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從前，東方有一名享譽全國的木偶匠師，名叫高橋。她為了治療丈夫身患的絕症，不惜散盡家產、長途跋涉來到錫恩─西方的古老都城。據說此地的教會擅長一種名為血療的醫術，不論是痲瘋、瘧疾、猩紅熱還是黑死病，這類重症都能輕易解決，且接受過血療的人都會比以往還要健康、強壯。
當初在東方聽到錫恩的傳聞，高橋沒有完全採信，但看著愛人一天比一天虛弱，自己國家的名醫也都束手無策，索性放手一搏，遠渡重洋到異地求醫。抵達後高橋向當地人說明來意，它們很快地就被安排到診所就醫。除了要治好丈夫的絕症，高橋自己也為了解決長期背痛，一起接受了治療。滿心以為可以帶著健康的身體回到東方，然而夫妻倆都在輸血過後，陷入了昏睡。
等待他們的，是一場無法清醒的噩夢。
夢境裡的錫恩，時間停滯不前。漫長的黑夜有明月高掛在天，偶爾有刺骨的寒風吹拂，空氣裡瀰漫著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和步步逼近的死亡氣息。街道上冷冷清清，沒有叫賣的小販、掃街的清道夫、宣傳教義的修士，取而代之的是滿地的殘骸斷骨、成群結隊、發出陣陣低吼的行屍，以及最可怕的：以活人血肉為食糧、高大且渾身毛髮與黏液的狼形怪獸。
夫婦兩人甫入夢境，就在一群黑衣人的護送下來到安全處所。他們稱呼自己為「獵人」，是為了獵殺這些嗜血怪獸而成立的組織，裡頭有本地人，也有遠從外地來求醫的外國人。獵人們向高橋夫婦解釋怪獸的由來、獵殺的目的以及他們的最終目標：找到並解開這場永夜之夢的方法，只有如此才能讓所有人清醒過來。
夫妻兩人在第一眼看到怪獸時，內心潛藏的恐懼都在第一時間湧出，尤其是看到怪獸正津津有味的進食、並銜著一條從肚子拉出的小腸，那幅令人作嘔的畫面，成為了高橋心中無法抹去的陰影。
高橋的丈夫來到夢境後，長期困擾自身的病痛不藥而癒了。過去在東方是劍道名家的他，在接受獵人們的訓練後，一同加入狩獵的行動。高橋雖是一名纖細的弱女子，但她靠著聰明的頭腦和一雙巧手，她造出一具看起來與常人無異的傀儡，施予家族的祕法後使其「活」了起來。經過施法和些微調整，這具人偶不只有了生命，還有著與獵人不相上下的戰鬥技巧。
「雖然我沒辦法戰鬥，但是我的人偶可以。我無法接受丈夫在外冒著生命危險，自己卻可以躲在安全的地方！」獵人們起初懷疑人偶，是否能達到他們組織要求的戰鬥水準。但在高橋苦苦哀求、並實際找來一隻怪獸進行驗證之後，才同意讓這名外貌神似人類、但冰冷無情的人形兵器加入。為了怕丈夫在外寂寞，高橋特意把人偶做成自己的模樣，象徵著丈夫出門在外狩獵，自己還是可以待在身邊，助他一臂之力。
可惜造化弄人，某一場激烈的狩獵之中，丈夫為了掩護新人離開，在斷後的過程被數隻怪獸圍攻，不敵而死。而在城市另一處狩獵的人偶，感應到男主人的危險後，立即趕去支援，但為時已晚。瀕臨死亡的東方獵人在死前看到人偶，以為是愛妻來到身邊，便帶著微笑瞑目而逝。
遺體在獵人們的護送下帶回組織總部，高橋難忍喪夫之痛，在將丈夫下葬後的第三天，她選擇割腕殉情。由於高橋的丈夫和其製造的人形兵器，為組織貢獻良多，獵人們都不禁為這對東方夫婦的逝世感到無比惋惜。
高橋夫婦死後並沒有留下太多東西，只有兩把東洋武士刀、一把火銃和人偶。眾人本來擔心高橋一死，強大的它會停止運作，或是失去控制、進行無差別攻擊。但狩獵的日子一天天過去，人偶毫無變化，每日默默的狩獵、給關節上油、自行更換零件、打掃主人的墳墓，久而久之獵人們也習以為常，放下了戒心。
高橋生前並沒有為自己的人偶取名。獵人的首領找遍圖書館裡有關東方的書籍，苦思三日後，決定將它命名為：朧月夜。以朦朧的夜色作為掩護，在月光下給予怪獸致命一擊。
朧月夜數年來重複著相同的動作，獵人們已經習以為常，它不懂得溝通，只是個知道接收命令的兵器。但是有一名心思慎密的獵人，注意到朧月夜在長期的獵殺之下，那看似無生命的人偶，產生了細微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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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雨交加的深夜，層層烏雲擋住了皎潔的月光，讓城市陷入無盡的黑暗，伸手不見五指。平日那些怪獸的吼叫、殭屍低沉的呻吟、獵人的咒罵或是火槍擊發時巨響，都被嘈雜的雨聲蓋過。在聽覺、視覺皆受到阻礙的情況進行狩獵，是十分不智的。於是獵人稱呼這個時段為聽雨時分，他們會找一個地方避雨，按兵不動。聽雨時分不太需要擔心襲擊，因為潮濕的空氣會干擾怪獸的嗅覺，除非運氣太差，找地方躲雨碰巧走進怪獸的巢穴。
位在錫恩城教會旁的咖啡廳裡，傳奇獵人─「殺神」江維克，在一處乾燥的角落擺上油燈並點燃薰香，靜靜地坐在一旁養神。就算有超乎常人的專注力、意志力和狩獵技巧，他也不會隨便在聽雨時分動手。抱著繃帶纏繞的長劍，輕柔的撫摸劍身，試著讓戰鬥後的浮躁情緒冷靜下來。
就在閉上雙眼的同時，樓下的門被推了開，掛在上頭的鈴鐺發出清脆的聲響。江維克迅速起身並拿出火槍對準入口，卻不見野獸，而是一名身材高挑、纖細的女子，撐著暗紅色的油紙傘佇立在門口。
一身象牙白振袖搭上血色的東方褲裙，烏黑的長髮用粗緞帶紮了簡單的馬尾，腰間掛著兩把長刀與火銃。江維克提起油燈向前，雖然只有微小的亮光，但足以讓他看清眼前人的長相。雪白的瓜子臉上纏著一條黑布遮住雙眸，只露出鼻子與櫻桃小口，雖然未施粉墨，但仍然是十分秀麗。
但讓江維克在意的，是女子的雙手。每根手指都有三到四個關節，上面甚至還有木紋和利刃劃過的痕跡，一看便知這不是常人的手掌。目光擺到臉上，女子沒有表情，甚至可說十分的僵硬，簡直就像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面對這位不速之客，江維克對她點了點頭，帶領她走向自己休憩的角落後，才轉身將大門重新關上。外面雨聲雖大，但尋常人走在木質地板必定有腳步聲，但這名女子穿著皮靴，走起路來卻如貓一般無聲無息，江維克見狀不禁倒抽一口氣。
毫無疑問，她是塊暗殺者的料子。江維克心想。女子收起紙傘，待他回來後遞了一本小冊子過去，行了一個東方的鞠躬禮後，雙手比了一大串手勢。江維克看也不看，從冊子裡抽出一張紙條，上面寫道：
致合作者：
從現在起到三十天後，人形獵殺兵器：朧月夜將跟隨你，一同進行往後的狩獵行動。當它找上您時，毋須慌張，走路無聲是這尊東方人偶的特色。它聽的懂語言，無法說話，所以別期望它幫你排解寂寞。
初次見面時，人偶必定會比出下列這句話：英勇的獵人您好，我是朧月夜，如您所見，是一個人偶。接下來的三十天，我將暫時成為您的隨從，與您一同狩獵、在不違反獵人守則之下服從您的命令，還請多多關照。
冊子裡詳細記載各種手語的意涵，以及各種突發狀況該如何解決。江維克翻了幾頁就把它交回給朧月夜，隨即也比了一段手勢。
「也請你，多多關照，朧月夜小姐。」
「英勇的獵人，叫我朧月夜，或是月夜姬，就可以了。您也會，比手語？」
人偶看到自己流利的比出一句話，頭向右一偏，隨即做出了回應。江維克淡淡一笑，比到：「我以前，認識一位，啞巴獵人。是他教會我，使用手語。很驚訝嗎？」
「我，只是人偶，沒有感情，所以，不會感到驚訝，或是其他情緒。」
大雨沒有停下的跡象，一人一偶在間廂房對坐，用各自的雙手「聊天」，等待這陣風雨過去。江維克過去也曾聽聞朧月夜的傳說，也知道他的製作人高橋夫婦是值得尊敬的同僚。雖然自己被組織譽為傳奇，但與人偶「交談」的，沒有高人一等的優越感，反而是把對方當作人類看待。
「江先生，用手語交談，會不會，太勉強？您可以說話，我聽的懂。」
「不打緊。我想知道，妳從前，就無法說話嗎？」
「是的。因為，我的創造者，並沒有賜予我，說話的能力。」端坐在椅子上的人偶搖頭回應。她的坐姿端正得無可挑剔。
「我和妳的創造者：高橋夫人，有過一面之緣。她帶來的東方秘法，令人印象深刻。」不過與人偶見面，江維克倒是第一次。他接著問道：「她讓妳，有了生命，也給與戰鬥的力量，卻不打算，讓妳學會說話？」
「我從來，不曾，問及此事。」
「傳聞高橋夫人，是拿自己的模樣，作為藍本，製造了妳。我猜想，她擔心妳要是說話，會搶走，高橋先生的心。」江維克打趣道。過去的他本來不是多話的人，但近來因自身背負的詛咒，不得不離群索居，寂寞成了他唯一的夥伴。
不過朧月夜不懂江維克的玩笑，正經八百的回應：「搶走，男主人的心？是指，把心臟挖出來嗎？」
此言一出，江維克才想起談話的對象，是個沒有感情、只為殺戮與服從而生的人形兵器。當時曾與自己合作的啞巴獵人，雖然口不能言，但他的手語比得活靈活現，用嘴和他辯論的人，還不一定能辯過他。
「不，我指的是，高橋夫人會嫉妒妳。但是，妳不懂所謂的感情，才會誤解我剛才那句話。把它忘了吧，當作我沒說過。」沒必要白費唇舌，為一個作為兵器而生的人偶，解釋它不會懂的事物。
朧月夜沒有回應，江維克也不再多說，在雨聲的伴奏下閉目養神。一個小時候，大雨終於停歇，月亮撥開烏雲出來露臉，皎潔的白光再次照亮城市。須臾，城市的深處發出尖銳的狼嚎，槍響和打鬥的聲音此起彼落。是狩獵的時刻了。
一人一偶步出咖啡廳，並肩往教會建築深處走去。掛在腰間的油燈，為昏暗的長廊帶來一絲光亮，驅散了從各個角落蔓延出的陰影，避免兩人被拖入深邃的黑暗中。在永夜降臨時，教會曾是倖存者的避難所，但隨著獵人組織日漸壯大、教會統領的騎士在怪獸肆虐下凋零，人們只能選擇離開，只留下少數不願拋棄教會的年邁神職人員。
迴廊上充斥江維克的腳步聲，他真不敢相信朧月夜是如何讓那雙皮靴，在走路時完全不發出聲音。
禮拜堂近在眼前，行至迴廊的十字路口時，她停下了腳步，抬頭望向上方的穹頂。江維克回頭問道：「怎麼了？」
盯著天花板好一會兒，朧月夜才將視線轉了回來。「去年，帶領我的獵人，在這裡，與一隻怪獸苦鬥。」她指了指柱上石雕和鋪滿馬賽克圖案的走道，滿是風乾成黑色的血跡。
「那是一隻從狼人，轉變成，三層樓高的巨獸。本來可以在五分鐘解決的，結果，拖了半個小時。」
「這種情形，不多見，你們，運氣不好。」身為殺神，他也遇過這種打到一半會突變的怪獸。過去有許多獵人以為可以得手，大意之下被突如其來的轉變打亂節奏，最後不是狼狽的逃走，就是當場慘死。
「是，但那人是一名，經驗豐富的老獵人，我可以看出，他臨危不亂，努力進行纏鬥。我們試著，要攻擊怪獸的頭。他負責吸引，我則準備用火銃。」說著朧月夜抽出腰間的槍，撫弄上方的花紋。「第一發我失手，要裝填時卻被怪獸盯上。他的腳步很快，巨掌，在我向後逃以前，已經罩住正上方，準備落下……」
「那名獵人……」看著地上的血，江維克已經預料到那名獵人的下場了。
「他使勁全力，推開了我。自己卻，被怪獸一掌，當場拍死在地上。」看著手語的表達，那副慘狀歷歷在目。「我抓住空檔，重新上膛，在距離拉近的情況，我不會失手。趁著怪獸頭部中彈，在胸口，補上致命一擊。」
「你們殺掉怪獸了？」
「是殺掉了……但獵人，也死了。」朧月夜跪在一座石柱旁，雙手彷彿還抱著那名獵人。「渾身是血的他，五臟六腑、全身骨頭，都打碎了。只剩下一口氣的他，只說一句話：要好好……活下去。」
「你跟我說這些，要做什麼？」看到這麼一長串的手語，修養和耐性再好的人，也會感到厭煩。江維克這回連手勢都沒比，用不耐的口氣說：「朧月夜，雖然我不趕時間，但想知道：你到底想表達什麼？」
「英勇的獵人，在那之後，有一股奇怪的感覺，纏繞著我。」人偶緩緩起身，走到江維克跟前。「明明，沒有心，我卻有一種，令我難受、渾身不對勁的滋味。有人說，那就是，欠人一命的感覺。」
「……」難道，人偶其實是有感情的？高橋做出來的兵器，不只有了生命，現在居然還會產生感情？江維克聽完幾乎要說不出話來。
「沒有人，教導我，該如何表達感情，他們認為，兵器不需要；也沒有人，願意，傾聽我的話語，他們，沒有耐性，看我比手語。」本來熟練比劃的雙手，動作開始變緩、僵硬，甚至是在顫抖。「我是不是，忘記，對那名獵人，說什麼？我只有一直，帶著疑問，過下去。沒有人為我解惑、沒有人─」
「如果沒有人，就讓我來吧。」
牽起朧月夜的手，江維克帶著她往反方向回去。此時月亮正巧來到迴廊上空，月色從天花板的破洞進入，為走道上妝點了點點白光。沿著走來的道路返回，一路上除了零星的殭屍，沒有狼人等怪獸阻攔。
「既然，他已經，做出犧牲的準備，那你就欣然接受，帶著他的願望，好好活下去。」回到咖啡廳，在門口點上驅離怪獸的薰香後，江維克耐心的向人偶解釋。「你欠他的，是一句話：謝謝。」
「謝謝？感謝的，用詞。」她用手語重複比了一次。
「其實，這說來有點複雜。欠人一條命的感覺，因為有時候，恩人是用自己的命，換取你的生機。」
「但為什麼……我只是……一個人偶，一個兵器，一個沒有感情的物品。」
「或許，他和妳相處的一個月中，發現你並不是沒有感情。」
說到此處，江維克不禁對那名細心、敏銳的獵人感到欽佩。「你被眾人，給予的，既定角色困住，讓你以為，自己是個，沒有情感的兵器。你和他合作期間，是不是，常常接受，他的幫助？」
朧月夜沒有回應，而是仔細回想那名獵人給予的種種好處。收集子彈、不讓人偶輕易冒險、戰鬥時一馬當先，不讓怪獸輕易碰到人偶。這些都是與其他獵人合作時，從來沒遇過的事情。
「或許，他曾接受過，高橋夫婦的幫助。在他們死後，在妳身上，看到高橋的影子。」更何況妳和妳的創作者是那麼的神似，江維克心想。「所以他決定，將那份恩情，投注在妳身上。而妳，也漸漸被他，潛移默化，有了自己的情感。」
「明明，夫人賜予我生命時，我是沒有情感的。」人偶低下了頭，盯著自己的膝蓋和雙手。
「祕法這東西很奇妙，說不定，高橋夫人對妳情感的束縛，是在她死後，才會解開。」
「有了情感……是不是……不好？」
「人們的確曾因為情感而無法做出冷靜的判斷。」江維克將兩手輕放在人偶的手背上。「但正因為有情感，我們才知道，自己還是個人類。快樂時，會歡笑、悲傷時，會哭泣、害怕時，會想逃跑、勇敢，會讓人無所畏懼。如果人沒有情感，那我們，和嗜血的怪獸，又有什麼分別？」
妳，難道想被人說是怪獸嗎？
人偶倏然抬起了頭，對著江維克猛力搖頭。她反握住江維克的手，激動地想要表達，但隨即想到自己無法說話，只好放開手，比道：「英勇的獵人，『殺神』江維克，請你教我，什麼是情感吧！」
「情感，是與生俱來的。」江維克笑著比劃。「我相信，妳那木質的身體裡，住著一顆看不見的心。從今以後，你不用，再那麼壓抑了。雖然我認為妳能生存至今，是依靠著，那過分的冷靜。但適時的流露情感，可以讓獵人們，認為妳是家人，不在只是一柄劍、一把槍、一塊冰，雖然妳的外貌是木偶，但心裡，是住著一個，活生生的人。」
「那麼……我虧欠，那名獵人的感覺，該如何是好……」
此時晚風從破窗溜了進來，吹拂著兩人的衣衫和長髮，空氣中帶著雨水的清新，沒有一絲血腥和屍臭。
「妳知道，他的墳墓在哪嗎？可以的話，去好好，向他道謝吧。」手指向街口的燈籠，那是獵人們在各地與組織總部往來的傳送門。「他願意，捨命救妳，就是不想看到妳心中，那如幼苗萌芽般的感情，隨著生命逝去而消失。帶著他的寄望，活下去吧。」
目送朧月夜的離去後，江維克獨自往教會前進。雙手代替嘴說了那麼多話語，手腕都有點酸了，但的寂寥內心，又燃起了久違的火焰，溫暖「殺神」在失去愛人與摯友後的空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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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大家可能會覺得說話的斷句怎麼會這麼奇怪？這是我觀察手語者在說話時，每一句話裡的詞彙，都是用不同的手勢組成。所以我會這麼斷句，就是要模仿他們用手語交談的那種感覺。看過的作品裡，用手語的角色很少見。規定雖然說人偶不會說話，但沒說他不能用手語啊XD
最後我在想：我好像寫了奇怪的東西出來~~~
創作內容
Through the Scope (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