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不是土中。
因為我可以動。
我隨意地摸了摸四周，發現我什麼都沒有摸到。接著影之神偷的知覺沿著一面黑暗向外擴散，我才開始「看見」。
基本上，這就是一條道路，直往山中前進。
如果依據剛才的地理位置推斷，這條道路的終點，恐怕是山腹中。
所以，如果這真的是白家的秘密寶庫，他就是從當年的河堤堡壘地下室，一路開闢一條道路到山中？這種設計思路本身雖然單純，但顯然也很有用，否則不會過了這麼久還沒有被人發現。
嗯……，不過一部分，也是因為他很巧妙的在半途就設置了一個空間，讓人以為那邊就是終點吧？加上犴族大國欠缺魔法資源，才會連一扇明顯的魔法門都沒有發現。
這麼說來，其實也可以算是在計算中吧？
「喂……在……」
我突然聽到上方傳來模糊的聲音，有點像是有人在喊叫。我這才想到，我要趕緊把他們兩個人拉下來。
於是我來回用了兩次暗影布幕，並將千手白石和賽菈弗給拉近了地底下。
「這裡也太黑了吧？」千手白石說：「不過幸好有空氣。」
「你們還真的都不怕我死掉啊？」我問。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點不滿。
「應該不會？沒空氣不會死這麼快吧？而且我剛才有在你身上加一層防護魔法，如果存在某些有毒氣體，應該會排開。」賽菈弗說。
聽到賽菈弗有替我使用魔法防護，我就覺得可以接受她直接把我送下來地底的行為了。
只不過，下次還是先跟我說一聲會比較好。欸？
「我下次要把你拉近影子中會先跟你說一聲的。」我對著千手白石說。
「你沒頭沒尾說什麼呢？」千手白石不懂我在說什麼，但她還是馬上補了一句：「不過很好，你知道就好。」
「好啦，先不說這些了，我們要往前走嗎？」我問。
「別問我，我連這裡什麼情況都不知道。」千手白石說。
「看不到？我以為你們兩個都各自有辦法在黑暗中視物。」我說。
「我只是夜間視力很好而已，但是這裡完全沒有光啊！夜間視力不管有多好，沒有光也沒用。」千手白石說。
「那你們避個眼睛，我點個光。」賽菈弗說完，幾乎馬上就用魔法點出一團光。幸好她使用的魔法光球並不是真的非常刺眼，否則我根本來不及閉眼睛。
「你也太行動派了吧！」我說。
「好了，就往前走吧！」千手白石完全不理會我的抱怨。
※
這是一條冰冷、乾燥的古老通道。
一旁的石磚看起來早已經是歷經許久，有些甚至隱約風化。
這裡並不通風，也顯然未曾受到現在化的破壞和影響。也可能因為是一個幾乎密閉的空間，所以隨著我們進入攪動了空氣，原本幾乎凝滯的空間中彷彿有許多事物也跟著遂動起來。
不過從許多生物的痕跡來看，這裡至少住著某些地底生物。而且有些體型可能還挺大的？因為我確實看到在一個角落中有條很像窩的洞。
辨識出方位之後，我們推測通道的其中一邊，會回到剛才鐵骨幫的製毒廠；而另外一頭，則是通往全然未知的道路。
「也許這裡還真的是通往白家寶庫的通道。」千手白石看著深不見底的隧道，不禁說開口說：「不過這麼長的隧道可以藏一千年也是滿厲害的。」
「雖然不確定是不是白家寶庫，但反正我是信了啦！」我說。
「但是感覺是一條很長的路呢？」千手白石說。
「我們要加速嗎？」賽菈弗問。
「不然我們……，跑一下？」我提出一個建議。
「也可。」千手白石說完，便開始往前加速。隨著她的腳步越來越大，我也不得不開始用影之神偷的滑步來跟上，而賽菈弗自然早已經在自己身上施加了魔法。
※
我們一路走到最後，預計已經走了將近十公里長，才終於走到了底部：一個死胡同。
看上去，就是挖到一半，最後沒有繼續挖的死胡同。
「都走到這裡了，竟然是死路？」我幾乎不敢置信。
但要說不可能，其實也不會不可能。也許當年真的只挖到這裡，就因為各種原因放棄了？
「不對，這裡真的是死胡同嗎？」千手白石提出一個疑問。
「對啊！不一定是！」我轉過頭，望向賽菈弗，對著她說：「這裡真的還是死胡同嗎？」
賽菈弗雖是聚精會神的模樣，但她還是深吸一口氣，然後說：「好像是……，反正沒有明顯的魔法門之類的。」
「什麼？」我說。我不知道這一刻我該用什麼心情面對這個答案。
這裡真的不是對的路嗎？但，當年又是誰、為了什麼挖了這條路？最後又為什麼停手了呢？
「但我也沒說沒有魔法。」賽菈弗突然又說：「剛才那扇魔法門不曉得是年久失修還是怎麼樣，它的魔力才會一直散逸出去，我才會感覺到。但是如果有意要藏魔法，也不是不可能就是了。」
「你這句話又給了我希望喔！」我對著賽菈弗說：「但我們也只能靠你了。」
「就算這裡真的有魔法門，我們也不一定開得起來就是了。」賽菈弗喃喃自語，同時輕扶著一旁的岩石泥土牆壁。
「既然設計成門，總有一些正統的開門方式吧？比方說，白家的身分？而且我現在是白家族長欸！理論上應該要可以開始所有的門吧？」我說著話，一邊想著如果我是設計者，會怎麼想。我又說：「都已經藏到這裡了，應該不用在設什麼謎題或是陷阱了吧？走到這邊，應該要用魔法直接判斷來的人是什麼身分才對吧？如果是白家的人，就會開門才對啊！至少，族長要可以通行吧！」
「邏輯上是這樣沒錯，但實際上當年的人是怎麼想的，我們也不知道。」千手白石說著話，也開始對著牆壁亂摸。
我看他們摸的煞有其事，便也走進了死胡同。我隨手抓起地上的沙土，撒向隧道的最底部。
「有了！」賽菈弗突然驚呼。
「有什麼？」我一聽她驚呼，便趕緊轉向她。但是賽菈弗卻指著我的身後，也是死胡同的方向。
我緩緩轉過頭，便看到一扇古老而陳舊的大門，正緩緩開啟，向我們展示了一個神秘而未知的地方。
※
「就這樣？」千手白石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我心中的想法。
就這樣？
老舊的門內，積滿了灰塵與泥沙，雖然我們可以看出來哪裡是櫃子、哪裡有架子，但全部都已經處於一種徹底朽壞的狀態。
環顧一圈，差不多跟我現在的房間一樣大的空間內，有著一個金屬製的櫃子，上面的鐵鏽積了一大層，乍看之下幾乎跟一旁的泥土混為一體。
牆上則有一面架子。或是，其實那只是土推？
不論這裡面原本的擺設如何，我們都可以一眼就看出一個事實，這個小倉庫裡面早就已經沒有任何東西。
「就這樣？」我忍不住重複了一次千手白石的話。
「沒有魔法了嗎？」千手白石問賽菈弗，隨即又覺得自己的想法有點荒唐，於是便說：「但如果他們還繼續往裡面藏一層，我只能說當時建造倉庫的人大概有被害妄想症。」
賽菈弗沉默地四處打探，似乎也想要在這空無一物的地方，再次找到一點蛛絲馬跡。
不過通過層層的掩護後，我更寧願相信，當初白家搬遷的時候，早已經將這裡給清理乾淨。
我心中有些感嘆，突然覺得，與其在這邊掙扎，不如把握最後一天，真的在辛西俄聯好好逛一逛？
「算了吧！也許東西真的不在這裡。」我嘆道。
「行啊！你就狠下心放棄柳家吧！」千手白石說：「然後你大概還要面對扶桑天皇的譴責。」
對於這種莫名被施加的責任，我大感不快。我說：「我已經盡力了！好嗎？不然我還能怎麼樣？」
「提早讓你知道，家族政治沒在管你有沒有盡力的。你偷懶也好、你差點死掉也不怎麼樣，根本沒人在乎。」千手白石說出一個冰冷的事實：「只要最後有成果，就有談話的資本；同樣的，只要沒有結果，就沒人當你一回事」
「我確定……，我找不到魔法的痕跡，但是不是真的沒有魔法，我覺得不好說。」賽菈弗說著話，彷彿若有所思。
「你是指……有可能曾經有更厲害的魔法師在這裡施展過某種魔法？」我問。
「如果這裡真的有某個隱藏用的魔法，他肯定比我厲害。我只是單純覺得，不可能藏到了這裡，卻什麼都沒有。」賽菈弗說：「這裡也太小，怎麼樣都不可能是一個倉庫。」
「但其實倉庫是我們的猜想，實際上說不定本來就不是倉庫。」千手白石說。
「不然我在用能力搜索一次吧！這是最後一次嘗試了，真的沒有，我們就趕快回去白家吧！」我說完話，也無須等她們兩個人同意，便主動施展了影之神偷的能力：搜尋。
我的知覺像是一攤水一般，從我的眉心向外擴散。
我不是聽見、不是看見，當然也不是觸到任何東西。我就只是，可以不斷的感覺，感覺我正在尋找的一個東西。
流駒白鑽……，應該至少是一顆鑽石。
然後流駒……，是形容這顆鑽石，像是時光飄逝的痕跡嗎？還是？
不過既然被稱為白鑽，至少是一個亮白色的鑽石嗎？
我在腦中不斷勾勒一顆鑽石的樣子，卻怎麼樣也無法保證流駒白鑽到底是什麼樣子。
不會吧？
我張開眼睛，往前走了兩步。
「你找到東西了？」千手白石問我。
我點點頭，然後笑著說：「這東西就藏在一個普通的地方。」
我蹲了下來，拍開泥土石墻上的沙塵，一個鑲嵌於牆壁上的小櫃子，就此出現在我們的眼前。
沒有密碼、沒有鑰匙，就是一個櫃子。
我緩緩拉開櫃子，裡面放著一顆潔白、透亮的白色鑽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