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幫女同學點眼藥水,然後被社團成員動用私刑,囚禁在夜晚學校》
這串長得像輕小說標題的一句話,簡單來說就是前情提要。
那天晚上打給冬巡求救的電話成為鐵證,少女為了守護可悲自尊導致少年遭受無妄之災的事實被搬上檯面,我的冤情才得以洗刷。
雖然社團成員對我的誤會解開了,他們卻表示:
「我認為這是因為一真學長平時行為不檢點,我們誤會也是正常的。」詠馨帶頭說道。
「沒錯,更何況他還有在社團考試的筆試上寫出虛構故事的前科。」時雨學姐提出證據表示贊同。
「抱歉……不知道為什麼,我那天突然就昏倒了,完全沒有印象……」阿文似乎沒有自己被當成實驗品的記憶了。
「什麼什麼?你們在說什麼?」詩芸社長完全在狀況外。
遭到最低等待遇我已經不太意外,但沒想到我的信用居然糟糕到這種地步。
總而言之,我們之間還算相安無事,沒有超自然現象的超自然研究社度過一段平凡的日常。
然後,那之後經過幾個禮拜。事情有點突然,不過校慶開始了。
◇◇◇
「哦哦哦!太厲害了!你們什麼時候做好這種東西的!」社長大聲驚呼。
讓她大聲驚呼的原因,是一座蓋在操場角落,上面寫著「超自然研究社」的鬼屋。
「就是在詩芸妳想尋找什麼『有六片風扇的風力發電機』,然後連續翹課一星期的時候呀。」時雨學姐笑著跟社長說,笑容卻僵硬得像秦陵兵馬傭,完全沒有開心的樣子。
校慶前的開會討論,打從一開始社長就說要做鬼屋。
決定主題後,我們開始詳細計畫……但社長從此之後就沒有再來上學了。
社團的群組傳來社長旅行到新竹、苗栗、台中、麥寮……設有大量風力發電機的地方,幾乎都有她的足跡。
然而,對於我們的指責與不滿,社長採取不讀不回的雙不政策,最後落得我們只能自行處理。
「算了,或許詩芸不在,我們反而比較好做事……」時雨學姐如是說。
不得不說,這座鬼屋對我們來說真的是場災難。
因為校方規定,我們不能使用木材或鐵皮,所以整棟房子是用瓦楞紙搭建而成。這可不是那種小學生搭建的脆弱秘密基地的等級,靠著社團內的13歲天才少女,我們計算出瓦楞紙的堅固構築方法,在節省材料的同時確保安全無虞,再加上我們社團有水溝怪力女冬巡……我們終於在兩個禮拜內完成佔地數十平方公尺的紙箱鬼屋。
而我們鬼屋的最大賣點,就是「雖然看起來不大,卻比預期來的詭異」。
其中的關鍵就是──
「冬巡,確定過那個沒問題了嗎?」
「當然囉……話說,明明就是你跟我一起做的,為什麼要再問一次?」
「這樣才能引入話題,讓讀者知道我們在鬼屋裡設了什麼機關啊!」
「你在對誰說明啊……?」
鬼屋的迷宮路徑,是由我跟冬巡來設計路線的。
狡猾奸詐的我看準這次機會,拜託冬巡提供一些應用在她的登山包上、也就是關於「那方面」的技術。
冬巡的登山包有類似哆啦A夢百寶袋的功能,不過事實上並非如此。冬巡的登山包能連接到她家的倉庫,所以能隔空取物。
仔細想想應該比較像取物皮包(魔法)吧?
總之,我靈機一動,把這種魔法運用在鬼屋裡。在鬼屋的通道內設置數個這種術式,客人踩進術式時,就能把他們傳送到別處,當他們再接觸到術式,就能傳送回鬼屋。
不但能增加鬼屋的容客量,還能提供客人「什麼!這裡是哪裡?」「奇怪,裡面不可能這麼大啊……」「還有這到底是什麼妖術!」──之類的體驗。
簡直賺翻了,嘿嘿嘿……我的商人魂被點燃了!
這時我才發現,冬巡看著我快流出口水的模樣,一副不屑的樣子。
「一真,我覺得你應該要減少後設資料出現在小說中的頻率。」
「啥?什麼意思?」
「神來一筆的跨越次元能讓讀者眼睛一亮,但如果整篇作品充滿後設資料,反而會顯得小說很膚淺喔。」
「可、可是冬巡!如果不用後設資料,根本沒辦法解釋我們鬼屋的亮點啊!」
「那是因為你的能力不足,所以才沒辦法只用小說來表達吧?」
「唔!」
「如果一直打破第四面牆,那根本無法稱之為小說……對了,說是自慰文還比較貼切。」
「嗚、嗚嗚……居然說成這樣……太過分了……嗚嗚……」
「不要哭了,感覺好噁。」冬巡厭惡的表情相當露骨。
我的小說被批評已經是常態了,但是連同班同學說是自慰文、而且還是從與我同生共死的女主角口中說出……
「誰是女主角啊!拜託你克制一點!不然我會去性平會檢舉你!」
「嗚嗚……為什麼……妳們都能闖進我的內心獨白呀……」
不管是時雨學姐還是冬巡,都一聲不響地跑進我心中,恣意妄為的蹂躪之後,又拍拍屁股走人。
「一真,冬巡,準備開店了。」才剛提到時雨學姐,她就在鬼屋入口處呼喚,要我們上前準備。
雖然很像自慰文,校慶仍要繼續下去。
阿文拉著一台拖車,喀拉喀拉的走到攤位前。上面載著鬼屋用的變裝道具以及其他用品。
「海報貼在這裡可以嗎?」
阿文拿出膠帶,把宣傳海報貼在攤位帳棚的邊緣,這種高度剛剛好,從遠方就能清楚看見。
「那我就先進去換裝了喔。」
貼完海報後,阿文推著拖車進到鬼屋內,上午是由他來負責扮鬼。至於詠馨……總之先讓她在社辦留守,如果讓她跟阿文共處在陰暗的鬼屋裡,後果不堪設想。
「好!你們這麼努力,我也不能輸給你們!」
另一方面,社長明明沒有參與鬼屋製作,卻也興奮得四處跑跳,讓人懷疑這傢伙身上是不是忘記裝上羞恥心的開關。
「詩芸給我等等!」時雨學姐大喊。
社長不等大家答應,從口袋中掏出蠟筆在攤位及鬼屋牆壁上亂塗亂畫。
「入口這邊就畫一朵小花,海報則畫上六片葉片的風力發電機……」
社長的動作很快,我們還沒來得及阻止她,海報就被畫上不明所以的怪異圖案。
「不是叫妳住手了嗎!笨蛋──」
「嗚嘎!」
時雨學姐箭步而上,一巴掌搧在社長頭上。社長發出哀號,兩眼翻白就此倒地,再起不能。
「嗚……」學姊看了一眼被亂塗亂抹的海報,不甘心的握緊拳頭,難掩憤怒。
這份海報是時雨學姐設計的,用清晰明亮的文字介紹鬼屋、價格表的設計也別有用心,不會讓人反感。雖然只是複製品,卻被強迫接受社長的「好意」,仍然是在褻瀆時雨學姐的努力。
時雨學姐皺著眉頭確認海報毀損狀態,對我們說:
「一真、冬巡,海報先繼續貼著,我回社辦拿備用的海報,這裡就暫時交給你們了。」
「知道了……」
接著,時雨學姐拖著社長的屍體,步履蹣跚地離開。
他們越走越遠,冬巡開口說:
「社長她……」
「嗯。」
冬巡沒把話講完,就已經把想法傳達給我。
把校慶的工作全丟給我們,自己跑去環島旅行。回來後不但沒有感激,甚至大搞破壞。
相較之下,時雨學姐為這次校慶付出多少心血,我們都看在眼裡。不只要負責擺攤的程序作業,交給學校的企畫書,跟其他社團協調場地事宜,而且一有空就來幫忙搭建鬼屋。就連那張海報也是她熬夜花了好幾天才勉強完工。
即使社長跟時雨學姐的感情再好,事情還是有分成能做與不能做的。
希望她們不要出事才好。
◇◇◇
鬼屋的入口旁搭起有點破爛的紅色帳篷,雖能避免陽光直接照射,氣溫卻無法有效下降。
我跟冬巡在兩公尺的大桌後並肩而坐,校慶已經開始一段時間,我們此時卻閒得發慌。
「好熱。」
「嗯。」
眼前熙熙攘攘的人潮,僅僅只是信步而行。我們的異次元鬼屋沒有半個客人。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我悲憤的痛捶桌子。
明明如此努力,等待我們的卻是這樣的結果嗎?
連平時粗枝大葉的冬巡都難掩失望的表情,癱軟在椅子上仰望遮陽傘內的破洞……她為這間鬼屋付出最多心血,結果卻不等於回報嗎?
不行……絕對不行!一定要讓校慶攤位成功!
「冬巡!我們走吧!」
她被我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嚇。
「欸、要做什麼?」
「當然是宣傳!難得我們社團有這麼多可愛的女生,只要把妳們當成商品推銷,一定能讓鬼屋成功的!」
我一邊說著,一邊把「暫時離開」的牌子立在桌上,然後拉起冬巡的手,離開門可羅雀的攤位。
不過……這只是暫時的。我一定會讓鬼屋起死回生!
「天氣這麼熱,我只想躲在陽傘下休息啦……」
被我拉在身後的冬巡似乎在咕噥些什麼,一定是看見我為她如此盡心盡力,因此感動不已吧。
其實我的行動還有其他理由,一想到剛才發生的事,不安像是在心中翻滾一般,讓我覺得坐立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