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忙，工作莫名其妙的超載。
※是說不知不覺也要萬聖節了，應該抽個時間寫點應景的東西才對。（其實我也不反對繼續寫杜拉罕之戀的後續啦，因為那篇故事實在很有趣！）
※總之就隨遇而安吧~
----------《黑山》-10：雜種野獸
地窖遺跡與班尼楊的地下倉庫相連，接兩處的豎井中設有不合氣氛的現代照明設備與不鏽鋼爬梯，班尼楊解釋這些東西都是常規局弄來的設備，當年他們還預想總有一天要讓局內的專業人員進駐此地，無論是派人接替班尼楊的工作或擴編卡亞嶺監視站的規模都好，總歸都是要讓自己人在這座老廢墟工作時能安全些，現在班尼楊只是姑且受惠罷了，而這個恩惠一放就是二十年，若是常規局再沒辦法解決卡亞嶺的環境問題，恐怕就是再二十年這裡也只會是個每年用不到半個月的登山小屋。
窄小的地板門外頭還有到假牆，牆外充斥著羊騷臭與機油味，班尼楊在確認大夥都到了倉庫後才打開那隻老舊的軍用手電筒，光柱俐落地在掃過井然有序的倉庫，儘管停留的時間短促，那裡堆放著生活在高山上所需的各類物資，酒桶、罐頭、乾貨與發酵品，抑或乾柴、木料、繩索與五金器具。班尼楊並不吝嗇於分享，某種層面上他確實有意向厄米特與麥傑討論自己對儲藏的觀念。孤獨的日子過久了，總是會想總結出什麼理論來彰顯出自己並非只是屈居於孤獨之下，他有一套生活法則、一套盡管離群索居卻依然保持還算正常的社會化思想的理論。班尼楊一邊帶路、一邊整理那龐大又相對空洞的概念，最後他又回到卡亞嶺上，並且咒罵著孤獨賜予的沉默。
不遠處有道微光，光芒鑽出門縫照亮了些許粗糙的灰泥壁面與門前的台階，那扇門後連著的是班尼楊的工作室，出去之後就能看見那條通向地面的最後一段樓梯。
（＂老傢伙！你在下面嗎？＂）狄林蘇叛軍的烏尊中士呼喚著，他的聲傳進了地下室。班尼楊使了個眼色要兩位夥伴回去躲好，自己則稍微改變一下心態，他裝得背膀微駝、腳步散漫，因為現在是獨居老人班尼楊出場的時機了。
「媽的別囔囔了，我連找罐頭的自由都沒有嗎？」班尼楊緩緩步出倉庫，他右手才放在門把上，左手就被厄米特強拉了回去。「幹你娘你是有病嗎？」他輕聲斥罵。
（＂快出來，我們得出發了！＂）
「別催啦，烏尊！我的午餐都還沒著落呢！」班尼楊一面對外囔囔，一面回頭瞪著厄米特低語，「該死的怪物，你是想害死咱們啊？」
厄米特以極為詭譎與緩慢的氣音回答：「那是個陷阱......」
（＂班尼楊！＂）
「給我五分鐘，混蛋！」班尼楊徒勞無功地想甩開厄米特的手，但他沒料到自己根本連甩動都做不到，畢竟對方是個沒穿上衣的神經病壯漢，而他只是個老頭，「麥傑小子，勸勸你老大。」
麥傑聳聳肩。「雖然我不曉得這是怎樣，但隊長做事一向有他的理由。好吧，其實我真的不懂他打算幹嘛。」
「哼呃......該死，別裝神弄鬼了，快解釋清楚，墨勒忒！」
班尼楊把手電筒的強光打在厄米特臉上，此舉既是為了表達不滿、也是想搞清楚那隻長角的怪胎是否還正常。對方還有張人臉，很好；他的表情空泛，嘴唇微微顫抖，這有點不對勁；厄米特的雙眼在手電筒的照射下變成了極為淺薄的灰藍色，他的視線一直所在屋子上方，彷彿門外站了隻兩米高的恐龍；那雙埋在金白色短髮裡的黑角正在微微燃燒，但沒一會兒火就完全熄了，室內的溫度也跟著低了兩度。
「班尼楊，它們來了，可是它們怎麼可能......那個女人！」
（＂老傢伙！＂）烏尊又一次催促。
「他們快起疑心了，畜生！」班尼楊低聲斥喝。
「你到底聽見什麼？麥傑，你也聽見了嗎？」
（＂兄弟們，把人抓出來！＂）
四道步伐橫過屋舍，微弱的震動與疾步聲由遠而近，黑暗描繪出狄林蘇的士兵如何步步逼近，他們跨過前廳、走進柴屋，砰咚聲響此起彼落，看來是有個粗手粗腳的士兵們弄翻了架上雜物，這不能怪他，因為班尼楊的屋子從來就不是為了招待客人而設計的－－厄米特輕輕一拉就讓掙扎著的班尼楊彈到了後方，他神經兮兮地一個人走到門前傾聽外頭的嘈雜－－接近了，士兵踩過木板，鞋面拍入通往地下室的第一階，帶頭的烏尊中士似乎起了疑心，他讓士兵們慢下步伐，手中的突擊步槍保險已開。
「該死！」班尼楊大聲罵道，隨手便推倒了其中一個貨架，「要不是你們這麼逼，我早能好端端地把架上的東西給拿下來了！」
貨架上滿是空罐與鐵器，架身還沒落地，刺耳的砰然巨響先一步響起，接著貨架又緊挨著另一旁架子緩緩傾倒，橫在上頭的修補器具滑向牆面，摔得七零八落。儘管後頭發出的一連串預期之外的噪音，厄米特卻依舊不為所動，他全神貫注在自己所聽見的另一個世界，厄米特試圖識破那些虛幻的詭計，那份專注甚至讓他忘了呼吸，等到麥傑從後頭以勾手勒緊了他的脖子、出手掌封緊了他的嘴，厄米特才在注意到自己給擺了一道。
「你們想來幫忙嗎？我剛把一罐不知道是甚麼的鬼玩意兒給打翻了！」班尼楊繼續拖延外頭的士兵，另一方面他揮手要麥傑趕快把厄米特給帶回假牆後頭。
（＂翻了什麼？＂）
「我他媽的怎麼知道！你記得起來自己三十年前到底收了甚麼進倉庫裡嗎？」班尼楊狼狽地跑回門邊，「你們有多少人能幫我整理倉庫？這亂的跟糞坑一樣！」
（＂去你的臭蟲，我們可不是幫傭啊臭老頭！＂）烏尊回道，他身旁的士兵們聽了不經隱隱發笑。
班尼楊也跟著在黑暗中傻笑，冷汗剎時湧出。先把厄米特與麥傑不甚精彩的攻防戰丟在一旁，況且班尼楊也認為麥傑根本撐不過半秒，總之所以現在無論烏尊到底想要做什麼，他都只能硬著頭上了。班尼楊使勁打開窄門，裝成一副剛從煉獄裡逃出來的模樣回到了自己個工作室。
砰！
空無。班尼楊知道自己確實弄錯了甚麼東西，只是現在還沒辦法說出個所以然。他的身子緊貼在門上，無所不在的虛空將那副老朽的身子壓在角落，此時掉落的手電筒框出了一圈台階，藏在空無裡的牆面結構才依序展開，有如塗鴉般描出了線稿。
不，班尼楊沒有搞錯，那地方確實是他的屋子，差別只在於現在屋子的主人不是他。
「通靈怪胎，他感應到的就是這東西嗎......」班尼楊喃喃自語，「......都在這山頭混了這麼久，我怎麼就是不信邪。」
門打不開，意料之內的事；虛空中站了幾個人影，這也是意料之內的事情。然而當那些東西開始唱起了不協調的歌曲，班尼楊卻不由地慌了，他撿起最後的光源保護自己，心中呢喃著老巫醫留下來的祈禱文，如果這些祈詞能保護他不被黑夜的卡拉卡亞吞噬，那面同樣屬於黑暗的異物或許也該有點效果。
兩邊呢喃著、呢喃著，人影的歌聲不知不覺間滲入了班尼楊的心中，他的祈禱文一段一段地被歌聲撬開，神聖的詞彙墜落地面化為黑泥。
別想了，閉上眼吧。
等待黎明到來。
（＂蹲下！＂）
班尼楊照做了。與其說他聽話，不如說他覺得蹲下來比較輕鬆才對，同一時間木門上方被燃燒的手臂貫出了一的大洞，那隻纏繞火殼的大手在半空舒展了一會兒，收拳、開掌，連續兩回合後，等第三次收起時顆握緊的拳頭發出喀啦，最後它猛然向前推去，開張的手掌頓時衝出一團巨大的火霧。
熊熊烈火劈開了虛空，昏沉的晝光重回屋舍。
（＂麥傑，幹你媽你的到底在想甚麼？我的隊伍裡不需要自作聰明的糞蛆！＂）厄米特嘶啞的吼聲傳進了班尼楊耳中，後門內傳來了一陣陣摔布袋似的悶響。
班尼楊回過神來，他直覺裡頭的狀況肯定很不妙，他能聽得出厄米特的憤怒，那具體如油罐車爆破的致命轟炸。當然，對方生氣不是沒有理由的，一來是厄米特不被信任、二來是他讓自己的手下給反咬了一口、三來是大伙差點就要因為這個小危機而喪命，所以做為本次任務的領導者，厄米特情緒來的還算合理。
小事就別計較了。班尼楊一邊想、一邊連滾帶爬地開了門探視倉庫裡的狀況。那麼接下來厄米特打算怎麼平復心情？根據以前的傳言－－關於八年前的厄米特．墨勒忒在卡拉卡亞北部留下的事蹟，他會放把火把屋子給燒了，有問題就放把火、沒問題也要放把火，敵人一定得死、死人一定不能留全屍，這就是神經病墨勒忒的做事風格。
如同班尼楊宣稱的，他知道所有關於厄米特的傳聞，這點傳聞班尼楊當然知道得一清二楚。只要是在常規局有留下紀錄的班尼楊都知道，因為他是卡亞領的管理者，最接近王座的守門人，只是他大多是聽聽就算了，就當是床邊故事一樣了解一些古怪的小傳說，而厄米特就是一個來自異國的小怪物，同時他也是保羅博士的客座實驗品、卡斯登保全公司的小上兵，誰知道他會成為今天的主角之一？
其實比起怪物厄米特．墨勒忒，那位老人家更關心的是麥傑到底能不能留下全屍，現在誰也不能確定怒火中燒的厄米特到底會做出什麼事，但另一方面，他也可能已經變成熟了、不再像以前一樣神經又乖戾。
再仔細想想，好歹厄米特也一路從士兵當到了士官，如果沒改點性格，他今天就應該被關在地牢裡而不是卡亞拉卡上東奔西走－－所以說麥傑至少不會死，他不可能有事的，厄米特知道麥傑的重要性與此行的意義，再多的憤怒與超自然的干擾都不可能摧毀他的理性。
好，我準備好迎接任何好消息了。班尼楊心理雖這麼想著，動作起來卻上比落水貓還慘，他倉促地想把門給推開，木門晃了又晃，抖出滿天塵埃，裡頭的重擊與斥罵聲越來越沉，這時班尼楊才想起倉庫的門是外拉的，同時門上有個大洞，他要是擔心的話就應該往裏頭看一下才對。
該先哪件事才好？還是說先猜著門後會發生什麼事好讓自己做足心理準備才對？班尼楊腦子打結了一會兒，等他覺得厄米特了不起就是賞對方一拳的程度，沒甚麼好擔心的，班尼楊這才急忙把門拉開。
「我的老天爺......」班尼楊嘴巴動著，聲音卻沒出來。他早該料到這種畫面了，一隻燃燒的牛頭惡魔把自己的下屬打個半死，經典、實在、無庸置疑。「住手！墨勒忒！」班尼楊大喊。
半獸人厄米特一手揪著麥傑的衣領，懸在半空中的麥傑一臉鼻青臉腫、鼻血直流，另外可能還帶點燒傷以及腦震盪。「聽見了嗎？他在你求情欸？」厄米特一拳輾在麥傑的腹部上，「是你的新隊長嗎？呵呵、真他媽的有夠賤，是問過我要不要把你這坨屎送人了沒？」
麥傑努力想出聲求饒，含糊不清的字詞隨著嗆出的血液與胃液噴的到處都是。
「墨勒忒，他是你的隊員！」班尼楊在一旁急得跳腳，那套慌亂的手勢和他連珠炮似的句子搭得恰當好處，「剛才我真的很抱歉沒相信你，但你真他媽的有夠瘋！我要怎麼相信一個外地瘋子說外頭的東西是甚麼妖魔鬼怪？我在這邊住多久了，要我信你？夠了，臭怪物！沒必要做到這種地步！那孩子只是做了他該做的事情！」
「這不只是卡亞嶺的問題！你面對的是來自操蛋地獄的王八小搗蛋！它們在戲弄你......它們在逼你舔那顆狗娘養的臭屄穴......走錯一步，大家都要完蛋......」厄米特的吼叫消成了呢喃，情緒亦隨火焰淡去。
他將麥傑輕輕放入地面，那個動作輕柔的不可思議，好似怕那位傷患碰到地板就會散成沙一樣。
「......墨勒忒，別激動，讓我過去......看看他的傷勢，好嗎？」
「他很好。請幫我們準備一點吃的，班尼楊。」
「你把他打成重傷了。」
「上去，班尼楊，做你該做的事。」
老人家在那蹣跚踱步了會兒，等他確定自己真的怕了那頭野獸，老人家才不甘不願地拖著發軟的腳離開地下室，離開前他還念念有詞，不知是在咒罵還是唱誦驅魔咒語。現在剩下的一人一怪留下原地，麥傑就躺在地上直勾勾地盯著厄米特，恐懼他的呼吸、畏懼他的暴行，那輪無火的黑影非人類所有，那雙角與牛頭可笑到令人心寒。
麥傑從事發到現在仍舊一頭霧水，因為他不曉得自己應該先表達哪種反應才對。如果光就事件的起因來看，的確，他背叛了自己的長官，畢竟若是不趕快把發神經的厄米特帶走，接下來就算那頭怪物再怎麼強悍也底不過窄路後頭的鎗彈，況且重病的鈞安還留在下面，大夥經不起厄米特大辣辣地在敵人面前曝光。麥傑坦承，他該死、死不足惜，但他認為自己就算背負抗命叛變之名也得做這件事。
可是另一方面，他真的不敢相信厄米特那神經兮兮的靈感是正確的，在班尼楊出去的剎那整個空間的氣氛都變了，那是所謂的虛空，連他們所踏的地板都成了不確定的霧氣。下一秒厄米特就氣炸了，對方先是把麥傑給摔了出去，接著無中生有的鬼火逐步改變了他的外貌，厄米特一面大罵、一面衝向門邊想突破這片不知名的虛空。於是麥傑認為自己真的該死，而且是蠢的要死，然而誰會真的相信瘋子在那邊囔囔著外頭出現了什麼異象？
我沒錯，一點錯都沒有。麥傑倔強地想著，顫抖的牙關卻因此顫的更厲害了。
最後是他渾身痛得要命，幾秒前厄米特才差點把麥傑給打死，而且那位從不玷汙自己嘴巴的長官吐出了一連串低俗又情緒化的罵聲，有那麼一瞬間麥傑認為自己贏了，他撕下了紳士機器墨勒忒的假面具，同時他也怕得要命，他不曉得自己到底惹惱了甚麼怪物－－那個墨勒忒不只是個能徒手把人四分五裂的暴力份子，他還是個貨真價實超自然生物，手中能生出足以致人於死地的高溫火焰。
看見那火星了嗎？感覺你臉上的水泡在發燙了嗎？你怎麼還留在這裡？不快點去死接下來可有得受囉！－－麥傑盯著厄米特的藍眼睛不斷地思考，那片灰藍在黑暗中依舊明亮，麥傑讀不出對方想傳達訊息，也許是失望、也許是尚未熄滅的怒火，又或者甚麼都不是，那雙懸在半空的眼睛無非只是一種現象，被目光所啃食的麥傑無從抵抗，他對抗不了急流與強風，理所當然地也無法反抗那道冷冽的光芒－－他是個虛構的怪物，你的想像即是他的存在基礎。
噓。麥傑腦中的亂流瞬間凝結。別想了，厄米特正要開口。
「問吧，你想知道什麼。」他開口，有如空谷幽靈。
「我會被就地處置嗎？」
「我會把這件事呈報給舒馬赫知道，到時你就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蠻公平的。」
「還有其他問題嗎？」
「你他媽的還算不算人類？」。厄米特陷入沉默，但麥傑知道他不是羞於回答，於是麥傑重整心情後又問了一次：「請問隊長，你爸是不是哪間農場的種牛？還是說你牛老媽是被哪個人類給強姦了才生出你這種畸形怪胎？」
「......他們都是人類，只是比較異於常人。」
「哈？什麼？」麥傑臉皺成了一塊，他不太高興對方沒有被激怒。
「我的父親是靈媒，我的母親是女巫，而我則是為了詛咒他們不幸的結合而出現的雜種。」
「靈......靈媒跟女巫？滿好笑的。」
「對，非常有趣，不是嗎？」厄米特露出微笑，那張笑著的牛臉令黑暗沉澱，「躺夠了就上來找我。」
「你真是個狗屎爛隊長，他媽的我不幹了！」麥傑用力擤出了鼻子裡的血塊。
「很好，記得跟鈞安說一聲。」
「我說到做到......幹你娘的我還說完咧！不准走！」
地下室充斥著麥傑不服輸的叫罵聲，他不敢相信厄米特就這麼一走了之了。
樓下的謾罵轟炸還沒結束，等在樓上的又是一連串的問號風暴，班尼楊站在樓梯口旁死盯著厄米特不放，他心裡有個底，好歹班尼楊也監視卡亞嶺這麼多年了，他不是被迫接觸世界的影子，而是打從定居於此的當下就與黑暗為伍，所以只是個牛頭怪物可沒辦法嚇倒班尼楊，況且他打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件事了。班尼楊唯一沒料到的是厄米特不但是個化身怪物，同時還擁有靈感能力。
班尼楊強迫自己站挺點，這樣說起話來比較有力；他挺起胸膛，揪起的眉頭讓咬緊的下頷微微挪動。「......你藏了很多秘密，墨勒忒。」
厄米特沒回話，他自顧自地把倒在樓梯間的屍骸拉到上了柴房裡。柴房位在主屋後方，牆體以灰石堆砌，木樑斜頂上方開了個通放用的氣窗塔，此時屋外驟雨傾瀉，喧騰的水花經歷幾番轉折後從通氣口那飄入地面，地板因此濕了一小塊，然而就算沒有那個小開口，老舊的屋頂依然承受不住這場兇猛的雨勢，串串水珠東一點、西一點地翩然落地，有些柴堆溼了，好在大多數的乾糞燃料與柴堆早已挪到了更為安全的角落，不用怕乾柴成浮木，這也讓厄米特省得輕鬆，直接烏尊等人的屍骸擺到了那座窄小的空地中。
「我說－－你藏了很多秘密！」班尼楊覆誦了剛才的話。
搜屍搜到一半的厄米特動作頓了半拍，但這點小事還不至於妨礙他繼續工作。烏尊等人身上的裝備都還很完整，雖然剛才的火焰燒掉了一些東西，但重要的東西幾乎都沒事，鎗體無損、每人身上都備有三隻彈匣，領隊的烏尊還另外攜帶了一柄半自動手槍與一隻彈匣，厄米特默不吭聲地把手鎗交給了班尼楊，接著又回去尋寶了。
「保羅沒跟我說你也是個通靈者！」班尼楊低聲怒道。
厄米特簡短地回了一句：「那又怎樣？」
「會通靈的化身者，還有甚麼比這個更可笑的身份了嗎？而且我剛才還聽見了，你老媽是個女巫......該死，你不會是來自那邊的狗娘養雜種吧？」
「純粹只是血統問題。」
「你有甚麼目的？你會接下這個任務難道純粹就只是－－」
「工作。」
「齁，工作？」
「現在幾點了？」
「我他媽的要怎麼相信你，」班尼楊將鎗口對準厄米特，「你是個隨時會發瘋的怪物。」
「我沒說自己有多正常，但起碼還有點敬業精神。」
班尼楊聽了之後仍舉著鎗，他的指頭在板機前蠢蠢欲動。僵持了一會兒後，班尼楊挪開了指頭，整個人癱在牆壁前。「你會把工作做完，對吧？」
「說到做到。」
他放下手鎗，這時班尼楊才注意到鎗裡的彈匣是空的。「哼，狡猾的怪物。」
屋外的大雨延綿，卡拉卡亞山有如汪洋孤島，山下已無陸地，巨浪伺機湧上，漲起、退下，驟雨在浪鳴鼓合奏，然而困在農舍裡的羊兒與家禽只是微微哆嗦，牠們不哀號、不狂顛，僅僅幾聲啼鳴便總結了卡亞嶺的末日。
創作內容
奇幻短篇故事群 (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