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蘭索瓦的悲歌

「亞文……起來……亞文……哈維爾，快起來！」
頭很痛！像是有十頭巨魔在腦袋裡跳踢踏舞，砰砰砰砰的踏著笨拙、沈重的舞步。
「受詛咒的諸神！快點給我起來！」
劇烈的搖晃衝擊著我的意識，可是跟老不死的晨呼技巧比起來只能算小巫見大巫的程度，對一名決定賴床的學徒而言根本發揮不了作用。
晨呼？賴床？
不，這裡不是我在托克維爾的老家，也不是在艾菲梅爾塔的老不死研究室，偽正太不可能在此，老爸離我更是遙遠，這裡是……
我陡然睜開眼睛。率先闖入視野的是一對炯炯有神，宛如獵豹般銳利的黃玉色眸子。
我與黑夜中的金黃光輪互看了兩秒，足以毀滅寧靜氣氛、把死人從永眠中嚇醒的尖叫自我喉嚨中迸出。
「吉爾‧奧菲斯的歌喉啊！」
我因驚懼而吼叫著跳起來，結果那雙眼睛的主人似乎比我更害怕。我是在反射動作的情況下彈起，她的反應更在我之上。
「富蘭索瓦！」
「不准把我的名字和那個音癡相提並論！」
卓爾精靈吼了回來，顯然對被一名魔法學徒的起床夢話嚇著一事著為惱怒，只是從神情看來並無語氣中表現得那樣生氣，僅僅是瞪了我一眼，抿起嘴，轉過頭，四處打量周圍環境。
刻意忽視我的存在嘛！黑暗精靈就是這樣心胸狹隘！
身為一個寬宏大量的魔法師……呃，是魔法學徒……其實魔法師也非以寬容、博愛聞名的職業……好啦！我必須承認，我很害怕，怕富蘭索瓦丟下我自己跑了。
真是諷刺，到頭來我能仰仗的對象居然是卓爾精靈？
「……你是不是在心裡說我的壞話啊？」
無預警地，那雙黃玉色的眼睛湊到我面前。
「沒有，沒這回事。」
「你的眼神已經暴露你內心的想法了啦！在成為大法師以前，先學會掩飾自己的感情吧！」
我心虛地轉移視線，結果只是使自己更為尷尬，雙頰滾燙，因我發現，富蘭索瓦豐滿的雙峰距離我有多近，且皮甲與褐色肌膚之間沒有任何阻隔物。
「……不正經的小鬼。想幹那檔事，再等十年啦！」
不尋常……太不尋常了！眼前的黑暗精靈真的是富蘭索瓦嗎？抑或只是長得很像的同族？
「……我的性向很正常，對20歲以下的人類小鬼毫無興趣，可以別用一副擔心被大野狼吃掉的羔羊的眼神看我了吧？」
她顯然誤解了我縮到角落的動作，無精打采的說，一面找了塊苔蘚比較少的岩石坐下來，這舉動只是使我的疑惑疑上加疑。
「富蘭索瓦。」
「幹嘛！」
我鼓起勇氣，貫徹打破沙鍋問到底的精神，提出了我的疑問。
「妳那兩顆那麼重，不怕下垂嗎？」
劈啪！即使萬物為黑暗所籠罩，富蘭索瓦暴起的青筋依舊被我看得一清二楚，慵懶的眼神瞬間被熊熊殺意所取代。
「果然是富蘭索瓦。」我鬆了口氣。
「死小鬼……野獸再兇殘，也還知道憐憫是什麼！」
嗯？這是什麼意思？對我百般容忍嗎？
「如果妳不一直死小鬼、死小鬼的喊，我也盡量不去觸動妳纖細脆弱的神經，怎麼樣？」
她的回應是轉頭啐了一口。原本是粗魯無文的舉動，卻因施展的物件差異而產生不一樣的視覺效果，心念一動雙手即刻反應，從長袍口袋中取出形象儲存晶石拍攝下來。
「算我服了你了……魔法師腦袋的構造，還真不是這個世界的生物所能理解。」
說得我們好像是從別的世界入侵的異形似的。
富蘭索瓦甩甩腦袋，翹起腳，雙臂枕在腦後，倚靠在滿是閃爍著綠色燐光的青苔岩壁，闔起眼睛，尖刻的下巴高傲地仰起，頸部以下到鎖骨及半個胸部的大片肌膚，就這樣毫不遮掩地展現在我眼前，其中包含的不只是自信，還有……
「富蘭索瓦。」
銀色光澤的唇撇了撇，睜開的眼中多了幾分無奈。
「我想聽故事。」
喂！我知道妳很討厭我，我也能習慣妳投射而來的殺人目光，所以，那種感動得快要哭出來的表情就省省吧！」
「我活了六百多年以來，第一次徹底對自己的莽撞行為感到後悔……為什麼我要去碰那個人像啊？諸神在上！雖然我過去完全不相信你們的存在，假如你們現在解救我，使我免於淪落為孩童的枕邊說書人，我願意成為你們最忠實的信徒！」
為了表揚她的信仰虔誠，我抓起晶石朝她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