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2月22日 溫諾夫卡鎮 晚上21:34 p.m.
在鎮民的押送下，回到小鎮後我立刻被送進「禁閉室」。這是一間位處極度偏僻的角落，除了巡邏隊會經過之外，平時不會有鎮民會踏足此地。依照鮑羅汀所言，這裡從前用於囤放糧食與農具，但是因那場傳染病疫情導致鎮民數量銳減，用不到那麼多糧倉的情況下，人煙稀少的所在很自然地就被棄置了。
尼基塔在把我扔進去後，將手銬解開，換成把右腳鍊在一根柱子上。我可以自由活動，但鐵鍊長度有限，走到大門前五步就是極限了。倉庫裡亂七八糟的，有生鏽、折斷的鋤頭或鐮刀，還有木桶的鐵箍與殘片，稻草也灑得滿地都是，天花板不時有雪塊和灰塵掉落，弄得我滿頭都是。
被關不是第一次，但紐約的拘留所好歹有一張行軍床，天花板也不會漏水。但這裡好像不作興這套，只要能把人關起來就可以了……也罷，抱怨不會減少刑期，我心想。動手開始收拾環境，清出一個可以躺著睡覺，且不會被雪淋到的角落。
整理過程中，我想起在從軍時，不論是新兵時期還是成為三角洲部隊的士官，不論是在國內的軍營還是在野戰營地，都有整理內務的時候，一但有哪個角落沒打掃乾淨，負責的教官就會把我們訓一頓，並用自己的牙刷再重新打掃一次。
風水輪流轉，當上中士之後，有一回換我去督導一批菜鳥的內務時，也用了相同的語調和台詞說一遍，當下的感覺真他媽的爽極了。
不到一個小時的整理，「禁閉室」雖然稱不上乾淨，但已經可以勉強讓人住下來了。太陽下山後他們差人送了毛毯、小火爐、幾塊木炭和晚餐，並讓兩個人在外看守。入夜後的小鎮很冷，我盡可能的堵住所有漏洞，但冷風還是從隙縫滲入，手頭只有一塊毛毯根本不夠保暖，只能在火爐靠著餘燼取暖，身體直打哆嗦。
到了晚上九點後，風勢才有變小的跡象。我本以為飯後科札克就會放人，但等到現在依然沒有消息。如果是真的有罪，被關起來我沒話說，但找Aoi和沙夏問個話有需要這麼久嗎？還是說，他們是找被我打一頓的三個老人問話？那情形可就不妙了。
也罷，依照往常科札克處理關於我的事情，從第一天承諾要給我換房子、工作時我要求加派人手、更換巡邏班次等等，全都是用一個「拖」字來應付。害我到現在都和Aoi同住，老是被鎮上婦女說閒話；工作沒有幫手，只能一件一件來，被俄國佬們罵美國豬；而換班換到我都已經值完班才告訴我不能換，去他的！早點說有那麼難嗎！
將最後幾塊木炭投入火堆後，我鑽進稻草堆和毛毯之中取暖。如果科札克想藉由拖到明天、後天這個方法把人凍死，那他也太小看我了。在阿拉斯加打仗的日子不是過假的……但是，我確實是差點冷死在那片不毛之地。
看著即將熄滅的餘燼再次燃起烈火，暖流穿過草堆和毛毯的空隙，如一雙大手將我包覆起來。我警惕自己不能睡著，否則火一但熄滅就會被冷空氣凍死，但下午打架時的負傷，還有長期累積的疲勞，讓我閉上了眼進入夢鄉……
「傑瑞桑，快醒醒啊！」
尖叫聲伴隨劇烈的搖晃，把我從恍惚的意識中喚醒過來。上半身猛力彈起，右手連忙往自己習慣擺槍的位置伸過去，卻摸了個空……
「戴斯蒙先生，作惡夢了？」有別於剛才的呼喊，這道聲音相當的柔和，成熟之中夾雜一絲戲謔，彷彿是在嘲笑我驚醒時的失態。回神過來才想到自己被關在倉庫，自然而然是沒有武器可拿了。但這聲音好熟，到底是誰？
我抬起頭打量四周，有四個人圍在我身邊，其中離我最近的一人還跪在我右手邊。不用多想，剛才搖我且大叫的一定是Aoi。看到我醒來後，她雙手緊緊抓住我的右掌，眼眶泛紅且兩頰上的淚痕清晰可見，想來是痛哭了一場。另外三人則站在Aoi背後，分別是鮑羅汀、蕾拉莉，還有……科札克夫人？
夫人面帶微笑地接過鮑羅汀手上的鑰匙，解開束縛我的腳鐐，動作毫不拖泥帶水。鮑羅汀露出我從未見過的誠摯笑容，一把將我拉起來。
「沙夏呢？他的傷勢還好吧？」看到Aoi在場，不禁聯想到受傷的沙夏，當時看到他腹部有血滲出，恐怕傷勢不輕。
「那小子運氣不壞，只是被.22LR子彈擦過腰際而已，沒傷到肋骨和內臟，只要躺個幾天就會好了。」鮑羅汀說完，從口袋裡拿出一小包東西。「Miyazaki小姐一聽到你被關起來，本來躺在床上休息的她，像是被電到一樣跳下來，連鞋子都沒穿上就逼我帶她去看你，但……」
「尼基塔要找她做筆錄，對吧？那這包東西又是什麼？」想到自己讓Aoi擔心成這樣，心理多少會感到愧疚。我轉頭想避開她的視線，但又覺得這樣的自己實在是很懦弱。
「尼基塔問完後，我跟Miyazaki小姐說必須等證據都搜查完畢，確認無罪後才能放人。期間我們聊起甜甜圈的事情……」
我打開小紙包，是三個表面撒上糖粒的圈狀麵包。我白了鮑羅汀一眼，把甜甜圈咬了一大口，恩……雖然糖少了一點，上面也沒有抹上巧克力醬，但一想到這是Aoi的一片心意，立刻在她面前將三個甜甜圈吃了乾淨，糖的甜味夾雜著一絲苦澀，但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甜點了。
「那麼，判決的結果如何？」既然夫人都親手打開我的腳鐐，也沒帶其他警備隊員來，多半是無罪開釋了。不過我擔心，外頭有一票人等著押送我去刑場，所以語帶保留，臉上也盡量不露出笑容。
「還會有什麼結果？當然是無罪開釋啦！」從頭到尾不發一語的小蕾，大聲宣告我重獲自由，並用力撲進我的懷裡。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我一跳，一個腳步沒站穩，兩人雙雙摔進剛才睡覺的草堆裡。三位朋友看到這滑稽的一幕，笑得更加厲害了。
返家的途中，夫人和Aoi倆將盤問的過程娓娓道來：科札克與尼基塔回到鎮上後，兵分兩路。一人負責詢問兩位受害者，另一人則去找那三個被我揍一頓的醉老頭。沙夏傷勢不輕，但意識還很清楚，將人口販子襲擊、綁架的過程，交代得一清二楚，Aoi也在一旁作證。但另一頭的三個老人，一口咬定說我搶他們的獵槍。只要牽扯到武器的搶劫，就是犯了科札克的大忌，不管理由再怎麼正當，一律放逐或槍決。
本來科札克打算用這點，將我趕出小鎮自生自滅。所幸夫人和鮑羅汀抓住那三個老頭喝醉一事，反過來指責他們在工作時間喝酒，腦袋不清楚，所以他們的證詞在沒有其他證人的情況下，不足以採信。所以最後的結果就是：無罪釋放。
「那三個糟老頭，被夫人搶白一頓時的困窘表情，想到就覺得好笑。」小蕾雖然被禁止來探監，但她也沒閒著，為了讓我重獲自由而到處奔走。「哼，平常老氣橫秋地炫耀打獵的經驗，還老是用色瞇瞇的眼神，盯著Aoi小姐和我的胸部……」
鮑羅汀聽到小蕾這麼一說，也往兩位女孩的胸前瞄一眼，便迅速轉過頭去。動作雖快，但逃不過狙擊手的眼睛。他接著說：「伊凡諾娃小姐，後面那一點我得為他們叫屈。你和Miyazaki小姐可是鎮上難得一見的美人，就連我這個結過婚的人，都感到心動不已了，更遑論那些狩獵團裡的那些未婚小夥子們……」
「安東，」我左手搭上了他的肩膀，接著道：「艾爾喬姆有委託我，務必讓小蕾遠離那些對她起色心的豬公，直到她滿二十歲為止。雖然兩年不算長，但還是請耐心等候。當然，如果你堅持想要的話，我很樂意和你過招一下。」
「算了吧！想到森林裡那幾具屍體的慘狀，其中一個好像還是被手榴彈炸死的。如果這些人都是你憑一己之力弄死的，那我還是不要招惹怪物的好。再說，艾爾喬姆既然把她當女兒看待，我自然也不敢冒犯。」
路過餐廳時，夫人想請我吃一頓作為彌補，但我看手錶發現時間已晚，再過四個小時就要天亮了，便婉拒他們倆的好意，避免耽擱他人的休息時間。返家的路上我的心情很雀躍，空氣聞起來比過去還要清新，我想這就是自由的空氣吧。
當然我的這份喜悅，絕對是比不上兩個女孩擺脫黑道的奴役後，獲得自由身的狂喜了。
左右手個牽著一位女孩，靜靜地走在雪地上，不發一語。冰涼、軟嫩的柔荑，實在是我從未體會過的。我前面兩任女朋友，都是在沙場上打滾的，雙手都是粗繭及因戰爭而生的傷痕。論姿色，她們當然不能與小蕾和Aoi兩位相比，畢竟後者當初是為了取悅有錢人，才能夠保持美貌。但四名女性在我心中的地位，都是平等的……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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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今天看到文戟的冠軍出爐後，發現第一名是在第二輪狠狠賞我一記敗仗的人，心裡覺得好多了。說實話我在文戟輸了後有點沮喪，甚至陷入一種自我否定，認為自己是不是不配在寫小說了。但是今天和冠軍聊了一下，也看到LKK自我鼓勵的日誌，我覺得自己不該再這麼頹喪下去。寫吧！楚門，寫下去，寫字寫文就是你活下去的意義之一。不是絕對的，但一定是不可或缺的。
創作內容
Through the Scope (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