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終)神醫好壞之文名的真義
「客倌裡面請。請問是用膳呢,還是住店?」
身畔小二響起招呼,客棧掌櫃循聲抬頭,立刻被一團滾湧到他面前的綠波嚇得身子後縮,待定睛一瞧,原來是名半走半跑進來的綠衣少女。她渾身一股活潑勁兒,臉上寫滿了靈動俏皮,嬌脆地喊了聲:「住店!」跟著又回頭問了句:「淳于什麼的,你吃東西嗎?」
掌櫃再一望,原來她身後還有個徐徐進門的同伴,是名年紀更大些的青袍男子,長相十分俊美,但依稀可見病容。他頷首道:「簡單即可。」
掌櫃目光在兩人身上溜了一圈,毫無懷疑地端起笑臉:「一間房是吧?後邊兒請,飯食馬上就給二位送過去。」
綠衣少女沒覺著什麼,青袍男子蒼白的臉上卻出現一抹血色,掩嘴輕輕一咳,和少女跟在領路的小二後頭進入裡間。
瞧那赧樣多半是才新婚的小夫妻,當丈夫的面皮薄得很,還遠不如那小娘子坦然自在呢。掌櫃的心頭暗想,忍不住感慨:年輕真好呀!
小二領了兩人入房,又端來簡單的包子水酒後便離去。玉澧拿出善事本一面數算一面記寫,寫完了才發現淳于恒打從進房就坐著沒挪動過,便道:「淳于什麼的,你不是餓了嗎,快來吃東西吧。」
半晌不得淳于恒回應,玉澧心中奇怪,轉頭就見他手按胸口、眉間緊蹙,唬得她一下子跳了起來,急忙上前施法,待見他臉色趨緩才鬆了口氣,責道:「發病了怎麼不說,要是又暈倒怎麼辦?」
淳于恒撇開臉不接腔,玉澧見他起身欲離,連忙拉住他,小臉垮了下來。
「淳于什麼的,你是不是仍不想讓我救你?都說好了的呀,否則我跟著你有什麼意思呢?」
淳于恒緩緩看向她,神色十分複雜,玉澧心中一動,忽然有股這時應該要安撫他的感覺,但怎麼安撫?太難了。她想了又想,猛然恍悟地敲了下掌,學著從其他人身上看來的招數,伸手往他頭上拍了拍,覺得不夠又摸了摸,嘴裡哄道:「別擔心、別擔心,長生要長生我才開心!」
手上驀地一緊,撫髮的手教淳于恒給握住了。他拉她入懷裡輕輕摟住。
玉澧眨了眨眼,對他的異常行止有些意會不過來,也就直挺挺地任他抱著。半晌,淳于恒微微推離她,玉澧看著他的臉愈來愈近、愈來愈近,然後他的唇貼上她的。
他最近的怪異行徑也太多了點吧?
待淳于恒離開她唇瓣時,向來蒼白的臉上透著一抹粉紅,他掩飾般清了清喉嚨,覷了玉澧一眼。
她一臉的莫名奇妙。
「淳于什麼的,你幹嘛?」
淳于恒面上血色更盛。
「……妳可知這是什麼意思?」
原來是有深意的?玉澧歪頭努力想了想,恍然擊掌道:「你是想找我打架?」
淳于恒一怔:「什麼?」
「我在河裡看過魚打架,就是這麼嘴碰嘴互啄。」
「噗!」淳于恒連忙掩住嘴,緩了緩後搖頭道:「不是。這……在人類來說,叫做『吻』。」
玉澧不解:「吻?幹什麼用的?」
淳于恒欲言又止,撇過臉語聲微低:「吻著,就舒坦些。」
玉澧睜大了眼:「你是說,這樣吻你,你身子就不會不舒服了?」
淳于恒覺得她的理解似是而非,但也赧於再多做解釋,便敷衍道:「算是吧。」
玉澧二話不說,掂起腳湊上唇在他嘴上一撞,問:「像這樣?」
淳于恒微愣,緩了緩心思才道:「……小力些。」
玉澧蜻蜓點水,「這樣?」
「……久一些。」
玉澧再接再勵,輕輕將唇貼在他唇上。
「……閉上眼睛。」
玉澧依言,未見到面前之人在她閉眼之後目中流露出的溫柔之色,只感覺他的嘴唇軟軟暖暖的,鼻息輕輕淡淡的。
「淳于什麼的,我腳痠了。」她蠕著嘴說。
淳于恒聲音微啞:「妳站好。」
玉澧站平了腳,淳于恒俯下身再次吻住她,她不甚解地承受著,覺得呆站著有點無趣,便學他「吃」起他的嘴。沒想到她待著不動還好,小嘴一有了動作淳于恒就閃電般離唇,面皮紅脹地簡直就要滴出血來。
玉澧嚇了一跳,忙問:「淳于什麼的,你沒事吧?」
淳于恒撇開臉,胸口劇烈起伏,一副將要發病的前兆,嚇得玉澧大叫:「不來了不來了,你看你哪裡舒服了,根本就快發病了啊!」
淳于恒衝口道:「不是!這不是發病!我只是……」止口不說了。
玉澧打量他片刻,狐疑確認:「真不是發病?」
「真不是。」
「那以後還要這樣吻嗎?」玉澧很不放心地問。
淳于恒靜了靜,點頭。
「那好吧。你還吃不吃東西啊?」
「不吃了,睡吧。」
熄燈後各自上榻,玉澧要偎向淳于恒,卻被他一把推開。
「妳今晚別黏著我睡。」
玉澧不滿道:「為什麼!」
「沒為什麼。」自顧自背過身子。
玉澧重重哼了聲,賭氣地也賣他個背影。氣不過數三聲,她忽地靈光一閃,興沖沖道:「淳于什麼的,我這樣也算是做善事吧?」
「什麼?」
「我吻你你舒坦,我若每天吻你個十次,不就等於一天做了十件善事了嗎?」
「……」
「啊,不行,這樣善事就累積得太快了……算了,還是一天一次吧。」
「……多多益善。」
玉澧皺眉道:「益什麼善啊,我太快成仙怎麼辦?」
「快一點不好嗎?這不正是妳希望的?」
她支吾道:「唔……成了仙就會有很多人來拜我、找我幫忙,我會忙不過來啦。」
黑暗中不聞淳于恒搭腔,過了半晌,玉澧忍不住輕喚:「淳于什麼的,你睡著了嗎?」
四下安靜,玉澧又問了一次,還是不得回應,她忍不住竊笑起來。
不讓靠又怎麼,等你睡著了還不是由得我開心?玉澧輕巧挪動身子貼上他的背,在他溫暖的體溫熨貼下滿足地閉上眼。等到她睡得不省人事,她依偎的那個人才輕輕翻過身子摟住她。
數日後──
「淳于什麼的,我的善事本又不見了。」
「又不見了?妳最近──」本來要說妳最近也太常搞丟本子了,想到什麼停了停,改口道:「咳,那就再買新本子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