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雅，快起床。」
「嗚嗯……」
我掀開妹妹的被褥，拉開窗簾，讓毒辣的陽光闖進妹妹的房間。她發出不滿的咕噥聲。
「好刺眼……快把窗簾拉上……我快死掉了……」
──死。
我想起幾個月前，雙親的喪禮結束後，開車送小優去機場的路上──
◇◇◇
「小雅她還好嗎？」
「…………嗯。」
「你猶豫的很明顯喔。」
我為突如其來的提問感到詫異，錯過最佳的回答時機。
喪禮上的一切都來得紊亂，如同柔順交纏的的梅雨，雨季結束後，卻結塊成濕黏的空氣，天空尚未撥雲見日。
我們兄妹之間，直到現在才有機會能靜下心交談。
「唉……其實我也知道，小雅雖然很愛撒嬌……不、應該說是無病呻吟吧。她的嘴上總是滿口抱怨，想要乞求別人的關心。」
她說的對，基本上，小雅只要開口，有六成是抱怨。
舉例來說，早上明明已經清醒了，卻還是賴在床上，等待別人叫醒她。或是成績不理想時，便怪罪考試當天寒流來襲，讓她凍僵的手無法執筆。
但是小雅她──
「雖然小雅的這種個性，讓人很困擾，甚至想一拳打下去。但是有一件事，我希望你能明白……」小優嘆了一口氣。
「當她真的感到『痛』的時候，反而不會說出口哦。」
我想起那天，向小雅坦白雙親死訊的情況。
小雅一直以來視為「理所當然」的物品消失，她放棄了某物，手卻不肯乾脆鬆開。
雙親死後，我始終沒有見到小雅的淚水，即使是當時，她也只是躲在我看不見的地方，任由都市的狂風將眼淚吹乾，也沒讓我捕捉到她的傷痛。
如同刺蝟一般，外表堅忍的刺針，相接點依舊是柔軟的肉身。
以柔弱為點，支撐起的堅強，就是小雅的寫照。
「……這個我懂，切身之痛。」
「知道就好。」小優看著我，笑了。
這幾乎是睽違兩年，才再次回味的面容。
「我不在的期間，要是你沒有好好保護小雅──就殺了你喔。」
在雙親死後，依然能把「死」之類的玩笑掛在嘴邊，當作談笑風生。
或許小優也是某種刺蝟。
外貌極具攻擊性，卻又渴望被溫柔對待，彆扭的刺蝟。
◇◇◇
「快把窗簾拉上……我快死掉了……」
「別鬧了，要是妳死了，我會被小優殺掉的。」
「啊！差點忘了！」
聽到小優的名字，小雅立刻把棉被踢開，連滾帶爬的從床上起來。
暑假已經過了一半，今天是小優回國的日子。
由於小優是早上六點抵達的班機，再加上小雅的賴床，所以今天我並沒有準備早餐。
三人久違地吃頓早餐──是我打的算盤。
一陣槍林彈雨之後，小雅總算做好出門準備，現在出門的話勉強能準時到達。
我載上小雅，穿過我們住的城市，從某處開上交流道，接著駛上五楊高架，朝桃園機場前進。
『霍霍霍霍──』
「哥哥……」後座的小雅抓緊車頂的扶手，罕見的用認真的口吻問我。
「我們會不會掉到橋下啊？」
…………
我駛上五楊高架，朝桃園機場前進。
「不要無視我啊！你也在擔心對吧！」
「才──沒那回事。」
「那個很明顯的猶豫已經騙不了人啦！」
我駛上五楊高架，強烈的側風從車旁竄出，車身不斷飄移，我的時速越降越慢了。
前陣子送小優時走的是平面道路，當時才剛考到駕照，我沒有上高速公路的勇氣。
後來想想，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才趁著小雅不在時，一個人偷偷練習。
好不容易能平穩駛上高速公路，沒想到風切的聲音如此駭人。
「神啊……請保佑我……南無阿彌陀佛……南無觀世音菩薩……感恩師傅讚嘆師傅……霹靂卡霹靂拉拉波波力那貝貝魯多……」
小雅緊閉雙眼讀著各式祈禱語，身為千禧年後出身，現在才國一的女孩子，居然會知道某團子頭魔法少女的咒語。
不過一切安好，幾十分鐘後我們成功離開高架橋，抵達機場。
◇◇◇
「姐姐──」
「小雅！」
兩姐妹一見面就高興地抱在一起，我則一個人孤單的將行李搬上後車箱，任由她們享受家人團圓。
幾個月前，小優回來參加喪禮時，眾人的情緒有如峽谷的低潮，沒有重逢的喜悅。
其中一個原因當然是雙親的逝世，另一個，則是小優當時回國的時間只有瞬間，並非「永遠」。
當然了，現在我們的相聚也不能說是永遠，但至少沒有明確的「時限」，可以盡情沉溺在這段時間中。
總有一天，三人共同生活的時光也會結束，我們將各自邁向下一個人生旅途。
五年……或許十年，與時間的長途馬拉松，只因為無法確認終點線的位置，就擅自認定為「永遠」，或許太自以為是。
「哥哥，我肚子餓了……」小雅依依不捨離開姊姊的懷抱，對我說道。
世界上的一切都會改變，沒有所謂的永遠。但是想守護某物的心，永遠不會改變。
「那我們去吃早餐吧……麥當勞嗎？」
「嗯！好久沒吃了。」
小雅嶄露的笑容，並不是強顏歡笑。身為她的哥哥，我非常清楚。
「呃……麥當勞……」
小優聽到目的地時，突然畏縮了起來，但是見到小雅開心的神情，隨即隱藏住情緒。
或許小優有自己的顧慮，但是她不將自己擺在首位，而是全心為家人著想，這是最普通、卻也最高尚的節操。
總之，今天我決定不做飯了，好好享受與家人的團聚，才是當務之急。
後記：
這次字數還真少，雖然這麼說，但是也有兩千字了。
持續徵求主角的名字，要是主角一直沒有名字，我就只能妹線走到底囉。
最近重心會比較放在投稿的稿子，所以發表出來的故事，字數應該不會太多，我會努力控制在五千字內的，大家就輕鬆閱讀吧。
創作內容
《她的演技騙過全世界》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