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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使神差》參之章●路是自己走的我們只能夠多踹你幾腳

食夢 | 2016-12-06 14:07:54 | 巴幣 0 | 人氣 184




「哦,今天氣色不錯啊。」

等到白駿元再次醒過來,已經不知道昏睡了多久。在這個詭異的空間裡根本沒有白天黑夜之分,時間感也早就亂了派不太上用場。倒是一點都不意外地,眼一睜開就是個牛頭。

「讓你賺到了,你睡了大概一整天。」牛頭好整以暇地擺正他的「牛頭」,一邊說著。「技術上來說,你的確一整天都沒想也沒講髒話,所以……你可以動一動你的手啦。」

一聽這番話,白駿元立刻想起還有這麼一回事,這才發現雙手的束縛不見了;當然,那個緊緊箍在嘴巴上的鬼東西也消失了。他喜出望外,頭一次感覺到雙手和嘴巴可以自由運動的珍貴。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又深深吐出,儘管這裡的空氣並不好,但卻是他最近呼吸過的最舒暢的一次。

「怎麼樣?」

「謝天謝地,呃啊啊。」白駿元誇張地扭動著嘴唇,雙手手腕自顧自地轉動著。「這懲罰真是可怕,痛就算了,還有那種心理上的壓力──」

「這樣就怕了。」背後冷不防傳來馬面的聲音,害白駿元心裡一驚。「年青人,這已經是我們除了勾魂的動作外可施行最輕的刑罰之一了。」

「什、什麼……」

他一轉頭,馬面就在離他不到兩個頭的距離上,臉貼得有夠近,還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想不想試試呀?」他說,白駿元眼睜睜看著他從腰間的小布袋裡掏出一副沉重無比,上頭還掛著鎖頭的木枷,立刻嚇得冷汗直流。

「不、不不不,謝了,這位大哥。」他的頭搖得跟波浪鼓似的。這種只有在古裝劇裡才會出現的東西,沒想到現在居然真的出現在眼前,而且還離我這麼近……

「這東西可是有故事的。你還記得嗎,牛頭,」馬面自顧自地繼續說著,彷彿在他眼前的白駿元是空氣般。「有一次我們出任務的時候,在收繳處拿到牒文,一瞧,嗯,是個大惡之人,我們當然就準備了下,鐵鎖刑具都齊全了才出發。沒想到見了面,那傢伙還不肯乖乖就範,甚至對我們惡言相向,只好逼我使出最早以前在陽間習得的逆蝦固定法──」

「他呀,以前有學過一點摔角……」牛頭補充道。

「──欸,總之呀,痛得他呼爹喊娘的,我猜他大概覺得全身筋骨都要被拆了吧。然後,他就只好乖乖就範啦。好懷念他當時扛著這副枷鎖和全身鐵鍊,一路跌跌撞撞、痛不欲生的表情喔。他不只一次央求我直接殺了他,呵呵。我可擔當不起。」

「對,他擔當不起,還在後面不停抽人家鞭子呢。你一定沒看過什麼叫做『血肉四濺』,嘿嘿。」牛頭瞪著眼,露出少見的陰笑。白駿元尷尬又驚恐地吞了一口口水。

「本來就是。」馬面嗤之以鼻。「上面只叫我們不能把生魂整散囉,可沒說我們不能往死裡整。不過呀,要真照牒文上寫的,他進地獄受審後受到的痛苦折磨絕對是我們整他的千倍萬倍,不誇張。」

牛頭伸出手,示意白駿元起身。

「來吧。」他一把拉起白駿元。「準備啟程了。我們卡在這個鬼地方好一陣子了。雖然很方便,但老子可不想一直待在這裡,空氣不流通啊。」

「所以,這裡到底是哪裡啊?」經過這一小段相處,白駿元終於問了這個他一直想問的問題。

「暫存空間。」牛頭扭了扭脖子,斗大的牛型頭盔在脖子上危險地搖來晃去。「其實就是我們暫時製造出來的空間。基於任務需求,勾魂使有權力可以在抵達陰陽界之前暫時創造一個五米見方的小空間,最多三天。除了我們隨身攜帶的東西,這兒所有你看得到的東西都是術法模擬出來的。」

「原來如此。」白駿元想起那些憑空生出的橫木和石頭,恍然大悟。「對了,之前你們說到一半,抵達陰陽界之後呢?」

「先走吧。」牛頭欠身道。「你挺好奇的,老子開心,邊走邊說明吧。」



從那個「暫存空間」中跳脫出來的過程也是讓白駿元備感驚奇。馬面從後示意他跟著牛頭生成的橢圓形淡藍色雲霧走去,當他踏入雲霧的那一刻,整個空間忽然就像洩了氣的氣球般開始向內壓縮。他好奇,想轉頭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結果還來不及看到什麼,就被馬面一個勁兒直接推出了雲霧,跌在地上撲了個四腳朝天。

「嗚喔!」

「不要亂看,很麻煩的。」馬面叱道,雙手一收就將雲霧吸入掌心。「萬一我們真的卡在裡面就糟了。」

白駿元撐起身體,一臉不好意思。「抱歉,我……我只是想……」

「雖然好奇是好事,但在這裡有時不要太好奇,白駿元。」前面的牛頭出了聲,聲音比起之前嚴肅許多。「儘管你不是惡人,我們對你比較客氣,那是我們的作風。其他將官和差役可就不見得是這麼一回事兒了。還記得老子之前怎麼說的?這裡就像當兵,不關你的事,不要隨意攪和,做你該做的事,安分守己才是正道。」

白駿元不敢再吭氣,一路上聽著間歇性的訓話。他們沿著一條灰暗的長路不斷直行,道路七彎八拐,路旁總是些奇形怪狀的樹木,有些呈漩渦狀,有些則呈不規則的弧狀,但清一色都沒有葉片。他有點想開口問,不過好幾次話才到嘴邊,就又硬生吞了回去。

他們走過幾個路口,感覺上像是走了好幾個小時,迎面而來的風雖然不大,但卻越來越冷,讓白駿元連續打了好幾個寒顫。走了半天沒見其他任何人,甚至是活物,也令他有一種很詭異的感覺,彷彿整個世界只剩下他們三個在行走一般。

「你剛剛不是想知道接下來會怎樣嗎?」牛頭忽然開口,轉頭斜瞄了白駿元一眼。白駿元只是微微點了點頭,沒有作聲。

「我們其實已經在陰陽界的範圍了。陰陽界其實廣義來說不是個界線,是許多條通往地府的道路。這兒你是看不見其他生魂的,每個生魂都有專屬於自己的『黃泉路』要走,有的長、有的短,有的起伏蜿蜒,有的則是順暢直達。老子帶過不少生魂,你這條算是比較好走的。」
他頓了會,使勁清了清喉嚨。

「不過呢,這兒嚴格說來還不算地府。地府要等到我們經過奈何橋後才算真正進入了地府。辦好第一道入籍手續後──」

什麼,奈何橋?」白駿元不由自主脫口而出,隨即感到有點失禮。不過牛頭似乎不以為意。

「對。」他繼續說道,就像是已經被幾百個人從相同的地方打斷一樣。「以前,奈何橋是個大家都怕的地方。走在上面往下望,那高度任誰說不怕都是假的。我們如果看生魂不順眼,是有權力可以一腳把他從橋上踢下去的。只要掉下去,除了被蟲蛇鑽咬不說,還得從頭來過,直到成功到達另一側為止。以前馬面最喜歡玩這個了,你聽他說。」

「那當然啊。」後頭馬面一副理所當然的嘴臉。「到了地府移交之後就玩不到了,不趁那時多玩幾次還等什麼?」

「那、那我……」白駿元有些不安地吐出幾個字。

「放心啦,我們不玩你,哈哈哈哈!」馬面笑道。「我們只玩那些惡人,玩他千遍也不厭倦。像你這種不用擔心,頂多踹個一兩次吧。」

他看白駿元臉色刷地一下變白,笑得更厲害了。倒是前面牛頭又開了口,一副想安慰他的口吻。
「唉呀,沒什麼好怕的。」他正色說道,「奈何橋的寬度和材質取決於生魂本身,若是本性善良,我們想踹也踹不下去──你說,老子曾遇過寬一丈三的奈何橋,那踢個毛線啊。」

這話一出,白駿元反而更緊張了。

「那我的橋一定很窄……」他想起自己生前一些罄竹難書的白癡事,尤其是那天被牛頭一條條點出來的畫面,忍不住低聲吐出。

「心安則無懼。橋窄是生魂自己所為,只要心衡,則踏步穩健不為所動,我們可以鞭笞你,但最終選擇怎麼走的還是你自己,懂嗎?」牛頭道。

「我還看過有人走鋼管踩踏無盡深淵,呵呵。」馬面沒來由從後面冒出一句。「那風景不是天天都有──」

別──別說了,求求你們,我懼高啊!

「沒關係,呵呵。」馬面故作殘忍地笑著,湊到他耳邊細語。「奈何橋專治懼高症。一走上去,我以馬面之名發誓,你怕的再也不是高。」



「仔細想想,」休息時,馬面喝了一口茶,看著一旁臉色蒼白如紙久久不見血色的白駿元,若有所思地對牛頭悄聲道:「這次我是不是真的嚇到他啦?」

「可能吧。」牛頭舉起配劍,小心翼翼地抽出劍鞘仔細端詳。

「那……那我該怎麼辦?」馬面湊得更近了。牛頭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白駿元,兀自從腰間布袋取出一條米色絲布,開始輕輕擦拭。

「多嚇幾次。膽量是需要訓練的。」他露出慈父般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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