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夜中的龍之子－ 夏洛特的怪物】
第一章 力量與威脅-1
某種程度來說，吸血鬼是長生不老的生物。
吸血鬼的肉體並不會老化，老化的是他們的精神，吸血鬼的精神與人類無異，隨著精神累積經驗腐化，精神與肉體一同逐漸崩潰，這還算是幸運的。最悲慘的是那些肉體遠強於精神的個體，他們往往只有精神毀壞而肉體留存，將會永遠的失去自我並引起同族麻煩與災難，最後被其他吸血鬼所殺死。
這就是吸血鬼的「老死」。
因為吸血鬼的壽命很長，往往無法避開所有有生命危險的事物，血族之間彼此的爭鬥、仇恨者與獵人的追殺、人類戰爭時造成的波及、甚至於一時不慎暴露在陽光底下等等都可能丟掉小命，所以吸血鬼們往往活不到壽命將盡時，一個大意就化作灰燼才是常態。如果幸運能活到那時，都是在八百多歲時會迎來此刻，活得更長的吸血鬼寥寥無幾。
但理論上來說，只要能避免精神的腐化，持續活躍接觸時代的演進，持續擁有想要達成目標的強烈慾望，吸血鬼這類永生生物想活多久都不是問題。
理論上來說是這樣。
只是理論上。
如果這種理論實際上這麼容易達成，翟大千就不會為此煩惱，為了自己的繼承人做出這一系列行動了。
實質永生的世界不可能存在，如果世上有那種永生的天堂，那天堂裡肯定充斥著大量精神崩潰的人類靈魂。
當夏洛特當年和我談論這些時，我還不明白她為什和我提這些。
──畢竟，她才三百多歲而已。
※
將茶杯放下，那夜之帝皇兩手一攤：「告訴我吧。」
就像是完全不清楚事情的狀況，夏洛特的怪物對我們發出了提問。
這反而讓人覺得很詭異，一種說不出的詭異感，我說不上來是怎麼回事，但──
「別再和我們裝傻了！」織凰終於忍無可忍，才沒坐下多久又被氣得站了起來：「就因為妳和那個翟大千的協議！緣湘姐和好多人都死了！妳現在還想裝傻！」
聽到這句話，夏洛特絲毫沒有反應，或著說，反應慢了半拍。
「是嗎？那個邪教徒終於死了啊？」她似乎有些驚訝，但除此之外語氣之中不帶一絲情感，就好像在說出理所當然的事情一樣。
「妳怎麼──」
「我不是你們先前看到的我。」夏洛特用說明式的話語打斷了織凰的話：「所以，如果要知道有關『協議』的事情，你們得去問達成這項協議的我。」
總算明白這股怪異的感覺是什麼了，就像是夏洛特不是夏洛特一樣。
以前就見過了吧？夏洛特製造「分身」這件事情，事到如今只不過是明白她所有「分身」其實都是「本體」這件事情而已。
「但是──這！妳會分身？不對，如果妳沒有逃出來的話這──」
不如已經把握狀況的我，織凰看上去大腦是一片混亂。
「呵。」夏洛特撇了下頭，輕笑道：「雖然我還不清楚妳所謂的監禁是怎麼回事，但傻女孩啊，我有什麼理由不能同時出現在兩個地方呢？」
「妳是『備份』對吧？夏洛特去赴約前留下的保險，在與另一個本體失聯後一定時間後自行啟動。」我說出了我的結論：「如果翟大千說的是真的，那代表即使是妳也無法逃脫他的監禁。」
這並非是不可能的，翟大千和他的翟幫連被泰風神魂完全控制的我都能壓制住。夏洛特可是說過，若單純比力量的強弱，我身上的泰風神魂發揮全力時還在她之上，翟幫居然還能施展那種連夏洛特都未曾見過的魔法對付泰風。
如今仔細想想，我想那頭蛟和吸血鬼們都是獻祭用的祭品，從一開始就是拿來打敗泰風的。組織的力量是龐大的，一個組織的人數越是多，往往也意味著掌握的資源越多，就算翟幫付出了龐大的代價，仍無法改變他們成功擊敗泰風這尊神的事實，會輸給我們的唯一原因只是情報上的不足而已。
這也是為什麼統治表世界的是人類而非吸血鬼，統治人類世界的是現實端的普通人而非神秘端的魔法師或異能者。
「哦？」夏洛特聳了聳肩，搖了搖頭，她並沒有否認我的推測，只是自顧自的責怪自己：「我居然會被那種糟老頭給耍了嗎？真是大意啊。」
我現在才真正明白，其實夏洛特的怪物並不只是個體，同時還是群體，所以我過去曾稱呼她為「神」並沒有什麼不妥，她完全有辦法像是人們信仰的神祇們一樣同時出現在各處。
過去她和那個惡魔作戰時，我其實就應該已經明白了，她既能分裂出腫脹的觸手，又能噴射出無數食人魚，同時變成長著翅膀的無頭人和那惡魔搏鬥。食人魚是她，有翼人是她，地上的觸手也是她，像極了所謂的三位一體，當初的我以為那些全都是她的分身，但其實它們全都是「她」，她的本體。
她是一，也是全，且一為全，全亦為一。
直到現在，我才逐漸了解夏洛特究竟是什麼。
「但是這樣──我們該怎麼？」織凰兩手開始猛烈地搔起頭髮，激動的情緒讓她已經無法好好組織出話語。
「替她復仇嗎？」夏洛特搖了搖頭：「就算妳殺了我，妳也沒有殺死妳真正的仇人喔，畢竟依照妳們所言，達成協議的我也正在被翟大千監禁著呢。」
──這個夏洛特的力量明顯弱了很多。她似乎不能再像先前那樣，直接用未知的手法聽出我們的心思，現在的她只能誘導，而不是真正的讀心，否則她就不需要一句一句問我們發生什麼事情了。
「倒是啊──她死了嗎？那或許是時候告訴你這件事情了，泰峰。」
她的語氣一轉，像是想要告訴我什麼事情。
或著是，想要告訴我一個我早就知道的事情。
「她是故意接近你的。」夏洛特面帶微笑說：「你們之所以會成為情侶，不是因為什麼她受到你吸引，而是他們上頭的要求，藉由控制住你來控制住我。」
什麼嘛，果然是這句話啊，那種事情──
「妳在說什麼──」織凰又一次因為我們造主的話所震驚，的確，超出她理解範圍的事情太多了，吸血鬼社會所發生的各種鳥事就對普通人類來說就已經很難理解，尤其是我們和緣湘他們組織的糾葛，更是讓她大腦超出負荷了吧？
倒是我，恐怕現在連臉上一條肌肉都沒抽動吧？能夠面無表情的應對這種事情的我，到底是適應了呢？還是早就已經麻木了？我的確是早就已經察覺了，否則我當初就不會那樣試探緣湘了。
「這是她當初親口告訴我的，她的目的。」夏洛特像是沒事一樣的，平靜地道出不合邏輯的話：「看來你早就知道了啊，泰峰，她對你並沒有感情這種事情。你早就隱約察覺到了，所以一直沒有走向和她的最後一步，她也察覺到你察覺到了，所以她也故意保持這種尷尬的關係直到她死為止。打算藉由我的口，在她死後告訴你事實呢。」
想必她自己也發覺自己話中的不合理之處了吧？這個話中不合理之處，並不是說她所說的是謊言，正是因為她沒有撒謊，這話聽起來才這麼的詭異，我已經察覺話中之意。
這就像是一個不合時宜的考驗，但考驗的對象不是我，還是說，這個夏洛特並不清楚緣湘的行動，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呢？
「妳到底在胡說八道什麼啊？如果真是這樣的話，緣湘姊又為什麼要在翟幫殺過來時來找泰峰君呢？如果她真的一點都不喜歡泰峰的話根本沒必要這樣做啊！」
「誰知道呢？或許那個邪教徒心底還有一絲羞恥，愧於騙了他這種事情。」
「這怎──」
「織凰。」
我開口了，叫住了織凰，她轉過頭來，眼眶之中泛著紅色的鮮血。
吸血鬼不被允許流淚，只能以流血替代。
明明同樣喜歡著緣湘，織凰卻對我和緣湘之間的關係沒有一絲嫉妒，她所痛恨與不滿的不是我們之間的關係，而是夏洛特所說的事，讓她心目中緣湘的印象破滅了。
「緣湘也只是個人，不可能沒有汙點，而她已經死了。」我搖搖頭說：「死了之後，一切都沒有正確解答了，就選擇妳想相信答案吧。」
因為我老早選擇了我所相信的答案了。
就算只是演戲好了，那個吉諾怎麼可能同意讓緣湘當這種棋子？陪在他最痛恨的吸血鬼身邊，成為他的伴侶？那麼，當初提出這個荒謬的計劃的人，究竟會是誰呢？又是為了什麼，提出這荒謬的計畫呢？
所以說啊，就算是緣湘，也是會說謊的，那個彌天大謊，連她自己、連黑十字衛隊與夏洛特的怪物都能欺瞞過去──這就是我的答案。
我們都是一樣的。
或許需要的，只是一個說服自己的藉口吧？
「看來你早就已經有自己的答案了。」夏洛特半睜著眼睛，露出有些失望的神情：「你已經不會被這種程度的真相打擊到了，真是讓人難過啊。」
「我大概了解狀況了──翟大千控制住了我大部分本體嗎？阿爾達納怎麼了？」夏洛特話鋒一轉，立刻談回正事。
「死了。」我說。
「由你殺的，對吧？」她搖了搖頭：「只是失去一個人類，泰風神魂居然會失控到這種地步嗎？」
「猜到了啊。」
「並沒有那麼困難。」
原本的夏洛特也預料到泰風神魂失控的情況嗎？ 說起來翟大千也說過夏洛特早就已經想除掉阿爾達納，只不過我沒有想過她也想藉由我的手來除掉。
「那麼，你們接下來怎麼辦呢？」
夏洛特就像是已經搞懂事情全貌一樣，直接將話題跳到未來的事情去。
「你不問翟大千和雲男的事情嗎？」
「為什麼要問？它們已經被你解決掉了吧？」夏洛特搖搖頭說：「而且不是被『泰風』而是你，翟大千手底下這麼多神魂覺醒者，不可能沒有能對付他們手段，所以泰風的被擊敗後，就由你解決他們了。」
「又一次預料到了啊，掌握狀況的速度還是這麼快。」
但有一件事情妳可能還不清楚，夏洛特。
「在和翟大千交手過後，龍騎士會有人打電話給我。」
夏洛特的神情忽然僵硬了起來。
「喔，這可真是沒預料呢，那群邪教徒和你說了什麼？」
「荒謬至極的事情，他們要我把你殺掉，讓我取代你的位置，而如果我拒絕的話，他們就會派自己的人來『接管』你的管轄區域。」
「呵。」
夏洛特先是冷笑一聲。
「哈哈哈呵呵呵啊哈哈哈哈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們終於嗎？」
接著是一陣狂笑。
那是我許久不見的笑容，少女模樣的魔神的雙眼眼白混入了一道漆黑，深紅色的黑眼球放出了紅色光芒，因笑容外露的口腔內側透出更多純粹的黑暗，在她的口中黑暗閃爍著，反覆透出與隱藏那天藍色的舌頭。
這時我才想起夏洛特的怪物是什麼。
是神秘與恐怖的集合體，哪怕是現在的她也極其強大的存在，不是區區吸血鬼可以比擬的。
接著，她的渾身上下都發出了聲音，彷彿全身都是聲帶構成的一樣，無處都不在發聲。
「你們打算怎麼做？」
夏洛特不一定是制定那些計畫的人，而且即使是現在的我們也無法戰勝夏洛特，更何況，那些狂熱教徒可能比夏洛特更加危險。
「我等。」
在狀況尚未明瞭之前，這一次我選擇等待。
雖然我認為夏洛特現在應該更想救回自己被困住的另一個本體，但她應該不至於讓派我們深入敵陣去找才對，她至少還明白我們不可能是翟幫整體的對手，儘管現下可能是找回她本體的最後機會，翟幫內部應該很快就會混亂成一團，彼此爭奪下一個寶座，在這之中肯定會有相當多的死傷，死傷越多，線索就越容易遺失，即使如此，我也希望她不要失去理智派我們去那個混亂之地。
「不去試著追回我另一個本體嗎？」
聽到她這麼說，我搖了搖頭。
「妳明知道那是自殺行為。」
「怎麼會呢？你明明連翟大千都打倒了。」
「正因為如此才等同於自殺。」我說：「把現在的你一個人留在台灣對付那群狂信徒們，對你來說明明也不是好事。」
開始計算彼此有幾張牌吧？
「你認為現在的我無法勝過那群邪教徒？」
夏洛特的目光露出了殺意，對我的殺意。
我這是第一次感覺到何謂「伴君如伴虎」，但現在的我還是得說實話。
「我不敢肯定，但對方有萬全的信心，背後一定也有理由的。組織的力量很龐大，翟幫的強大可遠不只翟大千他本人，所以他才能戰勝變身為泰風的我，還成功困住大部分的妳，而這次我們面對的還是全世界最強大的吸血鬼組織。」
「哼，開始也變得油嘴滑舌了嗎？」夏洛特閉起雙目，說：「你認為我會輸，直說就好了。」
「很好，你當年不也是因為輸了才逃到亞洲嗎？所以單靠你一個人輸定了，我這麼講可以吧？」
「哼哼哼。」夏洛特笑著，不知是因為開心還是因為憤怒。
「開始計算彼此有幾張牌吧？夏洛特，妳對他們的認識有多深？」
這時我注意到了織凰的表情，她將目光移到一旁，咬著下唇，一臉不爽的樣子，就這麼開始商量策略的我們，似乎不知不覺把她晾在一旁，擅自前往只有我和夏洛特才知道領域，身為新生吸血鬼的她肯定是參與不了、也根本不想參與這種關於鬥爭的話題裡的。
現在談論的是鬥爭，是殺戮，任何生存於和平世界裡的人感到反感都是正常反應，織凰還未適應吸血鬼的生活，我也希望她不要適應。
當年緣湘和我提過：「不殺人的吸血鬼都很難生存。」我曾一度否認，直到現在我才承認她的話是正確的，人類很脆弱，但也有其幸福之處，壽命夠短、身體夠弱，所以多數人類終其一生都不需要殺害同族就可以生存下去。
而吸血鬼，吸血鬼完全不同。
吸血鬼是生存於黑暗之中的怪物，這些怪物不只會傷害人類，還會傷害彼此。如果說自相殘殺是人類的本性，那麼繼承人類本性的吸血鬼也會因為壽命太長，遲早有一日得面對同類相殘的事情發生。
電話在不合時宜的此時響起了。
響起的是「家」中客廳的電話，來者不知道是誰，夏洛特也陷入沉默，就像是在示意我去接電話，應該是不多人知道「家」電話的。
我站起身來，走去拿起話筒。
「喂？」
「你好，好久──算是好久不見了嗎？」
一個只聽過一兩次的聲音，讓我一時想不起對面的人是誰，但是這名女性的聲音，我聽過。
她操著獨特腔調的中文，一種來自過去的人類才有的口音，笑著問我：「真是謝謝你了，鄭泰峰，謝謝你幫我除掉翟大千那個老賊還有他的繼承人。喔，對了，卡洛塔也死了，真是謝謝你，幫我除掉了個老對手。」
某人的權力慾望大得不得了，大到我噁心。
那個在我面前被阿爾達納斬首後、翟大千也以為他已經殺死的人，她的聲音再一次被我聽到。
「白面金毛九尾狐如傳說中那般，不是這麼輕易就死去的嗎？」
我冷冷地問。
「哼哼哼，你很清楚我身上神魂的傳說啊。」
電話另一頭的，是當初控制了我的女人，阿爾達納曾經非常在意過的宿敵──麻耶，這肯定不是她的本名，畢竟她是琉球人而非和人。
「妳來這通電話是為了什麼？」
「為了感謝你讓我接手翟幫啊？雖然連烏爾梅斯也搭上了很可惜，他是不錯的丈夫，不論在床上或是戰場上，比我前兩任的都好得多──但如今看來翟幫遲早是我的東西了，這些犧牲都是值得的。」女子的聲音輕笑了兩下，又說：「只可惜我沒有親手殺死翟大千那老賊，居然從沒感謝過我讓它的繼承人誕生的事情──不過，我也得向你祝賀，你的統治之路今後將順暢無比。」
就像是在真的感激我一樣，麻耶的話中沒有一絲遲疑，恐怕她是真的那麼認為的吧？
「你在說什麼？不會的。」
「你將翟大千和梁戰都擊敗了，無人敢質疑你的權威，就算是你的兄長雲居勝男也一樣，而現在因為翟大千的陰謀，你的造主被困在異界空間之中，你的統治之路將無比順暢──只要你別來招惹我的話。」
看來關於那件事她還不知道啊，不論是雲男的事還是夏洛特的事。
「我們還沒完，妳讓我殺了緣湘。」
「誰啊？喔，是黑十字衛隊的人類嗎？」麻耶似乎真的很詫異我為何這麼問，反問道：「那可是翟老大──喔，我現在不用這麼叫他了，是翟大千那老賊的命令的，要我讓你殺死那些人類，怎麼了嗎？」
完全不清楚我憤怒的點在哪裡，麻耶認真的問我為什麼。
「你想怪罪翟大千？還是想說『不過就是人類而已』？」
「兩者都是，我不過是忠實執行它的命令，而人類對我等的價值本來就不應該看高，人類會對他們所養的家畜視為對等的嗎？更別說你我是比起普通血族更高一等的神魂覺醒者了。」麻耶說：「我還期待能足以打敗翟大千和梁戰的血族擁有什麼深刻的思想，沒想到只不過是個還沒辦法拋棄與人類同族意識的幼稚小孩。」
「妳知道嗎？上一個對我這麼說的血族頭被我砍了。」我說：「雲男已經化作灰燼，如果妳想再嘗到一次被斬首的滋味，我可以幫妳。」
「為了一個人類而弒親？真可怕，但是你可別打我的主意，你知道你勝不過的我的，只要你還是個男的，你就贏不過我。」
或許吧？但不需要由「我」來戰勝妳。
大概是因為我露出的敵意太深，她語氣變調了，此時此刻她嘲諷的語氣，完完全全已經把我當成了敵人。
腦海中的計畫已經成形，就像是過往一樣借刀殺人就好，對付妳不一定要見到妳，也不一定要親手殺妳，方法多得是。
但至少現在還得和她說更多話，套出更多情報才行，她剛才講出的話讓我十分在意，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陷阱，畢竟她可是非常狡猾，連翟大千都足以騙過的老狐狸啊。
「那就看妳接下來打算做什麼了。」
「你認為你問了我就會告訴你？」
果然不會這麼容易就告訴我嗎？
「就讓我們看下去吧。」她說：「我不認為我會妨礙到你，因為我不過是替我的人民討回公道而已。」
她說了不會妨礙到我的。
說是這麼說，但是最終的結果誰知道呢？究竟是要保險一些處理掉她，還是放任事情繼續發展呢？
麻耶因為她的力量過於強大，被翟大千視作潛在威脅而要消滅她，於是她詐死而活了下來。
夏洛特因為她的力量過於強大，被龍騎士會視作潛在威脅而要消滅她，於是她先逃到美洲，又逃到亞洲。
兩人的經歷其實十分相似。
我開始有些了解為什麼她們會被掌權者針對的原因，思考結構變得越來越像是政客，對我來說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那好吧，我不會擋妳的路。」我說：「但我聽說那個叫作高梨檢校的吸血鬼不好惹，連翟大千都畏懼他三分，祝妳順利了。」
「嘖，說得太多了嗎？」
對於我看穿她的目的，來自古代琉球王國的復仇者明顯露出了不滿。
「也多虧阿爾達納向我介紹過妳是誰，翟幫對妳來說也只是墊腳石啊。」
話筒另一邊的人物原動力是「復仇」，與我的「生存」截然不同。
失去了夢想和目標的我，和死了沒兩樣，只是為了不拋棄第二次生命所以繼續將吸血鬼的身分扮演下去，而她的顯然是更加強烈的動機，向一群我完全不了解的人們復仇。不論是復仇還是生存，生在這世界上，生活的方式又怎有優劣之分？
但有時候，命運就是將我們拉到了對立面。
談話結束後，我已經在我的心中下了決定。
不論其行為的善惡，麻耶的力量都是個威脅。
政客那一面的我做出了判斷，而不是想要找她復仇。
因此我做出了一個我連我也感到想要作嘔的決定，不只是為應對她的潛在威脅，也是為了應對我們目前的威脅。
我決定要──
創作內容
《龍世界》本傳：厄夜中的龍之子 (3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