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我是紅毛猩猩和人類的混血兒。雖然記不住人臉，但是仔細看的話，看的出來我和一般人類的臉有所不同。」女子緩緩說道，但不像是在試探歐陸。
歐陸緊握方向盤，直到車陣再次停下。然後從後照鏡觀察女子的臉。
「確實有些不一樣。但那和紅毛猩猩有關嗎?」
她的五官確實比自己印象中的人臉深邃了點。但是，那也只是以歐陸在電視上看見的臉，和自己、奶奶的臉作為標準去比較而已，絕對不能算是準確的判斷。
但就歐陸所看見的，她的臉並不像是奇幻故事裡那種人類和動物的混合。硬要說的話，看起來頂多是東亞人和某個西方國家血統的混血。皮膚很白，眼睛有很深邃的棕色瞳孔。
總之，看不見甚麼紅毛猩猩的影子。
「紅毛猩猩和人類有96.7%左右的基因是相同的。我是我的母親和人類生下的，不知道基因是麼運作的，但我看起來更像人類一點。」所以才不會在大街上被認出是紅毛猩猩。女子很有自信似的說道。
「這樣啊。」歐陸在學校裡學到的基因並不是這樣運作的，不過他不打算立刻反駁。
畢竟自己是個計程車司機，而不是生物學家。而且，除了這個荒唐的「紅毛猩猩假說」外，他也沒想到其他說法，能購解釋自己為甚麼看的見對方的臉。
「就是這樣。那你知道為甚麼我將自己看作紅毛猩猩而非人類嗎?」女子似乎對自己的身分感到非常驕傲，語氣突然飛揚了起來。
「不知道。」當然不知道了。歐陸想。
「因為人類的生存之道太緩慢了。你知道我今年幾歲了嗎?」不停地反問。能夠和人談起紅毛猩猩的事，她看起來相當開心。
「不知道，27?」
「我24歲。對人類來說，這是成年後的第六年對吧?」有些文化，這是成年後的第四年。女子補充。
「是這樣沒錯。」
「但對紅毛猩猩來說，這是成年的第十八年喔。」女子說完便將腰桿挺直，然後繼續開口。「紅毛猩猩六歲的時候成年。開始有完整的價值觀，能夠掌握和食慾、性慾角力的生活。」
「六歲?」與食慾、性慾角力?歐陸的腦袋盡力運轉著，但是女子的發言實在是太衝擊了。
「沒錯，人類不也是這樣嗎?不過你們學習得比較慢，幼年期學會控制食慾，青春期學會與性慾共處。」
「大，大概是這樣吧?」歐陸有氣無力地回答道。
「我記得是這樣的。因為和幼小的人類交往的時候，他們總是有些部分不夠完全。」
「甚麼?」歐陸狠狠的踩住煞車，身體被慣性向前甩。還好車陣前進的速度不快，不然這可能成為歐陸計程車司機生涯的第一場車禍。
「放心吧，那時我和對方都是16歲了，在人類的法律裡並不算是犯規對吧?」
「是嗎?我已經不確定了。」幼小、犯規。女子用的字眼讓歐陸感到很不自然。
「不過確實是不適當的，畢竟心智上的成熟度完全不同。我成年十年，對方離成年卻還有好一段時間。成年人和幼兒是談不了健康的感情的。」女子說完抱住胸口，自顧自地輕輕點頭。
「是啊，是這樣沒錯。」24歲，而自己27歲。但是在對方的世界裡，自己遠比對方不成熟的樣子。歐陸想道，然後又開口問「六歲就成年，所以妳六歲就沒再去上學了是嗎?」
「那是兩碼事，學習和心智成不成熟是沒有關係的。人類之中也有那種成熟多年，卻沒有甚麼知識的人對吧?紅毛猩猩雖然成熟的早，學習速度似乎也比人類快一點，但是完全不學習的話，還是難以正常生存的。」
「紅毛猩猩學習的速度似乎比較快?」女子又再次說出和歐陸記憶中不同的話了。他記得自己在小學的生物課本上看過，紅毛猩猩學習加法的速度，甚至比烏鴉還慢才對。
「沒錯，我在大學時深深的體會到這件事。明明花兩年左右就能融會貫通的知識，人類同學們卻得花上六年左右才能畢業。」
「這樣啊。等等，六年?妳大學念的是甚麼?」
「人類的醫學啊。除了哲學和農業以外，這是人類所擁有最具價值的知識了吧?難道我記錯了嗎?」女子用無辜的語氣說道。
「所以妳大學是醫學系的，後來跑去當職業的摔角手，然後最近成了藝人，是這樣嗎?」
「大致上是對了，不過摔角的部分其實是上學期間就開始了。」女子微笑說道，語氣終於不再像剛剛那樣充滿莫名的驕傲。明明現在講的東西更值得她抬頭挺胸。
「好厲害。」確實是活在雲端上的人。歐陸想道。
車陣再次移動，但是這次只前進了大約一步的距離。歐陸看著雨滴不斷打在擋風玻璃，然後被雨刷帶走的樣子，回想自己的學生時期。然後發現自己並沒有太多關於那段時間的記憶。
「啊，對了。網路上好像找的到我以前比賽的影片。」女子開口劃破沉默。
「這樣啊，是甚麼比賽?全國摔角總決賽之類的嗎?」
「那場比賽也不錯，但是我推薦亞洲青年運動奧運時的比賽。那些對手真的很厲害，有一個哈薩克的女孩子，強到都讓我懷疑她是不是也是紅毛猩猩了。」女子微笑說道。
「姑且問一下，那次比賽妳最後拿了第幾名?」
「當然是冠軍啊。人類要和身為猩猩的我比力氣，連我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公平了。」
歐陸沒有回話，只是讓外頭的雨聲在車廂裡迴盪。
這次的沉默相當久，一股陌生的壓力逐漸累積在歐陸的胸口。
但是他沒有開口說話，因為他並不擅長。更重要的是，女子所說的話，和歐陸所認識的世界實在相差太遠。
最後，打破沉默的還是白衣女子的聲音。
「你有聽過Pony這個名字嗎?」她的語氣突然顯得沉重。歐陸回過頭，發現對方正緊緊盯著窗外。
「名字?沒有。是你的藝名之類的嗎?」歐陸將視線移回前方，盯著前面那台一動也不動，在冬天的寒氣中，車尾燈正冒著白煙的黑色福特汽車。
「藝名啊，算是吧?不過是我母親的就是了。」
「母親?你的媽媽不是紅毛猩猩嗎?」是我記錯了嗎?歐陸這麼想道。
「沒錯，她是在印尼婆羅洲出生的一頭紅毛猩猩。」
「這樣啊。」歐陸回答，同時想到Pony有可能是動物園之類的地方，會替猩猩取的名字。
「那是她在印尼妓院時的名字。」
「妓院?」然而對方的答案大大顛覆了自己的預想，連歐陸都聽得出自己聲音中的動搖。
「沒錯，有些人類是醜惡的。在我媽媽的故鄉，將她綁架到妓院的那些人類就是。」
這次歐陸是真的不知道該回答甚麼了，只能無能為力的讓雨聲侵入自己的腦袋。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這次打算試試看Netflix模式，一次把寫好的部分全部放上來
各位過年玩得開心嗎，我在讀三島由紀夫的「金閣寺」，還有一本叫做「如何讀一本書」的書，還算開心，但腦袋快爆掉了
所以，現在是音樂時間
巴西的饒舌樂，對我來說就是那種，甚麼都聽不懂但是好嗨的歌。
Ok bye bye, see you aga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