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默的笑〉
具有強烈社會特性的不只是笑,幽默也是。腦部處理幽默時會動用到許多區域,通常包括了額葉中負責心智模型的部位。
心智模型讓我們能夠推測他人的想法,產生同理心,「知道」在特殊的狀況下他們心裡會想甚麼,這種能力對於幽默非常重要。
說出甚麼或做出甚麼與他人觀念想法相衝突的事,那種深不見底的不一致性,引發了笑。
試想,如果被捉弄的對象知道這是惡作劇,我們還會覺得惡作劇有趣嗎?研究指出,社會意識對於感知幽默很重要,科學家發現因為嚴重的社會焦慮或憂鬱症而同理心受到破壞的人,是無法體會幽默的,因為幽默要在心智模型中才能發揮效果。
有許多理論指出,幽默和笑的演化過程圍繞著社會功能。一些人認為,笑是對群體中的成員傳遞訊息,表示安全、可接近,或是表示想與對方互動。
畢竟比起沉默陰暗,面帶笑容的人更容易親近。我們知道,不論是對於早期人類或現代人類,社會互動一直都很重要,但是社會互動消耗心力與時間。或許笑和幽默的演化,是為了在需要時鼓勵互動,就像是人際關係中的紅綠燈。
另一個理論則指出,幽默和笑是表達衝突與攻擊的方式,只不過是安全且社會能夠接受的方式,這樣緊張和敵意便可在不造成傷害的狀況下化解。
舉例來說,辦公室同事華爾特一直喝你放在公司冰箱中的牛奶,你可以和打一架,但是對你、對華爾特都有風險,自己還可能因此被辭退。
於是你才取了另一種方式,開個玩笑,像是說「華爾特在自己辦公室抽屜裡養了頭飢渴的貓」。
不論內容如何,重點是提醒他該注意自己的行為,既說出了重點,而其他人(甚至包括華爾特本人)也只覺得好玩,社會關係就此能繼續維持和諧。
這雖不是完美的系統,但卻是化解衝突氣氛的方式,不會見血。重要的是,這能讓大家都快樂。
還有一個理論認為,幽默是人類的一種「炫耀」行為。或許在遙遠的過去,能夠快速地化解認知上的不一致,對於生存非常有用。
但是現今我們展現幽默(次數頻繁而起方式眾多)的原因,就如同麋鹿在繁殖季中彼此發生沒必要的爭鬥,為得是向潛在伴侶展現能力。
公開展現幽默,就像在表現自己的急智與風趣才能,等同於表現自己的腦很厲害,「看我由強大的突觸造就出的機智,注意我在彈指間就創造出不一致性,並且解決地乾乾淨淨,沒有絲毫恐懼和遲疑。」幽默能讓人感到愉悅和快樂,顯然能讓有些人比較喜歡,你希望其中包括了潛在的性感伴侶。
不過幽默是雙向過程。在社會互動中,幽默扮演了重要角色,社會因素深深地影響了幽默和笑。
舉例來說,我們都聽厭了無數關於各種文化在幽默的獨特之處。美國人不懂反諷、英國人總是嘲諷、日本人有施虐傾向、加拿大人總是有禮貌、德國人不懂幽默,諸如此類的。
其中絕大部分說法都是無稽之談,研究指出文化的確影響了幽默,但是並沒有人們所相信的那般,具有界線分明的固定印象。
這很有道理,如果我們相信幽默來自於人們認知到不一致性,那麼幽默就必須出自了解到有些是「不對勁」。
我們必須要先知道世界運作的方式,才能夠查覺到事情「不對勁」,而成長過程接受的文化當然會有影響。
如果你生長的地方,經常談論上廁所這檔事,那麼當你身處在認為這些話不禮貌或不該說的文化當中時,對於該文化的廁所笑話反應,可能就會不同。這裡並非批判哪種文化比較好或比較不好,只是反應各有不同罷了。
另一個社會背景影響到幽默的狀況,則是牽涉到了我們熟悉的杏仁核。腦中似乎由這個部位來決定幽默或笑是否「恰當」。
舉例來說,當被問到「影印紙在哪兒」這樣無害又平凡的訊息時,有人回答說:「我可以告訴你,但我之後得殺了妳。」禮貌的反應通常是笑。
這是一個老掉牙的笑話,並不帶惡意。不過如果你問出現在自家車庫、坦胸露背、手持砍刀的陌生人,而對方這樣回答,你可能就笑不出來了。
同樣的一句話能否啟動腦中的幽默系統,取決於社會狀況,杏仁核會檢視狀況,做出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