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僅是讓人眼睛休息與示意之用,本文不打算談本作的改編動畫,僅談原作小說
無劇透解構
來自新世界之頂尖,並不在情節之緊湊程度,或是其文筆使人的共感程度,而是那細緻面密精巧的設定,以及完美搭配其設定來構成的布局,所以我想談的,會著重於其設定之精巧,以及其布局與結局,其餘或多或少會提及,不過不多;同時這也象徵這將全面將書中所有內容都告知,若未觀看本作,強烈建議可以先看看我前頭沒有劇透的解構,待閱畢再由本文引導,深入那無垠殘暴、無限悲哀的設定與結局。
那這邊就開始沒有重要劇透的解構,僅會有基本的世界觀簡介,我想即便看完也不會對閱讀此書有甚麼影響,不過由於沒有劇透,有些概念可能沒辦法明示,如果理解上有不太好的部分,是我力有未逮,盡管質疑我的筆力不是,絕非作品模糊或不良所致。
既然不提細節劇情,我直接從氛圍開始。我們會看到整本書中,起初就瀰漫著一股扭曲,這些扭曲你可以從任何地方見到,扭曲的景觀、扭曲的教育、扭曲的生物,這些扭曲對我而言既不會令我不快,也不會令人真的覺得這世界是人類無可救藥的惡所扭曲而成的。這些扭曲甚至在表面上,關聯性看似是很薄弱,然而根本設定與根本設定的應用,也就是結局的部分,就少不得這份扭曲。
一開始有提過,書中有兩個大重點,也就是設定與佈局,藉由這個荒誕的世界光景與扭曲的氛圍,作者成功埋了一道伏筆,撒了一個瞞天大謊。到了最後,當伏筆被揭露時,可以說是將書中所有扭曲集中,藉由伏筆將所有殘酷合流,一口氣傾倒在「人類」身上。
進一步說,這伏筆或許不算難想,如果看到一半,再看到最後部分,去細細思考其中不合理,或多或少有機會可以察覺;即便真的沒有察覺,在真正揭開以前,亦有明顯的真相,然而以觀看到當時來說,已經不是真相究竟為何,而是想相信真相與否,是否敢相信真相這種程度了,而是做為一個人,是否相信真相是如此。
當然,前面那種幾分病態、幾分扭曲的氛圍也可以讓驚悚的真相被揭開時,不會讓讀者覺得忽然跳痛不合理,同時因為其中一個設定的涵蓋範圍之廣,使得這些病態氛圍連帶被歸咎到了「人類」這一種族身上。當然除了氛圍,來自新世界同時也在各個細節都有做足了功夫,待我繼續談。
來自新世界達到一種目標,亦即在所謂「殘虐」、「扭曲」上,調整讀者對於作品的口味。就像點了一份鹹鹹的薯條,起初再吃就知道這是鹹的,誰知道最後一根塞的根本不是馬鈴薯而是鹽巴,作者先以普普通通一點亦點殘酷或扭曲,當你終於習慣這一味,最後補上一記遠遠跨越原先殘酷,甚至是越層次的重擊,直接地將「人類」整個種族之惡寫盡。
這份成功,又同時不可缺少第一人稱敘述法的輔助。前面也提過,本作的文筆敘述並不到使讀者共感的頂尖程度,然而第一人稱敘述法,同樣也是為了結局布局,或說準備,這又得歸功於主角的個性。
主角是個會驚恐會傷心會憤怒的人,然而她不論碰到如何事情都不會崩潰消沉,這樣的定位與看著書中發生的事情的讀者有些雷同,再者她是世界中價值觀比較特別,價值觀相對書中的「正常人」,對我們讀者而言比較「正常」的人,於是經由巧妙的引導,受到主角觀點潛移默化影響,不斷深陷伏筆,最終促成那個方面都十足完備的結局伏筆。
這邊提到了一個讓我特別喜愛的特點,完備,我對這個作品的「因為所以」的完整度高的令人欽佩。我覺得書大致可以分兩種,一種是以情感共鳴取勝,就像受到某人吸引不需要理由,或者理由不謹慎、並不重要、草草敷衍。
另一種則像來自新世界,「因為所以」在本作中被重視,除了我本身便是重視前因後果的人,同時也是因為其題材正需要藉由此來凸顯其實力,當然這不代表其帶給人的悲哀等不深刻,然而那絕對是建立在這份完備的「因為所以」所構成的劇情。
前面有稍微提到,這是一個以「種族」規模所寫的作品,說實話其實寫到「種族」此一題材的作品是不少,然而前後對於設定交代完備詳細程度,便可對成品的規模層次分個高下,而我認為的上盛即是此作,對於未讀的讀者,以上是幾乎沒有任何劇透的簡易分析,若未觀看,建議速速去買(借)來看吧。
說起同樣以種族為題材的,就想起上一篇寫過的
人道從不適用全部人類-「種族滅絕」推廣與簡評
可惜的是,兩者的層次仍舊全然不同,種族滅絕只能是娛樂,來自新世界卻沒有那簡單,其中設定與寫作的技巧顯然是遠勝於種族滅絕的
接下來就是完全的劇透,完全對閱讀此作有影響,我的文章必然不如此作來的有價值,請暫且別看此文,先去將書讀畢之後,再來與我討論,否則將錯失完整享受本作的機會;當然要是讀者厚愛想先看完我的文章,我也會試著給足資訊來討論,盡力讓所有人都看得懂。
某種程度上,我希望以我的方式再現作中某些觀覽時的感覺,這是我這次給本文設定的目標,當然也象徵讀者會錯失非常棒的作品,在此謹慎提醒。至於給資訊,託原作沒有給不必要的資訊所致,這邊應該也不會說太多沒用的廢話才是,希望能達成。
劇透講解與心得
那這邊就開始給資訊,我依照原著劇情順序來給,首先是世界觀,人類在假想的近代(現實時代)中,有極少人得到了名為咒力,可以將任何想像化為現實的念動力,其來源不明,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咒力的力量是無限的,只要足以凝聚意象,就可以影響現實。世上開始對於這些擁有咒力的人的處置爭執,隨後以某位少年以咒力姦殺十七名女性開始,擁有咒力者與無咒力者展開大戰,故事便是在大戰千年後,世上只剩下擁有咒力的人類,而故事起頭,則圍繞在人類剩不到一萬人的日本列島中,主角渡邊早季所生活的神栖六十六町。註: 以下指的人類,沒特別說明就都是這時代的人類
化鼠是兩足的齧齒類哺乳動物,外貌上像是裸鼴鼠演化而來,普通化鼠身高從50公分到2公尺都有,社會型態接近螞蟻,擁有至高無上,所有化鼠的母親與暴君的女王,和擁有交配能力的公鼠,還有其他無交配能力的化鼠組成鼠窩,相互爭奪地盤以求擴張鼠窩。
化鼠長相其醜無比,以下摘自小說80頁主人公對化鼠的描述
「我以為化鼠的臉會像田鼠般可愛,但我大為震撼。化鼠在斗篷底下的臉,是我見過的生物中最醜陋的臉。牠長了短短的朝天鼻,不像老鼠,反而像豬,白皮膚鬆卡又皺巴巴,還長著許多汗毛,而皺著中的小眼睛宛如彈珠般發光;因為上唇中央有一到大大裂口,露出鐵鍬班的黃門牙,乍看宛如直接從鼻子長出來」
比較特別的是,化鼠是在作中,作為地表上,除了人類唯二擁有智能的生物,於是文化與行為也比較複雜,諸如鼠窩爭鬥中會使用戰術、特製的武器等等,在故事前期,擁有大約中世紀時代人類的文明。
(此時的化鼠,仍然是著簡陋的鎧甲,拿著簡單的武器在戰鬥的)
能理解語言並與人類溝通的化鼠,與人類算是僕從與主人,或用化鼠自己的說法,是神尊與化鼠。簡單的說,當人類有不想做的工作(如一些單調又簡單的工作、要到野外採集這類會弄髒自己的工作),便會要化鼠完成,以此交換來保障鼠窩的自治權與生存權,並且能得到人類的信任,反之若是傷害人類則可能被消滅整個鼠窩,人類也有負責管理化鼠的部門,負責處理化鼠相關事宜。
而這個故事最精華的部分,便是源於化鼠這個存在,故事共分三個大階段,化鼠的重要部分在第三,下面先講解第一部分。
第一階段有兩個重點,第一是是早季從沒有咒力到有咒力,開始接受為了防止產生業魔與惡鬼而誕生的教育,並且在長達一週的,學校五人小組町外野營中,藉由意外遇上史前(相當於現實當代再過個兩三百年)先進文明遺留下來的人工智慧終端機擬簑白,得知學校不曾教的血腥歷史,以及愧死機制和攻擊抑制的由來,為日後業魔與惡鬼的騷動鋪路,接著這邊簡易說明一下上述提及的歷史。
(擬簑白示意)
以日本列島來說,人類文明在崩解後分為四個集團,第一個集團是由少數擁有咒力者統治普通百姓的奴隸王朝,第二個則是沒有超能力,以遷徙、遊走山林來躲避奴隸王朝威脅的遊獵集團,第三是一支不到五十人的家族,作為掠奪者不斷以咒力濫殺並掠奪他人的掠奪者集團,最後則是依靠史前文明科技遺產,繼續科技文明的集團。
這些集團各自的結局先是掠奪者集團自相殘殺而死,接著擁有咒力的奴隸王朝統治者,因為家族內的猜忌以及民怨招致暗殺,最後擁有咒力者完全絕種,於是遊獵民族便向奴隸王朝進攻,再次展開大戰,本來作為旁觀者的科技集團亦挺身而出試圖結束混亂。
此次戰亂後,科技集團研判知識是一種雙面刃,便嚴格管理資訊,於是擬簑白便自行躲藏在山林中,此後斷絕歷史,唯獨可以確定的當下是,沒有咒力的人類消失了,世上僅存持有咒力的人類,而人類們身上多了愧死機制與攻擊抑制,自然也不再征戰了。
第二個重點則是與化鼠的近距離接觸,起因是由於接觸擬簑白是禁止的,甚至一見到就應該擊殺,傾聽那些歷史與知識更是大忌,早季一行人被碰巧撞見的離塵和尚發現此事,主角群被以暗示奪去了咒力。
然而因為擬簑白的防衛機制,啟動催眠術誘發了離塵和尚的愧死機制,最終離塵和尚遇上外來不順從人類的外來化鼠襲擊而死,於是主角便被抓到化鼠鼠窩,以此為契機,開始見到自然,見到化鼠的殘酷醜惡。
(被囚於荊棘籠的早季)
下圖解釋:當時土蜘蛛為外來未歸順人類化鼠鼠窩,奇狼丸為歸順人類的虎頭蜂鼠窩,史奎拉則是歸順人類的鹽屋虻鼠窩,起先土蜘蛛攻擊弱小的鹽屋虻,史奎拉以下圖的話語求情下,主角2個人類幫牠們撐到強大的虎頭蜂鼠窩過來支援,最終戰勝土蜘蛛。
(早季對化鼠的惡習所產生的疑問,或許正是本作的精神核心)
至於第二段落,也就是成功逃出生天後的早季在兩年後的學生生活發生的事,共有兩個故事,重點比較集中在後面的,前面的簡單地說就是交代這個世界,究竟為何會那麼扭曲,世界上的動物可以演化如此迅速,其原因皆是因為咒力的外洩,而業魔只是無法控制的咒力大量外洩者罷了。
前面也提過,咒力即是將想像化為現實之力,因為人有潛意識,例如壓力、抑鬱等等,會無意識釋放咒力,於是在教育與社會上,就傾向製造恐懼,使得心中的黑暗與現實的某部分連結,諸如千年後的東京,社會上有一股「東京是地獄」的念頭,於是想像成真,東京真的越來越像地獄,人類的心理壓力也有了去處,這便是關於咒力的外洩。
(人們越認為東京是地獄,便越是造就滿是噁心恐怖生物的東京)
其實放這個段落,我總覺得是在掩蓋伏筆最重要的因素,畢竟人們總相信新的知識,記了這個就都套這一套,而忘了前一套其實可能是可以的。
簡單的說,咒力外洩的影響有兩個功用,其一便是我也提過的,這世界在早季等人類生活的神栖六十六町外十足扭曲又醜惡,這個設定,讓這些扭曲醜惡通通灌到人類身上,並為了伏筆的存在,找了一個感覺相對原來,另一套看待這世界萬物的方法,一個相對溫和友善的出口。
我這邊姑且先也先不說被掩蓋的真相是甚麼,盡量希望讓沒看過此作的文章閱讀者可以從我這裡得到一成,或更少,但至少有的驚愕,只要能感受到,即達成我的目標。
第二階段第二段落的故事,則是在寫早季從以前到現在都同組,並相愛的兩位同組員伊東守與秋月真理亞的出走故事。起因是因為守的個性杯弓蛇影,除了小題大作,更可能因為恐慌而傷害旁人,從而成為肅清對象,在一次被肅清失敗後,守便沒有告訴任何人此事,遠離村落想要自力更生。自然的,真理亞與早季,還有另一位組員朝比奈覺便追了上去。
(兩次見到巨大的貓影,守只得逃離以求自保)
註:肅清方式是基因改造貓,將貓改造的適合殺人,或者說為了狩獵人類兒童而生(包含少年,本作的人權擁有年齡是十七歲,在那之前教育委員會可以決定所有兒童的生死),受人指使的動物,稱作不淨貓
由於當時積雪導致環境險惡,出走的守出了意外昏迷,為化鼠所救,追逐化鼠足跡的早季等三人便見到了守,得知肅清之事,早季與覺兩人便分別不同時間回去町找尋解決辦法,儘管有方法,然而須在三天內找回人,否則將會被徹底肅清,兩人回到找到守的原處之際,守與真理亞已失去蹤影,想起昨天守是化鼠所救,便從鼠窩找起。
經歷幾番波折,早季與覺兩人來到鹽屋虻鼠窩,此時的鼠窩已經擁有大約中世紀後期的科技。他們向史奎拉求助,說明想找到當時幫助守的化鼠。由於當時為時已晚,兩人決定隔天再行動,繼上次兒時野營的意外之後,早季表示想再見一次女王,然而此時鼠窩已經並非由女王統治,而是由化鼠組成一會來決議鼠窩大小事,因此,兩次見面的差異,可說是天差地遠。
=======================分隔線,下為第一次見女王=====================
簡單描述女王給我的感覺,就是一條奇大無比、長著短小四肢和尾巴的毛毛蟲。
或許是不見天日,體色虛弱蒼白,牠全身滿佈環狀皺著,看起來更像一隻毛毛蟲。但化鼠與毛毛蟲之間具備決定性的差異-那就是臉。女王有一棵巨大的頭顱,一半長滿褐色斑點,在陽光下應該會呈現紅色;彈珠般發光的小眼睛一半掩蓋在皺褶之下,看起來十分殘忍;強壯的下顎中隱約可見鑽鑿般的尖牙,頸上的項鍊吊掛著紅石榴石、發光的螢石、綠柱石、堇青石等寶石。
女王因為在人前曝光而爆怒,發出一聲虎嘯,嚇得我們全身僵直。
=======================分隔線,下為第二次見女王=====================
(下「野狐丸」為人類賜與史奎拉的名字)
「早季,小心牠睡糊塗咬妳一口。」覺擔心地說。
「不用怕,牠起來以前我就會發現了」話才說完,我手一滑,中指戳到了女王的眼睛。我嚇得趕緊收手,女王的頭動了一下,沒有任何反應。
我心中猛然出現可怕的疑問,手指戳到的眼睛……
「拿燈籠來照這裡!」
我強硬命令野狐丸,野狐丸躊躇一會,緩慢移動光環。
女王的眼睛開著,從一開始就沒睡著。但牠的瞳孔放大,兩眼失智般空洞無神,不對,牠連眼珠都乾了,根本喪失智力,而且嘴巴半開,露出與不淨貓差不多大的犬齒,口水低落在乾草上。
我從野狐丸手上搶過燈籠以照亮女王的頭,而頭中央偏右的位置出現很大的V字手術疤,傷口用粗線縫合,疤痕向田埂般隆起。
==============================分隔線==============================
對於將女王,將自己的母親施以腦葉切除手術的化鼠,早季與覺爭論不休,不過最後討論起了化鼠對人類的反抗,不料兩人的行動,正是化鼠往後反抗的契機。
兩人最終找到了那隻救了守的化鼠,牠替真理亞轉交了離別信,兩人再找,卻怎麼尋也尋不著,怕真理亞與守被肅清的早季,便委任野狐丸替兩人偽造骸骨,好躲避村子的肅清,這便種下了接下來事件的種子。
接著進入了第三階段,是真理亞與守出走十年,早季成年後,在前述負責化鼠相關事宜,衛生所中的異類管理課任職一陣子的故事。化鼠的事宜受人類管理,舉凡戰爭、鼠窩合併,都需要事先經過申請,然而鹽屋虻鼠窩卻有了幾場加大自身反抗人類嫌疑,且是未經申請的爭鬥,甚至近乎消滅了對人類頗是忠誠,人類十分信任的強大虎頭蜂鼠窩主力,於是人們決議要毀掉鹽屋虻鼠窩。
過了五天,本來號稱要三天內消滅20萬化鼠,以消滅化鼠為職業的鳥獸保護官非但沒有回來,又到了年度的夏祭。新月的這天所有人都出門參加慶典,所有人賞煙火、喝些酒、跳些舞,洋溢輕鬆的祭典氣息,這一晚,整個町都要熄燈,僅藉由路上成排篝火與燈籠照明。
(說穿了,看起來便是符合大家對夏祭的印象)
在這樣一個人們最沒有戒心的夜晚,化鼠發動了奇襲,基因改造的像人的擬人、只為爆炸而生存的化鼠、自殺炸彈的化鼠、連自己人都毒死的毒氣,化鼠無所不用其極地想要殺光所有人類,然而卻被咒力足以劈開地球的兩名咒力高人給止住了騷亂,輕鬆消滅了現場所有以任何形式偷襲的化鼠,並指示村民們展開了反攻與尋人。
於是,美其名是反攻,說難聽是屠殺,人類的報復開始了,兩天內,死亡的化鼠不下千隻。而那晚,早季與覺則和另外三人一組,先到了醫院去查看傷患,然而在那裡,卻見證了不可能的事。
在那裡,早季見證人類的同伴的身體燒了起來,頭還被扯掉,明顯是有意識的咒力所為。既然是咒力所為,那就只有惡鬼出現的可能性,於是早季與覺兩人便連夜逃脫,並試圖回町想要報告此事,町卻在早季回去以前被惡鬼入侵,就連咒力高人都因為擁有攻擊抑制與愧死機制無法反擊而死,整個町陷入混亂。
期間化鼠除了殺人,甚至還像奪走鼠窩戰爭中戰敗鼠窩的幼蟲般,劫走人類的嬰兒,預備培育出惡鬼大軍創造化鼠的天下,對化鼠來說,這是一場為了未來的戰役,對人類而言,這卻是一場浩劫。
(就連最強的咒力高人都敵不過惡鬼,整個町陷入空前混亂)
面對這樣空前絕境,早季與覺只得逃亡,離行前他們也才認清楚,那惡鬼,就是出走的覺與真理亞兩人的子嗣,因為當年他們拜託野狐丸幫他們找替身,讓牠利用這個機會,或許是藉機,或許是意外,在守與真理亞死後奪走他們的子嗣,而長大之後成了惡鬼,他的存在,或許是向村內肅清人制度的復仇。
前幾次的惡鬼事件中,人們總只能聽天由命,因為運氣好惡鬼出意外死亡,除此之外就只能逃,然而上一次的惡鬼事件卻有了意外的解決方法。
那時,感染感冒的惡鬼因為持續殺人置之不理,引發成重感冒,於是惡鬼走進少數有活人的醫院準備找藥,碰巧發現還有醫生,便示意要醫生替他治療,醫生先是替他塗藥,接著以致死量好幾倍的氯化鉀水溶液,注射進了惡鬼的靜脈,成功殺死了惡鬼。這個故事給了人們先例,或許這類間接動手的方式,就可以避開愧死機制傷害他人,這種方式,反而就像按下核彈按鈕一般。
(那位醫生隨即頭被打飛,然而英勇行為卻救了整個町)
早季與覺逃到了町外的寺廟清靜寺,得到了可以查閱禁書,得知那些常人禁止接觸的,記錄人類殘暴歷史文化的圖書館司書的母親所遺留的信,要早季去找可以藉由撒出來這種行為,藉此欺騙攻擊抑制來殺人的病毒武器。於是偕同大軍近乎被消滅,最後勉強逃出的虎頭蜂鼠窩將軍奇狼丸,一起前往存放病毒武器的所在地東京。
前去的途中,一行人的行蹤被發現,由於野狐丸也抓到擬簑白過,知道病毒武器一類可能可以讓人殺人的存在,便帶著惡鬼追了上去,於是就在東京地底展開了追逐戰。早季一行人進入了險惡無比的東京,在這個經由咒力影響,存在著無數恐怖獵食者的地獄中,藉由圖書館代代相傳的擬簑白導引,找尋病毒武器。
而在東京地底的這般地獄中,在惡鬼面前,早季與觀眾們終於被迫親身體會到,人類之於化鼠究竟是何種恐怖存在,究竟身處熱鍋上的螞蟻是多麼難過的事,身處化鼠的位置時到底身為人類的自己是多麼可憎。
找到了最後,早季終於找到了病毒武器,然而好不容易讓奇狼丸引誘到惡鬼接近,覺在惡鬼面前要撒下前一刻,因為不希望覺一起被毒死,早季瞬間發動咒力,將病毒武器完全燒毀,就在兩人閉上眼睛等死一刻,本來擔任誘餌的奇狼丸現身,在惡鬼面前救走了兩人。
(瞬間,火焰也因為無攻擊意識而發動可以,燒傷了惡鬼)
束手無策的覺與早季本來打算直接將洞穴弄塌同歸於盡,由於惡鬼也免不了洞禢死亡的危險,戰局陷入了膠著。然而回顧上一段說的就會察覺,為何惡鬼不把奇狼丸還有早季與覺殺死?
謎底很簡單,因為他根本不是惡鬼。
前面曾說過,人類同時有愧死機制與攻擊抑制缺陷的機率,是三百多萬分之一,雖然會出現,但可能救這麼剛好出現在真理亞與覺的子嗣身上嗎?
我也提過,本書是相當注重「因為所以」這個要素的,雖然說到根本,本作有一個幾乎可以讓任何事情合理化的根本存在,就是咒力,畢竟只要作者想像得出來,任何不可能的事情都可以扭轉,然而本作並未如此無賴,基本上事重要片段皆有清楚交代。
簡單的說,當時他確實有發動攻擊抑制。對誰的呢?自幼被化鼠養大的他,會認為自己是哪個種族呢?記得我前面提過,攻擊抑制或是愧死機制,是「認知」到自己在攻擊同類這件事嗎?
那為何讀者會被騙呢?書中給了解答,因為比起未知的恐懼,人們更能接受已知的恐懼,於是儘管早季早就覺得有異,卻因著人云亦云引導,最後趨向而他是惡鬼這樣的調調,而這,也是防衛讀者發現伏筆的最後一道圈套,因為實際上,見到了第一個真相以後,往往就會忽略了更多的可能性,明明才剛剛給過明示,仍舊會馬上忘記,這就是人嗎?
回歸劇情,既然他擁有愧死機制,那一切就好辦,在支持傳統女王統治,野狐丸死對頭的奇狼丸,以保全女王為條件的情況下,奇狼丸偽裝成覺,用繃帶包住臉去送死,當肚子被轟破一個大洞之後,奇狼丸忍著最後一口氣拆掉繃帶,露出化鼠的臉,接著,守與真理亞的孩子的愧死機制發動,倒在地板上。
(愧死機制終於正常發動,臨死前的,真理亞和守的孩子)
我又看往那孩子,他小小的身影橫躺在地,靜止不動。事情應該結束了
野狐丸則悵然若失地站在他的身邊。
當可以威脅人類的唯一存在消失,人類頓時一面倒的壓倒性勝利,最後鹽屋虻與與其聯合的鼠窩完全被屠殺殆盡,而野狐丸則被囚禁起來,接受了審判。
審判前,早季前去質問史奎拉,關於牠反抗的理由。
「你為什麼要反抗人類?」
「因為我等不是你們的奴隸」「只要因為瑣碎小事觸怒神尊,整個鼠窩就要被消滅掉,這或許比奴隸還悲慘」
「消滅鼠窩是最重的處分,犯下滔天大錯才會發生這種事……只要你們不殺人、不謀反,就不會發生」
「究竟是雞生蛋,抑或是蛋生雞呢……終究我等眾生皆如浮萍汙沫,日夜不安,豈不會想脫離這樣的困境?」
野狐丸抬頭挺胸,滔滔不絕。
「我等具有高等智慧,比起你們毫不遜色。要說哪裡不同,就只差咒力這惡魔之力了。」
(受審前,早季與覺兩人前去最後質問)
劇情除了伏筆,大致已經到此結束,接著我想安插一點問答,這些問答後,將解說關於本作將格局抬升到「種族」程度的理由。
所以,你覺得化鼠很醜惡嗎?
算了,沒辦法,畢竟不是人類,怎麼能用人類的價值觀來判斷;況且牠們有智力,就該遵循人類的規矩
所以,你覺得人類殘暴嗎?
化鼠殺害了那麼多人類,自不量力反抗人類,就該擔起行為的後果
所以,你覺得人類在此前殺害的化鼠?
也是反抗人類才會被殺啊
所以,你覺得人類可憐嗎?人類是否應該要復仇呢?
許多人類的親人朋友都被殺害了,自然是可憐,復仇之心再所難免,誰沒有感情?不管是誰,親友被殺了,能沒有任何恨嗎?
至少,你覺得化鼠可憐嗎?
「只有兩件事令我永生難忘,一件是廣大的平原染成血紅,眼前全是朦朧血霧,難以言喻;另一件是無數囓齒動物特有的高亢慘叫交錯迴盪,聽來竟如人們哀號哭喊的聲音」
以上,是早季對於化鼠掃蕩作戰的回憶。
史奎拉最終被憤怒的群眾審判,求處無間地獄之行,使人們輪班,對史奎拉的神經施以痛覺的極限資訊,卻又不斷修復史奎拉的身體,讓牠永遠在無盡的痛苦中慢慢奪去牠的性命。
如果打開來細細看就會發現,這徹頭徹尾都是兩個種族間的爭鬥,然而與外星人爭鬥等等的題材如此之多,該如何使其獨樹一格立於不敗之境?便是化鼠=人類,甚至是高位者(擁有咒力者)改造了低位者(無咒力者)降格成為野獸奴隸,正因為施以象徵人性惡意的產物,竟是一整個「種族」,可不是只有一個百個萬個人被改造成了另一種種族。
這種整體人類惡意的行為與產物,是一種完整的抬升到了「種族」境界,我認為光是立於這種設定,便在一開始的高度便已經並非尋常之作可以比擬,遑論作者那精巧細密的布局與寫作手法。
而到最後,這世界是真正名副其實的絕望鄉,除了化鼠之外的存在,不是人類為了自身利益而產生的,就是為咒力所扭曲的存在,而剩下唯一例外的化鼠,更是慘不忍睹的存在,人類甚至仍舊無法殺死下一個惡鬼,人類得到神(ㄜˋ)明(ㄇㄛˊ)之力,卻是越來越凋零,結果在極端的殘虐的刺激過後,再看一次本作,只剩下悲哀。
說實話這已經是我第二次觀看本書,其實對於真相早就沒有驚愕,前面對化鼠的解析,是出於對作者帶給當時我的那分驚愕的敬重,試圖分解其中奧秘,如果只問我情感上怎麼看,我會說這世界打從人類或的神明之力的咒力起,就已經只剩下悲哀,接著進入自己一點心得吧。
既然說悲哀,那麼試問,最可悲的是什麼呢?是悲劇仍在持續,好比在結尾,小時候最厭惡指使不淨貓殺害孩童的大人的早季,長大後仍舊培育新一批的不淨貓,原因無他,因為「這只是眾多悲劇的其中一個」,前人的作為其實沒什麼錯,僅僅是在防範悲劇;至於化鼠,則仍舊身為野獸為人類的奴隸做牛做馬,即便早季曾親身經歷,化鼠的處境依然像是早季在東京的地下時,自以為被惡鬼追殺的處境也一樣。
其實最讓我難過的,是史奎拉的失敗,那是一種拚力一搏的失敗,睿智如他,自然早知失敗後果,所以我才會刻意強調他看的守與真理亞的孩子死掉時,悵然若失的那道身影,全書最打動我的莫過於此。
過往人生,總也有那麼一回拚力一搏的失敗,我更是不到毫無辦法以前,都喊得出「負面情緒毫無用處可以不必存在」的人,然而距離背負化鼠一族同胞興衰的他失敗時,心中之落寞到底有多麼無可承受呢?當極端理智的人毫無辦法時,心中到底會湧現多少悲哀呢?我完全無法想像
(這時的史奎拉,心中究竟是哪個層次的悲哀?悲哀有層次的嗎?)
壞人往往都是那個準備的最充足的,但是來自新世界裡頭有壞人嗎?沒有,人類本身的存在,判斷善惡的存在打從存在起即為惡,就像史奎拉提到的,到底是蛋生雞,還是雞生蛋呢?
終究我等眾生皆如浮萍汙沫,日夜不安,豈不會想脫離這樣的困境?
這話套在人類身上不也如此不是嗎?面對強權高位也好,面對命運也好,所有人不都想抵抗? 我們會發現不論人類或化鼠雙方,都有一種共通的天性,其實很單純,就是希望平靜,安穩的過生活而已,為何最後竟如此悲哀?沒辦法,因為要保護自己的安全,只有剷除危害自己安全的存在而以,無奈,悲哀,作品到了盡頭,竟是只有悲哀。
不,說起悲哀的存在,化鼠是悲哀,但真理亞與守的孩子豈不更加悲哀?自幼父母就被人類社會唾棄、抹殺,成長過程更是不知道受到化鼠什麼樣的對待,對化鼠有攻擊抑制的他,不就是活生生以人類的身分過著化鼠的生活嗎?如果化鼠之於人類是野獸,是奴隸,那他到底算什麼?他是悲哀的產物,是一種有咒力的人類對沒有咒力的人類施以惡意,對自己綁上束縛後,在悲哀的惡意下產生的,活生生的悲哀。
(只能聽命畜生奴隸般地位化鼠殺人而無法自保的他,才是最悲哀的存在)
我不得不嘆,也不得不嘆,不得不嘆世上竟有如此悲哀的存在,不得不嘆作者建築出如此超越極限界線後,竟然毫無窒礙再一次超越界線的構思功力,殘酷虐的盡頭,只剩悲哀。寫到這裡,我還是想再提一次問題,這回我就不說自己的答案了,或者說,我怎麼想已經很清楚了。
所以,你覺得人類殘暴嗎?
所以,你覺得人類在此前虐殺的化鼠?
你覺得人類在此前虐殺的人類?
所以,你覺得人類可憐嗎?人類是否應該要復仇呢?
你覺得化(ㄖㄣˊ)鼠(ㄌㄟˋ)可憐嗎?化(ㄖㄣˊ)鼠(ㄌㄟˋ)否應該要復仇呢?
至少,你覺得化鼠可憐嗎?
結語
做為一個虛構作品,卻能如此清晰細密寫盡,甚至將人性的惡寫了過頭,其後還能喚起我諾大的悲哀,讓人深深陷入書中世界,撰寫此文,不為別得,僅出於一份對於作品的敬重,由此生了此文,我已經不奢望這輩子看到在這方面更極致的作品,所以只求自己能解其奧秘,終於是完成此文,最後,我想提一下本書最清楚得,留在我心目中的兩句話。 本書在故事中的背景,是作為早季放入時空膠囊的手帳,本身是寄望未來的一種象徵,畢竟,套書中最後的台詞,咒力本來就是一個「想像力可以改變一切」,一種可能讓想獲得幸福的人獲得幸福的力量,這象徵的顯然是希望。反面來說,被伏筆震懾,再認真解析完畢後,我覺得早季的話也是說盡了我的心聲「世上怎麼會有如此醜陋扭曲的動物呢?」如果是你的話,會選擇相信哪一句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