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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8.編劇漫談 - 人覺非常君

作者:八百寺│2018-10-14 01:53:12│巴幣:4│人氣:106
「醒在人間,夢在人間」
——漫談人覺非常君

一、玄黃三乘的草創

       為了圍繞這主題,開枝散葉,小編們設計了居高臨下,俯瞰著人之最這一路變化,與暗中施力鴨子划水,各自抱持不同立場的仙魔三大先天人物,於是誕生了「玄黃三乘」這一組合。
       剛開始,筆者和某廖討論這三人的雛形架構時,有定位他們是當世天地人三界頂先天的大咖人物,以及對人之最所持立場與方向,於是當夜筆者就以《易經‧坤卦‧文言》中的「夫玄黃者,天地之雜也,天玄而地黃」一句,幫這三人組定名為【玄黃三乘】。之所以用「乘」,非佛教三乘之義,而是藉其本意乃載人前進的車乘,引申他們是領著三界前進、馬首是瞻的人物。(本來也有考慮【洪荒三乘】,字面雖也大器,但台語念起來變「轟轟三乘」,有點怪,於是放棄。)
       在玄黃三乘一詞誕生當下,筆者也就先幫忙取好天地人三個名字:【天跡仙喻】、【地冥鬼諦】,與【人覺非常君】,以作大家討論後續與分配角色所用。
       說到這名字,不禁要爆個小掛:話說當初這三人組合一出來,筆者就已先攬下人覺這已設【隱黑】的人物要寫,天地兩角則由某平包下工程。但某平一聽到「仙喻」這名,他說怎麼感覺好像「鮮芋仙」?頓時筆者我白眼翻到南天門。原本我用喻字,一則喻有知曉之意,仙喻者,仙知也。再者,也是仿效古人為文命題,多有O喻的譬喻寓言體裁,如明‧方孝儒〈指喻〉、清‧錢大昕〈鏡喻〉等文章傳世。仙喻,以仙為喻,更有一種引人好奇的玄玄神秘色彩。結果竟然被某平說像「鮮芋仙」?!
       好!我等你自己來!結果取了個「神芋逍遙」?霎時我……
       再說這「地冥鬼諦」一名,某平竟然拐了個彎,在劇裡嫌這名字「庸俗至極」?好!我等你自己來!結果:
       「永夜劇作家!」   小編:。。。
       「命運規劃主!」   小編:。。。。。。
       「地獄魔幻師!」   小編:。。。。。。。。你高興就好!
       「無神論!」   小編:幹嘛用我原本要給天之厲的名字!
       事實證明,夏蟲不可語冰,名字也是需要伯樂的!(轉身走人)

二、人覺非常君的發想

A.特色與性格
       在經歷一番刀光劍影的毒舌批評後,玄黃三乘的角色分配完畢,接下來,就要替人覺非常君設計特色、性格。
       此時筆者猛然想到,霹靂劇中好像很少有「吃貨」的特色人物,所以就突發奇想,設定非常君是個玉樹臨風的美食家(結果某廖解讀是流浪美食家冬山解讀所以要自備筷子),在這一連串離奇的神解讀後,人覺成了一個會隨身自備環保筷、到處蹭飯品嘗美食、又翩翩優雅的人間吃貨!(筆者:編劇室真的是很神奇的地方,歪腰)
       在性格上,雖然一開始設定,他就將會是仙魔鏖鋒系列的最終BOSS,但在黑幕揭曉前,要先幫他偽裝,讓觀眾對他放心,裝得越人畜無害,最後掀底牌才越有爆點,於是結合他獨鍾美食、只染指好料的饕客定位,非常君成了一個「寄情山水、罕涉江湖」的局外散仙,藉此,便能讓自己進可推波助瀾遂行,退可遊走風暴邊緣,把江湖風雨藉由美食家的定位,先隔了一堵防波堤。

B.詩號與覺字三義
       再者,人覺非常君這名字,重點全繫於一字「覺」。覺字本身甚妙,一字包含矛盾對立的「眠與醒」兩義,甚還包含更提煉體認的「覺醒」第三義。這三種意涵,在非常君人生中,迭現交錯,成了一個複雜而矛盾難解的絕世高人,內在自絕於人世的孤獨心靈。
       為了凸顯覺字的人生主題,筆者用宋連久道〈清平樂漁父〉的最後兩句「一覺遊仙好夢,任它竹冷松寒」,來作人覺詩號的破題,當時讀到這兩句時,腦中立刻浮現的畫面,便是「北窗高臥羲皇侶」般的隱世高人,尤其喜歡「任它竹冷松寒」六字,把主角的曠放胸懷、任世滄桑酣然,盡由「任」字,獨寫風流。
       在這兩古句後,筆者狗尾續貂,順著自己朗讀的聲韻鏗鏘,補上後面幾句:「軒轅事,古今談,風流河山,這是把主角置入歷史長河與壯麗山川的恢弘時空中,塑造主角立於這千古宇宙間的大器感。然這些,都僅是身外變化,都是閒來悠遊的人間興替。而主角呢?「沉醉負白首,舒懷成大觀」,意即主角縱情其中時,任憑辜負流年光陰,霜白了鬢髮,仍是沉醉無悔。然一但他敞襟當風,表露心跡時,便是風雲瞬變般的雄心壯志,洋洋大觀。(這句貼合人覺最後的劇情演變,便是埋下伏筆。)
       最後收尾,筆者模仿〈山坡羊〉最後曲式,以「醒,亦在人間;夢,亦在人間」做結,意味無論醒與夢,「都在這片人間」。於是,在這裡的【人間】一詞,究竟對非常君而言,是何等意義,便格外耐人尋味。尤其如果結合仙魔鏖鋒中檔,寄曇說(人之最)與非常君(人覺)的「禪覺一會」裡,他對禪劍一如提出的試驗題目:「何謂蒼生?」,乃至斬魔錄最後,揭開最大反派面目的非常君與一頁書終戰論辯的「蒼生/人間」主題,就更能感受非常君對這主題的至大執著與體物尤深,亦即他這一路走來,獨自領會的「人之最」。
       表面上看來,非常君的詩號,讀來給人一種閒世遊世的絕代隱士胸懷(亦即筆者想要給他的偽裝),然直到最後,人覺展露其內心的陰暗面,這些美好景象便成了一種反差、諷刺。因為詩號的前面幾句,無論夢/醒(眠/醒),都不過是人覺內心嚮往的一場大夢,最終,還是會被拉回殘酷現實的「醒,亦在人間;夢,亦在人間,他逃不開這人間,也不想逃開這人間了,因為他有更深刻沉痛的「人生覺念」了。所以覺字的三面意義,筆者將之揉合在代表非常君人生的詩號中,相信初讀時,是一番印象,等到看完人覺整個故事,又是另一番感受。
       附帶一提,這首詩號寫成時,被其他小編嫌太長,但我堅持聲韻鏗鏘頓挫,不能急就章,所以維持長度。劇中天地人齊現唸詩,人覺有時省略不唸,讓出篇幅,也是因為這因素。(筆者:明明就還好……)

C.配樂、造型與道具
       筆者的習慣,在發想手上人物或關鍵情境時,都會先自挑音樂,無論人物或情境樂,音樂都超重要der,它雖無形,但聽入腦海便會浮現有形有景有情的畫面與人物形象,尤其在布袋戲拍攝流程中,片場人員是依著口白與音樂,去對嘴拍攝的,自然前置語音檔的氣氛越好,片廠人員就更能感受演繹劇本要傳達的感情與氛圍。
       所以,在確定非常君是悠遊人間的美食家後,筆者就先挑中了音樂老師黃建秦的作品,當人覺在覺海迷津或明月不歸沉的文戲樂,舒緩流暢旋律中,古箏透露的溫婉,洞簫流露的哀怨,回扣著李白「明月不歸沉碧海,白雲愁色滿蒼梧」一聯的景中帶悲,把覺君這個隱世高人內心的沉鬱怨念,單憑這首音樂,便已訴盡。所以當楚天行與寄曇說、弄琵琶首度登上明月不歸沉時,楚天行說「眼前這份靜謐,總有一絲莫名哀愁」,這番即景感觸,便已是人覺心境的隱隱伏筆。
       後來正愁缺氣勢出場樂,在翻聽庫存音樂庫時,又挑中了黃建秦老師的【一覺青雲詠】,這首筆者特別喜愛,尤其高昂笛子前奏一出來,搭配詩號「一覺遊仙好夢…」,與預想中的金傘登場,根本就是仙氣逼人,美好得令人噴淚的一幕。就決定是你了!(神奇寶貝小智語氣)原本這首是為万堺塵濤時玄真君而作的配樂,卻因不適用,而陰錯陽差成了人覺的首選出場樂。
       而武戲曲方面,更有一番曲折。賈愛國老師原本為楚天行製作的系列文武戲樂,因武戲樂實用場次少,故轉而讓非常君使用的【覺幻軒轅】,這首銅管樂的波瀾壯闊、豪情大氣,如日本大河劇片頭曲的恢宏開闊,笛子的呼應點題,都讓筆者一聽再聽,激發靈感。
       而造型方面,真得要感謝造型師小柯,被筆者一磨再磨,邊裝邊不斷修改,光髮髻編織與帽冠型制,就反覆斟酌了快一個多月,小柯都說「裝我的角色好累……」,非常君(含散髮版)、越驕子、習煙兒都出自他之巧手與Sense,非常辛苦下的作品,自然贏得觀眾不少的好評,當非常君劇情結束以後,我都奉上胖老爹炸雞桶,要好好答謝他和造型組。因為不將就,才能有滿意之作,所以以後,還請多多指教!(被造型組圍毆致癱)
       在道具方面,覺君的金傘,是讓人眼睛為之一亮的道具,搭配金雨降下,如春風化雨、萬物復甦的安祥景象,根本就是超Peace的神人渡紅塵的驚艷一幕。筆者從紙傘掩薄命、獨孤遺恨、患劍一路培養加深的傘控情懷,在人覺身上,也再度被喚醒。每個成功的江湖人背後,都有一把獨一無二的傘,有傘就有江湖味,流蘇金傘更是雍容華貴,側顯出覺君黃金單身漢的尊覺不凡(好像哪裡怪怪的?)總之,有傘就對了!感謝道具師欣茹細心製作這把金傘,還造成官博上一千五百多封回應搶抽這把傘,隱然一股傘業新商機蔚成。(好敢講!)
       原本因應覺君的美食家身分,以及習煙兒善料理的特性,想製作一些創意料理模型道具,以供臨場運用,但拿著食譜照片做模型,筆者認為可能自己會小命不保,在考慮不耽誤道具組進度下,就多以暗台(劇裡沒做,但觀眾可想而知的劇情)省略處理,放過道具組,也救了自己一命。(心虛笑)

三、人覺劇情的推進

       正如本文一開始所說,玄黃三乘的正邪定位,對應他們各自對救世/滅世之關鍵「人之最」的態度,成了仙魔鏖鋒最主要角力的修羅場。

A.隱黑未曾更改
       一開始,最初設定就是天地逆鱗之戰,擔任旁觀見證人的非常君,在關鍵一招時,下了暗手,致使天跡被鎖入天堂之門,地冥重創竄入黃泉三千丈。後來因原身為浩星探龍的夸幻之父與一頁書靈珠的「人之最」天命依附合一,致使非常君不得不再出手,以《冥鴻殘章》記載,與三光之器現世,來迫逼天跡、地冥現身。而聖劍、魔刀的培養,便是為殺天地兩人而準備,所以才有岔出單鋒罪者與忉利獄龍斬的刀劍兩條戲路劇情。
       而最終結局,一開始也有預設:人覺殺了天、地兩者,最終由人之最.百世經綸一頁書所誅。雖然地冥後來因個人故事開展,而微調了這結果,然大抵上,這結局就是從一有玄黃三乘這組合,便定下的設定,由此印證,「人覺是幕後反派」是一開始就定下不變的裡設定。
       所以,在仙魔鏖鋒第二片頭【我魔慈悲】歌詞裡,筆者便填下了一句:「『人魔』還是心魔,都不放過」,暗示人覺與梵天終有對決一戰。再者,這片頭的最後畫面,玄黃三乘亮相的順序,是天跡地冥(當時未完成造型,故抽角沒拍)人覺梵天,這也是筆者暗示表面吃貨閒遊的人覺,可是與梵天宿命相連的關鍵人物,不然依種種聯繫,理當是人覺地冥天跡梵天的緊密關係順序。但這些伏筆,相信許多戲迷仍是一閃而過,不曾細想。(小編們設計MV畫面很辛苦的,裡頭有埋東西的,不是騙頭騙尾啦!)
       既然非常君一開始就設定為「偽裝的隱黑角色」,那除了他本身的流浪美食家定位,便也得做些「好事」,那才叫偽裝嘛!但他把握的原則就是,在可預期結果或他可容許的犧牲限度下,人覺略施小惠,便能維持住他正派形象,而不被眾人懷疑,這對他日後行事,便是極大的好處。所以他戲精上身,在旁人認為搏命的表現裡,他自信奮力演出,維妙維肖,因為他知道這他能勝任,且有利於他,所以在人覺做好事的心裡,是有個秤鉈,隨時斟酌得失利弊的。

B.天地人的暗中角力
       不僅如此,因為非常君在意的,是人之最的動向,所以從夸幻之父心性漸轉之際,他便安排了楚天行,成了夸幻身邊暗樁,藉由兩者情義加深,步步導引夸幻走向人覺為他佈下的滅世之路。
       因為他知道,固然天地約定,不直接涉入對人之最動向的影響,但其實都只是檯面承諾,私下各自仍是出招。
       從一開始,浩星探龍受賢者之樹白髮仙者指引,走向人界與精靈的護守和平之路,便是人覺設計讓浩星探龍依他安排的超渡僧與精靈天下地圖指示,步入獸王陵陷阱的開始。而為干擾人覺藉精靈三角,在夸幻意識種下的【幻世七劫】惡根,天跡藉因緣種下【阿難七夢】的佛根於夸幻腦中。地冥則頂著如天跡般的臉孔,在精靈天下所作之惡行,更有明可利己、暗可嫁禍天跡的效果。這些他都看在眼底,也深諳彼此間的在意關係(人之最←天跡←地冥←人覺),所以人覺以偽鬼麒主行事時,才更能放肆運用。
       由於人覺的終極目標,是讓人之最在眾人心中的美夢幻滅,所以,所有建構這傳說、支撐這美夢的相關人等,都必須一一鏟除,為了達到這目的,他必須有準備,所以聖劍魔刀,他早已預設,只要劍咫尺與恨吾峰幫他把刀劍養好,那拔除這礙眼的大頭(天跡、地冥),便是指日可待,更遑論其餘如儒門、苦境正道的關係組織。

C.單鋒罪者與烽煙梗
       因聖劍所致,斬獲與遂無端這對同母異父兄弟的各自悲劇,被人覺滿滿惡意塑造出來,對斬獲一生的極力壓榨、鳥盡弓藏,以及對遂無端的假意關懷、虛與委蛇,徹顯了非常君對所利用對象,是不會心慈手軟,夠狠夠黑,該硬則硬,該軟則軟,一切以遂行目標利益為依歸,因為他知道,他心裡有個目標,他必須披荊斬棘、極盡心血地去達到,那是他一路走到當下的此生目的,就算是他自己,也不能反悔阻礙這條路的暢行。
       在這段單鋒罪者的戲路中,便不得不提人覺的【烽煙梗】,這烽煙從夸幻之父、劍咫尺、夔禺疆,乃至恨吾峰,都有直接劇情連結。在這裡,筆者設計了明月不歸沉後山的白羽松枝,燃燒會有烽煙味,就是希望用霹靂較少運用的「嗅覺梗」,來做為指令下達的媒介。為了凸顯嗅覺梗,再追加了人覺鬼體(習煙兒)素以食人間煙氣為生,卻偏偏怎麼也聞不到白羽松枝的味道,物質燃燒毫無氣味,本身就是樁離奇,筆者透過習煙兒屢屢抱怨不想用松枝煮茶,來暗示這其中有鬼:原來,一旦讓習煙兒聞到松枝的烽煙味,也無疑暴露了覺君是烽煙連鎖案件的最大嫌疑人,所以他控制沒讓習煙兒聞出這烽煙味,而藉由習煙兒翻閱人覺藏書,爆出了他罪證確鑿的犯行。筆者此處按下這伏筆,亦因這時,也已是人覺的「嫁禍人殊」計畫的關鍵時刻。
       而在烽煙控制他人的事實被正道所廣知,如何再翻用這梗,成了一大難題。此時,小編們設計將計就計,反用烽煙能害人的既有認知,來切割過往罪行與證明自身清白,人覺與天跡賭,如果神毓逍遙夠敏銳夠機敏,有察覺到狙殺黑洞中人覺時的所聞烽煙,那最後有沒有痛下殺手,便成了天跡是否中計的關鍵徵兆。事實證明,這場諜對諜的心理戰,人覺是驚險玩命地,贏了一把。

D.一魂雙體與越驕子的橫空出世
       而會反用烽煙梗,也是因為人覺從雲海仙門偷偷習有的獨門秘法【一魂雙體】,這原本是為了讓人覺方便遂行邪惡之事,故小編們設計了讓人覺除【人鬼之子】的特殊設定外,還習有可分出另體的秘技,藉由另體「人殊越驕子」的分出,無異他多了個可推鍋諉過的對象,也鞏固了人覺正派的眾人印象。
       打從偽鬼麒主與法儒頻頻接觸,他就知道這鬼面具下的秘密,藏不了多久,所以就排設了他有一孿生兄弟的偽計畫,再通過烽煙梗,把快要暴露形跡的人覺,洗得白白淨淨。在這裡,其實筆者和老邱是有意見紛歧的,我認為其實可以之前在人覺與庭三帖的日常對話中,就提及「他有個一言難盡的孿生胞弟」,讓越驕子的出現,不會橫空出世,甚感突兀。但老邱認為就是要從未提及有胞弟此人,讓天跡去猜出這人覺有鬼,才顯得天跡的智慧,於是筆者尊重了老邱意見,收回了人覺的部分台詞。
       而非常君利用越驕子這身份,不僅剛開始與棋邪合作,顛覆了夔禺疆的幽界政權,後又與地冥競合關係,互相算計,更乃至於與法儒的死剋互懟,與籠絡聯繫可運用之資源(如樂尋遠、禍天韙、異斬魔彎),可說是應付裕如,而這時的人覺,還是那個白淨善良的閒遊美食家,多了這假面身份,真是人覺一大利器。

E.移魂易體與假面梵天
       【移魂易體】這梗,在劇裡被揭露時,就達到一種懸疑效果:到底誰偷了這招秘法?又將用在誰身上?是否已經用了?那檯面上誰又是被移魂易體過?在這種草木皆兵,戲裡戲外皆在猜的時候,真正首度展現在觀眾面前的,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的「置換一頁書」。
       話說關於這橋段,是筆者閉關趕稿之時,由「黑心兩人組」的某廖、某邱所鬼思設計。那時筆者剛出關進編劇室,這兩人便神采飛揚跟我說:「你知道嗎?我們幫人覺與一頁書想了一段計中計、連環計,就是blablabla……」,筆者當下聽完的第一回應是:「你們是嫌我這個【書黑】被傳得不夠黑嗎?竟然設這種坑讓我跳?」但我內心理智面,卻又同時告訴我在檔末拉高潮,「這的確是兵行險著的好招」,然情感面,我還是心好驚啊!這要動到三台柱,一旦暴動起來,集體引咎辭職事小,被蓋布袋可事大啊!然黑心廖就是夠黑,老邱就是會練肖話,在連哄帶騙、軟硬兼施下,這局成了。(意味我這書黑之路,一去不回了。)
       拎著小膽,幫某廖、某邱完成了這番佈局的台詞潤稿修飾與強化角色內心摹寫,不得不說這【移魂易體】梗,確實是整個仙魔鏖鋒系列的一大亮點,編劇要敢寫,結合縝密思慮,才能給戲迷不同的視野。干犯天下大不韙之事,以前也不是沒扛過做過?就一起闖吧!(是不是快感動流淚了啊?)
       在這兩次移魂易體的大戲後,非常君的東窗事發,終至人覺與梵天,一為人之最,一為人覺的矛盾終極大對決。筆者認為不能單純只是你死我活、成王敗寇的決戰生死了結戲碼,必須為這場鋪展了一百多章篇幅的最終死戰,定下一個令人烙下深刻記憶的主題。
       於是筆者以人之最,這座「人之巔」為發想,再回扣檔名「霹靂天命」,定位這場戰役,是一場「天命」之戰,是一場「如何看待蒼生」之戰,兩人不同經歷過往,不同人生價值觀,去激盪深化這場辯道之戰,也帶出從未被揭開、人覺孤獨而幽暗的真實心靈,也就是明月不歸沉給人的那股莫名哀愁與距離感。

四、人覺非常君的心

       在斬魔錄最後八章前,其實非常君的真實內心,都藏著極為隱密,幾乎罕被外人所洞察。筆者只運用側筆,借好友庭三帖那白目毒舌之口,講出對「人之最」那出乎人性,再正常不過的怨懟不平之氣,亦即直接一刀,狠狠掀開覺君的幽暗心靈,卻又要顧及自己顏面,和顏悅色吞下這口氣。

A.抹不去的黑——人鬼之子
       人覺忍了。從很久之前就開始忍了,因為他知道,君子報仇,三年不晚,之前關於人鬼之子帶來的所有歧視羞辱待遇,他不就是這樣忍過來了嗎?如今的忍,已不單單只是受氣,而是心裡有目標的忍氣吞聲,笑到最後,才是成功。如果是愛能使人堅強,那恨,也能使人茁壯,即使那已染上悲劇色彩。
       在自小浪跡天涯,感受這人世對人鬼之子這「非我族類」的滿滿惡意之後,非常君對人間這兩字的意義,早已非同常人。後來偶遇九天玄尊,是他的幸運,也是他的不幸。玄尊看出了人鬼之子的罕世天賦,他栽培了小覺君,用他那種名為厚愛,卻又不敢示人的變相虐待,置小覺君於黑暗中,無疑他跳出了一坑黑暗,卻又被丟入另一坑黑暗,他漸漸明瞭他眼前這個看似偉岸的恩師,背後身影與世俗人心,並無兩樣。他是注定見不著光的,即便他逐漸長大,真如預期越來越強大,恩師心裡那塊陰影,依舊是他用盡力氣抹不去的黑。
       果然,他被外放出去了。玄尊希望他從外面競爭,回來爬上人界之巔的位置。他努力了,不計一切地努力了,他真的掙上了人覺這個尊位。此時,玄尊又顧忌他體內的鬼體力量,就算他又費了一番心力,將鬼體分割出去,成了習煙兒,但卻已空降了一個「人之最」的天命,惡狠狠踩在他頭上。那瞬間,非常君徹底崩潰了,因為他沉痛明白,遵守這樣的規則,他就注定攫取不了那一束他從黑暗裡要走出的光。
       唯有破壞這人間的虛假規則,他才能走出黑暗。

B.對抗命運,對抗世俗
       玄尊翻來覆去的重視/忽視,一再磨人得像是玩弄之後,非常君就深刻體悟到,相信人,是多麼自虐的一件事情;為他人眼光而活又是多殘忍可笑的一件事。所以他學會了一件事:只有自己,才會最忠於自己。唯有不斷磨礪自己,對抗這世界與命運,讓自己強上更強,他才能爬到他心目中的那個高處,那個讓眾人驚艷仰望的巔峰。那時,他會冷冷地,俯看著山坡下的眾人,彷彿看待風景般的無情,一如看待冷暖無常人間的內心蒼涼寒徹。
       對這人間、這蒼生的體悟,他自認比誰都感受更深,因為他是從那世間最卑微陰暗的幽谷,一步一步,咬牙和血地走來,這過程,他都不會希望世人看見,因為他要他們看見的,是在頂峰上的那個自己,所以他忍,所以他裝,所以他無所不用其極。
       他心中了然這庸俗人世,只會看人的起點(出身)與終點(成就),至於過程,不屑一顧。
       人覺太清楚了,這成了他的覺念,或該說是執念,所以他報復了這世俗的天命,認為那只是私相授受的徇私遊戲,他要靠自己的實力,粉碎眾人的錯誤目光。人覺非常君,其實是「覺君非常人」,他的心性,是的確扭曲了,而這是在這個殘酷人世所做下的「選擇」。

五、人覺非常君的情

       對這人間的恨,讓非常君只相信自己。然他卻未必全然刪除得盡內心還有殘存一絲對朋友的想望。所以看似和氣好好人,但他卻沒什麼朋友,天跡地冥?那只是他必除對象;異斬魔彎?那只是他用信任收買的人心,更遑論其他人。
       真要深刻牽繫人覺的情之角色,當屬庭主與習煙兒。這兩人可算是他隨身最親密的兩個伙伴,他可以與他們品嘗美食,與他們毒舌喇咧,與他們生活所有日常。人覺會希望他們兩人一直好好的,所以他寵著幫著他們,讓習煙兒遠離人間烽火,讓庭三帖能得償所願,因為他們倆是人覺心中的伴。

A.人類情感?自己目標?
       然而,如果覺君是個沒有那段過往的平凡人,他或許會和他們,過著神仙隱士般閒適生活。但覺君顯然不是,他是有野望的人,他是有仇恨的人,他不會為任何人放棄中止這條不歸路,否則,他就對不起過往那個忍氣吞聲的自己。
       所以,不要逼他在朋友與目標之間做選擇,因為他很可能會做出連他自己也驚訝的決定,因為,他不能背叛自己,他更不能放過那摧磨自己的天命。走上這段逆著天命硬幹的漫漫道路,征服人之最的里程碑,從來不是終點;扯下世俗對天命的迷思,才是盡途。
       因此,他可以在習煙兒面前,喬裝吞得下自己最厭惡的洋蔥,還吞了漫長那歲月。他可以在庭三帖面前,百般形塑胞弟越驕子的惡劣存在,與自己有情有義的正派形象。因為他知道,這些訊息是會散播出去,幫他如願的。從某個角度論,人覺利用了他們,但他明白,這對他們無傷,他也會盡力不讓他們知情。

B.一語成讖與揭破面目
       幫庭主豁命尋藥,他奮不顧身,因為他一心要好友活著。殊料卻在最後一刻,蒼天作弄,讓他一語成讖,應驗了越驕子故意在庭主面前撂下的狠話。這對他是何等諷刺?何等懊悔?但為了大計,他都不能展露出來,只能用一雙隨身筷子,盡訴此生蹭飯好友之情,與來生再續此緣。這對人覺,該說是殘忍?或算是種懲罰?
       然而,至少庭主死前,終究未曾看過覺君狠絕的面目。
       但習煙兒,這個人覺好不容易切割出來的鬼體,他努力對待,不下手足,習煙兒對他更有孺慕相隨之情,情深莫過平淡菜飯,如果可以,他希望習煙兒永遠是那個無憂無慮,開口覺君、閉口覺君的古靈精怪。
       可命運又再次考驗他,讓他重新站上感情與自己的雙叉路口:現實逼急了他,讓習煙兒看見了人覺最不想讓他看見的陰暗那一面,所有假象在此,都得自己一片一片粉碎了。誰知此刻習煙兒的體諒,無疑更是插入覺君心中的一把刀,他只求能記住他,不哭不鬧,無怨無尤,才更顯此情之難得與割捨之不易。「記得…恨我…」,是何等百感交集,才能用這四字為這段情做殘酷收尾。然而習煙兒接受體諒了這樣的覺君,因為再怎樣,他都是習煙兒心中的覺君。黃泉路上回頭的那一笑,是成就覺君壯志的一抹微笑,也是多了解覺君內心幽處的一抹溫馨。「覺君」兩字,是個和著笑與淚的稱謂。

六、結語

       作為仙魔鏖鋒兩檔大篇幅的終極BOSS,他牽涉的人事物,又廣又深,他害死的人,更是應驗了越驕子那句「一將功成萬骨枯」。對於天地人三者的糾葛,以及與一頁書的鬥智鬥勇,月刊裡其他文章,多已提及,故筆者沒把重點放在這裡,而是著墨在人覺這個「人」,這個充滿人性妒忌、陰狠、偽裝、叛逆……種種幽暗面的反派人物是如何產生,走到現在。
       有網友說,人覺是邊緣人,但筆者認為,他是「主動地」讓自己走在人群邊緣,冷森森地看著、推動著心中那股腥風血雨、烈海狂濤,將這人間摧毀殆盡的智慧犯。這與「被動式」被人群隔離的邊緣人,有根本動機上的截然差異,非常君內心裡就不想和這些人摻和在一起,他和善面目的背後,是等著把你們全部鏟除的陰狠。他就像柯南漫畫裡,那付藏在黑暗的銳利眼睛,盯著局勢變化。
       其實,人覺故事雖告一段落,但他身上衍生的一些故事,卻仍在延伸繼續,請記住那道流蘇傘下的陰暗深影,回憶雖遠去,但總會留下什麼,再把回憶拉回。破天荒打了破萬字的編劇漫談,希望幫戲迷多剖析、了解非常君。
       漫談最末,來爆個笑料小掛,人覺講出「天地唯吾,人覺非常君」的背後秘辛。相信觀眾看到法儒被陰謀射死,人覺狂笑離去前講這句,可說是超級「賤」!但筆者在這裡,其實是特意為之,為何呢?話說某廖在編寫偽鬼麒主與法儒對手嗆聲收幕戲時,曾一再運用偽鬼麒主先講出鋪梗幹話,讓君奉天講出關鍵句「天地唯吾,法儒無私」的套路,微博網友還計算出三次:
       偽鬼:哈哈哈哈哈,鬼麒主拭目以待,世上何人有此本事令吾含恨。
       法儒:天地唯吾,法儒無私!(斬魔錄 第9章)
       偽鬼:人之最,今日註定命喪此地,神魔雙刀之前,誰敢擋關!
       法儒:天地唯吾,法儒無私!(斬魔錄 第24章)
       偽鬼:吾乃鬼族的奇蹟之子,誰能殺我!
       法儒:天地唯吾,法儒無私!(斬魔錄 第32章)
       看得筆者尷尬癌都犯了,所以特意設計在人覺法儒最後一場大戲,玩了「天地唯吾」的梗,不需對方鋪梗,人覺自己來,讓觀眾知道人覺「蹲得越低,不是腳會越酸,而是跳得越高啊!」某廖當時看到我這句,真是笑炸!(筆者人覺魂上身:君子報仇,三年不晚,讓了你三次,夠君子了吧?科科科科…………備註:明明是涼守宮的梗)

       (編劇室又和平的過了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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