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隔天,少年準時出現在餐桌上,精神飽滿的和後輩打招呼。
「早安,兩位。」照料他們飲食的婦女將早餐端上餐桌,「今天吃竹筴魚。」
「謝謝歐巴桑,我們今天不會剩下的。」虎若笑嘻嘻地說,來自忍術學園優良傳統,就是把食物吃光光。
不久之後,照星也走了進來,帶著一身清晨的水氣,這通常是照星起床後,獨自一人晨練所致。
照星也和前幾天一樣,在早餐時交代今日的訓練內容,以及要他們兩人協助的事項。
如此尋常的態度,就像是昨夜的尷尬事件沒有發生過一樣,三木衛門還是不敢和照星有任何的眼神接觸。
然而三木衛門也沒有太多時間糾結,一只緊急命令打斷了他們訓練課程,命令支遣這個村落四肢健全的男性居民要前往主要城池,這其中包含些接受射擊訓練的村民。
「這是要打仗了嗎?但是這些村民的訓練還沒完成。」
虎若激動地詢問傳令的士兵,但鑒於他們只是接受雇傭的外人立場,傳令兵沒有再透露更多的訊息。
這明顯不是一個好徵兆,要捨棄這個地點新建立的基礎設施,將資源集中在主城,想必戰事非常吃緊。
師徒三人在人員出走後,為此相聚討論,可是他們現在情報很有限,就連會不會受到敵對陣營的軍事行動影響都無法掌握。
照星依照合約,得完成村民的訓練課程,所以會繼續待著,然而他卻要求兩名弟子離開。
「照星先生,我想留下來幫忙,這個地方很可能有危險!」
「若太夫,你應該回學校。」照星冷靜回應,「這裡離忍術學園有點距離,立場上也沒什麼交集,學校關注這裡戰事的可能性很小。」
「那我呢?照星先生。」三木衛門指著哨塔的方向:「這裡有剛剛修好的砲台,要防守絕非難事。我和虎若不一樣,絕對可以留下來。」
「不行。」年長的男人果斷拒絕,「雇傭的合約是以我的名字主,你沒有沾上任何立場,得把握機會安全離開。」
這個村落的男人全都不在了,只剩下一些老弱婦孺,如果有軍隊經過,絕對沒有防禦的能力,身為村中唯一男人的照星,很有可能直接被敵方陣營俘虜,甚至處死。
三木衛門握緊雙拳,為這種局面感到無能為力。
「都在這啊,打擾了。」熟悉的女聲打斷了嚴肅的氣氛,擁有茶綠色頭髮的女人推門而入,「三木衛門,我找你們好久,你們這裡的路比較隱密,也不太好找。」
「北石老師!?你怎麼找到這兒的?」在場兩位較為年輕的少年驚訝地說。
「之前三木衛門君和我提過……」北石照代吐著舌頭,打住這個話題,她看向在場主事的照星,態度恭敬地打了招呼,「你好,照星先生。」
「北石女士,你獨自過來,是有什麼要事嗎?」
「是的。」北石自尋一個位置坐下來,「你們得聽我說……」
北石照代傳遞的情報非常有價值。
這個國家最有權力的的國人領主過世了,長子一派開始政變。而北石打聽到幾個進攻路線,這個村落最終被攻陷的可能性非常大。
「照星先生,快點離開比較恰當,尾款就別拿吧!」北石誠心勸說。
可是被勸說的男人依然站得筆直,態度冷靜又理智的說道:「我很清楚情勢非常險惡,如今這個村子只剩老弱婦孺,我被雇傭來訓練火繩槍士兵是公開的情報,一但我離開,這些村民會受到更嚴重的迫害。」
「照星先生,這些村民沒有你想像著這麼被動……」
北石一拉開門,眼熟的歐巴桑立刻摔倒在地,而門後站了數名這個村子的老人和女人。
虎若扶起地上的婦女,說:「你是幫我們煮早餐的歐巴桑。」
「我們吵到你們討論事情嗎?真是抱歉。」
「不,歐巴桑。」三木衛門走向門口,探頭望著偷聽他們談話的居民,「你們想參與討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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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眾人商討之下,同意撤離。
這個村子的人口本身就不多,因此要快速撤離,並非是辦不到的事。
軍隊不太可能會摸黑襲擊這個小村落,比較有可能的是在白天攻打過來。
因此村民將分為兩個部分,行動較為不便的長者和小孩趁著天還沒黑的時候下山,剩下一批行動沒有問題的人會布置一些簡易的防禦工事,並在日出時離開。
老村長率村民前去規劃撤村事宜,照星攤開這附近的簡易地圖,繼續向北石打聽情報。
「下山的行程好說,最初的一批人有山田利吉可以幫忙接應。但如果軍隊腳程快一點,可能會到這裡。」北石指了一個點,「情狀糟糕一點,也有可能天亮後不久會過來,最後一批撤離的人必須走得快一點。」
「如果是向我們一樣受過訓練的人,是沒有問題的。」虎若說,「但要保證安全撤離,就必須……」
「要有人留下來作掩護。」答案呼之欲出,三木衛門直白地說了出來,而在他人的沉默之中,又說:「我留下來。」
看著那些婦孺,三木衛門不由自主想起團子店的母子,丈夫不在身邊,日子非常困難。
「三木衛門前輩,這很危險!」
北石蹙著眉頭問:「你有想過後面的退路嗎?」
「哨塔另一面的地勢雖然很陡峭,但要從那邊離開,對我而言不是問題。」
「嗯,在這種陡峭的地形行動的方法,忍術學園有教授過。」虎若說,「三木衛門前輩提到的哨塔,是想要使用火砲嗎?」
「這是最有效的方法,敵對陣營非常有可能還不知道,這裡有安置一門火砲。」三木衛門目光掃過在場露出擔憂表情的夥伴,自信又飽滿地回應:「這裡沒有任何一人都比我更瞭解火砲了吧!」
「火砲還沒有試射過,若想利用對方陣營的資訊落差這點,你得確保開炮的時候,火砲是能正常運作的。」
「火砲絕對可以正常開火!」
方才總是沉默的照星提出重點,少年沒有因為導師的提出的風險表現出任何一絲退縮。他的眼神依舊炯亮,聲音聽起來清亮且充滿決心,好似能驅離那些緊張不安的氛圍。
「我必須行動,才能確保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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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黑之前,北石照代帶了一批村民先行離開,會與山腳下的山田利吉會合。而剩下的師徒三人,則是協助建設簡易的防禦工事。
天黑之後,三木衛門去山頂上的哨塔檢查火砲的狀態,虎若則是負責檢查裝備,他拿槍枝反覆檢查。
「若太夫,完成這些工作後,你得去休息。」
「照星先生,三木衛門前輩的身手很好,他會沒事吧!」年輕的弟子很慌亂,「不一定會發生最糟糕的情況,我是說……」
「在我們的討論之中,的確將事件假設在最糟糕的走向。」照星放緩語氣,這會讓聽者很安心,「不要心煩意亂,請務必要好好落實你的工作,除此之外,也要保持體力,我們的計畫才能順利進行。」
這番話確實有穩定虎若的心神,可是對其他人來說,今晚注定是不眠之夜。
照星提著甜酒,踏上和昨日相似的步伐,前往山頂。
「照星先生!」
較年長的弟子,遠遠就看見他的到來,站在庫房門口注目著他。
「都檢查好了嗎?」
「是的,確認過好幾次了。」
照星一眼掃過庫房,只見就連平常總是散亂的工具都收拾妥當,想必一定如少年所說,一切都就定位了。
「火藥呢?」
「硝石7 木炭1.5 硫磺 1.5,只來得及準備應急用的比例,白天和虎若一起配好了。」三木衛門答道,「開火打個幾發做為掩護用,是沒問題的。」
「三木衛門,明天的情勢如果需要開火,不要戀戰,火藥用完馬上撤退。」照星嚴肅地說,「時間一到也馬上離開。」
「你可以放心,照星先生。」三木衛門飽滿一笑,露出閃耀的眼神,自信的彷彿他能處理任何情況。
「還有一點……」
年長的男人伸出手輕撫少年的右臉頰,後者的呼吸出現一絲慌亂。
「照星先生?」
少年輕聲叫喚男人的名字,這包含著驚訝,甚至是期待。
長期使用火繩槍的人,臉頰上一定會留下被火藥灼傷的痕跡,男人用拇指輕撫那些反覆被灼傷,又新生的肌膚。
「照星先生……」少年感受手指上的粗繭。
「在我面前不必表現的如此自負。」男人低頭吻一下少年側臉,「我想看你最真實的一面。」
此時少年的耳朵已經紅透了,他依然開口回應男人:「自負的模樣,不只在說服你們,也再說服我自己。」
「三木衛門,昨日我提過時常自省,可是相較我現今的行為,實在可笑。」男人雙手緊緊環住少年的肩膀,「你總是驕傲恣意,我竟然只是注視你蹣跚離去。」
「照星先生,是我先吻了你,你又有什麼理由與我兒女情長呢?」
「最終我接受了你的吻,沒有堅定拒絕。」少年將耳朵靠在男人的懷中,聽著激昂的心跳聲,也聽著對方的自述,「昨夜離別的冷漠作為,就是我的懦弱。」
「照星先生非常認真教導我和虎若,所以我非常清楚,我們的關係不像是隨侍在武士的小姓。」少年抬起頭,注視著男人:「照星先生是被我吸引嗎?」
男人給予了肯定的答案,這讓少年笑了,睜著明亮的靈魂之窗,彷彿映著滿天的星空。
沒有人保證明天的計畫一定會順利,也沒有人能確保所有人平安,當所有能做的都準備妥當,只能等待命運來安排一切。
不安和激情迴繞在雙方之間,激發名為情慾的巨浪。
月光之下,三木衛門解開導師的頭巾,用嘴唇去描繪的那些崎嶇不平,被反覆灼傷的側臉,隨後下身袴的腰帶和遮掩的褌陸續被鬆開,身體最隱密的部位坦露了出來。
「……照星先生答應我好嗎?」
「嗯?」隨後,回應少年的是一個綿長的深吻。
「哈、啊……照星先生會帶著那些村子的人平安離開吧?」
「三木衛門,那你呢?」
「我當然也會平安無事,與你和虎若相聚。」三木衛門拉著照星的手臂,並轉過身來,「現在請先多感受我一點吧!」
男人依循他的催促,覆上柔韌的身軀,熱情貫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