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這個嘛……」
老闆話說到一半，就看到大中那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他看著大中此刻似乎快要哭出來、手握雙拳的這個模樣，不知不覺回憶起了小時候的自己。
畫面剛好重疊在一起，回憶與現實。
那模樣所透露出來的氣憤、懊悔與不甘心，簡直跟當時的自己一模一樣。
於是老闆闔上眼低下頭，說：
「以前，應該是四、五十年前吧，這座城市裡有我暗戀的一名女孩子，如果她現在還在的話大概跟我同齡吧。」
「欸？」大中轉頭看向老闆，似乎沒想到會獲得這樣的回應。
「那個時候的我只是個趾高氣昂的小鬼頭，仗著自己家有錢，就到處欺負弱小，但是有一次，我在街上準備要打路邊的小孩時，一位強悍的女孩子就這樣打了我一拳。」
老闆拿了一根竹籤，翻開自己推車上的鐵蓋子，灑些許糖粉進機器中
「當時這令我很是驚訝，可是就在那個時候、就在看到她的樣貌一眼的時候，我的心就被給偷走了。」
說著說著，在機器開始運轉後老闆開始捲動竹籤。
一朵又一朵的白霧就這樣產生，彷彿當時的老闆與那時的女孩，他們之間的戀情一般。
「可能是因為小時候根本沒人敢對我說這樣的話，一時覺得新鮮吧。在那之後我又在街上遇見了她，那時還記得自己用了一個超蠢的方式吸引她的注意，然後又被打了，雖然現在回想起來很蠢，但那個時候的我，居然覺得這樣很開心很好玩，至少，比欺負人的時候來的有趣多了。」
老闆停頓了一下，繼續說：
「可是有一次，我在街上卻再也沒找到那位女孩了，不管我再怎麼欺負人、做蠢事，她都沒有出現，當時的我一急，動用了我家幾乎全部的財產找人，終於得知她某天會出現在碼頭附近。」
「全部的財產？」大中吸了下自己所留下的鼻水。
「對呀，蒐集情報可是很花錢的。」老闆笑著說：「當我來到碼頭的時候，發現她就在眼前時，想要走上去跟她講話，然而，卻發現她身邊有一名又高又帥的男子。」
接下來，躲在轉角處的我就退縮了。
老闆繼續說：
「雖然有料到她身旁會有人，但在那個當下我還是害怕了。如果那個時候我有衝出去和她說說話，就算結果不怎麼樣，被打還是被拒絕都無所謂，但至少有說到話那就夠了。坦白講我現在還是好懷念，小時候欺負人的時候她突然打我的那一拳，以及在我耳邊所喊的那一句話，一直到現在還是會夢到呢。」
說到這邊，老闆手中的棉花糖已經完成。
老闆一口咬下之，甜甜的滋味在口中化了開來，伴隨著些許苦味。
是的，苦味。那是老闆自己的淚水的味道。
「她那剛中有柔的說話語氣、柔中帶剛的身體姿態。即使沒和她說過幾句話，如今依然忘不了。」
他在把故事說到這兒後，眼淚就從眼眶滑了出來，落到嘴裡。
「唉呀，說了這麼多我該走了。」
老闆用手擦了臉頰後，將攤販推車往前推，離開大中所坐的長椅。
最後，他對大中這樣說：
「如果你有想做什麼事情的話，那就去做吧，去大幹一場，去嘗試錯誤，然後狠狠失敗吧，結束之後好好大哭一場、享受當下，千萬不要像我這老頭子一樣，到最後連做錯事情的機會都沒了喔。掰掰啦，和姐姐吵架的年輕人。」
老闆揮了揮手之後，推著車離開了。
大中目送老闆離去，他看著老闆的背影，皺起眉頭心想──
──這老頭到底在說什麼呀？
不過雖然這麼想，他想做的事情都沒有改變。
「要趕快找到席琳娜學姐才行，可是她會在哪兒？」大中低語。
這時候，大中回憶起席琳娜的紙條上頭的一句話。
『如果你看到這封信，我應該已經被禁衛軍抓起來了。』
然後現在禁衛軍又掌握著學校。
「難道？」大中抬起頭往乙太少女學院的所在位置，某座小山上看過去。
此刻於該座小山之上的天空，似乎壟罩著厚厚的雲層。
──決定了，我要回學校一趟。
※
雲層使得這裡的天空少了些許陽光，因此地面也變暗了一些，不過，依然擋不住此時站在校門口的微笑面具少女，她的引人注目程度。
噹噹噹！下午第一節課的鐘聲響起。現在下午一點十分。
於校門口，席琳娜站在學院的大門前幾公尺附近。
她身後是山坡道，身前一群身穿深色軍服的禁衛軍士兵則是擋在她面前。
這兩邊，乍看之下好像是決鬥的紅藍雙方似的。
席琳娜此刻身上冒著橘紅色的火焰，禁衛軍那裡，他們的服裝確實偏深藍色。
「威廉姆斯同學。」
他們其中的一名男性說話了。
「妳涉嫌破壞公物，又讓一名重要罪犯逃離，故尤莉聯合將你視為通緝犯，請你跟我們走一趟。」
這座島上的禁衛軍由一個中隊所組成，底下數個小隊。
目前現場只有一個小隊的規模（約三十人），但中隊長本人卻在此，這似乎說明了一些原因。
「你們哪一位是中隊長？」
那就是，他們要面對的，絕非等閒之輩。
至少政府是這麼判斷的。
「妳想幹什麼？」其中一位女性說話了。
她是名為莉莉亞‧史密斯的軍官。
莉莉亞說：「因為妳出去翹課，就不再受學校的治外法權影響，會直接被政府逮捕。」
「妳是？」
──「妳知道這是叛國罪嗎？」
席琳娜腦中忽然閃過這句話。
「這樣啊，」她說：「妳是昨天早上在決鬥場出現的那位──」
「席琳娜．威廉姆斯，請乖乖配合我們。」莉莉亞說。
「我不管！」席琳娜喊聲：「貴中隊長如果不出來，我就開始把你們這些人一個一個抓起來問，問到他的下落為止。」
──我需要你們告訴我，校長的下落，就這樣而已，拜託別逼我。
禁衛軍那方沒有人說話。
「好。沒有人講話是吧？」
席琳娜低頭，兩手握拳，身上的火焰越燒越烈。
「那麼，我只好強行突破了。」
──幾秒鐘給你們重新思考，拜託，我不想要這樣。
席琳娜想到這裡，不停放慢自己手上的火焰，一直在等回應。
可是，都沒有人說話。
──可惡！快講點什麼呀。什麼都好，快講啊。
「讓我們來帶妳去找怎麼樣？」
這個時候，有位女子的聲音從天上傳來。
此刻在場的所有人往天空中一看，發現，有兩人從校門外的天空上飛了過來。
席琳娜對這景象有些愣住，但不到三秒後她就回過神，看那兩人落地，落在自己與禁衛軍中間，面對著自己。
那兩人除了性別都是女性以外，還有一個特點。
那就是，她們都戴著黑色面具，席琳娜很眼熟的黑色面具。
席琳娜咬住嘴唇。
「原來如此，」她接下來咧嘴一笑，說：「人口販子，妳果然還活著是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