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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薇,請別擔心。

じゃん | 2020-12-15 14:52:37 | 巴幣 10 | 人氣 265

短篇/極短篇/原創
資料夾簡介
每周一篇的短篇小說

聖誕節,原本為宗教的慶祝活動,但隨著時代變遷,如今的聖誕節已經遍佈世界各地,變成和家人朋友團聚慶祝的日子,也是商人趁機賺一波的好時節——不過對拉薇來說,一點也沒什麼好值得慶祝的。

她戴著口罩走出點亮著燈火的圖書館,外頭夜幕已經降臨,廣大的校園內到處可見與平時不一樣的氛圍,刺骨的寒風迎面吹來,使得她不自覺縮起身子,將深藍的大衣拉鍊給拉到最高。

長長的黑髮沾染上外面空氣的冰冷,無情地襲向她有些疲倦的臉龐,拉薇站在原地看著長髮無言了幾秒,伸手從裝著文具用品以及書本的背包內,拉出一條事先塞進去的灰色圍巾,面無表情的圍好後,隻身一人穿梭在富有節日氣息的校園內。

四周的樹幹上纏繞著發著不同色彩的刺眼燈泡,一路上遇到的學生們,不外乎都在討論著要去誰的家開派對,交換禮物要買什麼,今年會收到家裡送的什麼禮物之類的話題,滿路上散發著幸福洋溢的氛圍,拉薇橋了橋圍巾的鬆緊,便加快腳步邁出校園,朝著目的地前進。

真好啊。

看著那些人臉上露出的笑容,拉薇在內心這麼想著,不管在學校裡面,還是在街道上,到處都有聖誕節的氣氛,到處都有不知道為什麼而慶祝的笨蛋,明明不管有沒有慶祝,日子還是會照常的過。

她停下腳步,看著蛋糕店展示櫥窗內,擺放著各種有著濃濃聖誕節味道的造型小蛋糕,以及店內帶著小孩來買蛋糕的夫妻,又看見鏡面倒映著自己有些空洞的黑色瞳孔,拉薇回過神來,默默的移開了視線。

……真好啊。


走了大約二十幾分鐘後,拉薇來到一棟白色平房的大門前,她看著掛在門上的紅色花圈,嘴角抽蓄了幾下,她都忘了,她那兩個和她一起住的室友,也是剛剛在學校以及街上看到的,不知道為什麼而慶祝的笨蛋之一。

她沉默地拿出鑰匙,轉開門把,一進到屋子裡面,首先感受到的是一股溫暖的氣息迎面撲來,讓拉薇有些冰冷的手和臉得到了解脫,而正在屋子裡弄東西的人聽見玄關的聲音,便從客廳探出頭來,開心地對拉薇說道,「拉薇,妳回來的正是時候,快來幫我忙!」

……黛,妳們又在搞什麼?」拉薇眼神死的看著玄關的鞋櫃上,擺滿了一排小聖誕老人的公仔,在走廊的牆壁和房門上,也都掛滿了各式各樣的裝飾——老實說,擺過頭了。

「咦?難道妳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戴著大大的銀框圓形眼鏡,頂著一頭俐落褐色短髮的女子滿臉驚訝,淺棕色的眼眸微微瞠大,像是不敢置信似的,拉薇皺起眉頭,有些不屑地說:「不就是聖誕節?」

「正確來說,是聖誕節的前一天,也就是平安夜呦。」黛一臉笑笑地跑到玄關拉著拉薇來到客廳,然後把纏繞在自己身上的彩帶拔下來,塞進拉薇的手裡,「這一天,人們會把家裡裝飾的漂漂亮亮,然後放上一顆象徵聖誕節的裝飾樹,小朋友則在睡前把襪子掛在床邊,這樣聖誕老人來送禮物的時候,看到這麼漂亮又應景的房子心情自然也會很好,然後說不定禮物就會多給一份呢!」

「妳在開玩笑嗎。」

「咦?難道拉薇不相信有聖誕老人嗎?」

「怎麼可能會有啊!」

拉薇看著手上的七彩彩帶,不僅嘴角抽蓄,連眼角也開始抽搐了起來,黛還是那一臉笑笑的,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拉薇總覺得對方的笑容越看越詭異,好像在打什麼算盤似的。

只見黛沒有被拉薇的眼神嚇退,還是保持著笑臉,她拍了拍拉薇的頭,語氣溫和地說,「好啦,妳就幫我裝飾一下聖誕樹吧,我還要去弄我們今天的聖誕晚餐呢,客廳就交給妳囉~」

「等等,克洛洛呢?」拉薇拍開黛的手,這才發現,每逢節日都會第一個跳出來搞事的室友,在這個這麼大的慶祝日子裡,居然還不見其身影,難怪家裡會被黛弄成這副模樣。

「克洛洛等等就回來了,所以在那之前我們先把裝飾和一些前菜弄好……對了,還要準備襪子才行,裁縫就交給妳囉,拉薇!」

「等一下,我有說我要——」

「因為我比較擅長待在廚房啊,唉嘿。對了,襪子記得弄三隻,布和裁縫機我都放在桌上了~」

「什……!」

拉薇迅速轉過身,在堆放了一堆裝飾品的桌子角落,確實能看見她那十分眼熟、根本就是她房間的裁縫機,以及一袋裝著紅布與白布的袋子,此時此刻,她體認到了一件事,這兩人打從一開始,就有計畫性的要拉她一起下來過節。

看著室友哼著小曲,小跳步跑進廚房的背影,拉薇手裡抓著彩帶,大腦正在緩速搜尋該做什麼反應才好時,門口傳來開鎖的聲響,接著碰的一聲被用力打開,一道柔和優雅的聲音從玄關處傳來,大魔王回來了。

「黛,拉薇,我帶著烤雞回來了。」

「太好了,我們的主食來了!」

聽見聲音,黛圍著圍裙從廚房跑出來,就見一名女性穿著看似有些昂貴的奶茶色大衣,頭上還戴了頂淡雅的貝雷帽,她一手提著用鋁箔紙層層包圍住,再用透明塑膠袋裝著的烤雞,被寒風凍得有些泛紅的面容淡淡地笑著。

「排隊買烤雞稍微耗費了些時間,菜應該還沒涼吧?」

「當然,不如說我現在才要開始,妳就把客廳裝飾完吧,拉薇還要縫裝禮物的襪子呢,我很快就好!」

「哎呀,拉薇。」克洛洛將烤雞遞給黛後,她看著拉薇一臉微妙的站在聖誕樹前,手裡還握著彩帶,有些開心的拍了一下手,「難得妳會想過節呢,真是太好了,那麼事不宜遲,我們趕緊來動工吧,不然等我們弄完,菜都要變成聖誕老人的宵夜了。」說完,克洛洛將帽子和外套掛在客廳角落的衣架上,並從連身裙的口袋裡拿出髮圈,將淡金色的捲髮高高扎成一束馬尾。

……我說啊,黛就算了,她的老家在地球的另外一端,但克洛洛妳不是本地人嗎?都不回家過節?」

拉薇看著幹勁十足的兩名室友,忽然想到,自從她們一起在外租房子以來,就很少看見她們有回家一趟的時候,像聖誕節這種全家團聚的好日子,她以為就算克洛洛本人沒多想回家,家裡應該也會要求她回去?畢竟克洛洛她——

「回去也沒意思,不如留下來和我的朋友們一起渡過還比較有趣,難道說,拉薇不想和我一起過節嗎?」

「也不是啦……」望著克洛洛水汪汪的大眼,拉薇像是感受到某種良心的譴責,不忍說她覺得過節日根本沒意義,而且她現在也沒什麼心情。

克洛洛走過來,接過拉薇手中的彩帶,和黛一樣一臉笑笑的推著拉薇到裁縫機前面,像是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克洛洛柔聲地說道,「不一定要懷著慶祝的心情,這是一年一度可以吃大餐的日子,這麼難得的機會,當然要在和平時不一樣的氣氛當中享用,妳說是吧?」

「唔。」拉薇想了想,好像滿有道理的,原本有些排斥的心裡在聞到從廚房飄出來的淡淡香氣後,也慢慢釋懷了,對什麼都可以過不去,唯獨食物絕對不行,「既然是為了大餐的布置,那、那就沒辦法了,嗯。」

看著拉薇乖乖坐下來,拿起布開始丈量起來,克洛洛和偷偷從廚房探出頭來的黛互看了一眼,悄悄的比了個拇指。



在結束了名符其實的一頓『大』餐後,不知道是不是食物造成的效應,吃得很滿足的拉薇順著黛的提議,和克洛洛對打格鬥的電玩,又和黛比賽運動遊戲,等她回過神來後,她已經是三人當中玩得最瘋的那個了。

她看著克洛洛布置好的客廳,以及牆壁上掛著她縫好的三隻紅色大襪子,都和平常不一樣,彷彿這些裝飾有股魔力,會讓她不自覺的沉浸在當下。

有多久沒有像今天這樣笑得這麼開心,玩得這麼高興?拉薇靠在客廳的沙發椅背上想了想,那大概是從,得知她的家鄉再也不能回去之後吧。

叮的一聲,打斷了拉薇的思緒,一股甜甜的香氣從廚房散發出來,接著黛端著一盤用白瓷盤子裝著的餅乾走出來,放在客廳桌上,隨後克洛洛也拿著一杯裝著熱可可的白色馬克杯放到盤子旁邊,拉薇看了一眼時鐘,現在時間是晚上的十一點,都要睡覺了這些人該不會要吃宵夜吧。

「這是什麼?」

「這是要準備給聖誕老人的點心,拉薇,妳想吃宵夜?」

「我都要睡覺了,才想說這是妳們的宵夜。」拉薇無言地看著黛將手把和遊戲機收到一旁的小桌子上,並將電視機關上,又看看回到廚房去洗東西的克洛洛,她想到,今天的她根本什麼都沒做,最多最多也只是縫了三雙花不到她多少時間的襪子,她站起身,說道,「我也來幫忙吧,不然都讓妳們收拾總覺得過意不去。」

「不用啦,平常拉薇已經幫了我們很多忙了,而且今天可是一年一度的日子哦,所以妳不用擔心,先去休息吧。」

……好吧,既然妳都這麼說了。」

拉薇打了個哈欠,眼皮有些沉重,不知道是暖氣太舒適的關係,還是玩得太起勁累了,現在的她,彷彿只要一沾床就能秒沉睡到隔天。

她也不推辭,拖著步伐走出客廳,這時黛忽然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然後把某個東西塞進她手裡,拉薇呆呆地舉起手來一看,是她縫的紅色大襪子。

「別忘記襪子了,拉薇,記得要將襪子放在床頭哦,這樣聖誕老人才知道禮物要放哪裡。」說著,黛還俏皮的眨了一下眼睛。

不過拉薇已經沒有多餘的精神去吐槽,只說了句「這麼小哪塞的下禮物」後就回房了,憑著僅剩的意志力盥洗完畢,拉薇從沒想過只是打個電動而已,居然可以讓她累成這樣,趁身體的熱氣還沒消失,她關燈鑽進被窩裡,不到幾秒鐘的時間,她便闔上眼眸,沉沉的進入夢鄉。

不知時間過了多久,一股細小的窸窣聲吵醒了拉薇,她有些昏沉的睜開眼,發現原本睡前關好的門居然開了個小小的縫隙,她想了想,最終還是爬起身來去將門關上。

當她走到門口時,她注意到走廊底端的客廳燈光是亮著的,而且好像還有一些細碎的聲音不斷從那裡傳出來,拉薇皺起眉頭,想著黛那傢伙是不是半夜肚子呃,爬起來吃宵夜?於是在「些許」好奇心的促使之下,拉薇放輕腳步,來到客廳一探究竟。

只見有個穿著一身紅白服飾的老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一手拿著黛先前烤好的餅乾吃著,一手拿著還飄著熱氣的白色馬克杯,正全神貫注的看著攤在桌上的地圖,而在老人腳邊,則放著一大袋不知道裝了什麼東西的紅色的袋子。

拉薇愣住了,直到老人抬起頭來望向門口時她才回過神來,那雙如天空一般湛藍的眼眸先是微微瞪大,接著右手放下白色馬克杯,梳著他那招牌的大白鬍子,樂呵呵的輕輕笑了幾聲。

「哎呀,看來我好像太大聲了,真不好意思,吵醒妳了。」

「沒、沒有,我、我剛好醒過來而已……」拉薇很驚訝,她很驚訝自己居然沒有感到多驚訝,很快就接受了傳說中的聖誕老人出現在眼前的這個事實。

「我送禮物到這裡來,剛好看見這間房子的主人們準備的小點心,所以就坐下來稍微休息一下再繼續趕路,餅乾和可可都很美味,謝謝妳們了。」

「這些是……我的朋友們,黛與克洛洛準備的,我沒有……」

老人見拉薇越說越小聲,莞爾一笑,說道,「妳準備了襪子,做得挺好的不是嗎?」

「你看到了?」

「當然,我可是聖誕老人,不管我們是否真的存在,就像相不相信神,相不相信奇蹟一樣,因人而異,也因人而神祕。」說著,老人將盤子內最後一塊餅乾放入嘴裡,然後將杯中的可可一飲而盡,「但如果我們的存在能為一些人帶來希望,那麼我們將一直都在。」

老人輕輕將把馬克杯放下,然後收起地圖,站起身,圓滾滾的身材巧妙地穿過沙發和桌子之間的通道,他撈起放在一旁的大袋子,走到拉薇面前,拍了拍拉薇的頭,「所以啊,年輕的孩子,不要放棄。」

短短的一句話,常見的用詞,明明不是什麼特別的話語,卻字字敲進拉薇的內心,老人滄桑的語氣中飽含著某種堅定的意志,使得拉薇忍不住伸出手來想抓住那一片紅。

那一瞬間,拉薇睜開眼睛,她看著自己的右手抓著睡前放在枕頭旁的襪子愣了許久,直到房門傳來輕輕的敲擊聲她才回過神,坐起身來應了一聲,接著門緩緩被推開,帶著銀框圓眼鏡的室友從門後探出頭來。

「早啊,拉薇,要吃早餐嗎?」

……嗯。」

「好,那我去準備了,妳可以好好期待我的聖誕節特製早餐哦~」

「等等,黛。」拉薇喊住正要關上門的室友,在對方投來疑惑的目光時,拉薇猶豫了幾秒,還是決定問道,「昨天半夜……有人在客廳嗎?」

黛眨了眨眼,表情略顯驚訝,隨後她露出詭異的笑容,語調欠扁的說道,「這個嗎~我是不知道啦,昨天我睡死了,不過早上我到客廳去時,桌上的餅乾和可可都被吃得精光,還洗好盤子和杯子放在水槽旁~我想,在我準備好早餐的這段期間,妳可以看看妳的襪子裡有沒有什麼東西?」

「啊?襪子?」

拉薇忍住想將枕頭砸向黛的衝動,眼神望向感覺沒放東西的扁平襪子,她瞥了一眼空蕩蕩的門口,不明就裡的隨手拿起來,結果手才剛一掐,她就感覺到襪子裡面放了像是紙張的東西,二話不說,她趕緊將襪子裡頭的東西倒出來。

那是一封白色的小信封,與市面上販售的不同,比較像是手工自己做成的,信封上用她熟悉的字跡寫著她的名字,拉薇感覺到自己現在的心臟跳得很快,握著信封的手也有點抖,手心甚至還冒出汗來,她迅速擦一擦,接著打開信封的封口拿出放在裡面的紙張。

一共有兩張,第一張的字跡和信封上的一模一樣,第二封的字跡則完全不同,看起來應該是兩個不同人擠在一張裡寫的,拉薇迅速的閱讀完兩張紙後,她抬起手,掐了掐自己的臉頰。

這一切究竟是夢?還是真實?指尖傳來的紙張觸感提醒著她,信是真實存在的,內容上提及到的事也是真的。

自從聯絡不上之後,她就一直擔心著家人們的安危,現在看到這封報平安的信後,懸在心頭上的憂慮一眨眼便消失的無影無蹤,她低著頭將信封蓋在自己的頭上,無聲的哭泣著,斗大的淚水像宣洩的河堤一般,不斷從眼眶流出,滴落到棉被上。

拉薇的房門外,有兩雙眼眸不約而同地移開視線,克洛洛露出溫和的笑容,小聲說道,「可惜沒辦法讓拉薇回家,只能透過信封這種方式,讓拉薇緩解一下思鄉的情緒了。」

「畢竟那邊已經不安全了啊——不過話又說回來,妳是怎麼找到她家人的?那個地方我記得不是很難入境了嗎?」看著室友靜悄悄的走去客廳,黛跟在身後,雖然她早就知道克洛洛的背景不簡單,但沒想到居然連失聯的人都找得到……

「我有認識的人在那裡……只是稍微借用了一下人脈的力量,沒有什麼特別的。」只見克洛洛拿起客廳桌上的馬克杯,優雅地啜飲了一小口可可,「拉薇很在意家鄉的事,這點我們比誰都還要清楚,所以就算只有字跡也好,我想,這封信能為拉薇帶來莫大的希望吧。」

「沒問題的,畢竟,聖誕老人不是來過了嗎?」

黛看著拉薇的房間,露出大大的笑容,她捲起袖子,充滿朝氣地進入廚房,開始她最喜歡的料理時間,「好——今天要好好慶祝一下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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