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女神的不幸

「跟我來！快！」
瑪西雅一改輕佻的神色，扭身就跑，我們緊跟在火紅色的短髮之後，沿著最近才形成的小徑狂奔，我的雙腳在及腰的草上凌空掠過。
卡爾口中的城堡矗立在小徑的盡頭，初時只是個黑點，隨著距離的縮短，小黑茁壯成為龐然大物，攀爬在斑駁石牆上的枯萎藤蔓及泛黃的苔蘚，生長在旁只剩枝幹且嶙峋怪狀的奇異樹木，使傾頹的城塞宛如一隻張牙舞爪的怪獸。
疾奔的瑪西雅陡然止步，我再一次感受到西薇亞從最高速瞬間為零的無衝擊力之完美境界。
富蘭索瓦不負「影之刃」的名號，輕輕一扭腰便把緊急煞車的反作用力化解於無形，甚至有餘力閃過煞車不及的巴倫，好整以暇的看著他撞上一棵枯木，攔腰折斷的樹幹倒在他身上，巴倫卻像沒事一般。
布麗姬德拉住卡爾，受到牽引反方向前進，卡爾托住了她，攬著她的肩膀與腰肢，整個過程有如奎斯里帝國圓舞曲，性感中帶有優雅，優雅中充滿嫵媚。
「為什麼突然停下來？」貝托蒂嘉質問。
「……在妳追究事情的本源前，先從史特勞斯先生身上起來，怎麼樣？」
「啊，對不起！」
她趕緊離開史特勞斯，及時停住腳步卻被撞倒在地的摩爾迪卡大總統拍了拍軍服上的土黃色腳印子，一言不發的從地上爬起來。
真是一個體貼又有風度的紳士，是個完美的好人卡得主。
「是因為……結界的關係？」
艾芙莉卡讓卡蓮雙腳重新踏回瑪芙瑟的肩膀，重獲行動自由的伊伯利亞家千金馬上往我這兒跑，昂起頭盯著西薇亞，那眼神好像在說「怎麼還不放下來」似的。
「西薇亞、西薇亞，放我下來。」我在她耳邊小聲的說。
「是因為有個人用眼神傾訴著『再不放開亞文就給妳好看』是嗎？」
「沒那麼誇張啦！只是妳怎麼……」
「眼睛看著前方卻能清楚知道後面的人臉上的表情？」
「別跟我說是劍聖的獨門絕技或精靈的特異功能。」
我察覺到她的身體微微地顫抖著，咯咯的輕笑聲猶如一串散落在玉盤上的珍珠那樣的清脆。
「你真的是很有意思的小孩……嗯，卡蓮的視線已經往我的要害移動囉！為避免得罪未來的伊伯利亞公爵，我還是把你放下來吧！」
嘴裡說著不成理由的理由，她倒真的讓我重新踏回大地，才轉過頭，正好與卡蓮四目相對，距離之近，連呼吸聲都能清楚聽見。我試圖從她臉上找出方才西薇亞描述的那種感覺，左看右看，只能歸類於西薇亞豐富的想像力。總覺得，她是在找一個可以挖苦我的理由，而卡蓮正好提供了她這麼一個題材。
「結界？什麼樣的結界？」
我、西薇亞與卡蓮的夾雜不清才剛落幕，就聽到布麗姬德的問題，瑪西雅露出了想解釋卻找不到詞彙形容的困窘神情，最後做出了「整著看」的手勢，朝城堡筆直走過去。
她的步伐間隔略小，每跨出一步的停留時間相當長，看得出來是小心翼翼的步履維艱，我們注視著她的背影，不知道她是否能感受到我們對她的信任呢？直到她抵達城門口，轉過身面對我們，壓抑的忐忑心情才塵埃落地。
「這樣看不出來有什麼結界……」
正嘀咕的當兒，艾芙莉卡忽然排眾而出，以較為迅速的步調朝城堡大門走去。
這回我們看得清楚了，她走到路程的二分之一時動作突地遲緩下來，明明無風的狀態下，她的頭髮往後飄揚，就像是一個橫躺的人陳入水中那樣的情形。
我彎腰撿起一顆小石子，掂了掂重量，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丟了過去。
石頭在高空以帶有弧度的路線飛向城門，在剛才揚起艾芙莉卡頭髮之處受阻，垂直墜地。
「看來是複合性結界，尤其對飛行物體的效果最為顯著。」
「衝擊越大，反彈的力道越強？」富蘭索瓦撇撇嘴巴：「這意味著我們必須慢慢走過去。」
「這也得牠們給我們時間。」西薇亞說。
我從她的話與口吻中嗅到了危險的氣味，一股不祥的預感油然生起。
「大概有十六隻吧！」富蘭索瓦一邊抽出她的雙刃一邊說：「血腥和腐敗的臭味連在隆尼‧史特爾都能聞到。」
「富蘭索瓦到過我國首都？」
「是啊！和……為什麼我得向妳報告我的行蹤啊？」
卡蓮似是不解地歪了歪腦袋，該死，她這個動作真是可愛。
「小孩子先進結界，已經進去的人不要出來！羅加洛，可以施放神聖加護嗎？」
「笑話，無論何時何地、什麼狀態下，莎琳潔絲的寵愛與至高神的威能都可由我手中展現！」
看起來不像祭司的不可靠青年默唸祈禱文，手中的權杖散發出柔和的白色光輝，他以杖端輕觸布麗姬德，後者周身亮起一陣白熾的光輝後，旋即消失。
「高級防護神術『聖威加持』，通常只有大祭司等級的神職可以施展。」
「沒想到他真的是祭司……我一直以為他是黑暗勢力混入聖徒行列的間諜呢！」
「這是一種藐視！我能夠行使莎琳潔絲與至高神的權能就是最好的證明！」
「所以說這真是至高神與生命女神的不幸。」卡爾在旁冷冷地說道。
這時候我們應該點頭同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