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晴全身散發出打鬥過後的氣息,汗水順著髮絲滴下,浸濕了衣服。回到一個人的房間,她臉上輕鬆的笑容消逝,難受的擰著眉,倚著門緩緩滑落。
分不清楚是身上的傷還是心裡的痛,緊握的雙手放在額前。她不想想起那些過往,不想再次嚐到失去重要的人的滋味。
她以為她已經看開了,總是笑著說沒事,這一切都是她的命,然而在心底深處,她仍然懼怕失去。
一直以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囂張模樣都只是假象,其實她比任何人都來得膽小。她不敢面對心中的恐懼,不敢承認自己的弱小,她害怕這樣的自己總有一天會被發現,所以她偽裝起來,不讓任何人知道懦弱的自己。
面對來自各方的壓力,除了笑著裝不在乎,她不知道還能怎麼辦?至少可以催眠自己,她們一定可以化解迎面而來的困難。
「真的回來了嗎……」寒晴半掩著臉,她再如何裝作不在乎,都無法欺騙自己。
她知道,他這次回來,是真的要和她做個了斷。如果過往的事再重演,她不知道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
太多危機浮現腦海,她只覺得頭痛欲裂,到底該怎麼做才能減輕痛苦?
這時書包傳出震動聲,稍微轉移她的注意力,寒晴粗魯的倒出書包裡的物品,接起手機,「喂?」
「心情不好?」
熟悉的沉穩聲音讓寒晴心情稍稍平靜,原來資優生還可以用來鎮定人心。
她不想將氣出在他身上,語氣緩和下來,「這次又要說什麼教?傳學生會福音嗎?」
「只是無聊,想和你聊天。」聽對方語氣似乎又回到平常,俊修沒再問下去。
……無言三秒,寒晴開口,「班長大人,您讓我全身的汗瞬間凍結了,您沒事不睡覺打給不良少年是想聊什麼?」
寒晴似乎聽到電話那頭的輕笑聲。
俊修接著問:「剛練完?」
「如果不是某人打來,我現在已經悠閒的在洗澡了。」寒晴意有所指。不過多虧了俊修,她的心情好多了,一個人獨處真的會想太多。
「那我晚點打。」
「你嫌現在不夠晚啊!」都快十一點了,當全世界都跟他一樣不用休息嗎?
寒晴忽然想到,這時間晴兒應該跟KA在處理咖啡廳的事,今天可能不回來了。與其躺在床上鬱悶到天亮,不如出去透透氣。
「……要不要見面聊?」
為了不打擾到其他人,寒晴到門口時,才準備打俊修電話,然而門早一步被開啟。
「嗨。」俊修率先打招呼。
寒晴嚇了一跳,四周看了看,「你這有監視器?」
「只是想你應該差不多要到了。」
寒晴入內後,俊修隨後關上門。
「我家人都睡了。」
從昏暗的屋內看得出他家裡人都休息了,不過這時間睡覺很正常,是這超級資優生有問題。
本是想約在外頭,但考慮到安全問題,如果超級資優生有什麼萬一,她可擔當不起,還是來他家比較不會出問題。
她跟著俊修上樓,牆壁上貼滿了他們家的榮耀歷史,原來超級資優生是出生在一個超級資優家庭。
俊修打開其中一扇房門,房內的燈是亮的。知道寒晴要來時,該收的都收起來了,應該不會被發現什麼。
「果然是超級資優生的房間,不可思議。」寒晴發出讚嘆。一個正常的男生房間絕對不會是這樣,至少櫃子裡放的不會是深奧難懂的書籍,書桌上也不會是滿滿的教科書。
「你以為這是誰害的?」俊修關上房門。
似乎聽到說話聲,寒晴側過頭,「你說什麼?」
「沒什麼。」俊修坐到床邊,「發生什麼事了嗎?」
寒晴一開口約他,他就直覺有什麼事情,電話裡他沒多問,只是先答應。
寒晴神色微變,被發覺也是當然的,突然約他本來就很奇怪。
她不想回答問題,撲倒在床上,完全當成自己家,「沒什麼。」
如果寒晴不想說,怎麼問都沒用,俊修只是靜靜坐在一旁,有時候無聲陪伴更勝於出聲安慰。
寒晴望著純淨白皙的天花板,那是離她多麼遙遠的顏色,純潔得讓她不敢妄想擁有。
「讓你家人知道我在這,會被罵吧。」
「為什麼?」望著躺在床上的人,俊修不解的問。
寒晴好笑的看著他,「三更半夜讓不良少年進到家中,不該罵嗎?」
誰會讓自己的孩子和壞學生在一起?
「你的話沒關係,他們不會說什麼的。」俊修不以為意。
聞言,寒晴坐起身,總覺得俊修話中有話。
「你家人知道我?」
「大概。」要不知道太困難了,明早他們看到寒晴,反應一定極大,得早點起床下樓趕人。
寒晴拿起床上的枕頭朝俊修砸去,「你竟然偷偷說我壞話,膽子不小!」
俊修拿起棉被檔在他們中間,「你可以再大聲一點,這樣我家人就知道有個不良少年三更半夜進到家裡。」
寒晴停下手,瞪著俊修。在別人家得安分點,看明天去學校怎麼對付他!
「晚安,我要睡了。」寒晴抱著枕頭倒在床上,現在情況對她不利,還是先睡飽明天才有力氣和他吵。
寒晴大方的躺在單人床中間,毫不顧慮床的主人沒位置可睡,完全沒移位的打算。
對付這種人,說沒用,動手比較快。俊修從床的一邊將寒晴擠向另一邊,硬是找個位置躺。寒晴也不甘示弱,撐著床邊要將對方擠下去,俊修打死不退。
兩人互不相讓,僵持到最後,索性不爭了,俊修直接將寒晴抱住。
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寒晴嚇了一跳,這傢伙突然之間做什麼?
「你再擠,我就拖你一起掉下去。」俊修語帶威脅,看這傢伙還要不要玩。
「我不擠了,你快點放開!」寒晴掙扎著。這傢伙只會用這種爛招數,臭資優生、可惡的資優生、沒品的資優生,比她還沒水準!
見身旁人孩子氣的別過頭,俊修可以想像寒晴現在氣呼呼的可愛模樣,心裡一定一直幫他的資優生頭銜冠上許多形容詞。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感覺身旁的人已經沉沉的睡著,寧靜的房內可以聽到彼此的呼吸聲,俊修側過身,凝視著寒晴像小孩般熟睡的稚氣臉蛋。
這就是卸下所有防備的寒晴,清秀得讓人難以相信他是個超級不良少年,漂亮到連女孩子都忌妒,即使知道他是男人,也會有股想偷襲的衝動。
赫然覺得想這些事的他很可笑,寒晴長得再漂亮又怎樣?他們一樣是男人,再怎麼要好,最多做到兄弟,回到以前打打鬧鬧的日子。
思及至此,俊修一股怨氣湧上心頭,寒晴還真把他忘得一乾二淨。
以前害他被趕出學校,幹盡各種讓他丟臉的事,惹得他好幾次動手揍人,但最後通常是他被打趴在地上,那時真的是恨不得這傢伙消失在他的生命中。
不過不知為何就是無法討厭寒晴,反而覺得有這樣的朋友也不錯,甚至越來越在意。
或許是因為他把寒晴看成非常重要的朋友,所以看到這傢伙那麼不在乎自己,或者跟其他人太親近時,才會感到很不是滋味吧?
「嗯……」寒晴似乎在低喃誰的名字,「烙……」
這簡短的一個字,輕易摧毀俊修此刻放鬆的心情。
縱然只是夢話,但他很確定聽到了那傢伙的名字,寒晴現在夢到那個人……
過了那麼久,寒晴還是忘不了那個人嗎?對一個已經不可能出現的人念念不忘,卻這麼簡單忘了他,他還真是悲哀。
他討厭此時的煩悶感,就只有牽扯到寒晴時才會出現,或許真正奇怪的人是他,對於朋友過分強烈的佔有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