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城主住所用完餐與父母道別後,我和愛德莉雅進入浴室。
清洗身子完畢,轉開把手為浴缸注入溫泉水。
熱氣緩緩升起逐漸充滿整個空間,我們踏進浴缸內享受被泉水包覆的溫暖,整天的疲勞都跟著熱氣消散在空中。
「呼哇~果然泡澡是最快樂的事!」
我將背貼在浴缸,高舉雙手伸懶腰。
「嗯。」
愛德莉雅雙臂交叉壓在浴缸邊,同時把下額壓在手臂上。
見她無精打采的樣子,我便一下一下輕撫她的背。
「願意分享今天發生的事嗎?」
「……沒什麼。」
「通常一臉沮喪的說沒什麼,都代表有心事哦~」
我戳戳她的背,語氣溫柔地說著。
「愛莉……」
她轉身與我四目相交,述說參加成年禮的過程。
一開始確實是由愛德莉雅帶隊,但途中愛德華忽然跑到最前頭代替她發號施令。
雖然最後是由兩人並肩帶隊,卻有種難以形容的不安感,導致射箭時因為太過在意而無法專注,才拖到太陽快下山才命中一箭。
其實互相幫助對整個隊伍來說是好的,可是愛德華的舉動……會跟城主就任儀式有關嗎?
距離下周日還有六天,再調查看看好了,但在這之前先安撫人家吧。
把她擁在懷裡貼進自己胸口,另一手則慢慢撫著她的後腦。
我輕柔地唱起搖籃曲,在柔和旋律下總算揚起盈滿幸福的微笑。
「愛莉的歌聲好溫柔,我好喜歡。」
她靦腆地蹭著棉花糖,在反覆摩擦下忽然感到陣陣酥麻,不過心情能變好,我也會感到開心吶。
於是我繼續哼著歌,捧起棉花糖讓她盡情享受變成嬰兒的快樂。
凌晨一點,愛德莉雅房間。
「睡不著呀。」
從粉紅色床鋪上起身,我望向熟睡的愛德莉雅輕聲說道:「我出去逛一下,馬上就回來囉。」
後來想想,人家都熟睡了怎麼可能會聽見啦。
走到衣櫃,換上胸前有菱形缺口的緊身胸衣、貼身短褲、袖套和過膝襪,果然我很喜歡這種全身以黑色為主的裝扮呀。
踮起腳尖走出房間,穿起黑色短筒靴離開城主住所。
星月交輝,微風徐徐劃過肌膚捎來涼意,我漫步在綴滿銀光的石磚街道上。
萬籟俱寂,僅有踩踏地面的噠噠旋律縈繞耳畔。
抵達市民廣場,有別於早晨人來人往的街景,此刻安靜得就像世界早已為我搭起個人舞台。
仰頭望向滿月高舉雙手,雙腿交叉沐浴於銀光之中。
一步、兩步,彷若欲擁抱月兒似地前進,兩臂朝左右平舉踮起腳尖,小碎步以順時針繞著廣場。
雙手上升、下降,想像自己化成鳥兒飛翔,內心湧現出正在飛翔的快樂。
手臂擺盪逐漸加快,原本小碎步的姿勢改為奔跑,身心有如變成展翅高飛的鳥兒。
我用力跳躍,雙手停止擺盪平行在兩側,以綴滿銀白光點的墨藍色天幕及玉盤陪襯,猶若自身翱翔在夜空之中,身心感受到滿滿的舒暢。
頃刻,腳尖著地調整回慢跑,一面喘氣一面調整呼吸讓身體慢慢放鬆,直到呼吸漸漸穩定才停下腳步休息。
啪啪啪——
「唉?!」
突如其來的掌聲害我嚇了一跳,順著聲音來源移動目光,才發現一名黑衣女性站在不遠處的大樹旁微笑鼓掌。
她拍完手,邁步緩緩撥開樹蔭形成的面紗朝我前進。
對方五官深邃且柔美,如天空澄澈的藍眼微微瞇起,金黃過腰秀髮順著腳步左右擺盪著。
胸口至下胸處、兩側肩膀、腰身到臀部裸露肌膚的貼身服飾以粉色蝴蝶結、短褲與過膝襪陪襯,強調出玲瓏曲線。
「嗯?媽媽怎麼還沒睡?」
「因為在散步呀~那麼愛莉為什麼還沒睡呢?」
「嗯……」
她一步一步優雅地走到面前,而我卻連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熬夜可是少女的天敵喔,雖然我偶爾也會熬夜就是了~」
她輕輕撫摸我的頭,語調低沉柔和像極了搖籃曲,搔得耳朵癢癢的很舒服。
「其實是因為睡不著啦。」
「這樣子呀。」
她兩指輕抵下巴低頭沉思一會兒,隨後朝我綻放柔美的微笑。
「雖然我可以為妳唱搖籃曲,但心事需要說出口才能好好入眠哦~」
到底是從哪裡看出來的,難道媽媽這麼厲害?
唔……還是說說看吧,搞不好她知道該怎麼辦。
於是我說明愛德莉雅悶悶不樂的情況,以及擔心愛德華會不會想取代她成為城主。
「這樣子好了,假如拿不出足以讓人信服的證據,這樣擅自懷疑別人真的好嗎?」
面對媽媽的疑問,我思考了一下。
「對耶,沒有證據證明愛德華想搶城主地位,隨意懷疑他確實不對,但我該怎麼幫愛德莉雅呢?」
「距離城主就任儀式還剩五天,愛莉可以試著在不被發現的情況下觀察他,比起我去調查,眼見為憑反而更好吧。」
說完,那粉唇勾起一抹甜美的弧度。
「聽說愛莉正在接受雷納爾的鍛鍊對吧。」
「是的。」
「那麼,可以讓我驗收一下成果嗎?」
只見她瞇起雙眼慢慢往後退,站好馬步側身對向我,左手握拳掌心朝上貼在腹部,右手微彎伸至胸前。
「哎!?等等,媽媽沒問題嗎?」
其實我很擔心自己出手太重會傷到媽媽呀,可是……親子對練什麼的,其實也想嘗試看看就是了。
「放心放心~媽媽可是很強的!」
她彎曲手臂,一邊用指腹戳著稍微隆起的肌肉一邊展露俏皮的笑顏。
「話說回來,愛莉有把握在觀察中不會被發現嗎?」
面對媽媽的疑問,其實自己沒有多大把握……如果他真的對城主地位有野心的話,我們一家會不會因此遇到危險?
「這和對決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囉,除了觀察力以外,遇到不得不出手的情況下,妳有沒有足夠的實力保護自己心愛的人們有關。」
保護心愛的人們嗎……一想到妳和爸爸、愛德莉雅、艾芙蘿拉與雷納爾的臉,我握緊了雙拳。
「好吧,那我就進攻囉!」
深呼吸緊盯媽媽,觀察與分析動作,看來我們一樣是等待出手的類型呀,既然如此——
我微微弓起身子隨即奔向媽媽,縮在左側腹的拳頭迅速揮向腹部。
剎那間她撥開左拳,雙掌朝兩頰襲來按壓得無法轉頭。
我立刻將右手護住臉接下膝撞,利用衝擊力從束縛中逃出,將她的雙手往兩側向外撥開,同時抬左腿對準臉進行橫踢。
「唉?」
只見她快速蹲下,踢擊恰好從頭頂掠過,下一秒彈起身子,掌心化為拉滿弓弦擊發的箭矢直衝下巴。
幸好在攻擊時有控制好力道,我迅速向後跳步迴避,掌心以些微之差掠過鼻尖,此刻她的腹部毫無防備呈現在眼前。
我彎起腿奮力踢過去,剎那間,媽媽攻擊失敗而高舉的右手與貼在腹部的左手就像捕獸夾一樣,立刻扣住腳掌以順時針方向旋轉化解踢擊。
「哦呀?攻擊方法很直接耶,是被雷納爾影響了嗎?」
只見她再度抓緊腳掌往自己位置拉,想讓我失去平衡倒地。
我立刻收起被抓住的腿,融入舞蹈想像自己化為無法被捕獲的風,往左側旋身、抽腿,掙脫束縛立即向後跳步拉開距離。
奇怪,媽媽為什麼……
「『為什麼可以一次又一次化解攻勢找出反擊的機會?』愛莉是想問這個對吧。」
她捲著髮尾,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道出內心想法,令我冷汗直流。
「每個人潛意識都有一種固定的行為模式,就連戰鬥時都會有類似的節奏,只是妳那瞬間與我預測的節奏不同,所以才能成功掙脫。」
她的笑容盈滿自信,猶如滿月般皎潔無暇。
微風輕輕梳理她的秀髮,一根一根金黃耀眼的髮絲反覆輕撫白皙肌膚,看得不禁有些著迷。
「行雲流水、以柔克剛,藉由觀察動作融入敵人節拍進行模仿、推測,最後因應動作做出最有效的反制,其實這個觀念也能融入雙人舞呦。」
把跳舞技巧融入戰鬥,果然我們的想法都很像。
「這樣呀……所以打得越久,動作就越容易被看透嗎?」
面對我的問題,她眨起一隻眼,將指腹貼在粉唇上微笑。
「愛莉好聰明,其實要破解很簡單,仔細觀察找出反制動作的反制,同時不間斷打亂節奏讓對手沒有機會思考,這就是弱點囉。」
用說的很簡單,但做起來很困難呀!
等等,也許這方法可以。
我調整呼吸想再次進行突襲,卻見媽媽目光銳利如鷹,倏地衝到面前。
她高舉右手呈手刀狀往下劈,我立刻接住——
一瞬間,她轉手用力壓住我的手掌,同時被踢離地面,只感受到全身都被纖細柔軟的觸感拉扯,有如身心都任由媽媽擺布。
眼前天旋地轉,可是摔在地上的疼痛卻沒有預料中到來,反而感受到被抱在懷裡的溫柔。
等回過神,發現自己居然被用公主抱的方式抱著。
「好久沒有抱抱妳了,想當年妳和愛德莉雅都小小的,現在都已經長得這麼大啦。」
如櫻花綻放的甜美笑容以極為溫柔的話語滋潤我的心靈,身體竟然慢慢變熱……
不可以,雖然心癢癢的,但那是自己的媽媽呀!
「一不小心就差點做完整個反擊動作,愛莉會痛嗎?媽媽會好好幫妳治療的。」
甜膩且充滿溫柔的嗓音彷彿舒緩了方才戰鬥帶來的疲勞,甚至在她身上聞到一股淡淡的櫻花香。
「謝謝媽媽,不過不會痛啦,請放心。」我微笑回答,被她溫柔的放下來。
「那就繼續囉~要在短時間之內完成觀察、分析與反制,放心,我會好好控制力道的。」
「好的!」
於是訓練持續到在清晨時分,總算習得一些招式與觀察方法。
雖然途中也看見長得像愛德莉雅的天使,在花園裡向我招手的幻覺,但能和媽媽一起練習真的非常開心。
最後我被公主抱帶回城主住所,她幫我洗澡、按摩全身再放入被窩內。
「好好睡哦,祝妳們有好夢~」
「我會的,謝謝媽媽~」
在媽媽親吻額頭後,我抱緊熟睡的愛德莉雅進入夢鄉。
至於暗中觀察愛德華什麼的,等我醒來再說吧。
插曲:一閃而過的記憶畫面。
「從小看到大的孩子們,又怎麼可能不知道他們的個性呢?」
愛梅坐在櫻花樹上將長髮往後撥,在翠綠葉片陪襯下宛如優雅的精靈。
雖然只是一閃而過的畫面,但那甜蜜的微笑卻讓你難以忘懷。
插曲:(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