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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人拳 第四篇

日笠陽子 | 2023-02-27 16:37:05 | 巴幣 4 | 人氣 129

連載中《殺人拳》
資料夾簡介
「魔女之庭」系列中最傳奇亦最關鍵的人物,「殺人拳」二馬友的出道故事,就此開幕。
最新進度 殺人拳 第六篇

  聽到二馬友的話,得知他同樣有所準備,忍不住愣了一下。興許這位年青小伙子觀察敏銳,頭腦明晰,胸中及早有應對的策略,所以即使發現有危險依然如此鎮定,未有催促彼得羅斯。林木森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小聲詢問道:「你有分數?莫非你有把握對付那四個人嗎?」

  二馬友點了點頭,微笑道:「那幾個人在火車上已經盯上我們了,一直跟到現在仍然沒有動手,我想他們會等待至適當時機才開始行動。我們過早提心吊膽,反而白白損耗精神。」

  「咦?等等,你說他們在火車上已經尾隨我們嗎?」

  「沒錯。」

  林木森在剛才吃米粉時才注意到有那四個人,難以相信二馬友比他更早發現。真虧他完全不動聲色,連同伴都騙過去。假如這小子所言屬實,那四個可疑人物,自然不可能是本地的竊賊,而是火車上臨時起意的犯罪者。

  「從火車上起便一直跟隨到現在?為何他們會注意上我們?三等車廂都是最窮困的乘客,倘若謀財的話,理應向一等及二等車廂的乘客下手。」

  「我也有考慮過這個問題,目下有兩個想法:一者、他們不是為財,而是出於其他目的;二者、他們為財,卻沒有本事對守備比較森嚴的一等或二等車廂乘客下手,才會轉移目標,挑上比較容易下手的三等車廂乘客。」

  「不過我們四人身無長物啊……還是說有人身懷巨款嗎?」

  「當然有啊。」二馬友的視線瞄向埋首拍攝紅光燈飾、舞龍舞獅以及敲鑼打鼓的彼得羅斯:「那傢伙全身上下都散發出金錢的氣味,而且又是外國人,妥妥豐滿的魚弭。」

  林木森不同意二馬友的看法:「為何如此肯定那些鼠輩覬覦彼得羅斯的財物?」

  彼得羅斯身穿一件羊毛衣,外面罩了一件皺巴巴的厚外套,配着一條牛仔褲和一雙運動鞋,與林木森等三人打扮殊無分別,都是普羅大眾常見穿着。他的背包看起來很普通,沒有任何顯眼的裝飾或標誌。雖然手上捧着相機,但脫手變賣很麻煩,遠不如直接偷取錢包,感覺事倍功半。觀察好半晌,壓根兒沒有發現他身上有任何吸引竊賊下手之亮處。

  「明顯林兄眼力太差,竟然瞧不出來。」二馬友嘆一口氣,指點林木森道:「彼得羅斯手上那部相機是Minolta出品,那是國外非常受歡迎的品牌。雖然我不知道具體的型號,但我方才稍微旁敲側擊,向本人打探過,肯定價值不菲。另外他那個紅黑灰三色背囊,是英國知名品牌Karrimor,與我們使用的背囊及行李包,完全不是同一個檔次。」

  「真……真的嗎?」要不是二馬友逐一指出來,林木森根本不會在意這些細節。他從未曾聽過對方提及的品牌,思索半晌後,仍然提出反對意見:「但是那些鼠輩,真的有如此目光,能夠區辨出彼得羅斯身上的名牌物品嗎?」

  「他們未必看得出來,但多半嗅得出來。」二馬友聳聳肩:「彼得羅斯外表不像中國人,舉手投足也不像出身窮困之輩。穿得再普通,也瞞不過那些長年偷竊的人。估計他們憑本能便能夠判斷誰是有錢人,然後自然而然地盯上獵物。」

  二馬友的推理其實不太嚴謹,林木森仍舊覺得有若干地方無法合理解釋。比方說彼得羅斯身上帶着名牌相機與背囊,卻不代表身懷巨款。尤其如二馬友所述,那些名牌產品在中國幾乎很少流通。一旦有人在市場上變賣,等同銷售賊贓,很容易會被警察逆向追查出來。

  儘管疑問很多,可是現在不是一一計較的時候。林木森感受到背後四道陰冷的目光倏地消失,好像忽然放棄跟蹤。可是任誰都明白,這是對方有所行動的先兆。他打算催促彼得羅斯別再拍照,收起相機及早離開,可是二馬友竟然拉住他,搖頭阻止。

  「姑且繼續讓子彈飛一會。」

  讓子彈飛一會?為何要讓子彈飛一會?現在有誰開槍呢?看見林木森聽不懂,二馬友當場小聲一句「這邊還沒有那套電影啦」同時補充道:「意思是我們靜觀其變,暫且不要急於行動。」

  「都到這個時候了,還不急嗎?」

  「冷靜點,我想確認某些事。」二馬友的視線,竟然越過彼得羅斯,落在溫兆慶身上。林木森頓時覺得二馬友過於年青,未必靠譜。想繼續追問同時提點意見,彼得羅斯注意到二人在拉扯私語,好奇問:「你們在聊甚麼?」

  「呃,我們覺得這邊的街道,很有農曆新年的氣氛。」二馬友隨口編了個謊言,想轉移話題。彼得羅斯居然信以為真,回頭讚嘆道:「沒錯,這邊的店面都掛上大紅燈籠與紅色的揮春,還有舞龍舞獅,鞭炮與鑼鼓同時喧天,簡直是一片熱鬧。托此的福,我拍到不少好的照片呢。」

  彼得羅斯聊得高興時,一群小孩子捧着糖果跑過來,與四人擦身而過。就在同一時間,溫兆慶倏地橫身插在彼得羅斯背後,右手一張,往空中探去。林木森隱約看見,他把某些東西抓入掌中,然後若無其事退回原位。整個過程行雲流水,不帶一點遲滯。最令人驚愕的是,無論是小孩子抑或彼得羅斯,都渾然不覺。要不是林木森及二馬友真切目睹,恐怕也不願相信。

  注意到二人的視線落在自己身後,彼得羅斯好奇轉身。這時小孩子已經離開,街道與剛才無異,依舊一片喜慶吉祥。左看看右看看,都沒有甚麼特別。

  林木森眼角瞄向溫兆慶,對方督向他及二馬友,默然搖頭,示意不得聲張。二馬友莞爾一笑,似乎確定某些事,微微點頭。

  彼得羅斯滿足拍攝欲,其他人也沒有特別去處,自然啟程回去火車上。明明已屆八時,街道上的人流與車流不減反增。尤其越接近火車站,道路越是擁擠。突然間林木森感受到一股奇怪的視線籠罩而至,有兩個人刻意往彼得羅斯左右擠來。

  最先有所反應的,是走在最前的溫兆慶。他倏地一個頓足,俟身靠後,掩護在彼得羅斯身前。

  「哎呀!」

  彼得羅斯更想不到,不,連林木森同樣想不到,一直跟在後面的二馬友,竟然往前用力猛推彼得羅斯,直接把他的頭撞上溫兆慶的背部。因為這個「意外」,讓左右兩邊偷襲的人落空。他們原本探出的手,猛地收回去。溫兆慶原本打算抓住右邊的人,奈何右手還未伸出去,敵人早就如同遊魚一般退回人潮之中。

  「怎麼回事?」彼得羅斯摸着頭皮,有些懵逼的問道。二馬友即時笑着陪罪,說剛才人太多,被人撞了一下。彼得羅斯不虞有詐,擔心他有沒有受傷。二馬友即時表示沒有大礙,可以繼續出發。

  林木森瞠目結舌,他不知道如何理解方才發生的一切。那個切身的危機,一眨眼的消除,活像甚麼事都沒有發生過,簡直魔幻至極。然而至少肯定一點,那些躲在暗處的人,果真是盯上彼得羅斯。溫兆慶皺起眉頭,不知道在想甚麼,督了二馬友一眼,默默不言撤回右手,繼續推開人群前進。

  「二馬小弟……」

  「敵人還沒有放棄,」二馬友左右觀察道:「距離郴州站尚餘兩條街,我想他們還有可能抓緊機會,再次發動多一次襲擊。」

  林木森回想剛才自己幾乎來不及有任何反應,完全像局外人般,十分丟臉。溫兆慶看似比自己年長,經驗也比自己豐富,反應敏捷自是合情合理;怎麼年齡比自己更小的二馬友也能夠及時制勝,以巧妙的手法破解敵人的襲擊呢?那是多麼可怕的反射神經!

  為免再次丟人現眼,林木森不敢再掉以輕心。他變得無比慎重,不斷左右打量途人。奈何遍歷所有臉孔,都沒有發現可疑人物。溫兆慶走在最前,突然蹲下來。彼得羅斯不得不停下,詢問發生何事。

  「你左我右。」

  「咦?」

  林木森大腦尚未來得及轉動,人就被二馬友輕輕往左一推。

  二馬友像箭一般往右飆出去,右半邊身體貼上人群,右手像蛇身一樣蜿蜒鑽過好幾個人腰間的隙縫,不知道他的目標是甚麼。與此同時林木森踉踉蹌蹌,往左失衡跳了兩步,發現左邊有一個人像醉漢般往他這邊倒過來。可是與自己不同,對方步履穩定,踩着虛步靈活遊至,右肩膀上更透着一股內勁,把他往後撞開。幸好自己是習武之人,那怕大腦沒有下達指令,身體都自然作出反應。雙腳即時擺出內八腳穩定下盤,左手即時抓向對方併攏於右腹的右手前臂,試圖穩定身體。對方發現林木森未有退讓,右手快速抽出來,竟然回掌相迎。林木森看見對方掌心帶有一股暗勁,萬萬不敢硬抗。猝然扭動左手手腕,轉了半圈,改爪為勾,正是脫變自銬手翻子拳中白象捲鼻之招數,企圖以手指抓扣對方虎口,回拉自己的身體同時避免接下敵人掌勁。

  「非禮呀!非禮呀!」

  敵人收斂目光,察覺林木森不是普通人。原先他的目標不是林木森而是彼得羅斯,只道將礙事的林木森推開。實際發現單掌來不及應對拆招,同時耳邊爆起吵鬧聲,人群不乎尋常地擾攘起來。現況有所變化,判定錯失最佳時機,頓時一心求撤。對方左手手掌補來,後發先至,雙掌平頭齊推,連綿不絕的勁力洶湧襲來。林木森見勢不妙,不得不盡全力接招。他立馬將右手上的灰麻質行李包卸至地面,把右腿拉後成左弓步,左掌與右掌交錯猛擦,迅速以右掌接過對方的掌勁。單掌難及雙掌,接下第一波衝擊同時,林木森同時將身體重心向後移,左腿屈膝回收並抬起,藉此卸去大半掌勁。敵人霎時怔住,料定林木森必有後手,正要撤掌時,林木森的身體重心復再往前,左腳用力踏前,同時右掌猛地收回,左手成拳緊貼右掌背暴長衝出,以拳破掌。

  林木森修練的銬手翻子拳,大部份招式短小緊湊,肢體動作幅度甚小。即如方才從「白象捲鼻」驟變為「將軍脫袖」,拳掌交替快速,務求招招扣環,翻翻不息。在這樣貼身戰鬥的場合,正是出奇不意,以巧妙的套路取得優勢。

  一邊是消去泰半的掌勁,一邊是全力發揮的拳勁,敵人來不及適應如此急速變幻的套路,老老實實接下這一拳,隨之急急退後。如同游魚一般,滑入人潮之中,完全不留痕跡。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乍看來像是經歷很長時間,實際上不過兩、三秒矣。林木森重新抱回他的灰麻質行李包,要不是身有長物,他絕對會鍥而不捨追逐對方。與此同時右邊有人發出高聲的尖叫,只見一名婦人與男人糾纏,大叫對方是色狼,要途人主持公道。

  「喂!八婆!給我放手!」

  「我不放!人來啊!剛才這個禽獸摸了我的胸!」

  「神經病!誰會摸妳這對木瓜!」

  「你說甚麼?」

  「八婆!沒有人想摸你那對木瓜!不要發騷!」

  途人圍觀指指點點,彼得羅斯瞧得好奇,問二馬友他們在說甚麼。林木森望着二馬友用希臘話回答後,對方恍然大悟,然後想走過去介入時,被二馬友牽住手臂拉回來,想辦法阻撓他。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快點回火車站吧。」

  「可是沒有人制止那邊的紛爭,感覺不太妙……」

  「沒問題,待會兒自然有本地人來處理。你言語不通,強行介入,反而會招來附近的人心生疑竇。」

  二馬友動用三寸不爛之舌,終於打消彼得羅斯好管閒事的想法。前方溫兆慶亦站起來,說他剛才正在綁鞋帶,阻礙大家前進,感到不好意思。彼得羅斯並沒有在意,只是往前邁步時,不免扭頭回望那對爭執不休的男女。

  「有時身處於擁擠的人群之中,間中不慎遭到他人推撞,在所難免。我想那位男人並非存心對女人無禮,全部都是一場誤會。」

  「不過我們也不能排除對方是刻意為之,無法區辨真相下,還是交由專業的執法人員作出判斷比較穩妥。」

  「嗯……二馬先生的說法,也不是沒有道理。」

  林木森聽着二馬友與彼得羅斯不斷用聽不懂的希臘話交談,按捺不住好奇心。再者有可疑人物襲擊彼得羅斯,對方行動迅速,無論是出手及撤退的時機都非常完美,怎麼想都不可能是普通的小偷。最令他想像不及的,是彼得羅斯身為當事人,似乎對襲擊一事毫不知情。深感事態可疑,無論如何都想找個人問個明白。溫兆慶走在最前,距離太遠,只好拉住走在旁邊的二馬友:「剛才那些人手底功夫好,而且逃得太快,完全不像普通的竊賊。目的性及進攻性都非同尋常,二馬小弟知道對方是甚麼來頭嗎?」

  「抱歉,我對他們的身分來歷一無所知。」雖說雙方對峙及交手幾次,但根本連對方半條毛都抓不住。二馬友與林木森同樣是初遇敵人,連對方的相貌都沒有瞧清楚。方才他是故意將手伸向人群,抓向那名婦人的胸脯,刻意製造混亂,在敵人企圖出手前先一步打斷姿勢,不戰而屈人之兵:「現在希望對方發現目標身邊有三位高手,知難而退,別再纏上來。」

  僅僅為偷外國人的東西,卻被迫與對方身邊三位高人戰鬥,風險與報酬不成正比。二馬人希望對方腦子聰明點,不作無謀的挑戰,乖乖走遠點。遺憾地預想落空,當四人返抵郴州站時,那四對鼠目,再次於暗處罩在四人身上。

  「他們竟然沒有放棄?」

  這下子連林木森都覺得不合情理,已經失敗兩次,空手而回,怎麼不改變目標,偏要捨易取難?二馬友與溫兆慶看似不當一回事,陪着彼得羅斯步上月台。四人檢查車票獲准通行,先去一趟洗手間,隨後返回去第九卡車二號房內。行李安頓妥當,彼得羅斯鑽上床,又與二馬友高談闊論。溫兆慶全程不發一言,繼續不脫鞋子,直接臥在床上,同樣翻看同一本小說。

  林木森心想,怎麼大家渾然忘記剛才的遭遇呢?不應該提出來,至少警告一下彼得羅斯嗎?無奈他不懂希臘語,只好揚手打斷二馬友與彼得羅斯的對話。

  「二馬小弟有沒有提醒彼得羅斯,好好看管自己的行李,慎防竊賊啊?」

  二馬友未有將林木森的說話翻譯,視線穿過林木森,注視對面下層床鋪的溫兆慶:「看樣子暫時不是聊那些事的時候。」

  「你說甚麼嗚——」

  二馬友向林木森說晚點再談,然後繼續與彼得羅斯聊天。林木森像是被三人置之不管,感覺不是味兒。遭遇那樣的危機,而且有可能再次發生同樣的事態,怎麼可能視若無睹,不把竊賊當一回事?二馬友與溫兆慶的反應都太奇怪了,難不成此處只有自己是正常人?

鼠輩胡爲鬧市行 欺身靠近掌拳迎
乾坤袖手分高下 兀不言休復再征


  緣何同室的人不加警覺?緣何竊賊知難不退?欲知箇中因由,且待次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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