豢養虛擬電子貓

「許小姐，妳難道不知道租約上，有『房客不得飼養寵物』這一條嗎？」

　　房東氣勢洶洶地朝許家琪瞪過來，眼裡滿是嫌惡約意味。

　　「我知道……」許家琪嚥了口口水，把懷裡的花貓摟得更緊，「秀姨，這隻貓是我在路邊撿到的，是因為看牠餓了根多天才……」

「不要再解釋了。」秀姨蠻橫地截斷了許家琪的話，「我給妳兩天的時間，把這隻貓送出去，要不然我就把房間租給別人，妳知道後頭還有很多人等著要租這間公寓的唷。」

　　送走了秀姨，許家琪的心情從惶恐瞬間轉化為沮喪。她抱著花貓喃喃自語，「圍巾，都是你啦，你怎麼可以趁我上班的時候溜出去？這下可好，我若不杷你送走，就要換我被轟出去了啦……」

　　名喚圍巾的貓懶洋洋地嗚了一聲，掙扎著爬上許家琪的肩膀，掛在她的頸子上，優閒地打著呼嚕。

　　「你倒優閒，還有心情打盹，這下我要怎麼辦嘛……」許家琪嘆了口氣，心裡亂糟糟地，「看來只能把你送人了，可是誰會要你呢？……」



　　日正當中，陽光從百葉窗的縫隙裡灑了進來。

　　林彥左微瞇著眼從睡袋裡爬出來，睡眼惺忪地環視了整個辦公室後，才發現清醒的只有他一個人。

「喂，阿傑，醒醒。」林彥左用腳踢了踢睡在地板上，裹菁棉被呼呼大睡的男子，「中午了啦，起床。」

　　阿傑翻了個身，勉強撐開眼皮三秒，又陷入昏迷，「彥左……你很吵耶……我昨天貼圖貼到凌晨四點才睡……你饒了我吧…….」

「我還不是一樣……，你怎麼又睡著了？」

　　林彥左踹了阿傑幾下，確定對方還是不省人事後，才放棄叫醒他的念頭。

　　看了看地上躺得歪七扭八、睡得頻頻打鼾的一干同事，林彥左頓時有身處古戰場的感受．，多像在戰爭過後，屍體橫陳一地、荒野渺無人煙的景象啊。

　　摸摸口袋裡的銅板，林彥左決定到樓下買碗麵，再回公司繼續他昨天還沒寫完的程式。



　　當遊戲設計師就是這麼累；像他，搬了個睡袋到公司來，工作累了就躺在地板上呼呼大睡，蓮氣好的時候還可以搶到軟綿綿的沙發，但不到工作告一段落，絕對沒那個命回家睡大頭覺。

　　為了這個新的遊戲，林彥左已經整整一個月沒回賃居的公寓了，想必它一定跟廢墟沒兩樣，槁不好還會有蜘蛛在門進爬來爬去遠結網……

　　認命地搖搖頭，林彥左在騎褸上的麵攤子落了座。叫了一碗餛飩麵和幾樣滷菜之後，他突然發現從擱在騎褸角落裡的紙箱中，傳來一陣陣貓叫聲。

　　基於好奇，林彥左湊了過去，毫不意外地瞧見一隻花貓蜷縮在紙箱裡，直用一雙烏黑的大眼晴啾著他。

「貓，你被遣棄了嗎？」林彥左伸出食指逗著貓玩。那隻花貓也毫不客氣地鑽進他的手掌中，摩磨蹭蹭地撒嬌，見貓絲毫不怕生的模樣，林彥左對牠也起了好感。

　　正當林彥左逗弄著貓的時候，他留意到不遠的褸梯口，有個留長髮的女孩子一直往這裡望過來；仔細一瞧，還發現她眼裡隱約泛著淚光。

　　她看起來很眼熟……是了，好像是隔壁公寓裡的住戶。

　　這隻花貓，應該就是她刻意要送走的吧！

　　忖思片刻，他彎下腰，把貓連同紙盒一杷抱了起來，拎著打包好的

餛飩麵跟小菜，走回公司。



「嗚……圍巾……」埋伏在褸梯口的許家琪一面嗚咽著，一面目送圍巾被那男子抱走。

　　其實她是認得那男生的。她記得那男生總在褸下的7-11搜刮一大堆泡麵零嘴，然後顫巍巍地捧著所有東西上樓。

　　聽說他是程式設計師，不過，一個搞電腦的人會很有愛心嗎？

　　擦乾滑落頰畔的淚滴，許家琪皺著臉回到她的套房裡，對著窩在電腦前敲打鍵盤的小珊哀怨地說道，「圍巾牠……被抱走了啦……」

「這樣不是很好嗎？起碼牠找到新的主人了。想開點，住公寓的人根本沒那個命養寵物，頂多只能養點蟑螂老鼠蜘蛛罷了。」小珊很實際地說著，順便拍拍許家琪的頭當作安慰。

「妳好過分。」許家琪廠起嘴，隨手從床邊撈起一個貓飯碗，把臉

貼近來回碰觸著。「這是圍巾以前用過的飯碗，好懷念喔……」

「受不了。」小珊不以為然地搖搖頭，從背包裡掏出一個盒子，擲給許家琪，「唔，這個送妳，很好玩的唷。」

「這是買電腦的贈品嗎？」許家琪好奇地端詳著手上的東西。

　　小珊在電腦公司上班，以推銷電腦維生。最近她把魔掌伸向單純的許家琪，用友情脅迫她參如公司最新推出的「免費上網送電腦」專案，買了台電腦和上網的帳號。

「不』是！這是我自掏腰包買來送妳的網路遊戲，是養小貓小狗的遊戲耶。怎樣，我很夠息思吧！」小珊揚起下巴。

　　「是喔，可是我又沒上過網，這要怎麼玩啊？」許家琪呆愣愣地吐出一句，就被小珊朝腦門狠Ｋ了一下。

　　「妳很『俗』喔！告訴妳，這是近來網路上最發燒的遊戲，妳可以到遊戲發行公司的網站下載最新的寵物跟飼料、玩具之類的東西，在家裡養妳的小貓小狗。等到上網的時候，還可以讓妳的寵物跟其他網友的寵物一起玩，甚至結婚繁衍後代！怎樣，很有意思吧！」

「大概吧……」許家琪還是迷迷糊糊地隨便應道。

「受不了妳耶！妳怎麼還是一臉沒興趣的表情啊？」小珊看著許家琪呆滯的表情，愈看愈氣。

「我又沒上過網，怎麼會知道要怎麼玩嘛！」許家琪聳聳肩，瞟了瞟那盒遊戲。「不過養寵物的戲好像不錯……」

「妳玩了就知道，今天記得上網試試看喔！」小珊眨眨眼，信心十足地向她下了保證。

　　這天晚上，許家琪就聽從小珊的話，用遊戲軟體所附的序號登錄上網，在game spot遊戲公司的站上逛了一會兒。

　　她發現，其實上網還滿有意思的！

　　就拿game spot的產品支援網頁來說吧，上面不但有許多關於貓狗的資料，還提供不少可愛的寵物照片讓玩家下載或設成桌面。而且網站還貼心地找出許多國、內外關於飼養寵物的網站，作了連結，讓玩家可以輕鬆地逛遍所有相關的網站。

　　然而，即使這個站多有意思，許家琪的心裡還是有些淡淡的遣憾。

　　網站上讓玩家下載的貓味種類雖多，卻沒有像「圍巾」那種肥嘟嘟又懶洋洋的大花貓。雖然其他貓味也很可愛，但卻少了一分「圍巾」獨有的親切感……或許她應詨向站長建議，作一隻像圍巾一樣的大貓，放在站上讓人抓回去養。

心意既定，她打開信箱，開始按照網站上提供的服務伊媚，寫信給站長，說出她的意見。



親愛的game spot資源站站長：

　　您好，我是貴公司的忠實玩家。

　　我一直很喜歡養貓，可是我居住約公寓有明文規定，不准住戶養寵物。前一陣子，我從路邊撿到一隻大花貓，卻在昨天被房東太太發現，硬是委我把牠送給別人。我雜然很難過，卻還是把牠放在騎棲下，直到確定有人把牠檢回家之後才放心……

　　迄隻大花貓叫「圍巾」，因為牠喜歡趴在人家的頸子上打呼嚕，就像一條毛茸茸的圍巾。我把它的照片附在下頭，要是您也覺得它很可愛的話，可以幫我照著牠的模樣作一隻電子貓，讓我在電腦上好好照顧牠，好嗎？

　　我知道這個要求會麻煩你們，可是這真的是我的願望……

　　　　　　　　　　　　　　　　　　　　　　　貓飯碗



「……奇怪的名字。」林彥左讀完郵件之後，歪著頭對盤據在他肩膀上的貓下了結論。

　　貓咕嚕咕嚕地從喉嚨裡發出低沉的聲音，算是回答。

　　　「不過信裡這隻貓的習性跟你挺像的……唔？」

　　打開附如檔案，一隻大花貓頓時慵懶地在螢幕上瞇著眼注視著他。

「受不了，一大早就對著貓說話，你有病啊！」另一個聲音從辦公室的角落傳來，是剛睡醒的阿傑。

「你才有病，現在己經中午了。」林彥左冷哼了一聲，肩膀上的貓像是感應到主人的情緒一般，突然跳下地，直往阿傑的臉上撲去。

「喂，賤貓，你想幹嘛？離我遠一點……不要哇！」阿傑話音未落，就被貓給狠很抓了一把，臉上頓時多出三道血痕。

「我說過了，牠不喜歡人家叫牠賤貓。」林彥左一把將貓揪回自己桌上，一面敲著桌沿，一面思考著要怎麼回應對方的要求。

「你娘這什麼貓嘛！還會攻擊無辜，把它剝皮拿去當路腳墊算了！」阿傑哇哇大叫著抓起藥膏，齜牙咧嘴地在臉上的傷口抹藥。

　　貓一臉不屑地「喵鳴」一聲，又突然掙脫林彥左的箝制，忽地跳到地板上，大剌剌地從一干睡在地板上的工作人員臉上踐踏過去。一時之間哀鴻遍野，所有原先沉醉在夢鄉的人全都清醒了

「你看，你撿來的禽獸把大家都吵醒了！」阿傑氣呼呼地申訴道。

「這也沒什麼不好啊，牠比鬧鐘還好用，還可以當抹布擦桌子。」林彥左微笑地說完，瞄瞄螢幕上的那封伊媚。就拿撿來的這隻貓當作藍本，再添上一隻喜歡惡作劇的花貓吧。



親愛的貓飯碗：

　　首先要感謝你對game spot的支持。

　　收到你的建議之後，我們製作小組已經更新了網頁，補上一隻以你的愛貓為模特兒的花貓。請到gamespot的網站上下載。

　　附帶一提，我們工作室裡也收留了一隻貓，跟你的「圍巾」長得一模一樣，連習性也很相似。不過我們養的這隻貓叫「抹布」，因為牠總替我抹掉桌上的灰塵。

　　我很喜歡牠。希望有機食跟你討論關於養貓的心得。

game spot工作小組　　咬人貓　留



「這是什麼怪名字啊……」許家琪一邊咬著波蘿麵包，一邊對著螢幕自言自語。

　　不過這位咬人貓先生還亂好心的，竟然真的替她作了隻圍巾呢！興奮的許家琪一下子拋開波蘿麵包，手忙腳亂地連上game spot的網站。

　　連線的速度有些緩慢，或許是因為塞車的緣故……在下載貓咪的同時，她又另外開了一個視窗，連到game spot提供的寵物聊天室。沒想到才剛進入，便見到一個熟悉的暱稱－－

咬人貓：可是我覺得貓比較可愛，其實貓也是很黏人的……

　　是那個叫咬人貓的人！他在線上！

　　許家琪喜出望外地張大了眼，專心地看著那個「咬人貓」在聊天室裡跟網友討論養寵物的心得，從貓砂的佈量方法到貓食的品牌跟營養成分，看得出他對養貓很有一套。

　　真不簡單哪，許家琪還以為搞電腦的人，都像科學怪人一樣冷冰

冰，只愛電路、主機板的呢。看來是她的刻板印象錯得太離譜囉。

　　許家琪呆愣愣地看著咬人貓用飛快的打字速度，在聊天室裡滔滔不絕地發表言論，連向他打招呼都忘了。直到螢幕上突然出現一行訊息：

　　貓飯碗？妳是寫信給我的耶個貓飯碗嗎？

　　哇……咬人貓在跟她打招呼耶！

　　許家琪連忙正襟危坐地瞪著鍵盤，用恍若龜速的注音輸入法一個字一個字敲著。

　　你好啊，咬人貓先生，謝謝你替我完成願望。

　　許家琪千辛萬苦地打好了一行字，過不了幾秒，咬人貓的訊息馬上又出現在螢幕上：

　　不必客氣，我也很喜歡妳那隻「圍巾」。我家的「抹布」很牠長得一模一樣。

　　真的？我也想看看你的貓呢！

　　可以啊，有機會再讓妳看看吧，不過牠很兇。

　　真的？我的「圍巾」也有點野。對了，為什麼你叫「咬人貓」啊？

　　因為我前陣子被抹布咬了一口，到琨在傷痕還在呢。

　　天啊，那一定很痛對不對？你怎麼會被牠咬啊？

　　因為牠偷吃我的餛飩麵，被我敲丁一記，牠就反咬我的食指一口。

　　你的貓真是……好有個性唷！

　　我的同事已經快被牠逼瘋了，因為牠老愛在他們臉上散步......

　　就這樣，許家琪和咬人貓在聊天室裡熱絡起來，連其他人的發言也沒辦法干擾他們討論貓的興致。這種感覺讓人欲罷不能，就像是遙遠而陌生的兩個人，在因緣際會下突然有了共通的話題，然後意外地發現彼此的心靈竟是如此契合。網路最可愛的一點，大概就是這樣天涯若比鄰的互動感覺吧。

「終於聊完了嗎？」看林彥左仲著懶腰關掉數據機，阿傑忍不住挖苦道。

「我有聊很久嗎？」林彥左努努嘴，撈起在他腳邊磨蹭的抹布，在牠頭上亂揉一通。

「不很久啊，才兩個小時而已嘛。」阿傑看看錶，臉上的嘲諷愈形擴大，「不知道是誰說的，說只是要更新一下網頁，沒想到光是在聊天室就耗了兩個多小時，嘖……」

「你說話可以不要夾槍帶棍的嗎？」林彥左挑著眉。

「據實以告嘛！你是不是跟美眉聊天？有沒有要到她的行動電話號碼？」

「拜託，我只是跟她聊貓的事情而已，誰像你一樣意圖不軌。」

「什麼意圖不軌？我只是積極尋找跟我談得來的伴兒，大家做朋友嘛，你說是不是？」阿傑笑的心虛。

「阿傑，你既然有時間消遣我，何不把那些美工稿處理掉？你的進度嚴重落後喔。」

「哇……不要再提醒我了！我快被那些圖搞瘋了啦……」阿傑慘叫著踱回白己的工作室裡，再也提不起消遣林彥左的興致。

　　林彥左微笑著搔搔抹布的脖子，牠舒坦得瞇起了眼，一臉很享受的表情。



「哇哇！手指好痛……」窩在沙發上，許家琪揉著紅腫的手指，哀嚎個沒完。

「妳幹嘛？手指怎麼會痛成那樣？」小珊好奇地探過頭去審視著。

「昨天在聊天室跟人家聊了好幾個鐘頭，我又不習慣按鍵盤，又要忙著找注音符號，不但眼花了，手指頭也掛了……」許家琪嘆著氣。

「還說妳對網路沒興趣？聊天聊得手都腫起來啦，哈哈。」小珊一副幸災樂椅的態度，「妳不是說要作什麼菜給我吃嗎？怎麼到現在還趴在沙發上打混？」

「人家手痛，不想做飯了啦，到外面買東西回來吃就好了。」

「好啊，妳去買。」

「我是病號耶！妳還叫我買？有沒有良心啊？」許家琪的眼晴瞪得老大。

「我是客人耶，妳叫我去買才是真的沒良心。去啦！」

　　三兩句話，好欺負的許家琪又被小珊踹下樓去打點吃的了。

「我怎麼老是這麼可憐啊！」許家琪哀怨地碎碎唸，來到騎樓的小麵攤，打算隨便包兩碗麵。

　　沒想到她才剛坐下來，就聽見一陣熟悉的喵嗚聲……是圍巾！

　　許家琪興奮地韓過頭，卻看見圍中趴在一個男人的肩頭上，對她喵鳴地叫著。

　　太好了，圍巾的毛色亮亮的，好像又胖了一點，看來收養牠的人把牠照顧得很好。

　　許家琪悄悄地掩飾著自己的目光，偷偷地瞄著圍巾。

　　林彥左蹙著眉，看著坐在小麵攤旁的女生。那不就是抹布原先的主人嗎？真巧啊，竟然又遇見她了。

　　抹布也喵鳴喵鳴地哼個沒完，一定是想念主人的緣故吧！

　　林彥左走近麵攤，正想向女孩打聲招呼，抹布卻忽地跳下他的肩頭，直向女孩撲去，惹得其他正在吃麵的顧客驚呼連連。

　　許家琪吃驚地抓住朝她跳來的圍巾。誰說貓是冷淡的？誰說貓不會認舊主人的情分？現在圍巾不就又回到她身邊來撒嬌了嗎？

　　她正想親暱地抱圍巾抱起來，卻突然注意到男人的目光正炯炯地朝這邊投射過來。圍巾已經不是她的貓了，她應該「貓」歸原主才對……

「先生，你的貓。」許家琪心不甘情不願地拎著圍巾，站到林彥左面前，把貓放回他的懷抱。

「啊，謝謝。」林彥左順手接過貓，「妳不想再多抱一會兒嗎？」

「不必了，我要回去了。」許家琪勉強地笑了笑，不經意瞥見林彥左右手食指上的繃帶，「咦？你的食指受傷了？」那個咬人貓受傷的手指，好像也是右手的食指……

　　「只是小傷口而已。」林彥左不怎麼在意地甩甩手。

　　「喔。」許家琪也無意多問，便提著包好的麵踱回公寓。



　　在晚上七點上網彷彿成了許家琪和咬人貓的默契。即使兩個人從來沒有約定過，但晚上七點一上線，進到game spot的聊天室，總會瞥見咬人貓就在裡頭等候著。

　　要是碰巧有事耽擱，她總會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般焦急失措，想盡辦法也要挪出時閒上網，就怕咬人貓因為看不見她就離開聊天室，白白錯失了一次聊天的機會。

「妳啊，被那個咬人貓制約了啦！」小珊總取笑她。

「什麼制約？」許家琪搞不僅意思。

「簡單說，妳已經變成咬人貓的俘虜啦！一天不上線跟他說話，就會覺得渾身不對勁、口乾舌燥、通體不適、吃不下睡不好哇！」

　　當小珊說出這句話時，許家琪當下抓了個抱枕，往小珊頭上砸。不過現在想想，小珊說的也沒錯，她的確習慣了每天與咬人貓聊天，就像　個習慣在八點看連續劇的人一樣，就算只是錯過了十分鐘，也會深深地懊侮和遣憾……



貓飯碗，晚安^_^！

　　咬人貓一如往常地已在聊天室裡等候著她。許家琪有一種錯覺，即使世界改變，一切再也回不來原本的模樣，咬人貓仍會在每天晚上七點的game spot聊天室，和她打招呼，送給她一個微笑符號！

　　記得我以前拜託你作的「圍巾」嗎？牠已經長大了喔，我剛剛才去留言板上替牠post了一篇徵妻啟事。

　　真的？我這邊也養了一隻，恰巧是個女生，乾脆我們把這兩隻貓湊成對好丁。

　　嗯，可以啊！

　　打完這行字，許家琪突然衝動地打出一行字：

　　咬人貓，我……．很想看看你的樣子！

　　過了片刻，咬人貓才又慢慢地回應：

　　……怎磨突然這麼說？

　　我只是突然有股衝動……我第一次遇到如此談得來的人，可是你在我的腦海裡，就只是一串文字、一個代號。我不知道現實生活裡的你，不知道你究竟是個怎麼樣的人；連我想到你的時候，也只能想像一個全然空白的臉龐……

　　一口氣打了許多字，許家琪怦怦然地等待咬人貓的反應。她知道自已似乎是太主動了點，可是再不把心裡的話說出來，她一定會窒息的　　屏著氣，她注視著螢幕上字句的變化。慢慢地，游標動了，螢幕的白字在螢幕上緩緩開展……

　　我們見面吧。妳不是想看抹布嗎？我也帶牠來見妳好了。

　　許家琪愣愣地瞪著螢幕，半晌，她開始微笑，笑得連眼裡都帶著淚。



　　正午，鬧區的麥當勞前人潮洶湧。

　　刻意裝扮後的許家琪有些按捺不住地在騎樓下枯等著。咬人貓就跟她約在這個地方，還說會抱著貓一起出現。

　　雖然約定的時間還沒到，她卻迫不及待地先到了。現在的她，脖子正伸得像長頸鹿一樣長，不停地左採右望，唯恐會跟咬人貓錯過了。

「咦？是妳啊！」

　　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許家琪轉過頭去，卻看見林彥左抱著圍巾，對著她笑息盈盈地打招呼。

「好巧。」許家琪也笑著打招呼，「你帶貓出來逛街？」

「我跟朋友約在這裡見面，她很喜歡貓，我順便帶貓出來遛達。妳呢？」

「我也跟朋友約在這裡呢！」許家琪微笑著。

　　就這樣，兩人並肩地站在騎樓下聊天。

　　時問一分一秒地過去了，許家琪忍不住浮躁起來。約定的時間明明都已經過了呀！怎麼還不見咬人貓的蹤影？難道被他放鴿子？

　　許家琪這廂心緒正流轉著，身旁的林彥左卻嘆起氣來，「我想，我一定是被人家放鴿子了。都過了十五分鐘，她卻還沒來，唉。」

　　許家琪好奇地看著他，「不會吧，不是都約好了嗎？」

「我也不清楚，不過網路上虛虛實實，搞不好我是被愚弄了……」

　　林彥左話剛說完，許家琪當下把眼睜得老大，扯著林彥左的衣袖急急問道，「你約了網路上的朋友嗎？哪個網站認識的？」

　　林彥左被她激動的反應嚇了一大跳，卻還是老實地回答，「game spot的寵物聊天室……啊！」

　　正當林彥左話說到一半時，他懷裡的貓卻突然不安分地一陣亂動，在林彥左來不及阻止之下，便掙脫了他的懷抱，直往馬路飛奔過去。

「抹布！」

「圍巾！」

　　兩人在同時脫口喊出貓的名字。貓抖了抖，突然停下了腳步，回頭望著身後的兩人，睜著一雙晶亮的眸子，輕輕地喵鳴了一聲。

　　　「你叫牠……抹布？」．許家琪簡直不敢相信，但看到林彥左毫不遲疑地點點頭，她立刻將這一切串連起來，「你就是……咬人貓？」

　　「妳是：：貓飯碗？」

　　秋天的風輕輕揚起，陽光迆邐而下，灑遍了互相凝視的兩人。

　　貓咪靜靜地躇坐在地上，半瞇著眼望著牠的兩個主人，看著他們的表情從不可思議，變成笑不可抑。

　　「喵嗚。」貓味滿意地輕叫了一聲，晃晃尾巴，懶懶地打了個呵欠，享受著拂照而來的暖暖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