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合作吧,」她向他伸出了手,「你和我,是一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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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說一下,感謝你的血清。」
「呃所以……那個是我?」「是的,雖然仔細一看,身材比例沒你好。」李紀儔歪頭,「謝謝?」
「和我合作吧,」她向他伸出了手,「你和我,是一樣的人。」
「等等,要握手也得先把我身上的繩子解開吧?」理莎‧昆斯微昂了下頷,「這不是怕你跑了嗎。」
盯著螢幕上“自己”威風的畫面,真正的李紀儔被綁在椅子上貓著腰自覺非常憋屈。
「……我想問的還挺多。」「如果說我不是人類的話、有沒有比較好懂?」
惡鬼,永遠背著罪孽不被原諒的靈魂。「為什麼,你認為我跟你在一起我會更好?」
她視線飄移,思考道,「拿最糟糕的來講;那些傢伙沒告訴你吧,這個世界需要“惡人”,組織捕捉惡鬼,惡鬼替他們工作、」眼神再度對上,「儘管是惡人,也是受到保護的。跟著我,如果被抓到的話,你是安全的。」
沒有任何事是完美的,更沒有人的雙手是完全乾淨的。
面對面靜下來對話,直視著瞳孔裡最深處的說詞;非常完整精闢的分析,或許,這個人說對了。
「容我拒絕。」但不代表答案沒有瑕疵。
一言不發的法醫盯著他,等待他未講完的話語,「我自己的處境我自己會解決,你也好安潔拉也好,終究是我個人的私事。」「你會沒命的。」「哦?」
一幕幕殘肢復原、血液流返,他鞋底貼平地面,身體向前傾、眉宇間凜然——「那就來看看,到底是誰的命大啊?」
女人粉瘀色的眼匡拉成直線,深色焦點稍稍變了色,嘴角止不住的瘋狂上揚⋯⋯
呵,正有此意。
「你不殺我嗎?」「為何?」正要離開時收到問題,「這個嘛,我是不應該讓你活著,但那不是重點。」
「死亡總不會是我們想像中得那麼簡單。」按著牆上的燈,李紀儔赫然發現自己的面前是一面玻璃牆。寥寥幾人靜默地站在可見的空地上,虛無,是最貼切的表情。
「殺死一個人其實很簡單,不需要流血、也不需要聽到尖叫聲。只要像這樣,寂靜。」她的臉部肌肉放鬆,「安靜地令人覺得窒息。」
她走向門邊,握住門把的準備開門,情急之下李紀儔放棄解繩起身架著椅子要去撞她。「匡啷!」一聲,李紀儔跌在地上,「好好享受吧,你看了之後或許會比較瞭解你自己。」腳銬不知何時出現在腳踝上,將他限制在了小房間。是要看什麼?門被關上,李紀儔冷靜下來思考著事情的順序。面朝著空曠空間放空,突然間,靜站的人們往他的方向不要命地高速衝過來,他本能地閉上眼睛將頭轉向另一邊。
褐血色大片大片的似圓形煙火交織沾染在通透的玻璃上,立體多餘的液體像是油漆未乾貼著牆面緩緩下滑,一旁的門板還在因剛才的衝擊震盪著。瘋了,這個世界。李紀儔腦袋混亂著,暫時遺忘了掙扎。
冷靜一點,李紀儔。
越過血淋淋的區塊,試著從縫隙觀察工廠構造。微微轉頭,他看到一雙直立的雙腿。抑制著心跳頻率加快的本能,視線慢慢往上移……。
那是一個整體凹陷、無法形容的慘淡面孔,就連嘴巴本來的位置,都無法辨別;只有血液,在這時候看到意外地令人安心。
搖搖欲墜的身體、搖搖欲墜的身體“們”,面向他的方向,像是要把他圍困似的,逼瘋。
還沒結束。臉上外濺的血液往窟窿倒流,向外折九十度直角的四肢咔聲復原回位;顴骨凸起,鼻尖隆立,眼球倚著碎片癒合。除了髮上衣物上的血漬,其他都與玻璃上震撼的事實呈不可思議的反差。
『好好享受吧,你看了之後或許會比較瞭解你自己。』
茫然與面面相覷,這一切看在眼裡,「可惡!」李紀儔奮力掙脫繩子,把礙事的椅子扔到一旁,用力扯著腳銬。疑惑、悲傷、然後是恐懼,他看著他們走向彼此,沉入血色世界。「不,等我、等等我!」麻醉藥效還沒退,李紀儔蹬掉步鞋用力扯著鐵環與鏈子,「不、不要,你們住手!」他哭喊著、乞求著,哪怕只是一個小小的遲疑空擋也好。酸麻的手掌放開了冰冷的束具,爬向門口伸長手臂,想要勾到門口。
雙腳就這樣被扯斷也好。
濡濕的血糊在地上,李紀儔靠在門框旁仰頭試圖吞回眼淚,等著地上的“人們”甦醒。
他們說有時死亡是一種解脫。
他們重新站起,眼神動搖著。
不是誰來救救我們,而是有誰,能來阻止我們。
臉頰滑過溫熱的淚水,李紀儔攥緊拳頭,“怪物”只有他一個就夠了。
是吧,姊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