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明君

一七三二年二月十四日，上午。希爾達從晨早的時候就坐在市政廳的辦公室內，不斷利用大大小小的政事來分散自己的思緒。當她的鵝毛筆時，有人輕輕打開了門，直到她坐到辦公桌邊，希爾達才驚訝地道：「艾達！？你為甚麼在這樣？誰讓你進來的？」艾達撐著桌子微笑道：「這次我可是先預約，才進來的啲。」

希爾達掩著額頭苦惱道：「我可是連秘書都沒有啊，你是跟誰預約的啊…」艾達回應道：「守衛。」希爾達只可以無奈地盯著她，就好像一隻濕透的小狗看著人的感覺，讓艾達忍不住開懷大笑，希爾達馬上噘嘴道：「在笑甚麼啦!?所以有甚麼事嗎?」艾達緩過氣之後道：「沒甚麼啦，只是看看你在幹甚麼而已。」她舉起了手上的午餐籃道：「順便送午餐來。」希爾達不明白，明明自己沒有吩咐要甚麼午餐。

希爾達只好讓她放下午餐籃子，繼續她的書寫。艾達看著她像寫詩的樣子，便問：「你在做甚麼嗎?」希爾達便不以為意的道：「沒甚麼，都只是一些建設醫院跟學校的籌備工作而已，不久還要找些人來開始這些計畫。」艾達感到一點小驚訝的道：「沒想到貴族也那麼在乎人民的性命啊。」希爾達無奈地嘆息道：「真正目的不是為了保護他們啦。」艾達便問：「那為甚麼?」希爾達一邊嫻熟地書寫，一邊正經地說：「因為哀傷子民有超於常人的耐力，病也比一般人病得久，很難死去。如果其他種族染上他們的病，便馬上削弱國家的所有能力。」

希爾達伸懶腰道：「嗯~所以，任何貴族都要作好防疫措施，不然就讓哀傷爵捲土重來了。」之後，她便撿回筆，再拿一張紙準備寫新的草案。

艾達把籃子直接壓在新的草紙道：「先吃點東西吧。」其實只是艾拉給她限時了，所以她得及時拿著籃子回去。希爾達對紙張十分緊張，急忙地拿起籃子，一邊清空桌面，一邊說：「啊~!這些紙都很貴的啦~!別拿來作布桌啊!」好不容易才清理好桌面，希爾達便打開了蓋在藍子上的紅白間的麻布。四個夾著鮮綠的生菜跟紅潤的番茄片，最後是跟食指頭差不多厚的紅肉。她的臉孔還感受到一點蒸氣升上來。艾達先拿了一塊三文治道：「這是野鹿肉哦。」希爾達看著她一口咬下去的時候，內心不知被甚麼東西感染了，但一點都不可怕。她也拿起了一塊三文治開始吃起來。

艾達吞了一口便問：「你又要繼續呆在這裡嗎?」希爾達突然嗆到了，艾達馬上從腰帶中拿出了一瓶牛奶，打開了木塞遞給了她道：「別咬那麼大口啦，難道你沒有吃早餐嗎?」喝過幾口牛奶之後，希爾達靠著椅背放鬆道：「差點死了…」艾達看著她狼狽的樣子，不禁想起了妹妹們掙吃的樣子，便掩著嘴笑了出來。希爾達也沒有甚麼反駁的餘地，因為她由起床到現在真的沒有吃甚麼東西。

希爾達趕緊轉移話題說：「按下來我還要草擬學校的提案，所以到晚上都沒有辦法離開這裡吧。」艾達感興趣的問道：「學校?貴族學校嗎?」希爾達又吞了口道：「平民技工學校啦。所謂貴族就只是擁有國家的商人而已，所以他們會弄所學校訓練技工來保證自己那麼高檔產業的人手來源。」希爾達舉起了手指補充說：「順便操練一下他們，等戰爭的時候也不會太弱就是了。」艾達看著她頭頭是道的樣子，就好像自己看著孩子說故事的感覺。

此時，一名守衛敲門進來一副無可奈何的說：「對不起，希爾達小姐。有名赫爾曼人想見你。」然後，一個高大的身影隨著沈穩的腳步逐漸出現在她的面前。金色短髮跟下巴﹑臉頰到兩腮都長滿了粗胡子，立刻給人一種威嚴的逼迫感。艾達也起了戒備，希爾達把手放在艾達撐著桌子的手道：「不會有事的，艾達。」雖說如此，但她自身也發斗。

維德知道自己的氣勢給人喘不過氣的感覺，正想抓住旁邊想溜走的守衛時，身後一副表現輕鬆自如的傢伙也跟了進來。一頭灰色及肩，穿著一身深灰的農夫布衣，用幼繩紮緊了前臂跟小腿，長了一把短短的山羊鬍。他站在維德的面前道：「不好意思啦，各位。卑人，阿道夫﹒虎。而這位兇神惡煞的是維德，也是烏鴿子的會長。」希爾達細心的思路立即發現不對路的地方說：「會長?你們打算轉移方向嗎?」

阿道夫笑道：「真不愧是騎士團忠誠的主人啊!」他拍了拍如同山般的肩頭道：「沒錯，這個人將會成為烏鴿子商會會長。不過，前提是等待戰爭結束之後呢。」他攤手搖頭的說：「畢竟這個團內都是只會行商的萊麗雅人，雖然不會行軍，但行商他們可是比我更在行呢。」希爾達一言道破了問題說：「可是，你身後的維德能夠勝任嗎?這個需要社交的工作哦。」對面希爾達的質詢，阿道夫苦笑道：「的確啊!說話又簡短，眼神又兇惡，語氣更加不用說了。」

阿道夫閉下眼睛，轉換了一副正經的表情道：「可是，憑他捨棄自尊的覺悟，加上他付諸實踐的行動力。我相信他。」維德爭開他的眼睛盯著他說：「阿道夫…」看來只有天知道他的想法，阿道夫也只有苦笑回應他。希爾達深深的嘆了口氣後，便問：「所以，你們有多少人懂字?」阿道夫錯愕的道：「可是，戰爭還…」希爾達充滿信心的說：「會贏的。所以，我們必須做好迎接他們的功夫。」

阿道夫看著她堅決的眼神，也拿她沒甚麼辦法。另一方面，伯裏斯等人都在前往奧黛麗的路上。雖說是勝利，卻是一場險勝。柏德溫在跟伯裏斯對戰時，不慎被長劍刺中了腹部。但他並沒有就此倒地，當伯裏斯跳開避過他的雙槍刺拳後，沙塵中看到一軀被長劍貫穿，頸至頭的紋身都發出了金色刺眼的光耀。不死的柏德溫沒有打算再進攻，當慌張的畢維斯走過來時，他只下令道：「投降吧。」畢維斯壓抑著自己的慌亂，裝著鎮定的道：「別放棄啊，你可是…」當他發現到柏德溫漸漸消失時，才知道柏德溫已經撐不下去。

傷口隨著紋身的消散，也開始愈流愈多血。柏德溫把雙槍插在地上，死撐著身體跟畢維斯道：「投降，然後活下去跟艾文也是，不要放棄…」畢維斯接住了力盡的柏德溫，默默地流下了眼淚聽著他最後耳語道：「如果能讓黥教繼續下去…」巴德恩放下了武器，單膝跪下道：「已經有一支黥教原居民移民到帝國境內，你不用擔心失傳。」說完，柏德溫便閉上眼睛離去了。

就這樣，戰爭在巴德恩呼喊柏德溫倒下的消息傳到戰場每個角落，結束了這場戰役。在人手不足的情況低下，傑農也沒下令處決的命令。加上，主核部隊也全軍覆沒，剩下左右翼以量為主的騎兵隊。盡管不少只會追隨強者而降於騎士團，但他們的作風也令巴德恩放不下心。而他們仍然被押運當中，也許到了城池的時候就能佔到一些優勢。

一七三二年二月十六日，夜。哨兵報告了戰敗的消息後，安東尼奧旗下的守軍馬上亂起陣腳。任憑一介老人也無法管著這班唯利是圖的臭傢伙。安東尼奧一點控制他們的意欲都沒有，只是他們太看小了老人家的實力。在一片混亂之中，一名惡棍拿著槍衝往坐在城樓上望觀一切的安東尼奧。他卻頭也不回的用腰背跟手肘夾住了槍身，一下轉身槍便被他折斷了。

斷槍頭落到他的右手之中，隨即了結這個不知死活的混蛋。他望著城下被劣勢逼瘋的雜兵，稀虛地嘆道：「國家嗎，真麻煩。」曾經死忠愛國的他，現在只能嘆息道自己的無能與失敗。而他心清楚這個充滿打鬥聲的夜晚將會是他人生中最後的晚上。他感受著涼風，城下剩餘只有他所訓練的人而已。但都只是為數不多的人而已。

他們登上了城樓，安靜的安東尼奧沒有下甚麼命令。他輕描淡寫的說：「想離去的，就快點。不要走後門就可以了。」其中一人踏出一步問：「安東尼奧，你真的放棄了嗎?」他長嘆一聲後，道：「我的孫子可是在那場戰事啊，我也甚麼任何牽掛了，走吧。」他們便散去了，沒有一個人留下跟隨他。只是任由他在城樓上逐漸入睡。

一支箭射到木頭上，驚醒了安東尼奧。沒想到眨眼的功夫就到了白天。在他沒及時反應時，那裡想盡辦法從後門逃走的人觸發了機關。一聲爆炸的聲音，讓騎士團停下了攻擊一探究竟。當安東尼奧隻身站起來時，看到他的孫子被還押起來，便稍微回復了精神，站在最前對著上萬大軍，大呼道：「孫子啊!看到了嗎?這就是你爺爺最後的作為了!」

畢維斯也感覺到機關的威力被增強了不少。爆炸聲響過不停，煙火開始在城牆後紛紛升起。一支箭正要命中張開胸襟的他時，安東尼奧的手下及時擋下了這箭，道：「喂，老頭誰讓你去得那麼爽快啊。」昨晚的人沒有一個打算離開，他們只是引渡家人離開了這個城，自己卻留下跟隨這個老瘋子。但他們自知跟隨他四周搶掠時，就沒有回頭。

畢維斯就這樣看著自己的童年慢慢陷入一片火海之中，而那個連自己也不相信的老頭子，現在也被濃煙緩慢地嗆死。而奧黛麗火海的濃煙，大到連身處爵燕城的希爾達也看到黑煙的從地面升上天空。即使城內很快傳出勝利的推測，但希爾達心中還是擔心著騎士團的安危。畢維斯的投降條件只是拿回柏德溫的雙槍跟葬送柏德溫。而艾文也已經做到鞠躬盡瘁的地步，再沒有任何力氣去作多餘的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