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窗台前,歲忘齡看著白梅樹下那道埋首於配藥的身影,月光下的西門參柒有種讓人移不開目光嫺靜之美,就像她合該屬於夜色。
方才晚膳前歲忘齡便要西門參柒先行沐浴,說什麼女子沐浴就該在日落前,還為她配了藥浴,在她沐浴後幫她將一頭溼髮擦乾更以內力為她將溼髮烘乾,叨唸著女人若溼髮吹了風容易犯上頭疼,要她以後記得不要在沐浴後頂著一頭溼漉長髮直接走出廂房,明明是要她侍侯他,怎麼變成了他照顧她,一時之間她還以為自己多了個娘。
換上一身歲忘齡要求的白衣,西門參柒一頭烏亮的髮披散在身後,唯以髮帶半束,原本戴在身上的耳環與玉鐲也全都拿下,身上微微散發出藥香,與她原本帶著些許刺鼻的味道不同,現在她身上的藥味聞著很舒服。
「柒兒,妳在調配什麼藥?」無聲走近西門參柒,歲忘齡折扇輕搖,立於白梅樹旁笑問。
「解毒丸。」西門參柒怔怔的看著白梅樹下俊美如玉,嬌嬈一如花妖般的歲忘齡,看著那雙依舊透著勾引的丹鳳眼,不自覺心跳加速。怎會有男人生得如此妖豔?
『小柒,這麼晚了妳還不睡?不睡也別擾人清夢,別吵。』西門陸肆迷糊的嗓音在西門參柒耳畔響起,帶著抱怨讓西門參柒連忙道歉。
「解毒丸?以妳桌上這些藥草是解不了玄淚之毒。」歲忘齡挑眉掃了眼西門參柒桌上所有的藥草。想解我的玄淚之毒,沒那麼容易。
「玄淚之毒?不,玄淚鮮見,我想調配的不過就是尋常的解毒丸。」西門參柒眨眨美眸,沒停下手中動作。
「難道妳不想知道玄淚解方?」歲忘齡俊容上依舊帶著笑意。
「若凌公子想說,我會認真聽,若凌公子不想說,我也不是特別想知道。」西門參柒淡淡開口,澄澈的雙眸凝望入歲忘齡丹鳳眼中。
「玄淚唯神醫一人能製能解,妳確實不需知道。」因為我若想毒妳,必不會給妳解藥。歲忘齡收起折扇坐至西門參柒面前,信手拿了起桌上的藥材瞧。「靈芝、人參,妳拿這些補品入藥真是太浪費了。」
「是嗎?可我想調配的解毒丸是要能修復內力的。」沒聽出歲忘齡話中玄機西門參柒認真回答。
「內力?妳身上一點內力也沒有,更沒習武,為何妳的解毒丸要能修復內力?」歲忘齡不解開口。
「當然不是我要吃的,這幾年為了試藥,尋常之毒根本毒不了我,但我需要為了我所重視之人調製。」西門參柒垂下美眸認真於桌上那堆藥草中。
「妳所重視之人?莫不成妳已有婚配?」如此妳還敢答應與我同住?歲忘齡輕蔑一笑。
「沒有,這輩子怕是也難有了。」西門參柒輕嘆開口。「我所重視的不過就是西門府裡之人。」
「原來如此,月城首富確實免不了會有人行宵小之為。」說笑嗎?以妳的姿容及醫術,上門提親的還會是少數嗎?歲忘齡放下手中靈芝改拿起一株看似雜草卻帶著淡藍色線條的藥草。「青絲草,想不到妳連青絲草都有。」
「青絲草乃巫山特有解毒聖草,是我二姊替我入巫山取回的,不過青絲草難尋,二姊這次也僅帶回五株。」提及西門捌貳,西門參柒臉龐上出現一抹微乎其微的笑意。
「青絲草並非巫山特有,蓬島上也有。」歲忘齡將青絲草放下。「不過…青絲草並非僅是解毒之用,其最大的功效是什麼妳可知道?」
「活血袪瘀,調氣養肝。」西門參柒抬起美眸直勾勾的看向歲忘齡,等著他的答案。
「這也是其一,但其實青絲草最大的功用是調味。」
「什麼?」歲忘齡的回答讓西門參柒懵了。
「以青絲草入藥,藥便不再難以入口,還能透著一絲甘甜,通常神醫他會拿來填補甘草不足之用。」蓬島上遍地皆是,何奇之有。歲忘齡笑了笑。
「以青絲草做為甘草之用?好浪費。」西門參柒怔怔搖首。
「當然不能全代替,有些藥性是相違的。」歲忘齡以手中青絲草輕敲西門參柒的額,惹得她閉眼閃躲。
「夜深了,早些睡,否則妳喝再多藥也補不了妳的身。」歲忘齡起身微笑,朝西門參柒揮了揮手徑自走入西門參柒為他準備的廂房。
歲忘齡的身影消失在門扉後,西門參柒呆楞呆楞的看著手中歲忘齡方才拿得那株青絲草上的藍絲線變成了紫色。
「紫色?為什麼?」西門參柒將青絲草拿至鼻間嗅了嗅,發現手中青絲草還散發出淡淡的蘭香。
「快去睡,明早我會為妳解答。」帶笑的嗓音自不遠處的門後傳來,抬眸瞧了眼歲忘齡廂房緊閉的門扉,西門參柒唇角微彎將一桌的藥草全收入藥箱之中,再看了眼歲忘齡的廂房才走入自己的廂房中。
明國二百零二年十一月十五,西門藥廠
白梅樹下,西門參柒緊挨著歲忘齡,專注的眸子直勾勾的盯著他手中的秤,並認真的記錄每一種藥草的份量,而歲忘齡讓西門參柒這麼挨著,一時之間也不知該不該提醒她男女有別,若教小芙瞧見,她又要大叫。
「凌公子,你這服藥我看著陌生,這是治什麼的?」西門參柒側首看向歲忘齡,這才驚覺自己竟靠他如此近,近得她都要忘了呼吸。
「我這藥治的是血脈。」歲忘齡看著西門參柒的反應溫溫一笑,沒握住秤子的手很自然的繞至西門參柒身後就像他知道下一刻西門參柒會向後倒一般。
「血脈?」果不其然西門參柒垂眸後退,卻因此而教歲忘齡長臂環住,讓她頰面一熱。
「富貴人家吃得好,大魚大肉的讓全身血濃而不通,這藥便是讓他們多活幾年的方子。」歲忘齡放下手中秤子,丹鳳眼帶笑勾引著西門參柒。「要知道,有錢人最怕死,這藥一帖開價五十兩銀。」
「五十兩銀?這些藥不過三兩銀就能買到。」西門參柒美眸圓瞪。好黑心的人,這種錢怎麼賺的下手?
『小柒啊,妳到底跟誰在一起?這些天沒少聽妳抱怨他。還有,妳可不可以不要再想那些藥理,還有什麼脈象之類的東西,搞得我都快瘋了。』西門陸肆的嗓音在耳畔響起,惹得西門參柒不敢再多想。
「他有錢,我有藥,買不買隨他,而妳,能不能賣這藥,也得看妳西門府的套路。」歲忘齡說著傾前將唇落在西門參柒的額,然後放開她起身轉向院門口。
「登徒子你做什麼!」歲忘齡像是故意般享受著院門外小芙的氣急敗壞和西門參柒的清冷無情。
「這是情人間的情趣,潑猴是不會懂的。」歲忘齡媚然一笑,大掌一伸直接擺到西門參柒面前。
情人?胡說什麼?偏首疑惑看著眼前大掌,西門參柒長睫如扇輕搧幾下,抬手輕觸了下歲忘齡的掌,才觸著便教他一把捉住拉起身直摟在懷中,讓她怔然。
『小柒,妳小心別被那男人佔了便宜。』西門陸肆帶笑的提醒聲讓西門參柒忽覺羞意。
「你…你快放開小姐!」小芙連忙將手中菜籃放下掄起拳頭便要打向歲忘齡。
「小芙住手!」微晃了晃腦袋,西門參柒連忙大喝阻止,歲忘齡高深莫測,她和小芙兩人對武功全然不懂,若不小心應對,小芙不僅可能被毒死,也可能死於歲忘齡掌下。
「小姐?」西門參柒鮮少如此激動,小芙停住動作,怔怔然望著被歲忘齡摟在懷中的西門參柒,那一臉認真的模樣讓小芙放手下。
「凌公子請放開我別再捉弄小芙。」西門參柒頷首輕推了推歲忘齡,清冷的容顏上多了絲小芙許久未見的柔和,與近年來的冷情不同,這讓小芙訝然的視線來回在西門參柒和歲忘齡之間。「小芙妳出去,我說過了,膳食放在院門口,我會自己拿進來。」
護得如此周全,妳當真以為我要下手,妳就護得了這潑猴?歲忘齡俊容笑意加深,放開西門參柒轉而倚著白梅樹。
「我明白了,登徒子,我家小姐若少一根寒毛,西門府不會放過你的!」小芙沒好氣的瞪了歲忘齡一眼才轉身離開。
「潑猴,要我離開就提醒藥廠之人,快些將我要的藥材準備好,屆時我自然會走。」歲忘齡輕挑開口,一雙丹鳳眼邪媚的讓西門參柒粉黛微蹙。
心間一絲微微的失落感升起,西門參柒美眸凝望向倚著白梅樹的歲忘齡,看著他一頭烏亮的髮在風間微揚,白晰的皮膚在日照下閃得晶瑩,帶笑的唇瑰麗而嬌嫩,最教她移不開目光的卻是那雙帶著邪氣媚態靈動的丹鳳眼。
「凌公子想快些離開嗎?」
「怎麼?妳捨不得嗎?」歲忘齡折扇一開好不瀟灑。
「不是,我還有好多問題想問你。」西門參柒幾乎連想也沒想就回答了,這讓歲忘齡大笑。
「哈!果然是個冷情的女人。」
「並非我冷情,而是凌公子說笑了。」西門參柒淡然開口,隨之坐下認真的將今日歲忘齡為她解說的一切記錄詳盡。
明國二百零二年十一月十八,西門藥廠
「小姐,不好了。」秦安祥的嗓音在煉藥院外響起,語氣中飽含西門參柒陌生的緊張。
「秦叔?」西門參柒自藥爐旁起身,而一旁坐桌邊打盹的歲忘齡則是微睜開丹鳳眼瞟了眼擾了他睡眠站在院門邊的秦安祥。
款款走向秦安祥,西門參柒本欲跨出煉藥院,卻在提裙時教急風似飄來的歲忘齡攔住。
「別碰他。」歲忘齡俊美如玉的臉龐上盡是玩味。
「凌公子?」西門參柒正疑惑抬首同時,秦安祥立即退了步,這幾日他自小芙口中知道了住在煉藥院裡的男人醫術在西門參柒之上,若他不讓西門參柒碰著自己,那必然是因為自己方才在外舖摸著的那東西有毒。
「哈!在這月城竟會出現青鬼之毒,看來西門府惹上邪教之人。」歲忘齡以折扇抬起秦安祥下頷,仔細端詳他的雙眼及面色。
「青鬼,毒譜第三,秦叔快吃下我給你的藥丸。」西門參柒語氣依舊淡然,幾日下來歲忘齡已然習慣。
「哦,看來妳已能解青鬼之毒,是我小瞧妳了。」歲忘齡鳳眼閃過一絲詭譎。「妳留在這裡,我跟他去瞧瞧。」
西門參柒眨眨美眸看著歲忘齡的背影,不明白為何他要到前舖去,分明是西門府的事,該由她出面才是。
不消兩刻鐘歲忘齡便端著一盤糕點走回煉藥院,就像他出煉藥院是為了看熱鬧及手上那些糕點一樣。
「柒兒,吃些點心。」歲忘齡說著便拿了一塊糕點咬下。
「凌公子,秦叔他們…」
「沒事,屈屈青鬼西門府裡多的是藥材能解,碰著的沒碰著的全都沒事了。」歲忘齡將手中糕點一口吃下,順手將糕點放至桌上拍了拍手。
看著眼前有些貪吃的歲忘齡,西門參柒不禁心跳加速了些,她怔怔然看著俊美如玉的歲忘齡,今日的他依舊是一身白袍,依舊是隨意半束那頭烏亮的髮,依舊是邪媚帶豔笑得勾人,但西門參柒卻覺得眼前人與昨日已然不同,一時間雙頰嫣然,美眸瞬也不瞬的凝視著歲忘齡。
「凌公子你果真生得好看。」
西門參柒突來的話讓歲忘齡挑高了眉,這是她第二回如此說,上回她的語氣清冷不帶任何情緒,但這一回,歲忘齡在她的眼神中瞧見了羞澀,讓他俊容上的笑意加深了些。
~ 續 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