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
牽牛在一陣腰痠背痛的感覺中醒來。他起身,揉了揉自己的背部,才感到周圍似乎有什麼不對勁。
皎潔的銀白月亮像面鏡子般高掛在空中,卻又離得特別近,以自然的觀點來看就是所謂的「超級月亮」吧。這月亮使這看似會吞噬人的夜色添了些柔和,也讓牽牛看清自己腳底下是鮮綠的草皮,看來這草皮就是牽牛腰痠背痛的罪魁禍首。草皮向前方延伸到看不見的邊際,所以應該說是草坡才對。
不過……月亮?夜空?還有這草坡?到底怎麼回事?
照理說應該會從床上醒來而不是草地,頭頂上則是房間的天花板才對吧。而昏暗的房間才不會有什麼月亮。但不管怎麼看,牽牛都是處在一個戶外的環境。
「是夢嗎?」
牽牛喃喃自語。
不過,眼前的景色如果說是夢又太過真實,說是現實又太過夢幻。
「這裡……到底是哪裡啊?」
牽牛的身體閃過一陣惡寒。那是對陌生的恐懼。
「喲──」
突然有道聲音自牽牛背後傳來。
牽牛轉過身,發現這草坡上方有條開闢出來的道路。有位少女站在那條路上。
在這陌生的環境裡,突然出現人叫住自己,讓牽牛感到些許的安心。但在發現對方是「人」,還是差不多同年紀的人後,牽牛的身體又不自然地僵直在原地。
牽牛緊盯著地面,直到一雙漂亮的藍色禮鞋出現在他視野裡,他才微微抬起頭。貌似是覺得一動也不動的牽牛很奇怪,所以少女朝他走近。
透過厚重的瀏海看過去,牽牛發現少女有著像貓一樣的眼睛。
「我沒看過你欸。你叫什麼名字?」
少女用富有興趣的眼神打量著牽牛。
「……」
「啊。我叫莉莉。」
莉莉有些感到抱歉似地作自我介紹。
大概是認為牽牛覺得不先報上名的她很沒禮貌吧,但牽牛只是單純地不想說出自己的名字。
「……牽牛。」
在聽到牽牛說出自己的名字後,莉莉反復地將牽牛的名字在嘴裡咀嚼,並輕輕地點了一下頭。
「真是好名字。是花的名字。」
莉莉臉上帶著真心覺得的微笑。
牽牛很少聽到有人不帶諷刺地誇獎他的名字。
仔細一看,這位叫作莉莉的少女身穿著深藍色的短禮服,凸顯了她姣好的身材。包裹手臂的部分是透明的蕾絲,上頭則雕刻著花紋。白皙且端正的臉龐帶著褐色貓眼,那背後是柔順的黑色長髮,髮絲在月光的照射下散發著光澤。
她的身影既耀眼又帶著神秘的自信。
「你終於肯正面看我了。」
莉莉微微彎腰將上半身更貼近牽牛一點,嘴角調皮地勾起。
「啊……呃、不是,對不起……」
牽牛窘迫地向後退了一步。
「話說這裡到底是哪裡?」
牽牛像是要轉移此刻難為情的情況般向莉莉發問。莉莉露出驚訝的表情看著牽牛說:「如果你不知道這是哪裡……代表你是『新客人』囉!?」
「新客人……?」
牽牛又重復了一次自己剛剛聽到的話。
什麼意思啊?牽牛覺得如果這是夢也太莫名其妙了。
「這個『派對』的新客人!」
莉莉興奮地說。
「等、等等!派對?」
又是一個令牽牛一頭霧水的新名詞。
「嗯!這裡是派對喔!是個每天都很熱鬧地方,光待著就很快樂。」
莉莉向牽牛解釋著。但對牽牛來說這有解釋跟沒解釋都一樣。
這夢什麼時候才會醒呢?看來牽牛已經認定這一切都是一場夢。
……不。是不得不認為這是一場夢,不然就是自己已經瘋了。還是……自己穿越到所謂的異世界?
「那我要怎樣才能離開這個地方?」
「咦!?你想離開?」
莉莉滿臉錯愕地看著牽牛。
「如果可以的話。」
牽牛試著詢問。
通常如果是異世界的設定一定有個通關方法,而且家裡還有動畫等著牽牛回去看。
「我也不知道欸。」
莉莉偏著腦袋,「因為從來沒有人想離開快樂的地方。」
她說了一句看似很有道理的話。
「……妳不是這裡的主人……之類的嗎?」
「不是喔。我是客人。」
「妳也是!?所以妳也是從現實世界來的?」
「現實世界?那是什麼?我只知道自己在派對待了一陣子。」
什麼啊?
原本按照自己所看到的動畫設定來看,牽牛以為第一眼所見到的這位少女肯定是這世界的神或主人才對。
牽牛又弱弱地問:「所以……我也不能向妳許願之類的?」
「許願要找蝴蝶才可以喔。」
「……」
到底是我的腦袋出問題還是她出問題。牽牛無奈地想。
「總感覺你的眼神很不禮貌呢。」
「呃……錯覺吧。」
莉莉皺著眉頭直盯著牽牛,使得他稍稍移開視線。
綜合以上的幾點情報來看。牽牛本來躺在床上睡著,接著在這叫「派對」的世界醒來。然後被告知自己是所謂的「新客人」。而眼前叫作莉莉的少女大概是……「老客人」?總感覺這麼稱呼她會生氣。還有,許願要找蝴蝶似乎是這世界的常識。
「那……我現在該怎麼做?」
牽牛環顧了一下周圍的環境。他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暫時相信這一切都是夢,然後等他自己醒來。
「跟我來就知道了。你看那邊!」
牽牛順著莉莉的手指方向看過去,不遠處似乎是個燈火通明的小鎮。這時,小鎮的天空綻放一朵朵燦爛的煙火惹得莉莉一陣驚呼。
「我們先找治先生幫你剪個頭髮好了,報酬就用我剛剛採的玫瑰吧。」
莉莉晃了晃自己手上的紅色玫瑰。
「誰是治先生?」
牽牛又對一項新事物感到困惑。
「治先生是我的朋友喔,是個很有趣的髮型師。派對裡所有人的頭髮幾乎都是他剪的。」
「……我不用剪,沒關係。」
牽牛摸著自己的瀏海。一直以來,改變都是讓他很不安的事。
「不行。」
莉莉用著教訓小孩的口氣,「在參加派對前你得先打扮一下。這是常識。」
我可沒那種常識。牽牛在心裡抱怨著。
「一定要嗎?」
「一定。乖乖聽話就對了。」
莉莉繼續說:「而且治先生也在這待很久。搞不好他能回答你的問題。」
「我知道了。那就走吧。」
牽牛覺得自己的救命稻草或許是這位治先生也不一定。反正,現下也沒有其它辦法。
「答應得這麼快……不就好像我剛剛都沒幫到你嗎……」
莉莉低咕著。
那略顯消沉的模樣,讓牽牛有點不知所措,還好這個樣子並沒有持續太久。她馬上就高興地轉身舉起手高喊:「出發!」
牽牛就這樣跟在她的身邊走上通往派對的那條道路。
順著那條路走了沒多久,小鎮的樣貌漸漸清晰。
這時莉莉突然向牽牛問:「對了。你看月亮是什麼顏色?」
面對這莫名的問題,當牽牛正要回答「當然是銀白色」時,抬頭一看,卻被自己眼前的景色給震懾住。
藍色的。
牽牛眼前的月亮是藍色的。
牽牛不管揉了幾次的眼睛,月亮都是散發藍色的光芒,像剛從海裡撈起般。
「呃……藍色……」
牽牛遲疑地說。
「咦!?藍色!?」
看著莉莉驚訝的樣子,牽牛心想果然自己的眼睛真的出了問題。但莉莉隨即又說:「藍色啊……真稀有呢。在這裡,大家眼裡的月亮都是不同顏色的喔。像我就是黃色的。」
「是喔……藍色很稀有嗎?」
牽牛又看了一眼離他們很近的月亮。
「嗯……至少我沒聽過有人的是藍色。」
談論完月亮的話題,他們又繼續走往小鎮的方向。
牽牛心想藍色似乎也沒關係呢。或許是因為身旁少女的藍禮服就像這脫俗的夜色般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