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劉文靜二人各擇石椅，相對而坐。
李靖問道：「好吧！就從你自己說起──劉兄是何時投入閻冶幫？」
劉文靜直言道：「從十年前剛立門戶沒多久，因有『倜儻多權略』之美名，一進去就破格成為七十五司之一；而裴寂是在後一年加入！當時他比我早到晉陽，『太原龐士元』之名先我而出，因此胡敬德也找上他，亦破例給他『職司』的重任──我和他是幫裡唯一不會武功的文人，可仗著滿腹韜略，令兄弟們敬服有加！」
李靖訝道：「當時先帝將死（紀元六零四年，仁壽四年七月，隋文帝楊堅駕崩），我尚為長安縣功曹……你當時還是身襲亡父的儀同三司！」
劉文靜得意笑道：「文靜當初早就料到楊廣會提前篡位，開始弒父殺兄；也早知道他登基後，並不會布德施仁，反會濫殺諫臣、好大喜功──有了先見之明，胡幫主又暗中找上了我，對我提起『閻冶幫反隋』一事，想用我的謀略助他。我感覺很有趣，索性參與了他的行動！」
李靖手靠口旁，沉思道：「那時……楊廣快要登基，隋國未有頹喪之趨，閻冶幫就已起反意？莫非他們也早預測到天下的動向？」
劉文靜揮手否定道：「我是因在朝為官，還見過楊廣幾次面、看透他的為人，才敢斷定楊廣不能安治天下。胡敬德生在一戶以打鐵為業的尋常人家，怎能預料天下大事？」
李靖奇道：「這就怪了？當時還接近『文帝在世、明君治政』的太平時期，那胡敬德為何想反？」
劉文靜詭笑一下，頭稍探前，問道：「藥師想知胡敬德的來歷嗎？」
李靖逕自皺眉疑道：「不就一名鐵匠嗎？」
劉文靜嘿嘿一笑，點頭道：「是、是……不過他的身世可大有來頭──」
李靖更感好奇，繼續問道：「此話怎講？」
劉文靜挺直坐正，微笑反問：「藥師可聽說過前朝（北周）蜀國公尉遲迥？」
李靖聽他忽地問起前人，雖感奇怪，但還是依問照答：「他是北周太祖宇文泰的外甥，是名武將。北周靜帝大象二年（紀元五八Ｏ年），他不滿當時為左丞相的文帝專權當政，以『殺楊堅，清君側』為名起兵造反，在鄴城被文帝所剿滅。聽說死前還痛罵文帝不止，文帝便憤而焚城。」
劉文靜忽嘆一口氣，道：「我還聽聞他四個兒子皆被誅，沒留任何子嗣……」說此話時，語氣竟有哀痛之意。
李靖愈覺怪異，問道：「這與胡幫主的身世有何關聯？」
劉文靜並不答他所問，悠悠講來：「北周武帝天和五年（紀元五七Ｏ年）八月十七日，尉遲迥出差至朔州善陽城，在那兒停留一段時日──有一天，他發現自己愛不釋手的兵器損壞，去了一戶冶坊，以求修整……不想見一妙齡女子，清純脫俗、溫婉得體，竟出現在此一尋常冶坊？」
李靖只覺劉文靜說的故事愈講愈奇，已脫離談話主旨，摸不著頭緒，不過還是耐著性子繼續聽──
「此姑娘為這家冶坊胡老匠之女。胡老匠妻子早亡，因此父女倆相依為命，撐起整間冶坊。胡女長得閉月羞花，有沉魚落雁之美。尉遲迥將兵器交予胡老匠，目光卻不住轉頭，望一望胡老匠的女兒……每望一遍，他的心就被一步一步牽引過去。」劉文靜講到此處，神情略帶陶醉。
「自此之後，尉遲迥幾乎每年都會光臨一下善陽城，而且必會去趟那戶冶坊。平日威武的將軍，在胡老頭面前卻是百般禮待，一送就是幾萬兩黃金、幾百斤上等精鐵。而在胡女眼前，更是一頭溫馴的老虎，盡是甜言蜜語……幾次對談，尉遲迥跟那胡女漸漸會互訴心事：尉遲迥含淚分享他自己那多病的母親（北周大長公主），明明面色憔悴，但每當與自己同桌共飯，就像裝得沒事一般；胡女開心分享她自己那健壯的父親，母親在世時，父親一旦大喜，常抱著母親原地亂轉，讓母親又氣又笑的罵喊，更逗得當時還小的她捧腹大笑……」劉文靜說得真摯感人，讓李靖不禁為之動容。
「長此以往，胡老頭見尉遲迥乃皇親國戚、家世顯赫，兼忠義可見、孝心昭然，有意撮合女兒跟他；胡女亦是漸漸被其所動，終於在北周靜帝大象某年（紀元五七九年）一夜私定終生。尉遲迥再度離去前，與胡女相約：『待我回去忙完一切事務，我必再前來！大張旗鼓來迎娶妳──』胡女欣喜答應，淚眼朦朧地望著他離去……」說著、說著，劉文靜忍不住流下一滴淚，顯得很投入在情境！
李靖聽到這裡，也知道後面的結局，悲傷、慘淡頓時湧上心頭，目光下移，嘆道：「唉！沒想到隔年尉遲迥戰死於鄴城，無法去迎娶那胡女……八月十七日，是他們倆結緣之日；十年後的同一天，卻是尉遲迥的忌日！」
李靖哀默一會兒，想那「胡女」一事……忽地雙眼大開，瞪視劉文靜，驚道：「胡敬德姓胡，又曾當過鐵匠，那故事裡的冶坊胡女該不會是……」
劉文靜會心一笑，默然點頭。
李靖愣在那邊，當下五味雜陳，去推想那胡敬德的心境……
只聽劉文靜繼續道：「胡敬德聽他母親說過：當她懷上他九個月時，就已接到尉遲迥的死訊。五歲時，他沒見過父親，就開始追著母親問；母親就告訴他：『你父親忠義兩全的大英雄！』並把過往的一切，都如實的告訴他。胡敬德就這樣對無法謀面的父親心生仰慕之情，也連帶對害死他父親的楊堅篡周之隋國充滿敵視之意……」
李靖恍然大悟，當下熱淚盈眶，對胡敬德很是同情、很是感動！
劉文靜接著直言不諱的說來：「背負幾十年的仇恨，胡敬德算是堅忍不拔，起初並不想明目張膽的起義，而是創立閻冶幫，以閻王、鬼卒的詭祕面貌，去對隋國進行背地反抗：一來，他出身卑微，沒錢沒勢，無法募集大量的義軍，只能憑著天生的威貌與魅力，去使一幫亡命之徒、知名義士對他死心塌地。二來，他企圖製造隋人的不安，讓那些隋狗重臣、楊氏狗族日夜提心吊膽，再配合著這些年來的民怨四起，得手後留下『閻王降世，隋鬼失勢』的口號，臨走前還灑了千張寫有『閻冶幫』的紙錢，讓隋狗深刻恐懼一天天來臨的滅亡……」
劉文靜輕嘆一口氣，攤手道：「可惜……胡敬德算是失敗了！近幾月來確定最後的目標──楊廣。幫內高手幾番出擊，卻都無好而歸，還讓『閻王殿群義』的四絕高手有去無回，逼得他現在不得不公開與各派聯手──」這句話聽來為婉惜之言，可劉文靜看似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
李靖有稍注意到，但暫不想理，因他忽然想起日前刺殺楊素一事，問道：「這十年來，你們一直都有在搞神秘暗殺嗎？」劉文靜回道：「不錯！起初盡找一些貪官污吏、知名武將下手；直到第五年，目標專挑隋廷重臣、楊姓皇族──之後，隋狗對我們的提防之心是愈來愈重了！因此我們力求謹慎，不輕易出動，次數也不如往年。」
李靖這時總算明白一件事，喃喃道：「怪不得那權傾朝野的楊素，近年來有些乖張，司空府一入夜就重兵把守……想必是因為你們的緣故！」
劉文靜哈哈一笑，貌似愉快，道：「不過，說到楊素……其實我們也有在他那兒吃盡苦頭啊──」
李靖奇道：「喔，此話怎講？」
劉文靜道：「一年前，我們曾試圖過刺殺他！沒想到他府上除了重兵外，還有一批武林高手，撼動西域的孫一皓、身法卓絕的上官騰、遼東第一的霍天麟、力蓋北海的陳坤，以及一名鮮見的黑衣高手──有他們在，我們光是殺死十名衛兵，就已是不易！何況靠近到楊素身邊？當時單就那個黑衣人，一棍就把許多兄弟打得斷骨折臂、腦袋開花……聽起來膽顫心驚、痛快淋漓！」一般而言，此段該幫慘事由該幫兄弟轉述，應當會流露失意、悲憂之感！此刻從劉文靜口中講出，他甚是眉飛色舞，還出現「痛快淋漓」一詞，竟像有一番以此為娛之意？
可李靖當下並不在意他反常舉止，而是心頭一凜：「易嫉……無極尊……」
劉文靜說到興頭上了：「據僥倖歸回的幫眾有提到：『那黑衣高手最為難纏！棍法詭異，一出手就殺了我們十個兄弟；而且容貌古怪，長髮亂散，隨風飄然，猶如鬼神。』」
李靖默然，陷入了深憂──無極尊對他而言，是個可怕的對手！
劉文靜這時突有所疑，鎖眉苦思，喃喃道：「不過說也奇怪……上月忽然傳來楊素的死訊，不知道被什麼厲害人物成功刺殺？孫一皓、上官騰、陳坤三人皆死，霍天麟則一副渾然不知的模樣（中了張羽塵的「夢影暝針」），唯獨不見黑衣人的屍首，這是為何？更奇的是，楊素死時竟是面帶笑容，感覺沒啥痛苦，這又是為什麼？」這些怪事，連人稱「太原諸葛亮」的劉文靜，也百思不得其解！
李靖暫且不想無極尊，被劉文靜這幾問攪醒，聽完後暗自好笑，心想：「嘿嘿，劉兄不知道啊？這也難怪，知道是我們刺殺楊素的人，看來只有無極尊以及少林寺那邊！少林寺一向高義，我還求過慧可大師切勿洩漏，他們自不會與他人提起。而無極尊為躲仇家，向來低調，他看來也不是愛大肆宣揚的人……」
劉文靜見李靖忽面有笑意，問道：「怎麼了嗎？」
李靖搖頭道：「沒什麼！」又繼續問：「你今夜要跟我說的，只有這些嗎？」
劉文靜微笑道：「不，我猜你對這總舵的誕生……也很感興趣吧？」
李靖哼笑一下，逕自擺手道：「願聞其詳──」
劉文靜嘿嘿一笑，馬上道：「說來甚是奇特啊！先說說胡敬德，他八歲起就隨母親讀書寫字、跟外祖父學習打鐵──胡敬德記憶過人，看過的書就可過目不忘、走過一次的路就能即刻記住，甚至見識過武人過招，腦海中所形成的種種招式亦是歷歷在目；而他的強健骨骼更是讓人驚訝！一生出來，個頭就很壯，他母親當初產下他時便極辛苦。成長後力大氣長，打起鐵來卻能久久不怠，仍是神清氣爽。」
李靖一聽之下，不住讚嘆道：「哎呀！那這胡敬德可真是奇人呀──」
劉文靜點頭稱是，持續說著：「至十五歲，胡敬德雖只為一介年少鐵匠，卻渾身是膽、到處愛闖，除了隨處歷練體魄、增廣見聞，還愛登高山、穿密林、過險洞，不想二十三歲時偶然發現到這片洞天──」
李靖「啊」的一聲，驚道：「胡敬德也是穿過那複雜的石海、岩洞，才發現此地的嗎？真令人難以置信──」走過一遍的他亦明瞭：那段路若無人引之，實在容易迷路！
沒想到劉文靜笑道：「其實通往這洞天不只那條路，胡敬德當初是從一處幽谷瀑布進入的──那時他也不知裡頭有如此地方！只是圖個沾口解渴、淋身涼爽，卻發現瀑裡有路，於是深入探險……結果竟是人工而成的地下宮殿？著實很令他直感新奇！」
李靖奇道：「如此說來…胡幫主第一次來的時候，是從別條我們不知道的路進來的？而他來這地時，這兒就已是宮殿、石室之狀了？」
劉文靜點頭道：「完全沒錯！根據這裡所留下的一些文獻，這人為建造的洞天已有千年時光，應是春秋時代著名的魯班所建的隱居之地！」
李靖澈眼一亮，奇道：「魯班？那位天下第一工匠？」
劉文靜點頭道：「正是！亙古至今，還沒有任何一位工匠，有他這般豐富的巧思──東漢時發明『渾天儀』和『地動儀』的張衡沒有！三國時製作『連弩』與『木牛流馬』的蜀漢諸葛亮亦沒有！他一直被世人看為『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發明天才。」論起魯班來，劉文靜振奮有加、讚嘆連連。
李靖一副豁然大悟地道：「怪不得……我還在想你們『閻王殿群義』九十六人在幾年之內完成這個大工程？這裡原是魯班所建的話，一切都說得通了──」
劉文靜又解釋些細節：「雖然這兒本身就佈置了很多機關，不過盡是石門、石窗等開關，沒啥害人機關！而當我們（閻王殿群義）進來後，就別出心裁，增建不少奪命的陷阱。還有，正殿石柱上的紅雲、主座後的壁上閻王像，也是我們自己刻的──」又突然嘆道：「唉！本來還期待找到像『雲梯』、『鉤強』、『木鵲』等這些傳說中的發明──可能過了千年，時日太久而損壞，能找到的盡是一些朽木、爛鐵……」
李靖忽起疑心，盯著劉文靜問道：「劉兄剛才所說，告訴過其他武人嗎？」
劉文靜揮手道：「沒有！只有我們『閻王殿群義』知曉，甚至也沒告訴過兩百多位一般幫眾……」
李靖斗然變色，喜怒不形於色，冷冷問道：「『閻王殿群義』故意帶我們走石海、岩洞一路，是因那條難走難記，可令我們這些初到寶地的貴客，斷絕自行途中而返之念，是不是？」
劉文靜乾脆答道：「是！」
李靖又問：「你們又怕有人試圖出舵，回自己幫派多叫些人手來，因此故意帶我們住在這個猶如牢籠的『客房』，使我們寸步難行，是不是？」
「是！」劉文靜毫無規避之意。
李靖面色一沉，再問：「方才劉兄所言，是否為貴幫不得外傳的機密？」
劉文靜爽快直道：「是！我已跟你解答很多了……現在，文靜要道出閻冶幫辦武林大會的意圖，也是最後一個秘密！」
李靖突然站起，手抓劉文靜衣領，怒視著劉文靜。
他想起方才劉文靜感嘆胡敬德策劃的最後暗殺（煬帝）失敗，卻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又想起劉文靜剛提起去年刺殺楊素不果的情況，對前去冒險的自家兄弟非但無憂傷之感，甚至還拿來言笑娛人；現在再聽劉文靜洩漏閻冶幫大半的私密，形同背叛自己的幫派──三事並激！讓李靖大為不快。
劉文靜哈哈一笑，問道：「藥師──不必這般動怒吧？」
李靖慍色沉聲道：「雖然我料到閻冶幫本身似乎另有陰謀……但我對劉兄目前的所作所為，略感不恥！正所謂：『與朋友交，言而有信。』你這樣子，等於出賣自己幫上的兄弟，豈非不忠？那些人還對你敬服有加，你這樣對他們豈非不義？」他讀慣孔孟儒家的聖人之書，又受過父親李詮的嚴厲教誨，對「忠義」二字極為重視！
劉文靜竟面無悔色，回道：「我老實告訴你吧──文靜早已對他們不忠不義了！四大判官潛入龍舟時，我已匿名寫封書信，暗中傳到太師宇文述那兒了。宇文述信也好、不信也好，還是會多加提防。」
李靖怒火中燒，顫聲道：「瞧在你是我多年好友的份上，給我一個不打你的理由！」
劉文靜深吸一口氣，面無懼色地道：「文靜盡忠盡義之對象，乃太原李家！雖然我較早就進了閻冶幫，但之後遇上李將軍、世民公子，深深感受到他們的帝皇命格、仁民愛物，因此這顆心早就給了他們──」
李靖稍減怒氣，扯著劉文靜衣領的手漸鬆，靜問道：「所以呢？」
劉文靜坦然道：「胡敬德要推翻隋國，並不是為了黎民百姓，而是只想報父仇罷了──他胸無定國安邦之策，空有一身王氣，並不及世民公子！況且，他幫中的人雖都極重義氣，卻有不少窮凶極惡的賊寇，假設胡敬德滅隋稱帝的話，那些人如何在朝為官？另外，我們幫中的物資大多是搶來的！雖為亂世，有時不得不如此，可幫裡還是有些人搶奪之時妄動殺戮，牽連到無辜，可見賊性難改，而胡敬德本人亦僅是稍勸幾句，並不加約束，滅隋後必成禍患……」劉文靜把自己在閻冶幫觀察多年的景象，交代的鉅細靡遺。
李靖聽到這事，不禁露出駭異之色，暗道：「閻冶幫背後竟有如此之事？」他並不知道閻冶幫為積蓄資本，幹了許多偷、拐、搶、騙等劣事──當然，閻冶幫做這些事時，不會像執行暗殺那樣留下大號，所以江湖上並沒有人知道！若非劉文靜相告，李靖又能如何知道呢？
劉文靜擺出極認真的神情，說：「如同以上所言，就算助他成功，也只是阻礙李家安天下，因此文靜打算私下扯他後腿！」忽地昂首，定睛仰望堂頂，悠然道：「五年前……我調至太原，轉任晉陽縣令，遇上李氏父子後，就對閻冶幫心灰意冷，早有去留之意，也不想再和他們有所瓜葛，甚至是情誼──只不過為了自身安全著想，暫且不動聲色。」
李靖已放開劉文靜，但一臉不悅，顯然氣未全息……
劉文靜輕拍一下胸膛，道：「我劉文靜何等人也？人稱『太原諸葛亮』──諸葛孔明的過人之處，不僅是他博學多聞，更在於他愛民如子、待民公正，才把原本貪污不堪的蜀中整治成一片樂土。而他輔佐的是誰？是仁主劉備！我劉文靜既是『太原諸葛亮』，自然也要助一位如劉先主這樣的仁義之君，為天下百姓造福。在文靜眼裡，胡敬德並不是劉先主！而是一個為一己私仇而行的小霸王……放眼天下，李將軍算稱的上有仁主之風，而世民公子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李靖臉色已漸溫和，似乎頗能接受劉文靜之言。
口齒伶俐的劉文靜再道：「就拿藥師你自己來說吧──你父親乃隋朝趙郡太守，舅舅乃隋朝大將軍，你和你兄弟亦任過隋官，食的是隋國的俸祿、食的是楊家的米飯。可你今日作為又如何？不就反了嗎？為什麼呢？因為你知道現在的隋朝暴虐不斷、明白他們無法再安天下，所以你反了！常言道：『良禽擇木而棲。』你這樣並無不妥！已然爛朽的木頭，與其繼續住著，不如摧毀它！你要忠的是明主、是百姓、是天下人皆能安心住下的一塊良木！」
李靖還是無言，看樣子一時間無話可說。
劉文靜多說一句：「再跟你說一下：裴寂本是我深交，與我心照不宣，更達成共識，他也決心不負『太原龐士元』之名──我們『晉陽龍鳳』將飛離這閻王殿，追那能夠平定亂世的至仁明主！」
李靖聽完劉文靜這番大論，雙手環抱於胸，一臉鎮定的思索……片刻過後，忽出一言：「前幾日，我確信自己已尋著明主啦！」
劉文靜對他此言有些意外，試問一下：「藥師說的是……」
李靖看一下劉文靜，忽展一副有所覺悟的笑容，卻以嚴肅的口吻道：「在你說出閻冶幫最後一個秘密之前，我要你答應我：無論如何，我大哥的性命必須保全──」
劉文靜淡淡一笑，俯首抱拳，敬道：「量力而為──」
李靖深嘆一口氣，面色毅然道：「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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