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妳會原諒我嗎?妳會原諒我吧?
對不起,無論如何,我都無法原諒這個奪走妳的世界啊!
本來期待著久別重逢之後,能跟妳再續前緣的。
為什麼會是這樣的結果?
「現場被第一發現者及後來跟進去的人破壞了。而且因為是機敏單位,實驗室內並未裝上監視器。」
總之我們會再繼續調查。警方是這麼說的。
我很明白,不管這起案件最後的結果是什麼,我的朋友回到我身邊的機率微乎其微。
我無法接受,想必妳也一樣吧。
既然如此,就成為非人的存在,遠離這個世界吧!
確認藏在懷中的東西還在之後,我看向躺在眼前的她。
只要這次就好……不會讓妳太痛苦的……
我們……一起……
(1)
看著為自己煩惱的眾人,蓮子最終還是將自己心中的推論說了出來。
「可是,真是這樣的話,那它的動機是什麼?」梅莉問道。
「應該跟我被襲擊當時在看的那份資料有關吧。雖然不在五感的範圍內,但感覺她心情很差。」
計畫終止,伺服器即將關閉。
這是那份資料的大概內容。
「原來如此,聰明的它知道自己將被封存之後,決定報復人類。」
「如果這就是答案的話,那事情就好辦了。把它找出來格式化,我們就都不用再煩惱了。一勞永逸。」青行燈說完還得意地笑了幾聲。
「這樣好嗎?那可是讓一群研究員繞著它轉的公共財產啊。而且搞不好現在都還沒誕生呢。」
「──那就讓我來吧。」
本來一直在沉思的未來人梅莉,突然開口說了這句話。那冷酷的說話方式讓其他人不寒而慄。
「只是機器而已,有什麼好不能下手的。都走到這裡了,怎麼能因為這點理由放棄?」她看著蓮子的臉,說:「不管用什麼方式,我都要讓妳活下來。沒錯,用盡各種手段。」
「妳冷靜一點,它不在這裡。」
「抱歉……蓮子。」
她嘆了一口氣,似乎是冷靜下來了。
「這是我們的最後手段。真正退無可退的時候,再考慮這麼做,好嗎?」
她點點頭。
「那麼今天就到這裡吧……早上還得起來上課呢。」
(2)
大學的教室裡,宇佐見蓮子正專心寫著筆記。
當然,跟她不同系的梅莉也是。
未來固然要面對,但該上的課還是要上。
既然已經確定至少還有十二年才會有生命危險,那就表示現在沒什麼好擔心的。
而且說真的,跟虛幻(雖然很痛)的夢境比起來,考試成績差強人意、論文寫不出來,還有出席率造成的傷害還比較大呢。
但是才集中精神沒多久,蓮子卻因為課堂上接連出現的幾個名字,讓她的思緒又飄回到前晚那個夢境裡。
馮紐曼、惠勒、費曼、霍金、戈達德……居然還有戈達德?
「對不起,蓮子。我也想知道,可是她怎麼也不肯告訴我實際的工作內容。」
因為是極機密。
經歷過未來之後,她完全能理解未來的自己這麼說的理由。
量子電腦、AI訓練師,以及機器人專家猿田教授。
妳搞得我好亂啊,未來的我。
好不容易熬到下課,蓮子收拾東西準備離開的時候,她的手機收到了一封郵件。
『哈囉,我是奧蘭多‧大阪‧千葉博士,是──』
而且還自動開始播放附加的錄音檔。
幾個還沒離開的同學,紛紛以好奇的眼光看向蓮子。逼得她連忙按下暫停。
「唉呀,真是的,又是這種無聊的垃圾郵件。」
說完這句話的同時她站起來,接著大步地離開教室。直到走到一個沒人的地方時,她才拿出耳機繼續聽那段錄音檔。
(3)
兩人在學校上課的期間,待在房間裡的堇子正悠哉的在平板電腦上查資料。
「真難想像這人年紀跟我差不多,雖然實際上也沒有多年輕就是了。」
她看著平板螢幕上關於猿田教授的經歷跟八卦,並為此驚嘆不已。第一次看到名字時,還以為他有張會讓人聯想到天狗的臉──雖然她見過的天狗都沒有大鼻子就是了。
「結合量子電腦和高智能AI的長照系統……這根本是棄老山吧。」
算了,不管怎麼樣都比光說不做,或是做出耶夢加德那種東西都還要好太多了。
當堇子正想要點進去一探究竟的時候,房門就被打開了。
出現在門口的是氣喘呼呼的蓮子,以及同樣氣喘呼呼,衣服袖子還差點被扯破的梅莉。
「怎麼回事,妳們兩個不是在上課嗎?」
「不、不好了,妳們快聽這個!」
一頭霧水的兩人看著蓮子操作手機,沒多久,她們都聽到了那句讓人不知該作何反應的自我介紹。
『哈囉,我是奧蘭多‧大阪‧千葉博士,是給孩子們帶來夢想的存在喔。』
「這是什麼?」
「而且這根本就是妳的聲音嘛,蓮子。」
正當兩人想繼續吐槽下去的時候,下一句話已經播放出來了。
『當妳聽到這段錄音的時候,我大概已經死了。希望這個與量子電腦和AI為伍的未來沒有讓妳失望啊,十二年前的我……如果妳不知道我在說什麼的話,建議妳不要刪掉,總有一天會用到的。如果妳在第一句話就知道我是誰,建議妳全部聽完。假如妳很幸運,在事情已經結束之後才收到,又或者收到後什麼事都沒發生,那就先恭喜妳。但還是建議妳全部聽完,我花了那麼久的時間來調整時間地點座標,不聽很可惜嘛──』
「這傢伙有完沒完啊!」
「蓮子,用快轉直接跳到重點。」
「下一句就是重點了啦……應該吧?」
『好了,再說下去妳大概就沒有手機可用了。咳,總之這是我特地為了鼓起勇氣打開貓箱的妳所準備的,穿越時空的建言。就像《哆啦A夢》大長篇裡的十個外國人那樣。學校裡的那些人大概想破頭也想不到,把我寫的那些論文跟這裡的設備結合起來,會變成一台單向的臨時時光機吧。不過梅莉才是讓我完成它的最大功臣。』
「……我?咦?」
堇子跟蓮子順著梅莉的視線看去。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未來人梅莉靜靜的靠在牆上,聽著未來蓮子的留言。
『製造時光機,就跟妳把生雞蛋從沖繩發射到空中,再讓它平安降落在北海道的地面上一樣困難,應該說根本不可能。不過,還是有方法可以提高成功率的。一個是讓雞蛋變成鐵蛋,落地之後再變回雞蛋,另一個是直接縮短這兩地之間的距離……真是,大半夜的說這個,害我很想吃碗生雞蛋拌飯配七味粉。』
「妳還想要吃嗎!」
『好了,關於時光機的話題就到此為止。接下來得跟妳說諾倫的事。雖然我失敗了,不過,既然妳能聽到這個,那就表示還有機會。』
在場眾人看著蓮子的手機,等待著下一句的內容。
『諾倫它……把我當成它的實驗觀察對象,我也是最近才發現這一點的。本來不應該是這樣的,現在卻剛好倒過來。不過,雖然我這麼說。但其實它做這件事的時候是不帶任何惡意的……對,就像小孩子模仿大人那樣。』
未來的蓮子嘆了一口氣。
『憎恨跟憤怒只會帶來毀滅,其結果妳已經親身體會過了,不是嗎?所以,梅莉,就算諾倫對我做出那樣的事,我也希望妳不要恨它。事實上,是我們這群人對不起它。如果當時我們有採取行動的話,又怎麼會讓妳成為孤獨的時空旅人,還害妳變成了妖怪。』
「別再說了……」
『我原諒妳。妳為了得到時空旅行的能力,而對我的身體做了些什麼吧?就像我請妳分享只有妳能看見的事物時一樣。明知道不可以卻還是做了,想必當時的妳一定很痛苦吧,對不起,梅莉。』
「妳不要……再說了……」
『對了,還有一件事。十二年前的我啊,這個臨時性的時光機在傳送完這個檔案之後,還會持續運作一段時間。它被設定為每傳送一個檔案,就要重新設定時間地點。在不設定的情況下傳送的話,那檔案就會被隨機送到地球上的某處,時間則是上一次設定的前後四十八小時以內。換句話說,要是在完全關閉之前有異物入侵的話,事情就大條了。』
「不、不會吧?妳這脫稿博士到底在想什麼啊!」
『不過,妳應該沒問題的。現在的我雖然有高學歷,有能夠養活我自己的收入,卻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現在的妳,還懷抱著夢。要好好保管,別讓它遺失了。』
「妳這傢伙給我等一下──」
『梅莉妳也是,要把那個笨蛋給保護好啊,再見了。』
「……她剛剛最後講的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蓮子拿起手機,對著其他三人說:「我們該離開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