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無邊界的空間中,有個小小的光暈,發著白光帶著透明感漂浮在黝黑的虛無中。仔細一瞧,會發現這散發白光的是一名男子。
莫約二十至二十三歲,臉蛋清秀豔麗,緊閉著雙眼,睫毛細長而翹,唇間泛著淡紫微開。像是在長眠一般,只有規律的呼吸聲。也不知道他再這裡過了多久的時間,是數十日?亦或是數個月?又或是數年?或是,其實只是幾時?總之,他就這麼靜靜地沉睡在此,無人叨擾。
就在此時,他輕輕地睜開雙眼,湛藍的瞳眼因許久未明,眼皮因不適應而怔怔地顫抖。映入眼裡的是一片虛無,他慌張的扭動身軀,卻發現自己沒有辦法踩在定點上走路,卻也沒有往下墜的跡象。
「怎麼回事...?阿光呢?」啊,我已經...和他分開了啊。
他想起了最後的記憶,心頭一揪環抱雙膝將頭一併埋進去,心寒呀他。縱使不想和那名少年分開,卻也無法抵抗命運。他只是個無人知曉的千年魂魄,無法像那少年散發著光芒,那已經是屬於他自己的光芒,而不再縮在自己強大的陰影下。
〝你終於醒了。〞
「咦?...是誰?」
〝你,藤原佐為。還真是個預計成佛,卻無法得到安寧的大麻煩呢。〞
藤原佐為四處張望,卻也沒見到任何人影。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啊!你是誰?」
〝我?先不說我是誰,倒是你。竟然闖這麼個大禍來。〞
「我?...我不是在這裡沉睡嗎?怎麼可能會闖禍?」
〝你這個千年之靈可知冥界那幫人,為了得到你的千年靈氣正在大戰嗎?原本這事可是他們的責任,但鬧到這般田地,天界的我們也只能出馬了。〞
談話到此,藤原佐為依舊茫然不明白。自己的記憶裡不過與進藤光分開不到一日的時間,怎麼說的如隔年般?難道他睡了這麼久嗎?
〝因為你從離開人間後,便一直在沉睡。照冥界的慣例,必須在多次的審問後才能認定你為哪種靈,然後判斷你之後的去處,可是你卻一直沉睡不醒,後來讓那幫傢伙發現了你身上的"氣"不單純。〞
「我的...氣...?」
〝你的氣為善,而你又累積了千年,這般強大的善氣若是讓冥界那裏極惡不知悔改,因而無法投胎的靈弄到手,他們就能有投胎轉世的力量,這樣三界的平衡是會被影響的。而你的氣,不只有善這麼簡單,是毫無貪念純粹的善,是這千萬年來最為特殊的。因此天界只好介入這件事。而我就是來處理你這只幽靈的天界人。〞
「我已經死去了,還能被怎麼對待?我不明白。」
〝我們這兒開了個特例。讓你做回人,這樣等你死去後的氣又會是正常的能量了。而我會來這就是要問你,想用什麼來換取肉體與新生命?當然太過普通的東西是沒辦法的。〞
「真的可以嗎?我能再見到阿光嗎?」
〝是行的,不過論我們這邊來說,最對等的代價是你和進藤光之間的記憶和羈絆呢。你說你要不要換呢?〞
「......那只是其一吧?我可以用我的棋力來換。」
〝這──這可不行!會為你開此特例,也是天界那群曾愛下圍棋的人吵著不許動你棋力這個代價為準啊。而且,這有助於你成為人之後的事情,動到就破壞平衡點了。〞
「我那千年的靈氣不行嗎?」
〝那樣還是不行啊!那樣不對等是會破壞原本的臨界點!〞
「...那我寧可不成為人!對我而言現下最重要的就是阿光的成長了。要我忘了他活在他的世界裡,一但我下了棋,遲早會碰上,到時碰上了豈不是給他二度傷害嗎?」
〝這...〞
「而且若我選擇了我的回憶交換,那我的靈氣呢?就會不在了嗎?是不是對於你們有益處所以才不提這方案?」
藤原佐為在虛無的空間中怒吼。這明明是自己的東西,卻讓無數的人覬覦它,憑什麼拿他的東西來作亂?而且眼前這看似說要幫助他的人,卻又有心利用自己的氣,令他更為憤怒。
〝看來你這只鬼不笨呢。是啊,你靈氣對我們有益處,但並不是你想的無端利用,而是用在讓一些想投胎卻又靈氣不夠的靈能夠早日投胎。〞
「有這麼單純嗎?」
〝再怎麼樣我們都是天界的人民,怎麼能亂來呢?行了行了,其實你選擇什麼做為代價交換,我都必須陪著你在人間過一段時間啊。〞
「所以,我用千年的靈氣換取,是可行的?」
〝是可行,但就如我最初所說的會破壞臨界點,你必須失去些東西才能維持平衡。比方說...成為人之後的壽命。〞
「行了,若能再見到阿光,我又能親自執棋,再好不過了。」
〝那麼這筆交易就算成了。〞
接著,在藤原佐為面前出現了個莫約十四歲的男孩兒。他留著短短的黑髮,腦勺束了個小小的馬尾,穿著現代的服裝,亮黃色的帽T搭上寬鬆的五分褲。穿衣風格與俏皮的模樣讓藤原佐為想起自己跟了好幾年的少年,不自覺流露出傷情。
「至於肉身嘛─我想你不想改變,想維持原狀吧?」
方才與他對話的聲音,突然變得非常清晰沒有回音。十分真實,且從眼前的男孩口中傳來。
「是。」
「那麼應該不會減少你太多的壽命,成人的肉體比較麻煩,這樣勉強能取到平衡。順到一提,你消失後至今已經有三年之久了。」
「有、有這麼久?!」
「你才知道你睡了多久啊?」
「那阿光他...」
「他可改變得多了。」
男孩手指一彈〝啪〞的一聲。無數的回憶如海嘯浪潮般湧進他的腦中,所有進藤光這三年來的記憶不斷衝入他的腦裡,像跑馬燈般閃過並猛烈灌入。啊啊啊,那奮力尋找自己的進藤光,放棄下棋又振作起來的進藤光,為他打抱不平,為他所託付的希望之夢及自我的宿願。
回過神來,藤原佐為才發現自己早已布滿淚水。這些回憶是多麼讓他心痛啊。
為什麼神要這麼捉弄人,讓一個尚未長大健全的孩子承受這些痛苦迫使自己早一步比同齡的孩子成長呢?為什麼要讓他失去該有的年齡的笑容呢?
藤原佐為拭去淚水後,面色凝重地開口。
「該走了,對嗎?」
「嗯,是啊,該走了。我會包辦好你人間的事,這段時間就叫我〝八神一〞吧。我會安頓好一切的。」
「謝謝你。」
藤原佐為輕輕吐氣。他這只懂下棋的冤魂,竟也能有這種福氣,能重新來過他最初那不過而立自我放棄的人生嗎?
「我來了,阿光。」
藤原佐為的眼眶又再次泛起淚起來,他就這樣隨著一股力量向前俯衝。
就在他和進藤光即將分開時,他也才明白另一件事。想下棋的心必然,但能看見自己的弟子成長,更令他感動。不過,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對那時的他而言確實如此。
「阿光,阿光!我有聽到了喔,你正呼喚我名字的聲音。」
接著,名為藤原佐為的千年幽靈化為粉塵,消失在這漆黑的世界。
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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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連中間想寫什麼,結局也不知道要寫什麼就挖坑...
呃...總之我會努力想想的...
不過就個佐為怨念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