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深已經想不起塔頂的那朵茉莉花苞是何時出現的。
似乎是從他是永恆先知的那天開始,荊棘高塔上就長出了那朵不會開花的茉莉。
它像是一個永遠在等待他解答的謎題,也像是他那些殘破不全的記憶的隱喻。
它的存在是一根拔不出的刺,始終在提醒著他,那些想不起的遙遠過去,才代表著真正的自己。
黎深又做了相同的夢,像此前重複無數次的夢一樣,他俯身親吻茉莉花苞,然後整個夢境陷入黑暗。
"黎深,黎深。"
為什麼這一次,黑暗中會傳來一個女孩的聲音?
為什麼這聲音,像是來自茉莉的低語,更像是來自遙遠的過去?
黎深像以往一樣等待著黑暗席捲夢境,然而當他睜開眼時,看到夢中那被他吻過的茉莉,化作那女孩的臉。
"黎深,黎深。"
我焦急的敲著黎深的房門,過了一會兒,房門打開,黎深似乎剛剛起來,神情中還帶著一絲我從未見過的迷濛。
"吵醒你了嗎?平時你不是已經起床了嗎?"
黎深沒有說話,出神地看著我的臉,像是不認識我一樣。
"不說這些了,快來看!"
一時興奮讓我不由抓住黎深的袖子,他竟然也任由我拉著走出房間。
我拉著黎深來到塔頂,燦爛的陽光下,茉莉小小的花瓣微顫著舒展開來,一瓣,又一瓣。
"黎深,茉莉開花了。"我抬起頭,想看看黎深的反應。
然而,他的目光彷彿被光點亮,灼灼的看向我。
"你怎麼了?不是一直在等待茉莉開花嗎?"
黎深垂下眼眸,收斂起眼中的光芒,似乎在看茉莉,又似乎還在看著我。
"……終於,等到了。"
"怎麼樣?現在你相信我是一個好花匠了吧?"
"妳出現的太晚了。"
"......?"我奇怪的回應"這塔裡寸草不生,只有一朵奇怪的茉莉,也不是很需要花匠吧。"
"所以,這朵茉莉,只有妳來了才會盛開。"
"......太誇張了,說的好像命中注定似的。"
黎深若有所思地看著我。
"我又說錯了甚麼嗎?你幹嘛這麼盯著我?"
他的目光停在我抓著他袖子的手上。
"......對不起,一時激動。"
我正要收回手,黎深卻把我的手又按了回去。
"的確不是偶然。"
"......甚麼?"
"光陰漫長,妳不是第一進入荊棘高塔的人。但是除了妳,沒有人能讓茉莉盛開。
他的聲音彷彿帶著某種魔力,將我的心跳輕而易舉地推向高點。
"你怎麼了?你好像和平時不太一樣......"
"是不一樣......"
黎深微微一頓,眼中似乎湧起一種說不出的情緒。
"我想帶妳去一個地方。"
"去哪兒?你不是說,等到茉莉花開,就放我離開高塔嗎?"
"你現在就想走嗎?"
"我......"
我想馬上離開嗎?
我想偷走創生芯核,讓黎深失去所有能力,成為一個被永遠關在高塔裡的囚徒嗎?
(當然不......我不希望他再沉寂。)
可是......如果不這樣做,我就會死呢?
沒有想到,黎深會帶我再次進入≪花木集≫,進入他構建的那片茉莉花田。
這裡的陽光溫暖如初,我們並肩穿行在花海中。
"黎深?"
他轉過頭,臉上的神情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
陌生,是之於永恆先知的疏離。
而熟悉......是此刻的他,竟然有著和幻境相似的神情。
我一時有些恍惚,分不清眼前的這個人,是幻是真。
"黎深,你為什麼帶我來這幻境裡?"
黎深看著我的目光像一片澄澈的湖泊。
"我想確認一件事。"
"......在這裡能確認甚麼?"
他凝視著我的眼睛,一隻手撫上我的臉頰。
我的眼中是他含著光的眼睛,劇烈的心跳充斥我的胸腔。
"確認......我再也不會失去妳。"
我的眼中突然被藍紫色的強光充斥。
刺眼的光芒霎那間吞噬了我的視線,心臟彷彿被無形的大手猛然拽住,我捂著胸口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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