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我可以了，我們走吧。」晴妹勉強的下床。
但她才剛說完就又倒了下來，盧建趕忙將她扶回床上。
「我們不會拋下你的。」盧建取下水壺，小心翼翼的將水餵給晴妹。
「鬼子大部隊隨時都會過來我們得快走。」陳欣沒有看我們，她坐在門邊摸索著她撿來的三八大蓋。「你們幾個丘八恐怕不是鬼子的對手。」
「再燒些熱水，明天出發，不管晴妹有沒有好。」連長說完走出房間。
我們將鬼子身上能用的裝備都拿走以後挖了個大坑將他們的屍體都給埋了，埋葬完畢後盧建踩上墳塚，然後在上面跳了兩下。
「咱們幹嘛好心把他們埋了？」盧建在墳塚上跳著，將對鬼子的怨憤發洩在墳塚上。
「要是被鬼子看到了屍體鬼子會善罷干休？」我說。
晚上弟兄們輪流守夜，我坐在屋外看著天空的星星，要是沒打仗的話該有多好，這時我看到屋外的大樹旁有一道人影，一陣冷風吹來我感到一股寒意，寒意讓我打從心底發顫，我拿起槍對著人影。
「誰？」我輕聲叫喚。
人影沒有理會，依然背對著我，我緩緩的走向前。
「各位兄弟姐妹，在下把你們埋葬讓你們不至於橫屍荒野你們別嚇我。」我一邊喃喃唸著一邊往前查探。
人影越來越清晰，我鼓起勇氣拍了下人影的肩膀，人影跳起來轉頭。
「幹什麼？」
原來是陳欣……
陳欣將三八大蓋對著我，幸好她的手指沒搭在扳機上要不然我可能就腦袋開花了……
陳欣一看到是我便緩緩的將手上的三八大蓋放下。
「大姊，人嚇人會嚇死人的。」我心有餘悸的說道。
「抱歉……」陳欣轉身，然後走了幾步走到另一棵樹下。
我走到她旁邊然後在她旁邊坐下來。
「你今後有什麼打算？」我問。
「我不知道。」陳欣將三八大蓋靠在身上。
「你一個女孩子的就別舞刀弄槍了。」我說。
陳欣沒說話，只是抬著頭看著天空中的月亮。
第二天天一亮，我們整理家當後離開，幸好晴妹已經好很多了，我還在想要是她還沒好的話我們是不是得做個擔架把她抬下山，陳欣端著三八大蓋跟在我們背後，鐵頭扛著從那幾個鬼子那裡繳來的歪把子機槍，最後陳欣決定跟著我們，她說她想要參軍為家人報仇。
我們走下山後有往另一個山頭走上去，走著走著我們終於瞧見了久違的國軍弟兄，數十甚至數百至數千的潰兵步履蹣跚的往後方走，有些人甚至連槍都沒有，他們失魂落魄的模樣就像是一群漫遊在人間的孤魂野鬼。
這些孤魂野鬼裡面不止有士兵還有平民老百姓，這些平民老百姓大多是跟著國軍從上海逃難來的，這些人沒辦法撤到租界區就一路跟著國軍過來了。
「兄弟，有八十八師的嗎？」我拉住一個地方軍士兵。
士兵沒有理我逕自的向前走。
「兄弟，這裡是哪啊？」盧建拉住一個士兵。
「在往前就是無錫了。」士兵說完便倉皇離開。
我們跟著潰兵走著，這時前方的潰兵速度加快了起來，我們不得不加快自己的腳步，最後我們走到了一座大橋前，幾個中央軍的憲兵站在橋頭，他們用槍抵著前方的潰兵。
「讓老百姓先過橋！」一名憲兵喊道。
「鬼子就在後頭了！讓我們過去！」一名潰兵擠出人群往憲兵跑去。
憲兵用槍指著他。
「上峰有令！讓老百姓先過橋！」為首的一名憲兵喊道。
「都啥時候了還管老百姓！衝過去！」那個潰兵領著其他士兵朝憲兵衝過去。
為了不被波及我們這夥人趕緊從人群中竄出，儘管晴妹已經好很多了但她的身體仍然十分虛弱，我們走到路邊稍事歇息，不久橋頭傳出槍響，我們所有人轉頭，橋頭的憲兵正對著試圖衝上橋的潰兵開火。
「讓我們過去！」其他的潰兵騷亂了起來。
一個憲兵舉起花機關，他先是對空開了幾槍後將槍口對著潰兵。
「上峰有令讓老百姓先過橋！擅自過橋者格殺勿論！」拿花機關的憲兵喊道。
幾個老百姓擠出人群往憲兵走去，憲兵核對了一下身份後放他們過橋，一些潰兵還想先過橋但都被憲兵擋下。
「晴妹、陳欣，你們兩個先過去吧。」連長說道。
兩人同時搖頭。
「不殺掉一百八十個鬼子我決不罷休。」陳欣憤恨的說。
「反正我也沒家人到哪都一樣。」晴妹聳聳肩說道。
忽然人群中發生了爆炸，不少潰兵和老百姓都被炸飛，那一聲爆炸後遠方傳來了茶壺燒開的聲音。
「砲擊！」連長大喊。
「所有人趴下！找掩護！」楊二大喊。
儘管我們大喊警告人群但已經來不及了，人群中又發生爆炸，又有不少潰兵和老百姓被炸飛，慘叫聲、哭喊聲一直在人群中迴盪。
「九二步砲，代表鬼子已經離這裡不遠了。」一名中央軍士兵趴在地上判斷。
「你聽的出來？」我問。
「部隊被打散前我是砲兵。」那個士兵說道。
又有幾顆砲彈打下來，鬼子的砲兵真是越打越準，準到都讓我懷疑是不是在人群中報位。
等等……我好像想到了什麼！
幾個潰兵和老百姓被炸的支離破碎，一個婦人抱著一個被炸掉下半身的男子啼哭著，上一秒一個小女孩站在屍體堆中哭喊著媽媽，下一秒一顆砲彈落在她的頭上，幾個潰兵擠過人群硬是要過橋，這次憲兵沒有警告直接對他們開槍，橋頭的潰兵當場倒了一大片，一個潰兵擠過人群衝上橋，手拿花機關的憲兵直接掃射，還連帶波及了兩個潰兵。
「讓老百姓過橋！其他人跟我上前！」連長跑到橋頭招呼著潰兵，但潰兵中沒有人理他，依然爭先恐後的搶著要過橋。
見招呼無效連長拔出盒子砲對空連開數槍，陳龍也舉起輕機槍對著天空掃射，那幫潰兵這才安靜了下來。「你們這樣亂哄哄的鬼子不用槍就能把你們都給幹翻了。」
潰兵們面面相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
「現在鬼子已經佔了上海，蘇州、無錫危在旦夕，再下一步就是南京、武漢，家還沒被鬼子佔的，你們想讓鬼子進你們家，蹂躪你們的妻女嗎？是的話現在立刻走過那座橋。」連長說完指著身後的橋，然後對著橋頭的憲兵說道。「別對他們開槍，他們要過就讓他們過吧。」
憲兵還在遲疑，張強站出來說道：「弟兄們，我們這幾個一路從上海逃到這裡來，途中我們見到被鬼子屠的村子，一百八十人最後只有一個女孩活下來，只因他們不肯交出村裡的糧食就被鬼子屠殺。」
「弟兄們！」陳欣也站出來說話：「鬼子屠了我的村，我爹娘，我才八歲的弟弟，他們什麼壞事也沒做，只因為我們不肯交出要過冬的糧食就被鬼子屠了，我和其他幾個姊妹還被鬼子蹂躪，你們希望你們的老家也步上我的村子的後塵嗎？」
陳欣說完流下了眼淚之後她坐下來嚎啕大哭，潰兵們聽到陳欣的慘事也難掩哀傷之情，一個憲兵還流了淚。
「弟兄們！跟著我！把那幫狗日的鬼子打的滿地找牙！」連長喊完第一個往鬼子那裡衝去。
我們這夥一起跟著他的傢伙也拿起自己的槍跟著他衝，陳欣也想跟我們衝但被連長阻止。
「等你會用槍了再跟我們。」連長說道。
「陳欣，晴妹拜託了。」盧建臨衝前說道，接著他回頭對晴妹說：「晴妹，如果能活下來，嫁給我。」
潰兵之中一部份的人仍選擇過橋，但更多的人跟著我們一路向前衝，所有人的目的只有一個：幹掉鬼子，幹掉更多的鬼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