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海盜與商人
在離開海威爾星之前，山姆先去找拉文．哈爾佛告別。
「聽說你殺掉的那個天武士，就是多年前擊沉『閃電之星』的兇手，是嗎？」拉文雙手環胸，倚靠著牆，看著陽台外一片紫紅色的場景。
「是啊。」山姆說：「我從來沒有想過，這麼快就能替凱納斯大哥報仇。」
拉文沒有回話，只是靜靜地看著窗外，似乎若有所思，過了幾秒後才開口說道：「直到現在，我還是會想起以前的時光，我、奇德斯大哥、凱納斯、史考特，我們四人一起打天下的日子，結果現在，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拉文嘆了口氣，轉過頭來看著山姆，說道：「知道是你替他復仇的，凱納斯在天上肯定也會感到欣慰。」
山姆搖搖頭，無奈的苦笑：「你還記得他根本不希望我成為罪犯嗎？」
「哈哈哈，也是，結果你不但成了罪犯，還殺了好幾名政府士兵，簡直是個十惡不赦的大惡棍。」拉文露出短暫的笑容，接著又變回失落的表情，說道：「你當真要去法拉斯汀星系，淌這個巨龍入侵的渾水？」
「沒錯，我認為非這樣做不可。」山姆堅決地說。
「那好吧。」拉文將靠在牆上的身子挺直了起來，拍拍山姆的肩膀，說道：「千萬要活著回來，祝你武運昌隆！」
海威爾星的停機坪，眾人已經備妥行李，準備搭上薩法斯星派來的艦隊，「愚人船」。
臨別之際，沒有多少人前來送行，各方首領都已返回自己的根據地，此時在現場的，只有海威爾星的首領，瑞喬利亞．布雷德摩爾，以及參謀總長，伊恩．帕維斯。
「我把我的兵法心得都寫下來了，你拿回去參考一下。」洛克曼將一本封面樸素的筆記交到伊恩．帕維斯，並說：「後半部分是關於內政的概念，我相信對你會非常有幫助。」
「這……這真是太感謝您了！」伊恩．帕維斯如獲至寶，恭敬地接下筆記本，嘴裡不停地道謝。
洛克曼嚴正地警告：「千萬記得，不能完全依賴筆記上的內容，當遇到不同的情況時，你必須自己的思考對策，做出適當的判斷。」
伊恩．帕維斯立正站好，彷彿在面對上司一般，簡潔有力地回答：「是，我明白了！」
另一邊，瑞喬利亞．布雷德摩爾正在與山姆對話，他發出豪邁的笑聲，說道：「我必須承認，這次的戰爭能夠大獲全勝，有一半以上是你們這幾個年輕人的功勞。」
山姆露出淺笑，說道：「不，我們五個人加起來，連一個天武士都無法打倒呢。」
「你明明知道我指的不是實力，而是你們帶來的那群援軍，如果沒有他們，海威爾星早就被政府攻陷了。」布雷德摩爾左手握拳，放在右胸口，擺出海威爾星的表準敬禮姿勢，說道：「此等恩情，再多的道謝都是多餘的，只有實際行動才能報答，等我把內政整頓完畢之後，如果你遭遇困難，只需要一聲令下，海威爾星必定出兵相助！」
「好的，我會銘記在心。」山姆恭敬地回禮，心中想著：「說不定，我很快就需要你的援助了。」
狙利將行李扛在右肩上，看著眼前漆黑的戰艦，感慨地說：「『愚人船』啊，我從來沒有搭過呢，小時後都只能遠遠眺望著那些強悍的戰士，搭上這艘船前去宇宙各地執行任務。」
「為什麼會取『愚人船』這個奇怪的名字啊？」妮優問道。
狙利說：「那是為了紀念第二紀元的……」
忽然間，一道瘋狂的嗓音響起，歇斯底里第大聲咆嘯：「全都滾上車，哈哈哈哈哈！」
聽見這把聲音，狙利的臉色陡然一變，其他人轉過頭去，只見一名披頭散髮，膚色宛若寶石般鮮紅，臉上掛著活像剛嗑完藥般的笑容。
此人正是吸血鬼皇帝，狙利的父親，奧茲．艾許雷爾。
「我的天啊……」狙利既苦惱又無奈地說：「我才剛從被雷打到的昏迷中甦醒過來，現在居然還要面對我老爸？唉，能讓我繼續昏睡下去嗎？」
數萬光年之外，法拉斯汀星系，浩瀚無垠的沉默星海。
一艘船艦停泊在宇宙之中，體積龐大無比，幾乎直逼政府的星際航母，宛若一座輝煌宏偉的帝國，令人望而生畏。
而在船身側腹，漆上白色的666，這道惡名昭彰的印記，誇耀著全宇宙最強悍的海盜團：天譴海盜團。
有別於奇德斯海盜團數量不多的菁英艦隊，也不同於蛇咬海盜團動輒數百艘的龐大艦隊，天譴海盜團就只有一艘飛船：黑暗恐懼號。
一艘海盜船，兩萬多名船員，就足以支配整個法拉斯汀星系，令這一片星海聞之色變，但這天下第一的海盜團，如今卻遇上了一個大災難。
穿艙內的長廊上，遠方炙熱恆星光揮灑落，兩名看起來兇神惡煞的海盜，身上穿著華麗高貴的衣服，一面走向船長室，一面交換情報：
「巨龍的數量有多少？」
「大約一百五十隻。」
「嘖，船長真的不下令撤退嗎？」
「天曉得，不知道船長在想些什麼。」
「我說……你會想乾脆逃走算了嗎？」
令一名海盜愣了一下，接著露出狂野的獰笑，說道：「開什麼玩笑？能夠身為天譴海盜團的一員而戰死，這是普通人窮極一生都無法享有的榮耀啊！」
黑暗恐懼號的船長室內，『鋼鐵狂人』巴洛斯．多拉格森坐在座位上，赤裸著上身，古銅色的肌膚稜角分明，身型宛若岩石山嶽，黑色頭髮剃成軍人般的平頭。
而最引人注目的，則是他的右手、右腳、以及整個右半邊的頭顱，都是以先進的機械打造而成，厚實而沉重，宛如一尊披著人皮外表的戰爭兵器。
『鋼鐵狂人』巴洛斯．多拉格森喃喃說道：「動員全海盜團的力量抵抗龍群，只希望能爭取到足夠的時間，讓班薩來得及將他的財團撤離根據地。」
巴洛斯雙眼直盯著前方，思緒漸漸飄回到三十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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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前，巴洛斯十歲，班薩八歲。
「你也是被人口販賣集團抓來這邊的嗎？」
某座建築工地內，石灰瀰漫天際，奴工們賣力工作，監工的大聲斥責聲此起彼落，巴洛斯看著眼前這名面黃肌瘦的小男孩，感興趣地問道：「我的名字叫巴洛斯．多拉格森，你呢？」
「我……我是班薩．艾恩羅。」小男孩滿面愁容，指著一旁的奴工，哀傷地說：「我也要做這些看起來辛苦的工作嗎？」
巴洛斯露出無奈的苦笑，說道：「沒辦法啊，如果不做的話，可是會挨鞭子的，放心吧，一開始會覺得很累，久了就習慣了。」
班薩．艾恩羅睜著水汪汪的大眼，好奇的看著巴洛斯，問道：「大哥哥，為什麼你還能笑啊？」
剎那間，巴洛斯的笑容退去，露出充滿恨意的表情，他忍住心中的怒火，盡可能冷靜地說：「因為我們是男生，已經夠幸運了，我妹妹被帶去變態有錢人的家裡，我完全不敢想像她會過的多悽慘。」
班薩並不了解巴洛斯在說什麼，但他看見巴洛斯原本爽朗的臉龐，居然變得如此緊繃，連忙說道：「大哥哥，別難過，你要振作一點。」
巴洛斯深吸了口氣，將怒火壓抑了下來，並擠出笑臉說道：「還敢叫我振作呢，你剛剛看起來都快哭了。」
「我才沒有哭！」班薩不服輸地說。
這便是兩人初次相遇的過程。
奴隸的日子雖然苦不堪言，但在兩人相互扶持之下，也這麼撐過了三年。
直到某一天，班薩在圍牆角落發現一個不起眼的洞穴，好奇心的驅使之下，班薩就這麼鑽入洞口，從圍牆的另一邊爬了出來。
那是班薩第一次看見文明的世界，熙熙攘攘的人群，熱鬧無比的街道，五顏六色的廣告看板，嘻笑打鬧的孩童們。
班薩從不知道，原來孩童也能露出如此快樂的表情。
回到工地後，班薩興奮地向巴洛斯說道：「巴洛斯哥哥，我找到一條可以連到外面的秘密通道了！」
「真的嗎？你沒騙我吧？」一向穩重的巴洛斯，此時也忍不住激動。
當天夜裡，兩人趁著夜飛風高之際，來到圍牆邊的洞穴旁。
「秘密通道是你發現的，你先出去。」巴洛斯催促著班薩，同時緊張地看向四周。
「嗯，那你要趕快跟上來喔！」班薩說道。
爬出圍牆後，班薩焦急萬分的看著洞口，等待巴洛斯的出現，忽然之間，圍牆內傳來淒厲無比的慘叫聲。
那是巴洛斯的聲音。
班薩臉色刷的一聲變的蒼白，儘管他還十分年幼，但也知道試圖逃離工地被抓到的話，將會換來監工殘忍無比的施虐。
他連忙跑到街上，逢人便說：「救……救命啊……巴洛斯哥哥他……」
路人看見這個渾身髒兮兮的小鬼，均是懼怕的躲了開來，根本沒有人想理他，無助的班薩，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向人求救，卻又一次又一次的被推開。
最後，他那渾身破爛的衣服，與引人側目的行徑，終於引來當地警察的關切。
「小弟弟，你怎麼了？需要幫助嗎？」兩名警察將班薩攔了下來，較為年長的那一名語氣和藹地問。
「我朋友，我朋友，他快死掉……他，他，他在那個圍牆裡面……」般薩上氣不接下氣，語無倫次地說。
警察抬頭看了看圍牆，臉上露出恐懼的神色。「紅鎚建設公司嗎？嘖，原來你是從那裡面逃出來的啊，這樣我就幫不了你了。」
一旁的年輕警察說道：「長官，你在開什麼玩笑，你看這個孩子，很明顯就是遭到虐待了啊。」
老警察搖搖頭，說道：「紅鎚建設公司似乎與中央的皇家保衛軍有牽扯，如果追查下去的話，你我都會有危險。更何況幾年前，這顆星球的地方政府修正了『勞工基本條例』，紅鎚建設公司的行為雖然是虐待勞工，但卻是合法的。」
年輕警察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上司：「合法？你在說什麼鬼話？」
「總之就是這樣，這件事我們別管了。」老警察皺眉說道：「順便把這個小鬼抓去交還給紅鎚建設公司，如果他們滿意的話，紅包也少不了你一份。」
年輕警察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對這個孩子見死不救也就算了，如今還要把他抓回地獄之中？當年考上警校，可不是為了做這些喪盡天良的行為。
「好啦，把違反『勞工基本條例』的潛逃勞工抓回去給他的雇主，這個工作就交給你了，到時考績就會算在你頭上，嘿嘿，記得好好感謝我啊。」老警察說的好聽，其時他只是不想親自接進「紅鎚建設公司」的工地，要是被民眾給目擊了，那他的聲望可就一落千丈了。
老警察離開後，班薩從懷裡掏出一小包餅乾，塞到年輕警察手中，說道：「這個給你，用這個跟你買你的槍。」
「這是什麼？」年輕警察看著手中的餅乾，這貌似是饑荒或天災的時候，軍方送給災民的高熱量緊急乾糧。
「這是我的晚餐。」班薩說。
「晚餐？只吃這個？每天都是這樣嗎？」年輕警察緊緊抓住班薩的肩膀，驚訝地問，班薩抹去眼睛裡的淚水，無辜地點點頭。
「太……太過分了！」年輕警察怒火上湧，幾乎沖昏了理智，他把其中一把配槍卸了下來，交到班薩手中，咬牙切齒地說：「好，我就把武器賣給你，等我召集好人手之後，我們一起去把你的雇主給宰了！」
這是班薩．艾恩羅這輩子，進行的第一筆軍火交易。
年輕警察陷入沉思，心想：「因為當警察的關係，我認識了不少律師，之前也跟激進派的人權組織打過交道，如果集合他們的力量，說不定可以……咦？那個孩子呢？」
在他思考到一半時，班薩早就一溜煙的跑走了。
紅鎚建設公司的工地內，巴洛斯痛苦地躺在地上，渾身是血，他原本該是右手臂的地方，此時只剩下一片血肉模糊，而他的右腿骨頭，也早就被監工們打斷。
「去你媽的，想逃？想逃是不是？」十幾名人高馬大的監工將巴洛斯圍了起來，不停出腳猛踹，絲毫不再意會不會不小心把他打死。
忽然之間，一聲槍響響起，一名監工雙眼瞪大，倒了下來。
眾人轉過頭去一看，只見班薩拿著手槍，群身不停顫抖，槍孔仍冒著冒煙。
「混帳小鬼！別亂來啊！」監工們看見這小鬼手中有槍，均是下的魂不附體，連滾帶爬的躲到一旁，一名保全看著班薩蒼白的臉孔，知道這個小鬼開過一槍後，自己也被下的動彈不得，於是保全當機立斷，一個箭步向前，將班薩壓制在地。
原本嚇到快要尿褲子的監工們見狀，立刻又變回平時的消張跋扈，紛紛圍攏了過來，對著班薩就是一陣拳打腳踢。
「你居然殺了臭頭！你這個混帳小鬼，我要讓你生不如死！」
「通通給我住手啊！」發出怒吼的，不是班薩，也不是巴洛斯，而是一名在旁圍觀的奴隸，那名奴隸手持鐵鍬，臉上寫滿憤怒與憎恨。
「宰了他們！」奴隸高舉鐵鍬，高聲咆哮，沒有華麗的辭藻，也沒憾動人心的演講，只有來自內心最深處的憤怒。
「宰了他們！」其餘的奴隸高聲附和，怒火沸騰了熱血，數年來宛若地獄般的壓迫，從沒半個人敢吭一聲，但這兩個小鬼，這兩個十歲左右的小鬼，居然敢挺身而出，對抗這慘無人道的暴政。
「宰了他們！！！！」怒吼震撼了大地，手持粗工鐵器的奴隸們，以命相搏，對抗手持精良槍械的守衛們。
那一天，紅鎚建設公司成了歷史。
而引發這場革命的兩個小鬼，在若干年後，各自成了雄霸一方的霸主。
班薩財團的班薩．艾恩羅，天譴海盜團的巴洛斯．多拉格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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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盜團內亂篇，第二十章：班薩．艾恩羅」裡面有提到，發現洞穴的是巴洛斯，為了劇情需要，在此改成班薩發現的。
「第四十四章：大殲滅計畫的落幕」裡頭，巴洛斯的全名是：巴洛斯．德雷克森（Baros Drakesong），後來發現他的姓用中文寫起來，跟布雷德摩爾時再重複太多字了，於是改成巴洛斯．多拉格森（Baros Dragonsong）。
我不想直接把他的姓寫成「龍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