你上山。知道麼?」
「知道啦……」
「哼……知道便要做到。」
「哎。」
「別敷衍我。」
「哎──我真的知道了啦!」
無名把蒲公英周遭的土拍實,起身去舀水,一點一點澆入了那處土壤之中。
「越聽我真是越不放心……」木人心不由自主地又皺起眉頭。
他既然已經娶了她,該做些什麼的時候,他都會做,行為中雖帶了幾分溺愛和縱容,可這男女之情,是半點也無。
不論是他對她,或是她對他都一樣。
他不敢,她不懂。
「師父……你要相信我呀!我可是你最最最得意的弟子呢。」
「你確定不是最最最令我頭疼的弟子?」
「師父──」無名哀怨地瞪了他一眼。
她撒嬌得自然,木人心眼中露出清淺笑意,算了,她當初身為弟子時,一直都無比懂事明理,好不容易離開俠隱閣,恢復天真心性,再多縱容點,他也不是護不住。
嗯……沒甚麼大不了的,他一個人佔了師父、夫婿兩個名頭,本就該盡力達成她的一切願望。
只不過是上山走走,他人也在……木人心自主洗腦起自己來,想法拐了彎,便拐入一條疼寵溺愛她的不歸路。
「咳……若你真想上山,那一定得告知我,我陪你上去。」
「真的!?師父最好了!」她雀躍地抱住了師父。
木人心為此紅了臉:大逆不道!
可他也沒推開她,早晚要習慣的。
心情重歸愉悅後,無名便喜孜孜地坐上剛搭好的秋千,輕輕擺動雙腳,晃悠悠地,帶起一陣微風。
木人心去屋裡拎了張椅子出來,在距離她不遠處,處理起下次要裝的管路組件,甚至招呼來木人修繕。
才相處不到一旬,他已經不想再入江湖了。
與她在此住著,平靜安穩,莫管世俗紛爭……感覺再沒有什麼遺憾。
半個多時辰後,秋千停了下來,無名的頭一點一點,顯然是在打瞌睡。
「唉……名兒,醒醒。」
「嗯……師父……」
「回屋去。」
「喔……」
她腳步不穩地下了秋千,木人心一顆心又提了起來,站起了身子跟在她身後走,確認她平平安安躺到床上才鬆了口氣。
說睡就睡……她是中了瞌睡蠱麼?
這女娃兒真是令他太頭痛了……
仔細考慮過後,他還是決定請村長介紹,看看村中可有婦人願意來陪名兒,不用做甚麼複雜的侍奉工作,只要陪她聊天玩耍即可。
這樣不論發生何事,第一時間都有人能注意到,他離開她身旁時也會安心許多。
思考時,木人心總習慣將平沙萬里開開闔闔,當總算定了決心後,才會闔上扇子,將扇身拍在左手掌之中。
他在心中捋了捋,將接下來的決定排了個順序,緩步走到那株埋下不久的蒲公英前方,才停下腳步。
「眼緣麼……」
不知道她委身救治他時,是否也是因為受這兩個字影響呢?
他……有點想知道。

創作回應

苦楝樹
最近剛破完,感謝有文讓我延續破關的感動
2024-03-24 05:45:03
和楓影子
^_^
2024-03-24 08:57: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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