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冬霖嘴角勾著笑，感覺心情不錯地走進甜點店的櫃台，準備打卡上班。林瑀秀正從休息室裡走出來，見他笑嘻嘻的就問他在高興什麼？
「就放寒假了，心情很好嘛。」他其實還在思考是否要告知康昱能有親密的女性友人這事。「找個時間我們一塊出去吃飯。」
「為什麼？」林瑀秀歪頭問。「十五號不是要參加婚宴，幹嘛還要一塊吃飯？」
敢情秀秀姊就是神經大條，才一直誤會自己沒人追嗎？不過那天跟秀秀告白後，她的情緒回復得很快，隔天又把自己當『弟弟』了。
「我只做到月底，怕妳寂寞會想我。」
「想太多，我有你的友書，不至於太快失聯。」林瑀秀朝他笑了笑。
藍冬霖在進休息室前丟了一句給她。「薄情。」
更換制服的時候，藍冬霖想想還是別跟林瑀秀說他的發現，不然說了以後，有損自己的格調以外，更不希望她是在沒選擇的情況下才同意跟自己交往。
在外頭的林瑀秀收起了笑容，心事重重地看向TIGA的專櫃，今天康昱能沒排班，稍早傳給他的訊息，到方才都還沒已讀，心裡有點慌。
此時的康昱能在房間一陣萎靡過後，想打起精神地走進浴室，想沖澡來清醒腦袋，事情可能沒那麼糟糕，他得跟晶晶談談，起碼……給點方便，不要強人所難。
他迅速地沖完澡，回到房間看手機，撇除不知名的好友邀請，他看見林瑀秀及好友蔡儀萱的留言，他回覆完後正想放下手機時卻響了起來，是晶晶的來電。
不想接卻不能不接的康昱能皺起眉頭，看著螢幕上的通話符號，無可奈何地滑動它。「喂？」
『阿能，早上我不是說明晚來接我嗎？我改變主意了，晚上七點來接我，我們出去玩吧！』
這女孩的任性指數是無極限的嗎？「晶晶，請妳不要這樣好嗎？妳時間說改就改，要是有事衝突，我會很困擾。」康昱能算好聲好氣地拜託了。
晶晶歡快的情緒被他打壞，『你等下有事？』
「是沒有。」
『那就過來接我。』
她一句話堵得康昱能語塞，但仍嘗試講道理。「我的意思是，妳想做什麼之前可以先知會我，不要突然一通電話就要我去做。」
『阿能，我也不是不講理，除了打工跟急事我可以通融，但因為我很喜歡阿能，自然希望阿能可以一直在我旁邊。』
晶晶說得甜滋滋的，康昱能聽了臉色變得更差了，她在裝傻。
「妳不是有男友了嗎？」
『可是他之後要回家，我會很無聊。』簡單來說，康昱能就是她排解寂寞的消遣。『別說這麼多了，記得七點喔！』
說完，她就掛電話了。康昱能覺得自己為何會天真的以為晶晶可以講道理的？
晚上七點，康昱能還是乖乖地去接晶晶，原來她要去買衣服，也就陪著她去市區服飾街，一間間逛，見晶晶不時問他好不好看，對服裝搭配沒研究的康昱能無法給建議，也無法說出『好看』兩字。
幸好平時有在運動，等不到康昱能說要休息，晶晶倒是腿痠地坐在人行道上的休息長椅上，並且親切地要他坐在旁邊，但他拒絕了。
晶晶抬頭看似乎想回去的人。「你的改變還挺大的。」她從皮包裡拿出自己的菸盒，點起一支菸。「是受了藍冬霖的影響嗎？還是你本來就是GAY？」
康昱能不回話，怕給她得知太多資訊。
「藍冬霖的確長得不錯，阿草也曾當著我面的說，要是他是女生，肯定是一堆男生要追，可愛又嬌小，重點還很貼心。老實說，我聽了挺不爽的，對我來說，他就是愛打扮的小娘砲，男友竟敢拿我跟他比。」想到當時的心情，晶晶臉都臭了。「我也不懂你，明明就已經有本錢追女生了，卻偏偏要在好友房內！」她話未說完就被康昱能摀住嘴。
現在他們在人來人往的人行道上，怕晶晶口無遮攔地要說出他的秘密，康昱能自然是慌張地採取了要她住嘴的動作。
晶晶舉起手，示意明白他的擔憂後，康昱能才移開了手。
「妳到底想做什麼？」他不想跟威脅自己的人聊心事，所以他不會發表任何意見。
「我說了，想養狗啊，你現在的身分就是我的小狼犬。」她站起身，親暱地靠在他身上。「回去之前陪我吃頓飯，就去下個路口的牛肉麵店吧。」
康昱能沉默不語。
接下來的幾天，康昱能被晶晶當成了馬夫，隨傳隨到，原本規律的生活作息全被打亂，緩慢累積出來的壓力也逐漸浮了出來，他開始討厭接電話，只要鈴聲響起，情緒就會變得很糟。
因為阿草給了晶晶租屋處的鑰匙，康昱能唯一能躲避的場所剩下打工的地點，在藍冬霖僅剩的打工日裡，他很想過去跟藍冬霖說說話，可一想起自己的小秘密，以及林瑀秀也在的關係，怕尷尬，他選擇了在遠處遙望。
何政見康昱能又魂不守舍地看向甜點店，在他面前打了響指，要他回神。「昱能。」他以前也會這樣，但這幾天的情況特別嚴重，有時還要客人出聲喊他。
猛回神的康昱能立刻轉頭看店長。「什麼事？」
「你是不是有心事？我看你最近看甜甜圈店看得很頻繁。」何政擔憂地問。「而且你下班後都會在休息室待很久，以前你不是都準時下班的嗎？」
「就沒有很想回去。」
「那沒事一直看那邊做啥？」何政指得是甜甜圈店。「想追人家就去追，我上次幫你問過了，她沒男友。」他自以為好心地提供情報。
康昱能乾笑了幾聲。「呃，我知道。」
「知道你還不去追？你有那麼閉俗？」何政突然露出賊笑。「我這人什麼沒有，最愛湊熱鬧。」他拿出錢包，掏出五百元。「去幫我買甜甜圈回來，口味不挑，幫你製造機會，不用謝我。」
康昱能沒來得及說拒絕的話，就被推出門市外，他只好拿著錢去買甜甜圈，心底卻感謝起店長的雞婆，有了跟藍冬霖說話的機會。
因為店裡沒客人，閒得發慌的藍冬霖拿了廢紙在紙上塗鴉，聽見門鈴聲，他趕緊抬起頭說了聲『歡迎光臨』，來人是已有數天沒見到面的康昱能，不知是不是錯覺，他感覺有些憔悴。
「好幾天沒看到你了，你都在學校裡忙實驗嗎？」藍冬霖笑著問。「黑眼圈都跑出來了。」
康昱能因為他的問候而憨笑著。「對，每天都要去紀錄過程，根本就沒放假的感覺。」
「研究生還真辛苦。」藍冬霖拿起乾淨的餐盤，「你要吃什麼？」
康昱能隨意地點了幾個口味的甜甜圈，然後點了一杯蘋果紅茶，「飲料請你喝。」
藍冬霖向來不會拒絕別人的請客，但後面發生的種種，他已認定康昱能是情敵，沒道理要接受他的好意，畢竟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從以前我就想問了，你幹嘛一直請我吃東西？我有做什麼值得讓你請客的事嗎？」
康昱能沒料到他會突然有此一問，總不好說因為喜歡他才想獻殷勤。回答不出藍冬霖的疑惑，他顯得有些不知所措，在後台廚房入口偷閒的林瑀秀像是看不下去，走到櫃檯裡替康昱能解圍。
「會很奇怪嗎？我去朋友打工的店裡也會帶飲料或吃的，兩手空空的去找朋友，才奇怪吧。」
藍冬霖看向冷不防插進對話裡的林瑀秀，敏感的他意識到她與康昱能間的異樣氛圍，好比說她面對心儀的對象，竟表現得如此自然，而不是像之前一樣扭捏，或故作氣質不打擾地站在旁邊聽他跟康昱能說話。
「沒帶東西來，就是要捧場不是嗎？」林瑀秀轉過身調起飲料來，「冬霖你不想喝，我可以幫你喝啊。免費的飲料不喝太可惜了。」
藍冬霖納悶自己何時成了不接受別人好意的壞人了？「一直被阿能請客，我也很過意不去，因為自己就真的沒做什麼，才覺得奇怪。」平白得到免費的東西，久了還真有點怕。
「抱歉，我沒想到造成你的困擾了。」康昱能失落地低下頭。因為每當他要說請藍冬霖吃東西時，他總是笑得燦爛，為了稍縱即逝的笑靨，他自然是不會錯失任何可以請客的機會。
藍冬霖看他沮喪的反應，莫名有種熟悉感，看來他的內在沒跟上外表的改變，姑且不論康昱能的情況，林瑀秀似乎很不開心，在他背後散發著陣陣的黑色陰霾。
「我只是想知道為什麼，又不是要拒絕他的請客。」藍冬霖被他們的負面情緒夾在中間，心情也受了影響，卻仍用嘻笑的方式帶過令人難熬的時刻。「給你請這麼多次，這次我請你吧。」意思就是康昱能剛挑得甜品都不用付帳，裝盒後即可帶走。「怕你口渴，我再幫你煮一杯咖啡，怕耽誤到你上班時間，晚點我送到你店裡。」
康昱能微微笑，點頭說了『好』後，就提著點心盒離開。他本來該高興的，藍冬霖請他吃點心跟飲料，可店內的氣氛令人百感交集，尤其是他對林瑀秀的出面有些感謝卻也感到抱歉。
林瑀秀將調好的蘋果紅茶插上吸管，「喝吧。」
「妳不是說妳要喝？」開啥玩笑，要他接受情敵的好意？
「不知怎的，我覺得阿能好可憐。」林瑀秀說完後便把飲料留在櫃檯上，自己到廚房後台忙事。
滿頭霧水的藍冬霖錯愕地看著林瑀秀離開的背影，不懂她到底在氣什麼？眼看飲料杯都冒出了水珠，他還是不想喝那杯飲料，最後趁著林瑀秀沒注意的時候偷偷倒掉了。
回到TIGA門市的康昱能，將甜點盒跟五百元一併放在店長面前，本想問他情況如何的何政，見他無力的表情很識相地不問。
「朋友請客，所以沒用到店長的錢。」康昱能強扯出一抹笑容。
「昱能，你去整理休息室，裡面太亂了。」何政淡淡地說了。「整理乾淨了再出來。」
「知道了。」
小子現在的表情，只會嚇跑客人，拉低業績，還不如老實地在裡頭待著。何政打開甜點盒，吃起了甜膩的甜甜圈。
進了休息室的康昱能先是傳了訊息給林瑀秀跟她說了『謝謝』，然後說如果可以的話，今天下班後就一塊去吃飯吧。
訊息很快的已讀並回傳了答覆，她拒絕了今天的飯局，她想要的約會不希望有一方的情緒是不愉快的，等他心情調整好後再約。
看著她傳來的訊息，康昱能羨慕起她的有話直說，不懂這率真的女孩是看上自己哪點好？如果人是互補關係才會互相吸引，那為何他的戀情註定有去無回。
很多事情他早都明白卻抱著不明所以的希望在死撐著，不停地從挫折的泥沼裡站起，責怪自己還不夠好，不管是外表還是內在都不夠好，所以冬霖才不願卸下警戒，用客套的說詞及虛假的笑容來保持距離。
在咖啡町的偶然，僅是觸景傷情，並沒有特別的意義。那時的他，其實很想探問藍冬霖是為了什麼而傷心，難道就不能對他傾訴嗎？想起了他在電影院說得話，『會問是有興趣，不回答是沒興趣』。沒得開口，冬霖早已鎖上心門。
康昱能將散亂的貨單分類好後，將一本本的資料夾被收進檔案櫃，接著上鎖。
多希望能將對你的愛也收進角落，上鎖後就把鑰匙給扔了，這樣一來我就會逐漸忘記你，握在手心的鑰匙，是想丟又捨不得。
也許他也該跟秀秀學習放下。
創作內容
【BL】劣質的粉色泡泡_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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