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葛市,風和日麗的一天,但並不平靜。樓下不知要施工到什麼時候。
走進相同的那間房間,東西陳舊。艾爾‧傑生翻著櫃子上一本本筆記,心頭悵然。就在這裡,歷險最後總結的地方;那些或聽到、或參與、或編織的大小案子,或修改過、斟酌過、修飾過。他坐了下來,和往常沒什麼不同,也就開始寫了。
又一個艾莉絲的案子,但這次沒有卻沒有案子。好像已經好久沒有像樣的案子了。
「親愛的讀者:
起初我抱著惴惴不安的心情寫出了艾莉絲的故事。中間幾經修改,第一篇完成的故事恐怕是我寫過最難的吧。
三年間,我陸續寫了關於艾莉絲探案的十三篇故事。艾莉絲從一個模仿福爾摩斯的猴子慢慢長出自己的靈魂。到了紅寶石篇,艾莉絲完成自己的成長了。這中間有些不盡人意的地方。我在摸索艾莉絲故事時體悟到了現在我寫故事的模式。這讓重開機的那一篇顯得不夠完美。
艾莉絲最初的設定是一個帶著黑幫色彩的偵探故事。但後來我發現同一個黑幫題材反覆使用的效果不是很好,所以成了一般的兩人的推理故事。我沒有寫過所謂傳統上經典的密室案子;不過其實是有一篇短篇用來諷刺這種密室的短篇─歸納法。
我歸結起原因:一方面是我分析這種經典故事已經退流行了,現在的歐美劇不太編這種密室案子。而且這種密室案子早就被著名的克莉絲蒂給完爛了,我自認為不可能超越這位大家。而且這種故事在格式上限制很大,因為克莉絲蒂寫的實在太好了,若不照她那種方式寫,感覺就不算密室殺人。
另一方面,以前的我對於技術這種東西沒下過苦功,而我也怕下苦功。那時的我是個比較眼高手低的作者。
推理文學在格式上的限制,加上其對犯罪技術的掌握要求甚高。想要在這塊上另闢蹊徑很困難,加上那時陷入寫作的瓶頸,我就找了某本以神經為賣點的小說工具書看。幾經推敲,我深感自己所知有限,便開始自己琢磨起寫作的方法和意義的旅程。
於是我對於小說的態度就逐漸轉為嚴肅。我開始重新研讀起卡謬,又找到了契科夫。在尋找合為故事主題;故事精華和靈魂的過程裡,我決定不寫類型小說。而是要回到故事的源頭;文以載道,試著以主題去寫故事。它不屬於任何一類,但它就是小說。
我想當年道爾爵士也曾思考過這種問題,他想寫他認為更嚴肅的文學,所以毅然決然要殺死福爾摩斯。以這一點,我便不認為福爾摩斯是偵探小說,應更像是一部現代版的騎士故事。
還有觀眾,你們讓那十三篇故事有了意義,這點我真的很感謝,不論你們之後是否會繼續看我的故事,你都有我的一份感謝,因為我始終認為那十三篇故事糟透了。自從我對故事有不同的闡述之後,我才驚覺:『喔,之前的故事真的有人看啊。』
在寫作的過程我漸漸發現。一篇文章,在它寫完時,也就死了。被完成的當下,旅程也就結束。作者也許能賦予一篇故事活耀的生命力,可真正能實現這股生命力,賦予故事自由的,只能是讀者。即使相同的旅程,讀者賦予故事不同的解釋,這不同的解釋,故事的命運也就改變了。
成就柯南道爾的也許是福爾摩斯,可成就福爾摩斯的只能是隨著時代對它不變思念的讀者。
以這樣的角度,我想那十三篇故事的旅程也算圓滿了。
也許會有人覺得,文學能拿來賺錢、發達致富。
但我知道,文學使我貧窮、艱難,而且之後的路想來只會越來越難走,成名了更要戰戰兢兢。但我的人生就在這裡了,我把我所有才華都洋溢在這件事上。就像那個揚著大帆航行的探險家,在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彼岸的游下去,而不去管那些一次又一次的大風大浪。只因我愛她。
我想,往後後人會記得,曾有一個這樣的人,踏過那其他前人曾經踏過的人煙罕見的道路,謙遜的只為巨大的歷史再添上幾磚幾瓦,然後等待之後更有才華的人發出如太陽般炙熱的光芒。而那幾磚幾瓦,能夠在萬神殿裡配得上”偉大”二字。」
艾爾‧傑生站了起來,這個人是他,又不再是他。那本名叫《穿越者》的小冊被拿起來讀了一會兒。案子已經了結了,而他在等待,等待新的來接手的人。一個陰影的王國正要到來。貓頭鷹;那最後一人的追隨者要來到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