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安德平安歸來，我高興不已。但他帶回家的不全都是喜訊，還摻雜著噩耗：國家因為戰爭而瀕臨財政危機，已經養不起大量的軍人與警察了。而隨之而來的，是私人武力公司的崛起。許多大大小小的PMC在此時向國家競標軍備，並願意承攬所有過去警察與軍隊的工作。所以，軍警人員在戰爭結束後三天，宣告失業。這也包括特勤警察和特種部隊。
看著桌上那最後一份軍餉，我幾乎要哭了出來。我們的政府怎麼可以幹出這種事情？軍人和警察在國家有難時，毫不猶豫地為國捐軀，但政府居然為了省錢，在這種時候捨棄了他們！我想到我有好多男同學加入軍隊，但他們的家人卻只能為他們哀悼，無法領到他們戰死的撫恤金。
正當我和安德氣憤不已時，一名穿著整齊的人出現在我們家門口。他自稱是俄國PMC：半人馬企業的員工，他的目的是拉攏安德加入公司。原來在裁軍潮開始之後，各家PMC開始網羅那些被迫退伍的軍人，承諾會給他們過去相同的待遇。那位雇員之所以知道安德，就是因為他過去的同袍加入後，提供公司特戰人員的資訊，據說每提供一位，並且在那個人點頭加入之後，提供者就可以拿到一筆獎金。
「我知道錢是你們目前最需要的資源，而我們公司，剛好就是全世界PMC中的模範企業。」那名雇員用平板電腦將加入之後的所有待遇，全部展示給我們看。「如果我沒記錯，你有不少在阿爾法小組的朋友都加入了。」
「你提的條件其實很好。但是我在乎的是國家裁軍後，那些戰死弟兄的家人，要靠什麼過活？沒有軍人的身分，他們家人就拿不到撫恤金。」安德藏在背後的拳頭幾乎快把手掌捏出血來，但他卻神色自若地和那位雇員交談。對於他這身隱藏情緒的本事，說實話我還挺害怕的。
「很遺憾的，蔽公司沒有提供這方面的協助。但據我所知，有不少雇員在加入之後，他們會固定匯錢給戰死軍人的家屬。我想依科札克先生的實力，在公司肯定能有一番成就，屆時可以得到的金錢，不只是養自己的家人，去幫助那些軍眷也不成問題。」
他講得口沫橫飛，但安德只是靜靜地聽完後，就下了逐客令。
「你的提議很吸引人，但我需要時間去掌握一下我要幫助的家屬。請您將名片留下，我會盡快連絡您。」
「那是當然的，我的電話二十四小時開機，請您盡速來電，謝謝您。」
他離開之後，安德便陷入了沉默，不論我怎麼呼喚他，甚至去搖晃他的身體(其實我怎麼搖晃他依然紋風不動)，就是得不到任何回應。直到深夜我把菲莉西亞哄到睡著之後，他才把我叫到客廳。
「安德，你……做好決定了嗎？」我說。
「坦妮亞，我想了好久才做出這個決定，」他當著我的面，把那個人留下的名片，撕成了碎片。「我是不會去當傭兵的，教官在我們退伍的前一晚，就已經預料到這件事情了。所以我們幾個同袍都約好絕不去加入PMC。」
我鬆了口氣，慶幸自己的未來的丈夫，不會去當眼中只有錢的傭兵。「但……往後的日子該怎麼辦？」
「往後的日子只會更難過。尤其住在城裡，要付更高的稅金，因為政府要用這些錢來支付PMC。」他說的一點也沒錯。要居住在城市所需的金錢，比以往還要更多了。不只是城市的保安，連公共建設的重建、醫療的服務也幾乎都被半人馬企業包辦了，他們幾乎掌握整大城市所有的民生資源。
簡單來說，你不付錢給他們，就只能到荒郊野外吃自己了。
「所以，我們不能繼續待在莫斯科了。」如此沉重的話，雖然早有預感，但實際聽完還是令人備受打擊。「回伏爾加格勒的時候到了，坦妮亞，家裡那邊我已經聯絡上了。伏爾加格勒雖然已經被傭兵接管，但鄰近的小鎮他們可看不上眼。我們回溫諾夫卡生活正好，只需要自給自足，不用看新掌權者的臉色。」
「我同意。看現在的情況，我想沒有其他地方比我們的故鄉還要好了。但……我在這裡有不少朋友、同學，我不希望只是自己有安定的生活，而把他們丟在水深火熱的莫斯科。他們只是一般老百姓，沒有誰是有錢人。」
想起戰爭期間，同事、鄰居、同學們互相扶持，一起度過困難的日子，我更不忍心棄他們於不顧。一出口，安德露出面有難色的神情，隨即又變回他的招牌撲克臉。他說：「我知道了，你把你的同事、同學的電話拿出來，我們先連絡那些人，再去找鄰居，把搬家到溫諾夫卡的計畫告訴他們。」
「沒問題。可是還有一個問題，有些鄰居和同學沒有車─」
「我有個部隊裡的弟兄他搞到一台軍用大卡車，我和他都會駕駛，他也願意離開莫斯科。找好願意搬家的人之後，叫他們到一個的地方集合，我會帶他們一起回溫諾夫卡。記住，要找可以完全信任的人，因為我們的家鄉只是個小鎮，能幫的人不多。更重要的，不能讓半人馬公司注意到這件事，明白嗎？」
「我明白了……」
我很清楚他的顧慮，溫諾夫卡充其量只是個小鄉鎮，絕對容納不了一個社區的所有居民，而且安德說他可能已經被半人馬盯上，如果他們發現我們偷渡一大批的居民離開城市，後果將不堪設想。我們花了三天的時間，分頭進行秘密遷徙的事宜。安德白天躲在格蘭特先生的酒吧，避開半人馬公司的人，晚上才外出連繫他認識的前俄國軍警；而我負責在社區和學校裡，找尋有意願搬家且口風夠緊的朋友。
時間不能拖得太久，否則被發現的機會就越大，第三天的那晚我們一家甚至連行李都來不及打包好，就趕在夜深時逃到城外的集合點。起初我擔心他們之中會不會有人遲到，導致我們必須丟下他們先離開，所幸大家對於這件事十分看重，所有人都準時抵達，感謝上天保佑我們……
在出發之前，格蘭特先生還特地帶了一些退役軍人來集合點保護我們，並在離開前留下一批武器在大卡車上。我本想邀請他一塊兒離開，但後者委婉地拒絕了。他淡淡地說：總得有人留在莫斯科，保護那些無法遠離暴政的人。聽完這句話，我的眼淚不爭氣的流了下來，我對拯救不了所有人的無能為力，感到十分難過。
三個小時的車程，我卻感覺過了數年之久。望著遠方的莫斯科，想著城市生活的點點滴滴，大學生活、愛情、生子，到緊急狀態時大家互相扶持、共體時艱，祈求戰爭早日結束。我從一個正要體會青春美好的少女，被迫長大、變得成熟，我已經沒有逃避的理由了，只能硬著頭皮，做一個要堅強、刻苦耐勞的女人，讓我的丈夫無後顧之憂。
伴隨公路旁的風景，和卡車濃烈的柴油味，我們在清晨時平安抵達溫諾夫卡。家鄉外貌並沒有多大的變化，只是以前的鄰居、長輩們開始逐漸凋零，安德的祖父甚至在聽到孫子要上戰場的消息後，長期憂心之下抑鬱而終。輪到我和家人重逢，雖然父母對於我有了小孩卻沒跟他們說一事，相當不諒解，但他們得知我決定和安德在一起，才轉怒為喜。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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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話說三分鐘熱度，我忽然有種拖稿症復發的情況。進度變慢了，最近也變得容易累，聊天又沒能持續太久。我該不會......該不會是要大禍臨頭了吧??拜託給我靈感啊！！
創作內容
Through the Scope (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