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卻沒有攻擊的感覺,多佛朗明哥一愣,羅西南迪不待勢老,便即翻回,藉地施力再撲,這次是直攻肩後。
多佛朗明哥歪頭、側身、沉肩、低頸,連續閃過羅西南迪好幾個閃電猛攻,還能不時藉由格擋,順勢打他臉頰、肘擊脅下、腿壓面門,羅西南迪被迫閃遠,這次又伏地一沈,十指纏繞武裝色拔起機場軌道枕木,像潑水一樣朝多佛朗明哥掃出漫天地上碎石。
多佛朗明哥見那飛石射來氣勢洶洶,驚覺竟然不過片刻一掃之功,每顆石頭都覆上武裝色,遂出拳連擊,下一波又到,正面攻守如此反覆三回,羅西南迪忽從多佛朗明哥左方出現,往他左臉重擊一記飽拳。
羅西南迪一擊得手,退開距離。「一分。」羅西南迪森冷地道。
多佛朗明哥抹過嘴角血跡,咈咈笑道,「要搶你媽,這點水準是應該的。」
「但是我也要稍微認真打了。」
他話說到「稍微認真」的時候,巨大的猙獰笑臉已經欺到眼前,羅西南迪大驚,尚未能反應,便被肘擊飛出。
「一分。」
身子還沒落下,多佛朗明哥便已來到身後,後掃一腿,將他狠狠拍落。
「兩分。」
羅西南迪吃痛,勉強自己馬上翻身立定身形,下一拳卻自下方揮來。
「三分,四分,五分。」
羅西南迪心中驀的想起,居魯士和蕾貝卡父女曾說,『唐吉訶德。多佛朗明哥,外號又稱做「天夜叉」。夜叉又叫做迅疾之鬼,正面對上,若無跟他同樣的速度再加上爆發力,不是輕易能夠應付的對手。』
羅西南迪要在場外遊走,拉開距離急思對策,多佛朗明哥又閃電跟到,手刀橫劈羅西南迪橫膈,羅西南笛吐出胃中酸水,卻藉力在半空飛轉好幾圈,遠遠的落在場外。
他的速度比在竹筏上還要快,「見聞色」就算張開了,還是完全閃不過。他心想再這樣下去別說碰到,也只有挨打的份。
多佛朗明哥站在原處轉動脖子,頸骨發出喀喀聲響,彷彿不過是熱身,咈咈笑道,「你只逃不打,到底要不要搶回你媽?」
羅西南迪忽然撒腿就跑,「誰想跟你打啊!!!」他高聲怒道,「我只要也把母后搶走就不用跟你玩了!!!」
他張開最強的見聞色霸氣,閃過好幾道追來的線錐。他不知道自己為了打中多佛朗明哥一拳,常年在海上小小竹筏獨自鍛鍊,包括他自己在內,無人知道他在海上竹筏是穩若泰山,如履平地,他在陸地上奔馳飛跳,則迅如游蛇猛禽。他想,要打多佛朗明哥恐怕打不太到,但要全力逃跑的話,那個人不見得捉得住。
羅西南迪閃過一記線錐,順勢奔到屋頂山牆,伸手要撈起維奧菈,便被「寄生線」纏住。多佛朗明哥一扯,將他重重砸落機房撞破屋頂,又是回抽,讓他摔上牆面。
「我說過這是最後一次了!」多佛朗明哥大怒,「給我拿出全部的本事認真打!」
他凶狠翻摔,直讓羅西南迪將機場火車貨櫃、廠房、機臺、軌道,全部撞得面目全非。「比我強的敵人要多少有多少!」多佛朗明哥怒道,「你要是每一個打不過的都只會逃,你要怎麼保護你媽!要怎麼保護她的德雷絲蘿薩!」
「你為什麼滿口謊言!」羅西南迪的武裝色防護讓他沒有頭破血流,周身更無造成太嚴重的外傷,卻心中劇烈疼痛,「我聽見你分明心裡說的是要保護她!要保護德雷絲蘿薩!我為什麼還要跟你打!」
多佛朗明哥臉上僵硬,羅西南迪厲聲咆哮,「你既然不是要傷害她,我幹麻打!我只要搶回母后就好了!──」
羅西南笛驀的被摔入機房深處,機架傾倒,塵土瀰漫。多佛朗明哥冷冷沉聲道,「那就來搶搶看啊。」
他躍上屋頂,正要走向伏在另一側、蓋著自己粉紅大毛外套昏過去的維奧菈,眼前屋頂卻突然破開,衝出攔路的是羅西南迪,雙手所持,是對準自己的毛瑟槍。
「咈咈,終於想起這個東西了啊,」多佛朗明哥笑道,「來,把裡面剩下的六發鉛彈,全往我身上轟。」
(我已經不想再演這個爛戲了。)
「就這樣把我打死,遊戲就結束了。」
(如果不做符合角色的事,在這個世界上很難有立足之地啊。)
羅西南迪雙手發抖,呼吸急促,熱淚盈眶。
(羅西南迪,把那六顆鉛彈還給我。我欠你這六顆鉛彈!)
迴盪腦中的記憶和鑽入耳中的心音,相互攪成難以辨明的顏色,羅西南迪一時在自己的意識狂流中眼花撩亂,分不清是誰的呼號,揮不去的又是誰的情感。母親的淚水滴在額頭,儘管熱燙,卻滿溢愛的溫度。『他是給你這頭像太陽一樣的金髮,還有這雙耳朵形狀的男人。』
久遠之前的冬雪之島,同樣是持槍指向親人,那隻執槍的手卻沒有任何猶豫地顫抖,『為什麼要阻止我,「柯拉松」──羅西南迪!為什麼要逼我再一次、親手殺死自己的親人!』
天際現出一抹曙色,潮水來到最大的漲幅,海上更傳來兩軍交戰的砲火隆隆。
多佛朗明哥遙遙望去,「咈咈,『藤虎』那個老混蛋終於發現我開溜了嗎?」
「如果你是我的......如果你真的就是我的......」羅西南迪雙眼淚水滾來滾去,鼻涕和著血水,吸也吸不住的流下來。大腦此刻像是萬馬奔騰,所有海上的廝殺叫陣、島上的祈願盼望、眼前那人的過去和內心,全部宛如暴雨一樣擊打自己曾經毫不遲疑相信著的世界,世界的邊緣正在龜裂,落下的碎片曾是名為無知的保護,保護他對真相不懷好奇、也無須任何戒備,卻在此刻措手不及地將他割得遍體麟傷。
「你為什要做出這些殘酷的事!為什麼要傷害這麼多人?為什麼要讓我知道這些事情──」眼前這個人曾經如何摧毀敵人、殺死親人,如何傷害母親與祖父、傷害這個島上所有的生靈,羅西南迪看著那雙染滿血腥的手,竟然連自己的視線也要殷紅起來。他的淚水隨著怒吼咆哮而出,「為什麼就非得要是我來做這件事啊!」
多佛朗明哥咈咈咈咈咈連笑不絕,彷彿是聽見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話,臉上笑容卻是從所未有的慘淡,「竟然還在說這種乳臭未乾的話......你到底想不想從我手中搶回你媽啊?」
「人生就跟遊戲一樣,遊戲一旦開始,玩家就有必須扮演的角色。要是做了你的角色不該做的事,你只會慘烈的失敗而已。」
「你不能在我身上拿到三分,就得殺了我,才能搶回你媽。辦不到的話,」多佛朗明哥以昏暗的天色為背景,張揚邪惡的大笑臉,「你媽我就要帶走了──」
羅西南迪開了一槍。
多佛朗明哥是超人系果實能力者,但仍是血肉之軀。他覆上武裝色的胸膛,嵌入的子彈閃爍銀白色的點點光輝,刺鼻的硝煙味還鑽出上沖腦門的血腥之氣,那像此刻羅西南迪髒污的臉上流下的冰晶淚水和鼻血。
第二槍,第三槍,維奧菈的手指動了動。
第四槍,第五槍,直到最後一槍。多佛朗明哥的笑容像凍結在臉上一樣,他看了眼前的兩人最後一眼,仰天躺倒,目光飛向漸漸刷白的藍色天空,無聲無息的摔落下去。
維奧菈似有所覺,緩緩清醒,撐手起身的剎那,那件粉紅色大毛外套,被第一道送往海上的陸風吹走,金燦的晨曦撥開雲層,刺寒的暖意驚醒竟夜棲於大片溼地的紅鶴,牠們紛紛展開蜷縮在龐大身軀的脖子,伸頸振翅,整片天空染上血色的漫漫長途。
羅西南迪頹然跪坐在地,愣愣地望向那一片片緋影漸行漸遠,直到疊成細長一線,才彷彿終於聽見母親的呼喚,在母親溫暖的懷抱中像個孩子一樣,失聲痛哭起來,天地悲嚎。
「聯合部隊」藤虎趕來的增援,與『帝國同盟』勾結者在海上開戰,最後擊毀了大鹽商凱爾特已經無主的船隊,扣住波賽隆納王國船隻,以間諜罪逮捕百餘人,唯有「唐吉訶德家族」無損逃出。
聯軍軍官藤虎登島,暫時接收克比所率部隊指揮權,王國軍尋到女王母子,與聯軍一起保駕回宮。
山頂第十號縱坑坍塌,聯軍、王國軍開挖搜救,無人生還。並在山腳發現巴騰堡伯爵和侍衛達拉斯的屍體。
居魯士、蕾貝卡父女保護內閣和各國要人,諸人平安。遭刺總理被搶救回一命。民眾協助維持社會秩序,沒有騷亂,王室無恙,民眾歡欣鼓舞。
力庫.羅西南迪英勇救母,擊敗大海賊唐吉訶德。多佛朗明哥,成為國內外海上佳話。德雷絲蘿薩人民稱道愛戴。
北海發起戰爭的伊路西亞王國國王失蹤,「帝國同盟」軍事合作紛紛瓦解,終於宣佈投降。「聯合政府」暫時接管戰敗國,「聯合法院」審判「帝國同盟」發起戰爭的諸國領袖,還有聯合政府的成員國波賽隆納王國等諸國國君。聯合部隊第五艦隊在開庭之日,押送失蹤許久的伊路西亞國王到庭。他宣稱是國內反戰派政變,自己逃亡出海,遂被聯合部隊所捕。
「聯合會議」於第十日在魚人島召開,阿拉巴斯坦王國薇薇女王的「德雷絲蘿薩維和任務」緊急命令,追認投票以一票之差沒有通過,薇薇女王立即宣佈辭退安全理事會常任理事一職,並推薦由德雷絲蘿薩力庫.維奧菈補缺。大會高票通過。
德雷絲蘿薩於一年後頒訂《共和憲章》,由維奧菈女王簽署、內閣發佈生效,德雷絲蘿薩成為世界大戰之後,第一個轉型為君主共和的國家,內閣總選舉也於隔年舉行。
然而,在德雷絲蘿薩剛度過陰謀之夜後的那天早上,新世界的某一處海域,還有一段故事未了。
唐吉訶德家族海賊船上,多佛朗明哥粉紅色的偉岸身影,自飛過的紅鶴群躍下。
砂糖含淚上前,要扶他坐下,幫他處理身上傷口。
「迪亞曼鐵和琵卡他們有聯絡了嗎?」
拄杖老者拖雷波爾唄嘿嘿嘿笑道,「甩掉老煙鬼,要過來跟我們會合了。」
已護送墜崖親王回返的巴法羅問道,「少主,北海沒事了。我們現在要做什麼?」
軀幹的武裝色霸氣護體保住了臟腑,皮肉卻仍難免有損。砂糖無言清洗傷口,取出鉛彈,多佛朗明哥眉頭也不皺一下。脫出第十號縱坑的古拉迪斯也環抱雙臂,等候命令。
多佛朗明哥四仰八叉的坐躺在椅,看天咈咈悶笑不絕。「海上還有天龍人的戀屍癖守財奴,我們只好繼續做舊世界的盜墓者。」
「天龍人的幽靈還沒徹底毀滅,『唐吉訶德家族』就會繼續存在。」多佛朗明哥笑道,「怎樣,你們還繼續跟我幹嗎?」
眾人只是微笑,答案如何,根本不需再問。砂糖也笑道,「少主何必問呢?我們一生是海賊,哪裡有海賊的活兒,自然就跟少主去哪裡。」眼淚卻掉下來。
多佛朗明哥咈咈輕笑,抹去砂糖小臉上的淚珠,「腦子不正常的人就與不正常的人一起,你們果然是我的家人。」
過船的紅鶴成群南去,不再北歸。
(完)
寫作筆記
1.明哥依然是個正常發揮的混蛋,但他比較從混亂邪惡偏到混亂中立了(吧)。「天龍人的戀屍癖」指的是像依路西亞王國那種想要恢復天龍人制度的國家。
2.唐吉訶德家族也是一如既往的八嘎囧。
3.唐吉訶德家族的動線是這樣。伊路西亞國王要跟明哥合作打聯軍,他以為自己找對幫手,但其實是與虎謀皮,明哥讓砂糖直接幹掉伊路西亞國王(摸成玩具),把負責動手的琵卡和負責動腦的迪亞曼鐵留在北海跟聯軍打(當然是意思意思而已),自己跑過來德雷絲蘿薩看狀況。雖然沒有辦法細寫,但這段劇情其實想表現的是明哥這夥亂黨非常可怕的海上行(開)動(溜)能力,聯軍裡面資深的前海軍老將也抓不到,那是因為鶴老婆婆已經過世了嘛,從此無人能夠抓住明哥。鶴與明哥的初次對決情節,可見以鯤島為主角的海賊穿越同人故事《國中教師的奇妙冒險(上)、(下)》。
4.克比抱歉,就算原作大概是要把你升到可以跟魯夫打的位置,我還是覺得你會被明哥秒殺。而且克比強的是見聞色,一上來就用武裝色跟明哥打,這戰術上就敗局已定。明哥秒殺戰姿致敬原作《龐克哈薩得篇》秒殺斯摩格。
5.明哥與兒子的父子打架,因為明哥的「絲線果實」特性還有他的強悍爆發力,對戰套路參考獵人1999年版古橋導演《天空競技場篇》的小傑西索戰。明哥雖然人格不太健全但不是西索那種變態,Jr.羅西南迪和小傑身體能力和性格的不同也決定了戰術和戰意的差異。
特別感謝十一的愚人節禮物,我豪喜歡這首TWT
連載完結感言
《共和演武》全文共十三章連載至此結束,接下來將會連續釋出三篇後記:
如果要說這篇故事裡面有什麼我最自豪的改編,我會說「用武裝色霸氣剝蚵殼(第三章 潟水拳鬥)」XD。而最用力構思的橋段,則是力庫王給維奧菈的家書(第六章 慈父悲心),和維奧菈在國喪大典中的演講文(第七章 亂世共和)。最彆扭的是明哥五十好幾的人了還有人叫他少主= =。
謝謝所有在連載期間曾經點閱《共和演武》的巴友,不管有沒有看完、有沒有GP或留言,能夠因為這篇故事跟大家結緣我都很開心:D
我要特別感謝幾位巴友:
- 深犬指出設定訊息量的取捨;
- 大俠每則留言都很有系統而且很完整的分享故事設計各面向的主題,這樣的交流真的非常豐富受用!
- 鬼才分享故事結構和旁白表現形式之餘,還讓我能夠知道喜歡的角色、對某些橋段的想法,能夠得到這樣的讀者回應真的很開心;
- 我也很高興雪倫告訴我第七章 亂世共和喜歡的橋段和第八章 國喪劇變感想;
- 大帝還特別分享羅馬歷史實例,建議故事中的劇情如何穿插演講;
- TAT看完第六章 慈父悲心留言差點不能上班我更是超感動(?);
- 還有最狂的銀露,目前已知因為《共和演武》竟然回頭吃完前傳《悲慘德島》的唯一讀者,我特別感謝你願意花時間閱讀並包容這篇作品對原作的種種改編推測。
- Hisn更驚人,竟然在完結篇釋出後回頭就啃光全篇,天啊這壓力得多大才會暴食成這樣XDDD
以及天上天下非洲總元帥、妖喚、兔草民、塞奧、伏流、書莊男孩、樹海、ChinMie、小迦羅、溫妮兔子、豆子工作室、點子、sses1594、西野司、無悔、TETSU,謝謝各位的GP,還有所有可能是潛水的讀者,看到你們的足跡都會讓我有「應該多少有好好的傳遞出有趣的閱讀體驗吧」的快樂感^____^
歡迎簽到紀念隨便聊天!喜歡哪個橋段或角色,不喜歡哪部分,或是覺得哪裡有問題?我非常歡迎得到任何回饋,並且也很樂意分享我為什麼會這樣安排,你的問題、心得或批評也都是我可以改進的地方:)
再次謝謝每一位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