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場大火把什麼都燒掉了。沒有人知道此人的來歷:霍普利‧傑瑞,或許那只是個虛假的名字,沒有一個奧森大學的學生對這個名字有半點印象,他是誰?他的過去是什麼?只有那本寫著童話、寓言的筆記能窺探一二。最後,警方將他的照片登載在報紙上,不過最後他的父母沒有一個人出來承認。
「該是把這個密室封印起來的時候。」麥奎爾拍拍雙手,拿了個掛軸把半身像擋住。「這個地方被遺忘也許不是巧合。所以,以後打算怎麼辦?」
這時奧托也在這社團庫房中。
「先拿到這裡的學位,接下來……」
他們關上庫房大門。
「瞧,位子都幫你擺好了。」麥奎爾指著方桌,社長席右手邊的位置。「就算證據擺在我眼前,我還是很難相信,那個來這裡打掃的傑瑞真的是炸彈客。」
「他用了許多假身分證,所以也不能確定那真的是他名字。」
「沒有人來確認嗎?」
「沒有人。承認了也會使家族蒙羞吧?」
他走出社團大門,哲人泰勒斯的噴水黑色頭像望著他。
「這就是他為什麼要燒掉那些資料的原因囉?」
「依我之見,」一直以來只掛個名,躲在宿舍的卡謬出現在社團門外,抽著菸。
「卡謬?」麥奎爾訝異著。「我還以為你不會再來了咧,位子都幫你收起來了。」
「沒這回事,我偶爾還是要簽到一下的。」他重重嘆口氣,好像很不願意這樣出門似的。「依我之見,應該是出於憎恨吧。」
「誰恨誰?」麥奎爾問。
「他自己,那個傑瑞。」他說。「所以他才把這些能確定身份的文件丟進火裡。他不是那個他想成為的人。我當初怎麼沒看出來呢?」
這一刻,沒有人講話。
「等你考上了,我們就來辦個慶功宴。不然現在辦也可以,反正都一樣。」
「還是等到塵埃落定吧。」奧托笑道。
報紙的頭條寫著關於炸彈狂魔的始末,警局裡,大伙忙著恭賀著文森特。
艾莉絲在角落環著手,笑而不語。
「妳有看到奧托嗎?我到處都找不到他。」安珀龐大的身龐擠過人群。
「沒。喔,對了,他要我把這個轉交給你。啊,我的也順便一起。」說完,她就把外套脫掉,隨地一丟,揮手走人。
「我真認為醫生很煩,還要定期回去檢查,我是覺得自己已經好了差不多啦,藥也不需要吃了。」
「你確定是這樣?」
奧托和父親兩人走在門口的那排街樹下,奧托的父親說。「呃,自從你拿到那筆錢之後,我又不是那麼確定了。唉,其實我以前想當醫生的,但那時發生戰爭,你爺爺從軍,後來就再也沒回來,所以我就成了一個公務員。我不想你重來一次這種經歷,小子。」
「謝了,爸。」
「所以,決定要再復學。」
「我夢見我自己是個受人景仰的教授。」
「我希望那個夢不壞,對了,上次你說的那個和你買彩券的小姑娘……」奧托父親眼睛往前看出。「看來有人要找你。」
奧托往父親看的方向看去,那龐大的身影,是他的上司丹尼爾‧安珀,手上還拿著一個袋子。
「要我上去和他說說嗎?」
「不,我自己來。」
「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父親一走,安珀就緩步上來。
「什麼事嗎?探長。」
「那是你父親嗎?」
「是家父。」
「喔,我還帶了禮物來。呃……我收到你的辭呈了。你確定要離開嗎?」
「我確定。那個地方沒什麼值得好留的。」
「我想……也是這樣。你本來就是為了錢才進來了,我應該替你高興才是。我不怪你。你之後打算做什麼?」
「教學、研究、傳承。」
「是啊,聽起來很像你會做的事。我想……我就不用親自到府上了,這東西拿好,很貴的。」
奧托接過時,發現裡面是酒。「不需要……」
「需要。畢竟是你解決了炸彈客事件嘛。我為局長和整個警察局的行為向你道歉。」
「我想……」奧托說。「這大概就是警察吧?說真的,和我當初想的不大一樣。」
「唉,這也是沒辦法的,這就是社會。」
「不過,」他看著安珀的眼睛。「至少有一個人沒有讓人失望,我可以大聲的告訴世人,這人做的不錯。」
兩個男人背著手,相視而笑。
「謝謝。」安珀伸出手。「祝你考試順利。」
「我會的。」
「記得,這酒道進杯子裡要趕快喝掉,趁泡泡消失之前……」
「好、好。啊,班森‧歐爾的事你解決了嗎?」
「都這麼久了,也很難找到他了吧。我們已經用盡全力,上面要怪罪也沒辦法。」
「不,音樂。你們要去聽音樂,仔細地聽,這是我最後的提示。」
送走了安珀,奧托把酒放在家裡,然後愉快地出門。
就在昨天,他們家才收到一個包裹,上面寫寄給雷克斯‧奧托先生。那時正吃飽飯,他好奇是誰寄的,那個名字他從沒見過,打開一看,有一本自行印刷的書,還有一封信。
親愛的奧托先生:
我想說,感謝你。
從我出生開始,我就期待,有一天,我會變成一個了不起的有名人士。但我是注定失敗,我的好玩,心性不定,注定荒廢我的才能,我當我醒來,我只是個凡人,一個普通不過的凡人,根本不該承受那種期待。這樣的人生沒有意義,沒有意義的人生跟死沒什麼差別。
請別為我難過,在我死前,我應該會跟你說我無藥可救,但我應該沒機會解釋。我的錯,已經無法自拔,深入血液、骨髓,已經不是想走就走的回去的。
可是,我還是希望,有那麼一天,那個願望能夠實現,也許,有那麼一天。
當我再次、在偶然的機緣下見到你,你知道我有多狂喜嗎?
然而,你已經變成警察了。卻沒沒無聞。
於是我想到這個計畫。
一個引路者,完成他最終的使命,一個罪大惡極的惡棍,被一個注定的英雄擊敗,英雄揚名立萬,引路者功成身退。
謝謝,讓我註定毀滅的日子有了它存在最後那麼一點價值,完整了它。
希望那些錢能幫上些忙,那是我戶頭裡所有的錢,多數是從我父母那來的。請讓我在最後的最後,指證你的錯誤,我曾寫過,我是你的盟友,傷害你的父親這事是萬萬不可能做的。
麥塔斯基絕筆
他把信收起來,忽然看到一條老狗,應該是他附近不知道是哪個鄰居的。那條老狗垂著尾巴、披散著毛,老態龍鍾,沒有人知道它以前是否風采。好奇心使然,奧托跟它來到一個打開的庭園,這是別人家,不過主人並不在,只留了一張躺椅、露天桌子和洋傘。那條狗已經不見了。
正當奧托準備離開,還不經回望,卻看到一個;不知道是不是幻影。一個老人,坐在那張躺椅上,悠悠哉哉,杯子裡裝著冰涼的啤酒,半閉眼休息,奧托注意到老人身上穿著跟他在警局裡同樣的西裝,只是非常、非常、非常舊了。老人滿足的抽著菸,奧托不知道這老人是否結婚,是否有孩子,還是孤身一人?此時,一個年輕人找上他,也是名警察,懵懂、稚嫩。年輕人問他一些問題,老人把他打發掉。出去時,年輕人是豁然開朗,老人眼裡充滿滿足,然後閉上眼。
奧托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