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借刀殺人
等了一分鐘左右，監聽器有了反應，我馬上打開進行竊聽。
「指揮所，指揮所，這裡是灰狼小隊，我們就戰鬥位置了，完畢。」
「收到，距離雇主抵達的時間還有五個小時，你們先好好休息。對了，我們有一名哨兵，昨天下午在你們位置的大樓失聯了，目前還沒找到人，請多加留意，完畢。」通話結束後，兩名刺客分別坐在牆邊和窗口，點起香菸聊起來。
「今天的工作結束，我就要申請調單位，到捷克去了。」靠牆的士兵看著地上的狙擊槍，他的聲音有些滄桑。
「為什麼？你不想留在俄國嗎？」坐在窗口的刺客，聲音聽上去年輕、自信許多。
「你沒看到那晚的慘況嗎？陣亡那麼多人，才抓到三個人，其中兩個還是老人跟女人，我才不相信他們有辦法把我們打這麼慘，一定還有狙擊手沒找到。我親眼看到一個裝甲兵腦袋被打到凹陷，鮮血和腦漿混在一起流的滿地。」
「我的天啊！那一定噁心死了。」聽到這番話，我只能說這名年輕人見識還不夠，沒看過更血腥的畫面。
「還不止這樣，有一名到戰場支援的狙擊手，被一顆穿過牆壁的子彈打破肺部，帶回去後沒能搶救過來，我記得他是我的學長，還不錯的一個人。這麼可怕的事情我不想再經歷一次。我要去捷克，就這麼說定了。」年紀較長的刺客說的斬釘截鐵，順手把菸蒂往樓下丟去。
「那你的家人怎麼辦？他們同意你調職嗎？」
「昨天晚上電話裡都講好了，我老婆也同意。她是捷克人，搬回去故鄉她還比較高興，雖然兩國的城市都很破舊啦！不過我認為捷克安全多了。」
「這樣也好。前輩，今天就給你操刀吧，說不定你到捷克，就沒機會殺到這種大人物了。」
「我是無所謂啦。彼得，離開後你自己保重點，我敢說大夥兒那天晚上，一定是碰到瓦西里的鬼魂了，不然怎麼會有派一堆人上場，卻抓不到狙擊手的道理。」
「前輩你想太多了，瓦西里都已經死了快三十年了。要說真的有靈魂的話，也是在史達林格勒才對啊！到捷克後記得寄明信片給我喔。」
聽起來都是閒話家常，沒有什麼情報，果然還是要推他們一把才行。關上電腦後我拿出手槍和自製催淚彈，慢慢靠近他們所在的房間。這時名叫彼得的刺客丟下手中的菸蒂，轉頭對同伴說：「你先睡一會兒吧，我來站崗。」
「沒問題。」是時候了，我拿出鏡子往隔壁房間一照，看見一個人躺在牆邊，另一個拿著望遠鏡瞭望。接下來是特戰人員之間的奇襲了，絕不能有絲毫大意，否則就會失去偷襲帶來的優勢。
三個步驟。第一，先擊斃站哨的刺客；第二，丟出催淚彈轉移另一名刺客的注意力；最後一步，再用徒手搏擊制服他，留下一個有用的活口。在近身搏鬥上，我有自信撂倒比自己高十公分的軍人，不過比起正面對決，我偏好先發制人偷襲，這樣比較有效率。
先前看到半人馬之眼的傭兵，身材約有一百八十五公分以上，體格強健，不適合和他們正面硬幹，而且身為狙擊手，也需要避免和敵人貼身肉搏。所幸現在的情況不太一樣，兩名刺客都是比自己稍微矮小的狙擊兵，只要手腳俐落一些，對方就算沒被催淚瓦斯影響，還是可以將他生擒。
將槍口對準站崗的士兵後扣下扳機，子彈咻的一聲命中後腦，他當場斃命的同時，身體也失去平衡往窗外掉下去。一旁躺著的刺客好像有所警覺，驚醒過來。可惜等在他眼前的，是一顆正發出嘶嘶聲、噴著煙霧的催淚彈。刺客一邊摀住眼睛，並設法拔出手槍時，我搶先用左手抓住他的右腕阻止他取槍，右腳將還沒站穩的他絆倒，同時伸出右手抓住他的頭，往牆壁用力撞上去。
在怎麼強壯的人，腦袋受到強力的撞擊，還是會昏過去。撂倒刺客之後，我先取下他的腕上電腦，確認內部是否有遭到病毒的入侵。
「傳染的效率還不錯，我想營區裡的電腦大概都中毒了。」接下來我依序收走他的武器、無限電、彈匣，再用繩子五花大綁，確認他無法掙脫之後，才用水潑他的臉，將刺客喚醒。
動作中我不忘記補上一兩腳，並對他大喊：「起床啦！武器都給人偷了還不起來？」
那名刺客睜開雙眼，感覺到自己無法動彈，身旁的同伴也不見蹤影，露出驚恐的表情，但是當他的視線轉移到我身上，臉上的恐懼轉為憤怒。他咬牙切齒地瞪著我，說：「可惡！居然被區區遊民暗算。你說，這棟樓頂的哨兵失蹤了，是你搞的鬼吧？」
「欸！是我問你，不是你問我。搞不清楚自己的立場是不是？聽好，我們先小人後君子，你要是不老實點，就先吃電擊棒；在不老實就吃小刀，最後再不說實話我就把你丟下去，和那位叫彼得的弟兄重逢。」我拿起電擊棒，靠近他的臉按下開關，發出滋滋的電擊聲響。
「去你媽的死遊民，你把我殺了比較快！」他氣到雙目噴出的火焰，彷彿可以把人燙傷。面對這種死鴨子嘴硬的人，除了刑求之外還是有更好的方法。
「別那麼死心眼嘛！如果你的答覆令人滿意，放你一條生路回捷克也不是問題喔。」當我把他們對話的錄音播出來，告訴他們一開始就已經被我監視了，他像顆洩了氣的皮球，方才的憤怒在眨眼之間全沒了。我說過我先小人後君子，不過拿能不能回家這件事來威脅，肯定會讓人感覺我是個徹底的小人。
「我知道的不多，況且你真的有把握，讓我活著離開俄國？」刺客擔憂的看著我。
「當然有。相信我的話，把你們的計畫全盤拖出……」
2022年12月15日 半人馬指揮所 早上11點30分
「副官，偵察機拍到有五輛黑色SUV接近紅場，是雇主他們。」指揮車內的情報人員，看到監視器畫面的景象，連忙起身通知身後的列夫。
「知道了，通知各小隊就定位。記住，絕不能讓他們任何一個人活著離開紅場。」
五輛黑色的SUV行駛在城市的馬路上，頭三台快速地往紅場前去，第四台在一棟舊公寓門口停下來，放了一名身穿黑衣的槍手出去後，才和最後一台車會合，一起開往營地。望著這幅情景，那名被我活捉的刺客，向我解釋雇主的底細和佈局。
「這名雇主名叫維克多‧普丁，是東俄出了名的黑道，靠著軍火買賣賺進不少黑心錢，長期在黑暗的環境生存的他心狠手辣，但是真正可怕的是他的管家，一隻奸詐的老狐狸。從雇主住宅的建設、防禦、保全人員的訓練和挑選，都是管家一手包辦，我敢說他以前一定是格魯烏(註解1)的特務。」
「你看，前面三台打頭陣的車子，裝的全是保鏢，負責前方的安全；接著再另外安排一名哨兵，監視紅場內部，最後才讓普丁進入營地。」經過刺客詳細的分系，不得不稱讚半人馬的情蒐做的不錯。
「這麼細心的佈局……所以半人馬派你們進行狙擊，就是要確保能在戰鬥中殺死普丁，並協助部隊解決剩下的保鑣。他們的保鑣實力到哪裡？」我說。
「我們刺殺的首要目標是管家，普丁只是次要目標而已。至於保鑣他們的實力，和俄國的海軍陸戰隊接近，打起來非常的剽悍。」
看著遠處的營地，五輛SUV都已經停在裡面了，被黑衣保鑣層層包圍，其中有一名穿西裝的光頭，就站在一台車子旁邊，手上提著一個箱子，貌似是在安排什麼事情。雖然我不明白半人馬為什麼不直接刺殺普丁，不過我的首要目標和刺客不同，意味著我擊斃普丁的話，就算不能讓半人馬自亂陣腳，也足以讓作戰計畫生變。
拿起刺客攜帶的消音狙擊槍，先解決公寓頂樓上的黑衣保鑣後，我取回自己的反器材步槍，準備開始接下來的行動。看到中間車子的門打開，走出一名身穿熊皮大衣的中年男子，多半就是半人馬的雇主了。
半人馬營地
在普丁抵達之前，指揮官基里連科已經站在營地的廣場，等待他們的到來。抽著古巴的頂級雪茄，盤算著自己那完美無缺的計畫。他心想：「公司才不需要艾爾喬姆，我也可以把士兵訓練的很好，他已經老了……老人真的應該死光才對，少在那邊倚老賣老。」
他事前指示刺客首要目標是管家，而不是普丁，原因在於那位特務出身的管家太過精明，只要由他居中指揮，就算可以把他們全數殲滅，也勢必會折損不少士兵。相對的普丁只是個黑道老大，不懂作戰的戰術安排，凡事依賴管家，只要殺死他，普丁的保鑣就會從精銳士兵變成散亂的民兵。
屆時就能輕鬆擺平一切，不但可以把蕾拉莉收為己有，說不定還可以從那個暴發戶身上，狠狠敲一筆大竹槓。
看著五輛車子依序進入，他拿起對講機說：「目標到了，所有人員就定位。灰狼小隊，看你們的了。」聽完各個小隊的回報後，基里連科才帶著列夫走上前。黑衣保鑣和管家率先下車，將最後進來的車子，對車門進行嚴密看守。
除了管家穿著筆挺的西裝，其餘保鑣一律穿黑色防彈衣、面罩、灰色運動外套，手上清一色都拿著一種形狀為長方形的槍枝。那是P90衝鋒槍，由比利時FN公司設計，專為後勤人員自衛用的「個人防衛武器」。由於槍枝性能、機動性極佳，同時有著容納五十發子彈的大彈匣，有不少國家的特戰人員，也配備這把武器。
那名管家神色傲慢，輕蔑的眼神看著站在前方的基里連科，後者反倒露出不以為意的笑容。接著管家和一名保鑣走到桌前，基里連科主動伸出手來，向管家示好。
「好久不見了，米夏。最近混得如何？」基里連科問道。
「怎麼混都比你好，艾列克謝。老闆對於你們自稱『精良的素質』，還有『極高』的效率感到十分不滿，希望你們今天的成果，不要讓老闆覺得白跑一趟。」這位名叫米夏的管家，向來討厭這些粗魯的傭兵，在他眼中他們不過是受過訓練的戰犬。他自以為高人一等的口氣，令在場圍觀的傭兵們心生反感。
然而面對譏諷，基里連科只是淺淺一笑，用禮貌的態度回應：「這是當然的。蔽公司對客戶所指派的任務，向來是使命必達，絕不允許任何客訴發生。列夫，把照片拿過來。」
放在管家眼前的五張照片，是五個年輕男女死去的模樣，身上滿是傷痕、血跡，然而臉的部分被特寫起來，簡直是要觀看者一眼就能認出的樣子。看完手中的照片後，管家微微點了頭表示滿意，突然神情又變回嚴肅，向基里連科問到：「另外五個人呢？」
「也都到齊了，只是按照合約上寫的：這五個女人，必須交給維克多‧普丁本人。如果不是本人來領取的話，就是違約，在商譽上就是失信。」指揮官的微笑裡，藏有一絲陰狠。
「拜託！我這個代理人，幫老闆經手過好幾筆生意，貴公司的合約也不在少數。趕快把人領來，這樣你也可以早點數鈔票。」基里連科的臉部變化，自然是瞞不過管家的眼睛，但是他一時也無法想到基里連科在計畫什麼，只希望能盡快離開紅場。
「很抱歉，這筆生意已經拖了太久的時間，交給普丁本人是必要的，這是堅持。」
管家先是用懷疑的眼神盯著他們倆，接著才心不甘情不願的示意保鑣，請他的老闆下車。維克多‧普丁，這名東俄出名的地頭蛇，甫下車就讓在場的人感受到濃厚的土豪氣。從頭到腳看來，一塵不染的黑西裝和厚重的棕色熊皮大衣，腳下的皮鞋黑得發亮，兩手都是閃閃發光的寶石戒指。
再看他本人，肥胖、矮小的身材，頭頂著稀疏的毛髮，留著山羊鬍，小小的眼睛露出嚴肅、貪婪和不耐煩。
註解1：簡稱GRU，俄國的軍事情報局，部門除了有特務，也有訓練特種部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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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rough the Scope (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