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深夜潛逃
聽完艾爾喬姆陳述的故事，我的內心百感交集，很多問題大致上都有了答案，可是往後會有更多的問題接踵而來。今天蕾拉莉只是運氣好，要是我沒有出現，她早就落入半人馬之眼的手裡，接下來等待她的，恐怕就是過去的悲慘生活。
想到此處，我的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就是整個事件的起始點，令我感到不太對勁。任何事情都有其因果關係，只要能釐清並找出其中的關鍵，事態就會明朗許多，說不定還會有更驚人的內幕在後面。想到這女子的背景所隱藏的可能性，我越來越覺得這次的尋人任務牽扯到的層面，並不如我想的那麼簡單。
對PMC而言，酬勞與任務的難度成正比。而找人這種事情，若是找一個高知名度與高價值的人，向來是被歸類於高報酬的範圍內，如果對方是有軍事情治背景的話，價碼還會再追加。
再來，戰後的俄羅斯經濟力退回到30年代的水準。有錢聘請全俄羅斯最貴的PMC接下價碼最高的活，這雇主的財力還真不是普通的可觀，而這種有錢的人身份都不單純。但是這樣一來，對方身份的搜尋範圍就能縮小了。回去我一定要跟貝雷哥要求額外加給，不然來這俄國一趟實在是太虧本了。
我低下頭，若有所思。一會兒過後，我抬起了頭問道：「那為什麼之前的雇主想要把她找回來？按照這種人的財力，從人口市場中再買一個女人回來，豈非輕而易舉？沒必要大費周章的請全俄國最貴的傭兵公司找她，不是嗎？」
艾爾喬姆的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雖然一閃即逝，但依舊沒有逃過我的眼睛。這問題點出了蕾拉莉身世的疑點。
「老實說這個問題我也不是沒有想過。」艾爾喬姆說道。他的眼神又回復了之前的冷漠。「但是她不想說的事情我也不想追問。畢竟一個女孩子那麼小就經歷這麼多可怕的事情，任誰都不想再回憶起。」
依艾爾喬姆的知識與經驗，我相信他一定還知道一些，只是還不確定是否全盤托出。也罷，在這個很難信任他人的時代與環境，換作是我也會這麼做，更何況這中間可能牽扯到什麼重大利益或機密。
既然他還不想說，那我繼續追問也不會有什麼結果，不如今天就先到這邊吧。我起身回到樓上，開始清理武器。想起稍早解決掉的「半人馬之眼」，這種等級的PMC不惜大費周章從西伯利亞追到莫斯科，除了說明背後雇主的實力，也說明了這次目標的身價。
若是我們繼續留在這裡，對方遲早會找到我們，不能再待在這間酒吧了。清理完槍枝後，我拿起電話打給貝雷哥，簡單告訴他蕾拉莉和艾爾喬姆的關係，以及我的擔憂。
「老貝，艾爾喬姆已經告訴我這些傭兵的身分了，是『半人馬之眼』，俄羅斯目前最大的傭兵公司。」我嘆了口氣，「我麻煩大了。」
「唉，抱歉傑瑞。」電話那頭的貝雷哥顯得有些內疚。「我......我沒有想到會牽扯到這樣子的對手。」
「沒關係。誰知道呢？」我苦笑著，「現在都走到這一步了，只能先自保了。」和貝雷哥通完電話後，我將槍收好，只帶著手槍回到樓下，並請艾爾喬姆再到地下室談談。
要面臨的困難非常多，這一次來俄國，攜帶的武器和彈藥不是很足夠，沒有像樣的火力可以和一支傭兵團對抗；其次就是沒有人手幫忙，如果艾爾喬姆那三位手下還在，至少還有機會打成五五波。但是現在只有我、蕾拉莉和艾爾喬姆三個人，就算進行狙擊這種不對稱作戰，也無濟於事。
我把心中的想法和即將面臨的困難，一五一十地說給他聽。艾爾喬姆只是靜靜地聽著，接著用平淡的語氣說：「傑瑞，這件事情說實在的，與你無關，你大可不必淌這灘混水。快點回美國去吧！趁現在回去都還來的及，不用擔心我們。」
「不行，她留在俄羅斯只會更危險，況且我已經答應紅色貝雷帽，要把蕾拉莉活著帶去美國，我說什麼都不會撒手不管。」說實話貝雷哥還沒有付酬金給我，但是承諾朋友的事情，我絕不會失信。然而艾爾喬姆聽完，馬上板起一張臉，說話的口氣更為嚴峻。
「哼！又是紅色貝雷帽，我差點忘記你們倆是什麼身分了，還不都是見利忘義的傭兵。對了，你說你自己不是傭兵，而是殺手，但在我眼裡看來這兩者並沒有什麼差別，都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的殺人機器。一旦我把蕾拉莉交給你帶去美國，她出了什麼差池，你就會說工作已經完成，往後的事與你無關。這樣子我更不能讓小蕾落入你手中，現在馬上給我出去！」
聽到艾爾喬姆下了逐客令，我更不能讓步下去。「只憑你自己一人，根本沒辦法對抗一整支軍隊。難道你打算拉著她，和你那三個弟兄一起陪葬？你太自私了！」聽到我的反駁，他的表情一片慘白，臉上的怒容彷彿要把人吞噬殆盡。下一秒，我們兩人同時拔出手槍，對準彼此的頭部。
「我發誓你再不離開，我會開槍殺你。」艾爾喬姆凶狠的威脅著。
「我敢說我會比你早扣扳機，但是我今天來是要幫助她，而不是與你為敵。」就在我們僵持不下的時候，樓梯口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我們兩人很有默契的同時收起武器。木門碰的一聲被撞開，蕾拉莉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
「叔叔、傑瑞，大事不妙了，那一批穿白色迷彩服的軍人又出現了。我本來打算把那包衣服燒掉，但是出門後沒多久就看見他們了。我搶在他們找到我以前，把衣服扔到下水道，可是我在進來酒吧前，不確定還有沒有人在跟蹤我。」
艾爾喬姆皺起了眉頭，但很快地又恢復平常的撲克臉。「小蕾，妳平安回來就好。接下來就交給叔叔處理。好好待在地下室別出來，我先上樓顧生意，順便看看情況。」他走上樓梯後，我像蕾拉莉詢問外頭的情況。
「妳說除了有防彈衣之外，還有那種穿厚重盔甲的士兵？」
「是的，他們身上穿的盔甲，艾爾喬姆叔叔有給我看過圖片。那是俄羅斯陸軍的重裝甲步兵，有全罩式防彈盔，還有複合金屬和陶瓷片的護具。我敢說他們肯定是針對狙擊槍，才派出這種大傢伙。」聽到複合式護甲這種高硬度防具，意味著一般的槍械毫無用武之地，我不禁感到心寒。
然而我也不是輕易屈服的人，強迫自己打起精神後，我也準備上樓幫忙艾爾喬姆，避免讓他孤軍奮戰。前一刻才劍拔弩張的對峙，之後卻還要攜手合作，真是諷刺。
大廳裡的客人依舊稀疏，大家各自喝著酒，吃著簡單的飯菜。不知道是文化差異，還是戰後的莫斯科就是這樣，酒吧裡依舊洋溢著那股揮之不去的陰鬱感，讓人喘不過氣來。
如果這股陰鬱感是大環境所造成的，靠近門口的那桌客人就是陰鬱感的濃縮品。
或者，應該說是殺氣才對，一種只有資深特戰成員才有的殺氣。
不用想也能推測出對方的身分。
人數是四人，圍著一張桌子正在喝酒聊天，雖然很想到他們旁邊聽聽他們的談話內容，但一想到會有穿幫的風險，還是忍住了。
我來到吧檯前，跟艾爾喬姆要了杯酒。當他送酒時，我低聲告訴他，要他留意那桌客人。他表示也注意到了，就在我們商量要如何解決時，那四個人同時起身，朝著吧檯過來。這四個人的穿著都很普通，但是仔細一看他們的左前臂都有腕上電腦。
「不好意思，你是這間酒吧的老闆吧？我們想請問你，五分鐘前有沒有看到一位穿黑色外套的女人走進來？她的頭上戴著毛線帽，但是可以看到頭髮是白色，非常顯眼。」本以為他會用極為粗魯的方式詢問，但沒想到他還算有禮貌的。
「很抱歉，我在這裡站了快一整天了，進來的客人都是男的，沒有女人。」艾爾喬姆說。
「我知道了。老闆，我們今晚想在這邊住一晚，請問還有房間嗎？就算是單人房也沒問題。」這個問題的意圖很明顯，他們打算趁著夜深人靜時，把酒吧徹底搜索一番。艾爾喬姆的酒吧只有一個後門，只要堵住兩邊出口，蕾拉莉完全沒有逃跑的機會。
「這裡房間都滿了，請回吧！」話才說完，一名頂著光頭的男子失去耐心，快速地抽出短刀，用力插在桌上。「他媽的，睜眼說瞎話，我馬上就來搜─啊！」他話還沒說完，酒杯已經砸在他的臉上，我伸出右腳一拌，左手拔出桌上的刀子直接刺進他的心窩。
離光頭男最近的人率先反應過來，左手拔出腰間的廓爾喀刀朝我刺來。不過我的右手也沒閒著，早已掏出手槍對準刀身，扣下扳機。
碰的一聲，子彈的衝擊力把他的武器打落在地，在彼此距離如此之近的狀況下，我接著連開兩槍將他放倒，震耳欲聾的槍響，把其他客人嚇得趴在地上。這一連串的動作，端的是緊湊，只在電光石火之間。
連續解決光頭男兩人期間，艾爾喬姆也有了動作。為首男子和另一名夥伴的視線都被我吸引過來時，兩個菸灰缸分別擊中他們的眉心和太陽穴，灰燼噴得滿臉都是。當我轉頭一瞥的那一剎那，酒吧老闆右手撐著吧檯，雙腳離地，接著上半身迅速一扭使出旋踢，腳刀掃中下巴讓他們向後飛出去，重重落在地上，昏死過去。
大廳裡本來就稀少的客人，目擊這麼刺激的搏鬥，早就嚇得逃之夭夭。了結他們的性命後，我們兩人分工合作，把屍體包起來處理掉，並把門窗封上，關掉所有的電燈，讓這間酒吧看起來像封閉的廢棄建築。工作完成之後，我們兩人回各自的房間，開始為今晚的逃亡做準備。
創作內容
Through the Scope (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