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搭配音樂看文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xSlAM5dUsJo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jlNvvR72GQM
人來人往的醫院，白色病棟中的小小診間，戴云非一臉不可置信，睜著偌大的雙眼像要望穿坐在他前方的婦產科醫生，雙手禁不住顫抖。
「您說……您剛剛說……」細若游絲的嗓音也跟著微微發顫，云非那被人稱讚修長白皙的雙手，一點一點把長裙抓出皺褶，墨綠的花紋在純白的長裙上變了形。
「是的，小姐，我感到非常遺憾……您的驗孕結果是陰性。」看到彷彿脆弱得一碰就碎的美人，縱使見過無數個失望的臉龐，他還是無法克制的紅了眼眶，「我們醫療團隊已經盡最大的全力，真的非常遺憾……試管嬰兒的手術失敗了。」
「沒、沒有驗錯嗎?」壓抑住內心的失落與驚慌，云非死咬著下唇逼迫自己保持冷靜。
「不……。」醫生搖頭，將放在辦公桌上用牛皮紙袋封好的檔案推到戴云非眼前，「戴小姐，等您的身體狀況好一些，我們可以再嘗試一次，本院的精子冷凍技術保證精子的存活率，您放心，您先生的遺願我們必定會達成。」
他還是不敢輕易稱呼她為戴太太，深怕她因這樣的稱呼而胡思亂想，又像上個月那樣哭得歇斯底里。
「我……我……」云非茫然地低下頭，雙手使勁想抑制顫抖，卻開始語帶哽咽。
「戴小姐，我們醫療團隊必定竭盡全力去做，希望您不要放棄，還有成功的機會，調養好身體，我們之後再嘗試一次好嗎?」
再嘗試一次好嗎?
戴云非走出醫院大門，被耀眼的陽光螫得刺眼時，感到些微暈眩。
她的丈夫，天光雲影國樂樂團的團長楊昕顥，兩個月前因一場車禍意外喪命。
說好下班後一起吃消夜，說好那天衣服給他洗，說好要送她一架新的古箏……。
救護車裡，看到他蒼白如紙的臉龐後，她幾乎快跟著昏死過去，淚水不停掉在楊昕顥的手上，又倏地被醫護人員趕開，開始讓她更加痛心的緊急止血。
「小云，我們去做試管嬰兒吧。」
婚後兩年多一直未有小孩，戴云非不慌，楊昕顥卻總想著要抱一個。
也許是因為楊昕顥是獨子，一直都很喜歡小朋友的關係吧，即使自己的精子活動狀況被醫生確診不良，依然想要一個小孩。
小孩什麼的，我不想要啊……我只要你就夠了，但為什麼你就這樣走了呢?
戴云非深吸一口氣，試圖吞回即將滿溢出來濃濃的傷心與苦水。
一想到試管嬰兒是楊昕顥掛念的心願、一想到可能出生的孩子會有楊昕顥的影子，她便也跟著期待孩子的到來。
但是為什麼、為什麼總是失敗……
走在車水馬龍的馬路旁，四周都是高樓大廈，那碧藍的天空被限縮得像拼圖的殘塊，戴云非小心翼翼遮著雙眼不讓陽光進入眼簾，抬頭看向天空。
死亡讓我與你分離，那麼我能不能跟著你走?
熟悉的二胡聲突然響起，戴云非被嚇得不輕，左右張望後才想到是自己的手機鈴聲，拉開棕色的手提包撈起手機。
「喂，你好……」
「你什麼好?戴云非你趕快過來!等等表演就要開始了，陳哥和大聰的二胡跟我們換了順序，你30分鐘內沒趕上的話會被發現的，到時我會很難看啦!算我求你了你快一點──」耳邊乒乒砰砰的聲響讓她聽不清好友兼同事張幼晴的話，但張幼晴向來語速快外加緊張所以語速變成兩倍的急躁，成功把她拉回現實。
今天是天光雲影國樂樂團在演藝廳的演出。
「對、對不起，我剛從醫院出來……」戴云非也跟著手足無措起來，莫名其妙地開始道歉。
「別道歉了，你叫一台計程車讓司機殺過來，一定還來得及，車資什麼的我等等再補給你，快點快點快一點──」張幼晴的焦急吼聲嘎然而止，不知道是不是她太過激動所以不小心掛斷電話。
「對……對，還有表演，我不可以這樣，我要趕快過去……」戴云非急急忙忙踩著高跟鞋跑回醫院門口的計程車招呼站，此刻心中的鬱悶被時間的流動所掩蓋住。
不能錯過，絕對不能錯過，這是楊昕顥作為團長最後幫他們簽下的音樂會。
演藝廳的後台，各方工作人員忙著上裝著衣，第一首天光雲影招牌曲”天光”正在演出，緊接著上場的團員正如火如荼檢查自己的裝束和樂器的狀況。
「陳哥，你的二胡不換嗎?」
「都什麼時間你問我要不要換，弦我昨天才保養過，絕對沒有問題。」
「明宏!!!你的譜在我這裡!等等上台沒譜你小心被其他人圍毆!」
而另一邊，張幼晴正焦急到來回踱步，繞得原副團長，現任天光雲影國樂樂團團長的劉恆坐在隨意拉過來的折疊椅上看了許久，忍不住開口，「行了行了，真的趕不上我跟你搭檔就好，你這樣演出時真能保持冷靜我輸你。」
「呃，團、團長。」這才意識到被團長關注著，張幼晴化好妝的臉僵了幾秒，陪笑似的轉過身看著劉恆，「我這是緊張、緊張，哪有什麼趕不上呢……」
完蛋，還真的被發現戴云非不見了。
劉恆不過而立之年，但眼角已有些許魚尾紋，他溫和的露出笑容，魚尾紋微微拉緊了些，「我怎麼會不知道戴云非去哪裡，何況你這種緊張法，我這輩子從來沒看過。」
大概整團的團員都知道戴云非今天去了哪裡。
可是他們都不輕易提起。
「團長……還是不要的好，云非一定會過來的啦。」張幼晴內心吶喊著我不要跟大叔同台彈古箏，一邊張望後台入口，好像這樣一直盯著看戴云非就會出現。
說巧不巧，一個身穿白色襯衫、白底墨花長裙的長髮女子，慌張地走進後台，左顧右盼像在找人。
頓時張幼晴默念了聲阿彌陀佛，連忙衝到戴云非跟前，「云非!時間要來不及了，你換衣服先，那邊換！和彩排時一樣，換好出來弄個淡妝應該就差不多，陳哥他們的曲目過一分鐘開始，你還有時間!」
云非喘著氣，胸口起伏極大，她一邊點頭，立馬往更衣室走去，雙眼瞥見劉恆，心中不免糾結了一下。
那個位置，本來是楊昕顥的。
風風火火換好衣服，戴云非還沒整理好自己一頭及腰的長髮，被張幼晴拖出更衣室開始上起妝。
「我把古箏放在主控室旁，等等陳哥、大聰的二胡重奏結束後會順便幫我們搬上去，曲目還記得吧?」張幼晴將粉底液拍上戴云非白皙的臉頰，動作一點也不溫柔地把戴云非的臉當饅頭捏。
「手、手掌心和高山流水……」戴云非現在連呼痛的勇氣都沒了，只想著張幼晴別把她的臉畫花了才好。
「很好，我先起手，你別像彩排時恍神把我的段彈走，我可不會你的部分。」張幼晴告誡了一番，操起口紅就往眼前的朱唇塗去，完全不給云非回嘴的機會。
別說彈錯段，彩排時戴云非甚至恍神到彈錯曲，氣到張幼晴跟著彈起別首曲子，劉恆的臉瞬間黑到可以反光。
二胡聲停下、掌聲響起，戴云非緊張得起身，剛纏好假甲的手又開始顫抖。
「云非、幼晴上台了!」劉恆這幾天喊到沙啞的嗓音從另一端傳來，張幼晴應了聲，拉著云非就走。
「別怕，我在你旁邊。」吵雜的聲音中，張幼晴的聲音變得異常清晰。
無論如何，這是楊昕顥接下的最後一場演出。戴云非用力點了點頭，接在張幼晴後面，走上舞台。
白熾的舞台燈光，好似剛走出醫院時的那抹陽光。
戴云非落坐在張幼晴的左側，雙手暗自握緊，再緩緩鬆開，身著銀白唐裝的她看起來美若天仙，長髮被張幼晴用髮夾臨時做了個公主頭。
眼前是黑壓壓一片的聽眾，對比台上的耀眼，舞台外的黑暗好似深淵一般，隨時可以吞噬掉人、吞噬掉音樂。
悠悠古箏聲傳來，張幼晴已經開始前奏，戴云非專注地聽著，雙手加入彈奏。
一聲一聲，彷若大珠小珠落玉盤的清脆，彷若那天她的淚水滴在楊昕顥的手心上，那樣悲傷與無助。
記憶裡還有你的笑聲，夢裡還有你抱著我的餘溫，曾幾何時我只能這樣彈奏著，像公祭那日為你彈奏最後一曲喪歌?
一寸光陰一寸心 一朵曇花一朵雲
那麼我們相處的光陰呢?怎麼剎那就消失在你我的回憶中?
手，又冷不住開始顫抖。
「鏗!」
一聲清脆巨響從麥克風傳出，一曲手掌心頓時成為獨奏，驚得張幼晴停下動作，看向發楞的戴云非。
戴云非不可置信的望著自己的古箏。
弦，斷了。
她的手仍停在古箏上方，人依舊在折疊椅上坐得端莊挺直，心卻開始不安分的跳動。
台下聽眾開始竊竊私語，紛紛張望著舞台上的動靜，想了解到底發生什麼事。
怎麼會在這種時候……
戴云非發現張幼晴正不可思議地看著她，台下聽眾也被那聲斷弦聲驚得望向她，現時整個舞台貌似只有她一個人，被所有人赤裸裸地盯著看。
怎麼會、怎麼會……
她上台前來不及檢查古箏的狀況，古箏是舊了，但是昨天才剛保養好的啊……
戴云非臉上露出驚慌的神情，除了聽眾的私語，一切靜默，尷尬得讓他無法動彈，白皙的雙頰染上羞愧的緋紅，讓他瞬間想在舞台找個洞把自己埋了。
該怎麼辦?要怎麼辦?為什麼就這個時候剛好弦斷了!在這最後一場楊昕顥給他們的演出，她居然發生這種不應該有的失誤。
戴云非冒出冷汗來，試圖微笑面對聽眾，嘴角卻始終提不上來，更別提開口道歉。
如果、如果是楊昕顥，會怎麼辦?
不，楊昕顥才不會發生這種事，都是自己太笨太蠢，連演奏這種工作都被自己的情緒影響才會把弦扯斷──她開始渾身發熱，雙手不受控的將斷弦撫平，大腦亂哄哄的什麼法子也想不到。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她做什麼事情都無法成功，試管嬰兒是如此，表演也是如此，當初被車撞到的應該要是她而不是優秀的楊昕顥──
音響突然傳出手掌心的b段二胡聲。
戴云非像隻驚慌的兔子被嚇得放開斷弦，停止理性思考的腦子完全無法理解發生什麼事。
只見陳哥跟大聰從兩側緩步走出，提了張椅子直接坐下，手上的二胡一擺好立馬跟上音響中傳來的二胡聲。
接著張幼晴定格的雙手也彈奏起古箏，原本手掌心的古箏重奏，搭上二胡的悠然樂聲，樂音變得更為飽和，台下聽眾無不靜下來聆賞重新開始的音樂會。
戴云非的方才窘迫停下的雙手恢復知覺，胸口猛跳的心臟逐漸平穩，她深吸一口氣，左手按下弦，右手開始彈撥。
斷弦的情況下彈奏，她還是做得到的。
一曲手掌心後，陳哥與大聰退場，高山流水的段子響徹整個演藝廳。
「對不起。」音樂會結束後，正當大家收拾樂器與卸妝時，戴云非走到後台的政中心，柔弱卻大聲的對著大家鞠躬道歉。
黑熱的長髮隨著她的身段滑落，讓眾人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云非，以後不要再犯了。」劉恆沙啞但沉穩的聲音從她頭上傳來。
「對不起，團長，我以後絕對不會再出這種錯。」抿住嘴，戴云非難掩懊悔的說。
眾人不安地看著鞠躬的戴云非和走向她的劉恆，個個沉默不敢言語，就怕劉恆說些難聽的話責備戴云非。
「沒事了，今天這場音樂會圓滿結束，相信昕顥會很開心。」劉恆開口，扶起戴云非，卻見云非紅了眼眶，「尤其是妳跟幼晴那首手掌心，很動聽，真心真意。」
「可是……可是我……」可是我把弦彈斷了，戴云非像個被原諒的小孩瞬間釋放挨罵的壓力，眼淚自眼眶流下。
「那是因為妳沒時間再確認古箏的狀況，是我們這些閒著無事的人有疏失。」劉恆接過張幼晴拿來的面紙，遞給云非，「不要自己扛著，發生什麼事我們都在，今天辛苦妳了。」
「我、我才是，謝謝團長的出手相救……」聽到不屬於舞台的二胡聲時，又看到擅長二胡的陳哥與大聰走出來，她才驚覺出手化解尷尬場面的是當家團長劉恆。
他是楊昕顥最好的朋友，也是楊昕顥離開後，一手擔下團員生計的團長。
她流著眼淚，向劉恆鞠躬致謝，又轉頭對著拭淚的張幼晴鞠躬，再看到陳哥與大聰兩個木頭一樣天塌下來恐怕也沒表情變化的樣子，忍不住情緒潰堤，哽咽地開口，「謝謝你們，謝謝你們這樣幫我，我真的很感謝……」
「笨云非!」張幼晴走過來一把抱住戴云非，「有什麼事我們不能好好討論的?撐不下去的話還有我們啊，楊昕顥這一走我們也很傷心，但我們更擔心妳的狀況，想講就講出來，不要憋在心裡面!」
不要把自己憋壞了。
楊昕顥曾經這樣對自己說過。
戴云非放聲大哭，抱住張幼晴把頭埋進她的肩膀裡，釋放她一直壓抑著的情緒。
即使昕顥不在，她還有這麼一群朋友在她身邊關心著她。
她不是孤單一人。
從來都不是。
發生什麼事，我們都在。
我們之後，再嘗試一次好嗎?
無論發生什麼事，他們都沒有放棄，沒有放棄支持著自己。’
哭過以後，再站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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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我是水冥，
這次活動投了試管這個字彙，
沒想到炸到自己一整個面對瞬間只有sm畫面的三組字彙中無語問蒼天。
不知為何自己想到試管(崩潰)
肯定是我實驗做太多了......
但是能產出這樣一篇小說，
我還是很欣慰，
至少不是sm嘛......話說古箏又不是只有古箏線，
具體怎麼拿來xx是個問題呢(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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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內容
【活動】三題故事之「羞恥、古箏、試管」
小說 - 魔墜未名(停更中) (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