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雙馬尾隨著腳步輕鬆搖曳,陽光傾灑在少女的身上,與她身上的那襲黑色衣裝有著強烈的對比。
她駐足昂首望著眼前的豪華別墅,臉部表情沒有一絲改變──仍是那抹淺淺的笑顏。
今天是妘蝶上工的第一天。
奉已故老爺的命令轉而去侍奉照顧十來歲的兒子,對於這樣的命令並沒有任何的不滿──那畢竟是一名獨居老人過世的最後心願。
僅能夠以財產讓這老來才獲的獨生子過著優渥的生活,卻無暇去親自與其相處享受所謂的天倫之樂,站在人生最後的盡頭才在後悔不已。
是個既可悲卻又可憐的人呢……低寐的海藍雙眸若有所思的搧動,將沉浸記憶的思緒給拉回,她伸手推開了看來古舊的黑鐵柵門,踏著規律節奏的腳步進到了裡頭。
妘蝶首次見到赫伯特家的少爺是在翠綠環繞的中庭,偌大的草皮上蓋設了巴洛克式風格建築的亭子,他什麼也不做僅是坐在那兒讓風吹拂著自己發著愣。
他獨自一人,如畫般美麗──
──也如畫一般,沒有靈魂。
妘蝶為他的美一瞬間感到呼吸窒礙,也因他的六神無主感到有些心疼。
她當下唯一想到能為他做的,只有一件事。
妘蝶端著剛沖泡好的大吉嶺紅茶緩步的走到了對方的身邊,但對方仍是無動於衷,放輕動作將那精緻的茶杯置於赫伯特少爺手能及處。
而那茶香成功的引起了他的注意。
*
自那之後,兩人之間從來都不是以言語作為主要的溝通橋樑,而是每日之始妘蝶替赫伯特準備的那壺大吉嶺紅茶。
一個眼神、不明顯的嘴角弧度、舉手投足──這些細節雖小,但卻是他們多日以來所培養的默契,赫伯特從來不說多餘的話,臉龐總是沒有任何表情起伏的淡然。
但妘蝶不在意這樣的他,侍奉赫伯特已逐漸的成了她生活唯一的重心意義。
儘管只是介下人,但對方從不以那樣的目光看待她──雖然也無法判斷赫伯特是否對她有其他的意思──就只是這樣平淡的關係,也讓妘蝶感到滿足。
「赫伯特先生,您的茶。」
如往常的執起杯耳啜飲了口,那漂亮的眼眸閃逝過抹妘蝶無法解讀的思緒,「……替我,泡一輩子的茶。」
他的語氣很輕、很淡,那聽來宛若是平常的日常對話,但對於從來不多言的他而言,這句話擁有的意義是否有格外的意思呢?
是希望有個永遠忠心耿耿的奴僕,還是……
倏地思及自己的身分而停止了繼續思考,妘蝶只是揚起了如往常的笑顏不語,但那笑容似乎多了幾分看不透的澀。
是僕,就不能有多餘的奢想。
……但心底有著那麼一點點的希望,也不過分吧?
能夠陪在他身旁,就是自己最大的幸福。
今天,妘蝶也仍舊替最喜歡的赫伯特少爺,泡著他最喜歡的大吉嶺紅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