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章-3》
打開了門，小小的吊燈發出微弱的光芒，壁爐裡空空的，只剩下一層灰燼。
這個房間和自己前幾天住的沒有很大的差別，最多就是整齊了一點，莉爾說整理過
並不是胡說的。
一張自己要求的雙人床，小小的茶几和椅子，簡單的衣櫃，自己的行李被擺在門邊。
裘亞放下了背包，坐在茶几前，回想著剛剛的恐怖畫面。
摩爾克的笑容再看見貝伊斯表情的那瞬間褪去，蛋糕放下，緩緩退了一步。
「貝……貝伊斯大哥……」摩爾克的聲音顫抖。
然後貝伊斯絲毫不客氣的把蛋糕砸在他臉上。
接著眼見摩爾克就快被揍成豬頭時……莉爾說話了。
「貝伊斯大哥你讓開，不要動手。」摩爾克一聽露出了感激的笑容，向莉爾投以一
個無助的眼神。
「這傢伙交給我來修理──」咦咦咦咦……？裘亞和摩爾克同時發出了同樣的慘叫。
莉爾亂七八糟的攻擊一路把摩爾克打到旅店外，只聽見他的慘叫聲愈來愈遠……
然後貝伊斯轉過頭來，露出人畜無害的笑臉：「啊，裘亞，我都忘了，這是你的鑰
匙，房號還記得吧？」
「嗯……嗯。記得，記得。」裘亞慌忙接過鑰匙，然後就頭也不回的用飛也似的速
度往樓上逃離。
果然，再怎麼溫厚的人都是有黑暗面的啊。裘亞嘆了口氣。
殺雞用牛刀的使用火焰魔法點燃茶几上的蠟燭，從背包取出魔法課程的筆記和參考
書，他開始一頁一頁的複習。
火焰魔法─火系基礎魔法，雯兒◎著。
這本書當魔法課程的教科書很多年了，通常被選為上課用的課本。雖然火焰魔法比
起冰矛更加困難，但是由於書的內容較為淺顯易懂，火焰反而成為最易於學習的一
種初階魔法。
本來想從第一頁開始複習，不過看到「好像有的人喜歡與異性一起使用火焰魔法
呢，與異性一起玩火，好像有點……不太妥」的內容，他決定從第二章「關於
火」開始看起。
這一章節介紹了用火的歷史，並且提到有種「看不見的秩序」也就是能夠使用魔
法的力量產生烈焰。
然後是第三章「火焰魔法的原理」。
這裡畫了幾行重點，裘亞在心裡默默念出來：「利用魔法的力量就能把萬物的熱
氣一點一滴地集中在一個假想的點上，這時，那熱氣就會變成一簇火花，燃燒在
施法者的周圍。所有火系魔法都是經由這樣的過程實現的。」之後介紹了一部分
關於火焰發射時的力道控制，凝聚時的要點等等。裘亞打開了筆記本，看了一下
很久以前抄下的「冰矛與火焰的比較」表格。
然後又在表格上加註了幾句話，然後自己參照了一遍，把幾行抄錯的東西劃掉。
「嗯……這邊火系魔法難度沒有比冰矛低，只是書寫的比較好而已。」
「不是冰予，是冰矛，天啊……我竟然會寫錯字……」
「火焰魔法不是火球魔法……我在想什麼居然搞混了……」
第四章「火焰魔法的修練方式」。
被敵人攻擊時會散失一部分熱能，凝聚好的火焰會稍微減弱……
第五章「邊際攻擊力遞減規則」。
火焰魔法有所謂邊際攻擊力遞減規則，也就是傷害會隨著凝聚次數而……
第六章「結尾」。
……很多偉大的魔法師也從來不會怠慢火焰魔法的修煉……切記，每一個魔法
中……
然後是自己的筆記。
「火焰魔法的實戰」、「歷史上著名的火系魔法師」、「三種自然力的比較以及
火屬性的優缺點」、「進階火系魔法簡介─火球術」、「火焰魔杖的構造」……
眼皮愈來愈沉重，裘亞闔上了筆記本，伸了個懶腰，把書隨意塞回包包。
躺在床上，燈已經熄了，窗外拉帝卡的銀藍色光芒顯的特別明亮。
棉被是莉爾曬過的，日光的香氣還留在上面，但更想念的是弗拉爾的溫暖。
想到這裡，雙人床顯的有些空虛，應該溫暖的床墊也變的有些冰冷。
「唉……要不是我老是滾下床，我也不想這種時候睡雙人床啊……」看著幽幽照亮
房間的滿月，深深的嘆了口氣。
「唉，好想念妳啊，弗拉爾。」
裘亞閉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伊納森特……」
「伊納森特……對不起……」
紅髮的身影仰躺在地上，胸口被開了一道巨大的裂縫。
自己的雙手染滿了腥紅，血已經漸漸乾涸。
「為什麼……一定要到這個地步……」纖細的手臂抱起了他，靠在自己懷中。
用手臂試著拭去淚跡，卻在臉頰上抹暈了腥紅。
垂首，長長的淺綠色長髮覆蓋住他的臉龐，輕啟朱唇。
「風啊……請聽聽我的願望……」
淒然的悠長旋律開始繚繞。
「願能夠在光與溫暖中結束，若能有再一次的生命，能夠得到登峰造極的強悍，能
夠有更值得去愛的愛人，能夠有真誠的友誼……」
「更希望，若來世能夠相見……」
「能讓我有向他贖罪的一天……」
歌唱結束了，但旋律卻彷彿還在天地間迴轉、嘆息。
不知道什麼時候天空開始飄起了雪，白白的雪花漸漸落在他的身上。
緊緊的擁住他漸漸冰冷的身體，終於崩潰的放聲大哭。
裘亞緩緩睜開眼睛。
茫然的揉揉雙眼，手背竟然濕濕的。
我在哭……？
好像做了一個夢。
夢到的是什麼呢？
好像是……很重要的事……
可是……想不起來了……
思考空白了一下，感覺整個人都停頓了，想動卻似乎動不了。
想躺回床上，卻又不想繼續睡下去。
想離開床，但雙腿卻停留在坐著的姿態，沒有想動的感覺。
終於，很慢很慢的，轉動僵硬的脖子，望向窗外。
天……亮了嗎？
該死，好像有點落枕的樣子……好痛……
窗外，地面附近籠罩著一層淡淡的微光，那是帕拉魯升起的晨曦。
也就是，時間大約是五點左右。
「我這麼早起來幹嘛……」裘亞忍不住低聲的喃喃抱怨：「昨天快三
點才睡，希艾兒老師又不准學生上課睡覺……」
裘亞無意識的發完牢騷，忽然發現很重要的一點。
等等。
我昨天……三點才睡？
那我有沒有洗澡？
仔細回想，完全沒有關於洗澡的記憶。
我竟然忘了洗澡！
我忘了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覺得全身都癢了起來，雖然自己都知道是心裡作用。
簡直是用滾的摔下床，趕緊隨手抓了件袍子，翻出毛巾包成一包之後
就跌跌撞撞的跑下樓梯。
推開了大門，清新的風彷彿洗滌了胸膛，頭髮迎著風微微的飄揚著。
深深吸了一口純淨的空氣，用精靈的輕快步伐開始走在往蓄水池的路上。
水面波光粼粼，帕拉魯已經升起一半，池水的反光映在池畔的蘆葦上，隨
著清晨的和風輕輕擺盪。
緩緩褪去身上的衣物，肌膚接觸著稍微冰涼的空氣，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足尖輕觸水面，微冷，但是還好。
有點潮濕的清澈氣息，摩娑著每一個毛細孔。
他輕輕的向後倒，濺起了大量的水花，光透過水珠映出一片七彩的霧。
俯身，把頭浸入水中，用力一仰，發出滿足的嘆息。
細細的水流沿著面龐蜿蜒流下，濕漉漉的綠髮垂到頸側。
「真舒服……」開始仔細搓洗身體，小心的洗淨每一吋肌膚。
最後，放鬆的仰躺在水面上，任淺淺的波浪帶著自己微微起伏。
愜意的在水中漂浮，手足的皮膚已經被泡的有些皺了，裘亞游到岸邊，深
深吸了一口氣。
「再游一趟吧！」邊自言自語邊仰頭看著太陽，天已經快完全亮了，再泡
下去不但會脫皮，還會遲到。
但是，就在他要游離岸邊的時候，裘亞突然感到背後一涼。
不是碰到冰的那種冷，比較像是……有人在背後盯著你的感覺。
慢慢的，慢慢的……他回過頭，視線正好和蘆葦叢間十幾對眼睛相碰。
有種一切都崩毀了的感覺……
腦中出現了幾個不斷重複播放的稱號。
暴露狂裘亞……裸奔男裘亞……變態的裘亞……
可以想像這種對話會開始流傳……
「欸，你知道在蓄水池有一個裸泳狂嗎？」
「知道阿，是叫裘亞吧？噁心死了……那個暴露狂……」
「那個水都被污染了……」
唯一的反應是立刻施展隱身術，他的身影立刻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
幸好以前村子裡老師教的東西我都有在聽……撫著胸口，裘亞忍不
住慶幸的露出微笑。
圍觀的村人一陣譁然，討論聲引爆開來。
「怎麼不見了！」
「那一定是水妖精！你們嚇到她了啦！」
「我這輩子居然可以看到傳說中的水妖精，真是福氣！」
「是個大美人哪！你看她的皮膚真標緻！」
「亂講，他是男生好不好，超帥的！」
「對啊對啊，他游泳的樣子好優雅喔！」
「那算什麼，那水花噴起來的樣子……好美型喔……」
看著眼前的老農夫和年輕的村姑們爭執成一片，裘亞的微笑變成
苦笑。
原來竟然被當成稀有動物了啊……
而且那些評語真的是……我是有那麼娘嗎？
想到這裡，覺得有點火大。
什麼皮膚真標緻啊！我是男的好不好！
勉強壓下怒氣，突然發現了有點嚴重的問題。
我沒穿衣服就隱身，這樣的話如果我拿起衣服又會被看到……
怎麼辦？
想了不久，裘亞下定了決心。
隱身回到旅館再穿好了！
走了兩步，回頭想看看村人們有沒有直接離去，不料卻發現……
啊哈哈……糗了。
自己身上滴下的水滴拉出一道水痕，甚至還有潮濕的雙腳所留下
的腳印。
村人們也立刻察覺了。
「在那邊！」
一群人撲了上來，裘亞只好撒腿就跑。
分不清東南西北，只知道一定要繼續跑，被抓到絕對不是開玩笑
的！這關係著自己的名聲啊！一想到頭上貼著「我是變態」的標
籤滿街跑……而且如果要背著這個醜名過完接下來兩百年的人生
的話……我寧願死！
不對，死了搞不好還會被當成茶餘飯後的笑談……
「欸，你知道嗎，那個偽裝成水妖精的變態啊，被拆穿之後覺得
很丟臉自殺了欸。」
「死好啦，欺騙大家，還是個變態，這種人跟他呼吸一樣的空氣
都是侮辱啊！」
然後爺爺要掛著「養出了變態的人一定也是變態」的污名，連
弗拉爾也……
「變態的妻子」應該不會被尊重到哪去吧。裘亞默想。
所幸精靈的腳步敏捷，一般來說跑步速度接近人類的兩倍之
高，過不了多久，後面的追兵早已看不見了。
鬆了口氣的裘亞差點癱坐在地，往四周看了一圈之後，他發現
了新的問題。
這是哪裡？
這個地方是陌生的。
裘亞稍微看了一下周圍，很快就發現了原因。
隆起的土丘，石碑上有十字架，石碑前放著鮮花，周圍雜草叢生……
這是一個墓園。
而一個外地來的學生是絕對不可能沒事去逛別人的墓園的，小村莊的
墓園應該不能算是什麼觀光景點，土丘下也沒有埋著自己認識的人。
但是既然都來了……
裘亞不顧自己沒穿衣服，檢視起一個又一個的墓碑，反正這裡沒有活
人，死人也不會管墳墓外面有沒有裸男吧。
稍微看了幾個墓之後，裘亞發現了可以說是相當奇怪的一點。
在剛剛看到的幾個墓碑中，有很大一部分是最近一個月的新墓。
應該人數不多的村莊裡，三個月內死了十幾個人，絕不是正常的現象。
這些死者多半是冒險者的身分，提爾克那一般來說確實是冒險者比
村民多的地方，冒險者的死亡率高於一般人也屬正常，但是一個月內？
更何況，隨意的環視一圈，就能輕易發現新的墓碑還有很多！
發生了什麼事？
裘亞輕輕撫過眼前刻著「利耶伊爾‧西思艾勒依」的石碑。
這個人……我有印象。
記得前幾年要離開我們村子的時候，有一批冒險者前來向卡絲妮亞村
長宣示效忠，加入精靈陣營。
那時那群人的首領就是他，還記得這個人用優雅的聲音說著。
「在下，利耶伊爾‧西思艾勒依向卡斯尼亞閣下及睿智的精靈一族宣
示效忠，將為精靈一族而戰。願高貴的克諾斯之民亦能在我等有難之
時，伸出援手，一同擊倒萬惡魔族與菲西斯的罪民。」
當時精靈們正與巨人陷入緊繃的對峙期，當時兩個種族間的關係又回
復到百年前在路上遇見就會大打出手的狀態，不時會有人類組成的冒
險者團體要求加入精靈一方，而精靈們多半會用詩歌與美食款待這些
人們，但是就在幾年前，因為許多冒險者不斷在雙方之間斡旋，這些
爭鬥都漸漸止息，雖然彼此仍然互相仇視，終究在表面上維持了和
平，變成了類似冷戰的狀態。
陷入回憶的思緒，裘亞眼前彷彿出現了豎立著白色巨柱的村莊，中
間有碧綠透明的池水，繪著神秘紋樣的廣場，還有夜裡在廣場升起
營火，唱著歌謠的村人。
突然，背後傳來一陣沙沙聲，和一聲蒼老的嘆息。
裘亞猛然一驚，瞬間從回憶中驚醒。一面埋怨自己的粗心，一面慌
忙的把自己的身影再次隱藏起來。
「老伴，給你帶上了你最愛的紫羅蘭，喜歡嗎？」老人的聲音很是
耳熟，淡淡的笑著，在某個陳舊的墓上放了束捧花，輕鬆而帶點無
奈的開口：「是你吧。裘亞，別躲了。」
裘亞嘆了口氣：「村長，我赤身裸體，還是隱藏起來比較好吧。」
那村長呵呵一笑，乾枯的聲音中含著些許溫暖：「我一個老頭子
了，還會在意這些嗎？也罷……看你的樣子，是沒有衣服穿吧？
到我家來，我借一套給你。」
「可是……這樣很不好意思吧……還要您借我衣服？」雖然身體是
透明的，裘亞仍然感到臉上一陣發熱，說話也變的吞吞吐吐。
「只要是住在村子裡的，都是我的孩子啊。照顧自己的孩子有什麼
不好意思呢？」村長自在的將手負在背後，緩緩的踱步走下墓
園：「快跟上吧。反正我也閒著，要不要喝喝看我泡的茶？我跟
你說啊……」
裘亞隱藏著身體，嘴角露出了一絲懷念的微笑。村長的嘮叨漸
漸模糊了，反倒是漸漸和小時候記憶中的那個身影重疊起來……
只要在村子裡，都是我的孩子。
爺爺，他跟你好像。
裘亞的眼神變得柔和起來，眼見村長的背影有段距離了，連忙
快步趕了上去。
聽村長說「我家」，感覺上是有一段距離的地方，想不到村長
家竟然就在墓園旁邊而已。也難怪老村長說「我家到了」的時
候，裘亞的表情有些怪異……
感覺得到裘亞古怪的表情，老村長倒是自若的笑了笑：「哎，
你不是第一個露出這種表情的人。你開門吧，門沒鎖。」依
言輕輕的推開了門，裘亞感到有些詫異──這房子看起來有點
年紀了，門竟然沒有受到蛀蝕或生鏽的影響，推起來無聲無
息，相當輕鬆。
老村長看起來也很習慣了，進了門就在爐火旁的一張搖椅上
緩緩坐下：「很多外地人都對我們提爾克那這個地方感到特
別，我就跟你稍微說一下這裡的過去吧，想聽嗎？」
裘亞當然點了點頭，反正魔法課程八點開始，現在也不過六點
半不到，更何況自己的確相當好奇。
不過……
「對不起，我可不可以先穿個衣服？」裘亞感到自己的隱身術
似乎維持不了多久了……
「啊，我真是老糊塗了。來，這邊……」老村長往自己的額頭
一拍，慢慢從搖椅上起身，走到一扇門旁：「這裡面是我的臥
室，左手邊是衣櫃，第一層有袍子，第二層是一些我們村子的
傳統服裝之類的……」
裘亞又露出了古怪的表情，這兩天來不知道是第幾次了……
「村長，您的臥室我隨便進去很失禮吧……」
老村長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另一個房間去了，他的聲音穿過牆
壁傳來：「這沒關係啦，等等跟你解釋你就知道了……我去泡
茶，換完的話等我一下……」
既然老村長都這樣說了，裘亞也就不顧什麼，一頭鑽進房間連
忙打開了衣櫃，幸好村長的衣服都比較寬大，便拉了一件簡單
的背心粗布的長袖上衣和長褲，再套上一件灰色的簡單長袍。
終於有衣服穿了……他長長的舒了口氣。
而且，這衣服雖然料子粗了點，剪裁也比較簡單，卻裁縫的相
當緊實，也洗的很乾淨。
拉開門，清澈的茶香撲鼻而來，老村長坐在搖椅上，手捧著一
杯冒著霧氣的熱茶。
「自己倒茶吧……要加糖什麼的也都有，要坐的話，那邊有一
些椅子，在那個茶几下面。」老村長聞了一下茶的香氣，陶醉
的閉上了眼睛。
裘亞給自己倒了杯茶，拖過一張椅子，也放在壁爐旁，坐了
下來。
「我就直接開始說了。」村長喝了口茶，緩緩睜開眼睛。
年邁的村長開始娓娓而談。
這個村莊，據說最早是由已經滅絕的一個種族的分支建造起來的……
那是名為「帕爾赫德」的種族，與一般圖德南不同的是，他們的外觀比
較粗獷，而且身體強健一些，總的來說壽命也較長。但除此之外，他們
與一般人並沒有什麼差別，彼此也能通婚。
他們在大陸上出現的歷史比圖德南更早，也發展出相當高的文明，但是
根據歷史記載，他們因為妄想利用女神賜與的神器——石中劍卡里芬的
力量，甚至創造了足以弒神的魔法，終於引來了女神的憤怒，遭到瘟疫
的襲擊而滅族。
而現在住在提爾克那，逃過一劫的帕爾赫德族後裔，是旁系的分支。
村民通常很少流動，終其一生在這小村莊中務農，或者擔任神職人員，有
些村民會離開這裡去學習一些技藝或知識，如手工藝、裁縫技術、料理，
甚至魔法、武技等，然後回到村莊開起小小的店舖，或者進入本地的學校
當教師。
這裡被國家劃分為高度自治的區塊，或許是因為這裡民風淳樸吧，這個村
莊沒有帝國的軍隊駐守，甚至沒有領主城堡或議會廳，一切日常的管理工
作都由居民推舉的村長負責。
村長的挑選也頗為簡單——由村民們兩年一度的村民大會共同討論推舉。
習俗上，通常會選擇年過五十的中老年人作為村長。而推舉村長的時機也
很簡單，反正上一任的死了就推舉下一任，一任村長通常可以做二十年以
上，這個位置是終身職，一旦成了村長，除非有重大的傷殘，如神智不清
或罹患重病，否則多半會一直做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這個位置與其說是權力，不如說是種類似義務的工作。提爾克那地處帝國
北界，野獸眾多，所以聚集了大量的冒險者，冒險家聯合公會的工作自然
就落到了村長的頭上，比如殺了幾頭狼或者狐狸，需要多少賞金，甚至有
魔化的巨大野獸首領出沒的懸賞消息發布等，都是村長必須負責的。更別
提一些村民的糾紛、盜賊的侵擾、農作的收成不佳等，也是村長在負責處
理。
因為工作辛苦，也都是由一些原本就德高望重的老者擔任，村長的地位很
受敬重。但是，輝煌的外表下，歷代村長很多都是過勞死的，加上村長的
人選本來就比較老，什麼時候會死也是未知數，為了方便，很久以前的一
個老村長——鄧肯，首度把自己的家建在墓園旁。
這個意思很明白——反正我快死的人了，佔大家的地做什麼？不如住在沒
人要住的墓地邊，哪天死了埋一埋也比較方便。
這種精神受到村民的尊敬，後面的村長便有了約定俗成的習慣——選上村
長以後，就搬進鄧肯的故宅居住，並把它當成村長辦公的窗口。
從此村長的家便在墓園旁固定下來，而每一任的村長，都要保持這個建築
的完整，要定期維護整修。從鄧肯算起，這棟建築也有一百多年了……
裘亞手裡的茶已經冷了，老村長彷彿說故事似的腔調，蒼老的聲音道盡了
村子的美麗與滄桑，裘亞忍不住肅然起敬。看著老村長的眼神除了孺慕的
親切之外，更添了幾分對於盡忠職守老者的敬重。
老人說著說著，瞥了一眼窗外的天空，表情突然一變。
「裘亞啊……我想我還有件事忘了說……雖然是剛剛才發現的。」
裘亞啜了一口茶，雖然已經冷了，卻在微澀外多了一
股更清澈的香氣，隱隱有種回甘的甜。
「是什麼事？」他閉上眼睛，感覺那淡淡的茶香在舌尖迴繞。真是愜意的
早晨啊……
老村長抱歉的抓了抓鬍子，清清喉嚨：「咳、咳……嗯，你的魔法課好像
遲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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