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間不容髮
2022年12月21日 22:30 莫斯科 半人馬企業軍用機場
寧靜無風的夜晚，使莫斯科的燈火比風雪交加時還要更加絢爛，在夜幕低垂的廢土上，城市如鑽石般耀眼。而機場的積雪也被清理乾淨，閃爍著紅光的地面指示燈，在跑道上指揮著一架架運輸機和直升機降落。
在飛機停下來以前，就有數輛軍卡駛進機場等待。落地的半人馬傭兵立即開始將裝備一一上車，並在各個小隊確認人數到齊後，搭上公司的巴士與吉普車，隨軍卡一同離開機場。運輸機在補給和保養之後，便和數架直升機一同送入機庫，但另一處卻有一架正等待著油罐車加滿燃料。
那架直升機的乘坐者，正是部隊指揮官鮑里斯與副官列夫。在他們倆遣散機組人員後，便悄悄來到機場大廈的角落，藉著黑影的庇護才開始對談。雖然他們所在之處十分地不起眼，連機場清潔人員也常常忽略的死角，但他們還是刻意壓低了聲音，生怕隔牆有耳。
「我已經把資料彙整，準備向上層回報了。」翻閱著平板電腦裡的照片，列夫依然不敢相信他們在礦場裡的發現，是如此的真實、危險。
「嗯，這一趟辛苦你了─列夫，先等一下！」在柱子旁抽菸順便把風的指揮官鮑里斯，一把抓住列夫的電腦。「這件事情，先暫時壓著，不要讓上頭的人知道。」
「要怎麼壓？如果礦場裡的東西，是普丁私藏的金銀財寶也就算了，我們發現的可是核彈─」
「小聲一點！你要講的天下人皆知啊？！」
「唉！我只是……沒想到會是這種燙手山芋。指揮官，如果我沒記錯，當初政府和公司簽訂合約時，明明白白地寫道：如果公司在開發荒地時發現戰前俄軍的洲際彈道飛彈，按規定必須將其存證、記錄下來，向公司與俄國政府回報，最後將其銷毀。」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這些東西可以為公司帶來多大的利益？」
「利益？我不否認這的確可以帶來龐大的利益，但要如何從中獲得又毫髮無傷？」對於列夫的質疑，鮑里斯反而露出自信的笑容。
「我在回程上就已經在擬訂計畫了。親愛的副官，武器不一定要使用，光是它的存在，就足以給這世上任何武裝組織帶來嚴重的威脅。」
「但也容易引來各方的撻伐和圍剿。所以─」
「所以我們更不能讓上面的人知道。否則消息就會不脛而走，屆時不用其他國家抗議，光是合約的規定就足以讓整個計畫泡湯了。在我說明以前，你先告訴我，傭兵存在的意義是什麼？」話鋒一轉，臨時的問題讓列夫愣了一秒。
「傭兵存在當然是為了打仗，但你問這個的意義在哪裡？」
本來鮑里斯平靜的神情，突然轉為殘忍的獰笑。他說：「如你所言，傭兵存在的意義既然是打仗，那麼只要這個世界的戰爭不會間斷，我們就不用擔心沒錢賺了。如果衝突減少了，就乾脆來製造點衝突。」
「……指揮官，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喔？」
「你打算將這些『武器』，當作挑起戰爭的原因。不論是背地裡賣給與公司敵對的PMC，再給他們安上一個『走私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罪名，我們就能名正言順地將其剷除，無須顧忌政府的責難。如果指揮官你夠狠，直接將它再隨便一個地方引爆，並將這場災難與恐慌，嫁禍給那些作亂已久的國際恐怖份子，我想這也能讓我們拿到更多的合約。」
「而且最好是在競爭對手的領地引爆，對吧？我說列夫，我和你想的一模一樣。只是有一件事情我很遺憾，就是這座礦場的『武器』數量並不多。」
「這點指揮官毋須擔心。我在那枚晶片上，有更進一步的發現了。」列夫亮了亮手中的晶片，隨後插入平板電腦中。「我想，這同時也解開了普丁為何可以清楚地指示哪幾個人必須活捉。」
列夫這麼一說，馬上引起鮑里斯的興趣。他興致勃勃地問道：「有什麼新發現嗎？我洗耳恭聽。」
「先從這件事情說起吧。既然晶片的內容是武器的密碼和地點，那麼普丁當初要我們活捉五個女人，大概意味著總共有五組的密碼。目前我們只拿到了五分之一而已。」
此時，直升機維修與補充燃料的工作都已經完成了，經機組人員的呼叫後兩人邊談邊往飛行器停放處走去，準備返回公司。
「我們確實有抓到五個女人，但因為紅場的槍戰，導致三個女人已經死亡，兩名失蹤。日前你指示我搜索屍體，也只有找到一枚晶片。所以，另外四枚晶片可能已經─」
「被那兩名『失蹤』」的女人帶走了。」鮑里斯說。
「那兩個女人知道晶片的內容也好，不知道也好，絕對不能讓他們逃離俄國。幸運的是，普丁的五枚晶片，似乎被他設定為可以用衛星來追蹤，這多半就是他可以清楚掌握哪些人要活捉的原因了。」列夫說。
「這麼說來，只要有一枚晶片，就可以知道其他晶片的位置嗎？」
「Da。但我還需要一點時間來破解他加密的追蹤系統。他在晶片裡可是藏了不少病毒，要不是我機警，不然整個中央系統可能要花數天的時間來排除病毒攻擊。指揮官，請求總公司先對那兩名失蹤的女子，用追捕恐怖分子的名義發起通緝，這樣的話和衛星追蹤雙管齊下，就能夠收齊所有的『武器』了。」
「我明白了。明早我就向上層申請，這段期間又要辛苦你了。」
直升機在地勤人員的指揮下緩緩升空，越飛越高，強勁的旋風吹散了一團堆積的冰雪，接著迅速地往總部飛去，深灰色的機身沒入了漆黑的天空之中。鮑里斯應長時間疲勞，決定在機上閉目養神，列夫盯著他看數秒，確認他熟睡後才取出平板，將一份秘密文件寄送出去。
2022年12月22日 上午11:24 am 溫諾夫卡鎮
我說認真的，我陷入了難以抉擇的狀況了。
昨晚那漫長又悲傷的往事，讓本想急著離開俄國的計畫，產生了變數。雖然早就開始懷念美國的炎熱、啤酒和朋友，但是這些俄國人的處境實在令人同情。另外，蕾拉莉和Aoi兩人幾乎是完全融入這座小鎮了，要和她們倆討論離開俄國的事情，比過往還要困難得多。之前是因為不斷地逃亡和戰鬥，談論前往美國一事自然沒有問題，可是現在這座小鎮，噢不，這座要塞不只給女孩們安全感，連日常生活也都一併照顧了。
反觀我自己，美國那一邊究竟能不能滿足她們想要的？說方便的話，我居住的皇后區，也是要有錢才能待在生活便利的市中心；說環境的話，戰前美國都會其實就不怎麼乾淨了，戰後更是慘不忍睹；說自由的話，溫諾夫卡只要做好份內工作，想要幹嘛就幹嘛，沒有人會管你……不過，這座小鎮的工作量倒是不小，各人的自由時間和我在美國相比，少了許多。
小蕾和Aoi會如何抉擇呢？我不知道。但先捫心自問，犧牲一點自由換取更安全的生活品質，這在荒地生存是很常見的。我家住的地方固定都有保全二十四小時巡邏，但紐約的犯罪率也還是沒有降低過。反觀溫諾夫卡，雖然沒有所謂的宵禁，但每晚都有人巡邏，如果沒有風雪，這裡夜不閉戶應該沒有問題。
「可是，這應該都是建立在某人身上吧？要是沒有他，這小鎮還能夠這麼固若金湯嗎？」咚咚的敲打木板接合處，把每一根釘子釘牢，就是為了把圍牆補得更堅固。能夠把小鎮做得如此，除了科札克，我沒有碰過會這麼幹的傢伙了。美國郊區的遊民沒有，那個住在亞利桑那州鄧肯鎮的臭老頭也沒有……可惡，一想到他心情又變地更加複雜了，他媽的！
「再這麼用力敲下去，圍牆要被你敲垮囉！傑瑞桑。」
整座小鎮的人，會這麼稱呼我的還會有誰？回頭只見Aoi牽著兩個小孩，笑吟吟地看著我工作。我報以微笑回應，說：「今天不用到食堂嗎？」
「夫人今早託我幫忙照顧孩子，找人替我代班了。」
我倆坐在牆邊臨時擺的長凳，看著兩個小孩在一旁玩耍。修了將近快三個小時的防禦工事，體力再好也還是會疲倦的。仰望著天空，凝視著灰白色的厚重雲層，試圖趕去內心的疲勞。坐在我一旁的Aoi不知為何，有別以往的健談，只是低著頭不發一語。披散的長髮遮蓋了眼神，卻遮不住清麗的臉龐和嫻靜的氣質。
「話說……已經快到中午了，獵人們怎麼還沒回來？」氣氛有些尷尬，我看了看大門口的方向，試圖打破我們之間的沉默。「可能追獵物追得太遠了，希望小蕾他們別太衝動。」
「嗯……」沒有反應？！這下可糟了。上次和女人交往已經是去年的事了，但她倆都是歐美人士，這次我還是頭一回面對日本女子。看來之前認為天下女人大同小異的想法，該改一改了。
「Aoi……你還好嗎？是不是不太舒服？」想到或許是女人的經期到來、身體突然不適造成的，我趕忙取下水壺倒了杯溫水給她。但就在倒水的當下臂膀傳來輕微的觸感，回頭一看Aoi正把頭靠在我的肩膀上。
「肩膀借我靠一會兒就好……拜託了。」Aoi說。
「我很樂意，不過回房間躺著不是比較好嗎─」我試圖解釋，但一隻白嫩的手按住了我的嘴。
「難道說，你更希望小蕾這樣靠著你嗎？傑瑞桑，我就這麼沒有魅力嗎？」
「別鬧了！如果你沒有魅力，那世上就沒有女人敢自稱美女了。話說你到底想要什麼？」
「我……」只見她欲言又止、緊咬著自己下唇的模樣，正等待她的訴求時，急促的腳步從巷子傳到我們這裡。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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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本來只想PO前面在機場那段，但是上次答應要增加字數，可不能失信。下禮拜有難產的預感，由於統測接近，在考試結束前，先改為兩個禮拜一更，謝謝大家包容，我都覺得自己這樣搞很混亂了......
創作內容
Through the Scope (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