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傻的，呆呆的，不笑就是憂鬱的臉，就算笑了也很難看，他的內心很苦悶吧！
克利克斯對丹狄的第一印象就是如此，一點都不正面的評價。
「你笑一個吧！」克利克斯拿著數位相機，對準正在寫作業的丹狄。
高二的下學期，克利克斯有了新室友，那之前的室友呢？聽說是不正常性交往，被學校勒令轉學了。
新室友是從其他洲來的，叫戴密安‧傑比羅。是個子小小的，髮色和自己相似，長得算是可愛，笑起來卻跟自己差別甚大，比海溝的裂縫還大。
克利克斯很喜歡新來的『玩具』，應該說，對於那位敢反抗他的人感到有興趣，相較之下，自己就沉悶了。
「他說他有個童年玩伴，叫德克斯。我聽他說得滔滔不絕，好像是真的很不錯的傢伙。」拍下丹狄的側影，他將鏡頭轉向自己，隨意亂拍了幾張，也不檢查是否拍到了晃動的照片。
「是喔。」丹狄冷淡的回應，迫使克利克斯主動走向他。
站在他背後，克利克斯很親暱地親吻他的臉頰，也可以說是在囓咬。「吃醋啊？」
「沒有。」
他將嘴靠近丹狄的耳旁，小聲地說著。「德克斯，感覺跟我哥哥很像喔！照片裡的傢伙笑得很陽光。」
哥哥！？「第一次聽你提起。」丹狄的回答，終於像點樣子了。
「我哥哥是個很好的人。」
丹狄將筆放下，轉頭看他，聽他說話的口吻，很孩子氣，也該說提到哥哥讓他感到開心。
克利克斯依然是小孩子的腔調。「不過後來他掛掉了，就在我旁邊。」他拿起出放在桌上的餅乾盒，抽出巧克力棒，叼在嘴裡後，倒在床上繼續玩相機。
丹狄有點想問他對兄長的想法，是討厭還是太過喜歡？為什麼可以像是在開玩笑地說出一個人的死亡。
「幹嘛不說話？」克利克斯皺起了眉頭，不太習慣這突如其來的沉默。「你也真奇怪，通常不是會追問發生什麼事了之類的，你也太安靜的吧！」
丹狄重新握住筆，翻了新的一頁，又開始抄寫。「如果你想說，我會聽。不想講，我也沒興趣。」
「你真是個好人。」
「你也不錯。」
歸類成客套話的話，也太好笑了，起碼克利克斯不認同。他靠在床裡邊的牆上，瀏覽剛剛拍得相片。
裡頭有張照片，是從戴密安的電腦裡拷貝出來的，也是他今天和丹狄提起了人，德克斯的獨照。
看著看著，不知是眼花還是想睡，會有半透明的影子疊在德克斯的身上。
明明是不同的兩個人，也可以說不會見面的人，卻莫名地在乎，是因為哥哥的亡靈不散？
還以為那個叫『德克斯』的人，不會真的出現。就算出現了，也不會造成多大的影響，就死在丹狄第一次低估了克利克斯的衝動性。
不該去買該死的解酒液，偶爾耍一下脾氣，要他知道自己也是需要被好好對待。但只有自己情願，對克利克斯來說，說服力等於零。
透過那門縫，是不會看見天堂，也不會是地獄，卻足以讓自身處在混沌之中。討厭跟人碰觸的克利克斯，願意讓出自己的大腿，給『陽光』最舒適的枕頭。他的表情很溫柔，回味著到曾經歷過，最幸福的時光。
彎下腰，頭髮在半空中垂了下來，擋不住雙唇相疊的畫面。丹狄的手掌緊握著解酒液的玻璃瓶，還差一點，他的心就會像玻璃瓶，碎裂！
你不是說你厭惡不切實際的顏色，我努力著想成為你喜歡的深色。那傢伙……那傢伙的顏色對你來說，太過虛幻。你得不到的，所以我不需要感到背叛。丹狄露出微笑，將解酒液放在門邊，悄然地離開。
戴密安斜靠在床邊，好奇地玩著克利克斯的吉他。「你有參加學校的熱音社嗎？」
在逛網站的克利克斯看著螢幕說話。「沒有。」
「想說為什麼都沒在舞會的時候看到你。你說起來，也是滿低調的。」戴密安撥弄著絃，發出不怎麼流暢的旋律。「德克斯應該覺得很棒吧！雖然他很少聽搖滾樂。」
提到這名字，手指意外地打錯了字，「我希望。」
那天表演取消了，應該說因為自己的任性，加上丹狄突然的失蹤，少了兩個吉他手的樂團，要怎麼表演？克利克斯在意起丹狄，他的消失，讓心頭多了小疙瘩。
確信他看到了自己對德克斯做的蠢事。
戴密安小心地放下吉他，像隻小貓慵懶地躺在自己的床上。「再一個月，我就要畢業了。雖然我們才認識一個學期，不過，我會很想你的。」
克利克斯按下輸入鍵，呆了幾秒才轉過頭看戴密安。他站起身，走到戴密安的床邊，「讓個位置給我吧！」
也許是意識到以後會稍稍地感到寂寞，鬆懈地露出了撒嬌的表情，看在戴密安眼裡，克利克斯果然是個可愛的傢伙。他往床裡頭退去，拍拍空出的床鋪。「現在才下午四點，你要睡了嗎？」
爬上戴密安的床，克利克斯將臉貼在枕頭上，有枕頭主人愛用的洗髮精的香味，聞起來很令人安心，他面向戴密安。「光躺著我就想睡了。」
「需要拍拍你的背嗎？」戴密安側躺著，一手撐著頭，另一手越過克利克斯的肩膀，有節奏地拍著。「好像在哄一個嬰兒。」
克利克斯沒說話，很安靜地享受著此刻。小時候，我一直都睡不好，我很需要人陪，抓著枕頭，小聲地敲著養父母的房門，想裝可憐地問：可不可以跟你們一起睡？意識到那中間的位置不屬於自己，關上房門，回到自己的房間。可是，我現在好想睡。
他發出沉穩的呼吸，似乎已經睡著了，戴密安靜靜地收回手，才發現他的手指不知何時擰住自己胸前的衣服。
窩在角落不會比窩在哥哥懷裡舒服，在他溫熱的懷中可以聞到淡淡的鏽鐵味。
今天比較不一樣，聽不太到哥哥的心跳聲。「哥哥？你醒著嗎？」克斯爬起身，用手去搖晃哥哥手臂。
十二點，在災難過去之後，最寧靜的時刻，平常還有哥哥的呢喃，現在卻連呼吸聲也消失了。
雖然很怕爸爸跟媽媽，可是哥哥的不對勁讓他很擔心，抓著平常蓋在身上的小被子，打開房門，走進髒亂的客廳。
「媽媽……。」他小聲地叫著眼前正在施打毒品的女子。
「叫什麼？沒看到老娘在忙啊？」
被斥喝的克斯，轉向正因為酒醉而不省人事的父親。「爸爸，哥哥他的身體好冷。」
沒錯！要不是察覺到哥哥的冰冷，他也不會在半夜醒過來。
見父親沒反應，他拉扯著父親的手，「爸爸，你去看一下哥哥。」
禁不起小兒子的騷擾，他大手一揮，賞了克斯一巴掌，「吵死了！」
被甩到一旁的克斯，眼眶泛紅，嚎啕大哭了起來，完全不曉得哭泣只會惹來更多的不悅。
「哥哥他生病了，我聽不到哥哥的心跳聲，哥哥的身體好冷！」他不死心地拉著父親的手，就是要他去看哥哥，一眼也好。
被稱做父親的男子，對著他的女人咆哮。「管好妳兒子！吵死人了！」
解開黃色的止血帶，女子走到兒子身邊，強硬抓起他的纖細的手腕，就硬拖到房間裡去，「一天到晚只會哭！早知道會這樣，就不該生你們這兩個小渾蛋。」她將小兒子推進房內，看了躺在床上的大兒子一眼。「克利不是睡得好好的嗎？再吵就把你丟出去。」重重地關起房門，留下驚嚇不已的克斯。
他全身發抖地走回床上，透過窗戶照射進來的月光，哥哥的臉好蒼白，嘴角有殘留一點血，他低下頭，像小狗一樣地舔著哥哥的嘴角。
「哥哥，我剛剛被爸爸打了，嘴巴也流血了。你起來幫我舔傷口好不好，我受傷的時候，你也不是這樣做嗎？」撒嬌地拍拍克利冰冷的臉頰。「你起來一下下就好了。」他指著嘴角，皺著眉。「很痛……」
周圍只聽見時鐘的滴答聲，放棄呼喚哥哥，克斯拿起小被子，擦去嘴上的血，替克利蓋上棉被，反抱著它的身體。
「這樣就不冷了。」
希望明天早上起來，可以看見哥哥的笑臉。
鄰居阿姨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看著醫護人員抬著臉蓋著白布的哥哥。這樣一走，就好像再也見不到哥哥了。
「以後，就再也見不到哥哥了嗎？」
阿姨難過地蹲了下來，抱著克斯。「他被天使帶走了，會在天上活得很幸福的。克斯你不要哭，阿姨會陪著你的。」
他聽了，露出天真的笑容。「那真是太好了。」
「克斯？」阿姨不知道自己耳朵有沒有聽錯。
「那什麼時候哥哥才會來接我？」
她聞言，不捨地將孩子擁入懷中。「你不要這樣想，克利會在天上保佑弟弟活得很幸福的。」
不，他不需要幸福，災難苦痛都無所謂，他只要哥哥在身邊。
六歲，誕生在這世界上的第六年，克斯失去了很重要的人，換到了一個啟示：親情真是不可靠。
變成了孤兒，被安置，在一個陌生的家庭，養父母又不會真的愛他。被同情、被可憐，這兩種感覺，不論是哪個，都很糟。
把名字改成『克利克斯』，不就是一種妄想，哥哥跟自己一起活著，他才沒有離開，是彼此融為一體了。
終於等到離開『家』的日子，住在家裡不行嗎？那又為何要留在這裡？不想承認被排除在外的心情，還是在這世界活了十六年。
「不知道你喜歡什麼花，所以我買了我喜歡的百合花，好像不是很吉利。哈哈，反正你都掛點了，就不要在意這種小事了。」
克利克斯將花束丟在墓碑前，上頭刻著哥哥，『克利‧福雷多』的名字和活了十年的悲慘數字。
跪了下來，將頭輕靠在墓碑上，「哥哥，我一直很愛你。不過，最近我發現我好像喜歡上別人了，跟哥哥你有點像，都有著很溫柔的笑臉。他的抱抱有你的溫暖嗎？我受傷了他會幫我舔傷口嗎？」
灰色的墓碑下，出現了深黑的圓點。
「我很想你。」
自從懂事以來，你就一直在身邊陪著，很喜歡抓著你的衣角走過大街小巷。不管去哪裡，都要你陪著，所以你一定覺得我這個弟弟很煩人，才一點都不留戀的走了。
你如果還活著，一定跟他很像。 所以我才會這麼喜歡那不曾見面的人。
丹狄揹著吉他，一個人垂著頭走在街上。被隔離了，他跟克利克斯之間多了一個人。
跟你在一起，我變得很勇敢，也變得偏激。你不一定是對的，但我會替你找理由，說是藉口也好，我會說服我自己。你跟德克斯上床，對我來說不算什麼，在你身邊的人是我，這件事才是重要的。
或許對克利克斯來說，自己太幼稚了，根本就沒資格當『兄長』。德克斯從小就很照顧戴密安學長吧！所以他對克利克斯來說有『哥哥』的感覺。
要當做不知道，其實也很容易。但要知道在你心裡，我到底是算什麼？不會進了棺材，還是沒個答案。
丹狄在回去的路上，買了一打啤酒。
手機在電腦桌上震動個不停，躺在床上，根本不想理會的兩個人，最後還是敵不過那擾人的聲響，跟內心煩躁的心情，其中一人爬起身，抓了四角褲，穿好之後，才去接電話。
是克利克斯的手機，沒有來電顯示，丹狄想讓自己清醒地扭動脖子。「0181……誰的號碼？」
躺在床上的人，很受不了地坐起身，重重地呼了一口氣，意識還不是很清醒，他眼神朦朧的看著丹狄的方向。「我家的電話……吧！」
不是家裡電話嗎？怎還有不確定的語氣。「要接嗎？」才剛說完，手機又開始震了起來。「可能有急事吧！」
見他很隨便的揮一揮手，似乎要接不接都無所謂，看丹狄的意思，就算關機，還是摔牆壁，他都不會又任何意見。不對，他會叫丹狄賠他一支新手機。
丹狄打開手機蓋，「喂？」
「喔！感謝老天，你終於接電話了。」聽孔傳來婦人熱切的聲音。「我跟你說，這週末，我們要幫你辦個生日派對，慶祝你十八歲了。」
「不好意思，我不是克利克……。」丹狄才想要澄清他不是本人的時候，婦人很直接地打斷他的話，讓丹狄感到些微錯愕。
「剛好弟弟他的生日在下個禮拜，我們就一塊辦，你覺得這主意如何？還有弟弟說他很久沒看到你了，很想念你，所以這禮拜你就回來吧！」
「喔。」他邊回應，便注意到醒了八成的克利克斯裸著上半身，應該說從窗口往內看去，還不至於看到他的下半身。
他打開菸盒，很大膽地在窗口抽起了菸，一點都不怕要是被樓長逮到。克利克斯的表情十分地陰沉，很不高興地抽著悶菸。
掛上手機，房內沉默了幾秒，克利克斯才開口說話。「你不用跟她說什麼，她連我的聲音都認不出來。她想幹嘛？」
「要你這禮拜回去過生日，她說你弟很想你。」丹狄很貼心地將手機關機，走到床邊，抓起棉被，遞在他面前。「披著吧！免得著涼。」這是表面話，對於全裸的克利克斯，他的眼睛不知要看哪才好。
手指夾著抽不到一半的菸，伸向丹狄。「抽完它。還有這週末，陪我去玩吧！誰要去參加莫名奇妙的鬼派對。」
他接過燃著白霧的菸，放進嘴裡，注視著克利克斯往浴室走去。等下還要消除菸味。嘖，麻煩。
克利克斯的背部，肩胛骨位置的皮膚上，刺著一雙紫藍色漸層的翅膀，只要骨頭隨著肌肉縮緊、鬆開、縮緊、鬆開，克利克斯就像是隨時會飛走的樣子。他說那不是他的翅膀，那是屬於天上哥哥的，他深信有一天哥哥會回來帶他走。
就算是說笑，也未免太可愛了。但就那想法出現的短暫瞬間，興起了想呵護他的念頭。
不知道克力克斯對於養父母抱著什麼觀點，只知道他自己靠打工賺得錢，夠他有骨氣地說想脫離他們的保護，想想也都超過十六歲了，比起同年紀的自己早熟很多，也獨立很多。自己還是靠父母養的小孩，一點都不值得信賴。
浴室傳來嘩啦啦的流水聲，丹狄穿上衣服，嘴上還叼著快燒到菸屁股的菸，走到浴室門口。「克利克斯，這週末我有事，很抱歉。」他揀起自己桌上的鑰匙，披上自己的外套，默默地走出房間。
浴室內的人任蓮蓬頭噴灑出的熱水打在臉上，鏡子起霧，讓克利克斯看不清楚自己現在的表情。也好，才不會覺得自己可憐。
走出浴室，用毛巾搓乾自己的頭髮，往戴密安的床位走去，沒有柔軟的床墊，只剩硬梆梆的床架。
「你怎不乾脆留級算了。」
To be continued
~作者想說說~
如果要我選這裡頭最病的角色是誰的話
我投克利克斯的哥哥一票，哈哈哈。
可惜他早就GG
不然他一定會帶弟弟墮落到萬劫不復的深淵。 (我這話打出來沒問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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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內容
【BL】Purple gloom_3
BL小說=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