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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人專欄] 【同人+自創】[短篇]APH——《無愛無語》

作者:冬將軍™伊薩│2014-08-14 20:41:31│巴幣:18│人氣:586
※APH自律聲明※
〈注意!這裡的文章乃延伸自漫畫作品Axis powers ヘタリア,
與現實存在的國家人事物並無直接關連。〉

— ※— ※ —※— ※— ※—

  大街上紅旗飛揚,鼓聲張顯存在般大聲作響,低沉的聲音震在耳膜上。黑色的賓士車成一列縱隊,最中央的車上載著一口黑色棺材,上面鋪著跟大街上一樣的旗子。陽光穿透樹梢打在上了蠟亮得反光的車身上,投射出不規則的光影。

  黑色的倒卍字歪斜四十五度,印在白色的圓圈中,其餘底色是紅,紅的像血,像極了戰場上忠義烈士為國灑下的鮮血。

  這是葬禮,列隊裡完全沒有人哭泣,路德維希亦然,面色僵硬如同一隻死透的蟲子一動也不動。唯一正在掉淚的只有坐在其中一輛車裡、坐在尼德蘭旁邊的銀髮紅眼青年,基爾伯特‧拜爾修米特。

  普魯士掉淚,普魯士人的眼淚就是他的眼淚,也是時代的哀愁。



  銀髮碧眼的青年坐在尼德蘭對面,後者身上多處掛彩,但那張臉依舊冷漠,感覺起來沒有痛苦。青年嘆氣,問道:「投降了?」

  尼德蘭沒有回話,他點頭,睜眼發現青年沒看著他反而看著窗外。他順著青年的視線而去,青年的嘴唇張張闔闔,連日的失眠讓青年碧色的眼眸混濁並失神。他不知道青年在看什麼,但他知道外頭滿滿的都是德軍。

  然後基爾伯特‧拜爾修米特就站在外面。穿著黑色的軍裝,左臂上有紅色的臂章。基爾伯特就隔著玻璃窗看著他們倆,監視般的踱步著。

  青年垂下頭沒說什麼,他緩緩站起身,跨過尼德蘭身旁走向大門。後者也站起,跟在青年身後,沒有出聲,緘默的看著對方像是在送行。

  然後青年轉過身,他伸出手,拉了拉尼德蘭脖子上圍著的那條藍白相間的圍巾,尼德蘭沒有制止,沉默著忍受這種奇怪的舉動。

  「荷蘭很棒,是個好國家。」青年喃喃自語,他在西方人中算是矮小的身材只到尼德蘭的胸前,尼德蘭看不清他的表情。

  「謝謝你,二十年來叨擾你跟威廉明娜……」青年開始哽咽,他啜泣著渾身發抖,然後戰戰兢兢的將手伸到尼德蘭背後緊抓著,將身體靠近對方,臉埋在充滿硝煙味的軍裝上。「對不起。」尼德蘭只聽得到青年在漫長的沉默後從喉間擠出破碎的顫音。

  「我會跟基爾說荷蘭是個好國家。」他如此說著然後放開了手,捉住了尼德蘭的手像是想找尋最後一些依靠,眼角仍然帶著淚水,青年擦了擦自己的眼角,「他會對你們好一些的。這樣子——」

  話沒給說完門就從外頭打開了,迎面而來的風帶著燒焦味及鐵鏽味,海風的鹹味及濕氣黏膩,基爾伯特就握著門把,燦爛的笑著向青年伸手。

  青年轉身,巧妙的利用角度關係遮去那隻仍抓著尼德蘭的手的右手,他伸出左手讓基爾伯特握著,旋即放開右手。

  普魯士的手與溫度還有懷抱似乎才是青年最終的歸宿。



  這是誰的夢,是普魯士的還是他的?還是戰火下的片段記憶?

  尼德蘭看著青年與基爾伯特的背影,手伸入軍服的口袋中摸到了打火機,他拿出打火機點燃了菸斗,他捏了下纏著繃帶的手臂,痛覺侵入感知神經,他差點忘記了自己是誰。


  其一.

   德皇威廉二世在基爾伯特眼裡永遠是個孩子。吃不胖長不高的瘦小身材,招牌的娃娃臉,圓潤的碧綠雙眸,又白又嫩的皮膚,不能稱之為帥但長得不醜皮相好。他遺傳到他的銀髮,眼睛卻遺傳到了英國的翠綠色眼眸。這讓威廉二世看起來像極了他的血脈卻又不是那麼的像。

  威廉的外表像他,個性卻像英國。嘴巴不饒人,個性不坦率,脾氣更不好惹,就唯獨好勝跟叛逆像他。藉著威廉的血脈與他成了某種形式上的親家的俄羅斯曾經對此笑嘻嘻地發表過「真是不可愛的孩子啊」的宣言,他想那次威廉沒被俄羅斯宰掉算是萬幸。因為他在俄羅斯的懷裡發現了哭得十分委屈的年幼俄國皇太孫,而英國的皇太孫在旁邊不知所措。

  基爾伯特其實心知肚明,他是他的血脈,他未來的上司,他得服從接受的存在。但心裡頭就是有那麼一塊疙瘩,他想拿東西去挑但又怕痛,乾脆罷手。

  有誰惡毒的笑著在他耳邊竊竊私語,它們告訴他威廉也是英國的孩子,不單單只是普魯士的。

  

  所以,當時大戰結束後的一九一九年,他沒有及時阻止或是做些什麼挽留,是否也是體內這股無所適從造成?

  當時德國爆發革命,威廉人在比利時,獨攬大權的興登堡跟魯登道夫並未即時採取行動。要求國王下台的呼聲隨著時間推移高漲,最後連威廉最後的支柱興登堡都只能搖搖頭,勸其下台了事。

  他以為要威廉下台只是形式上的問題,而威廉仍然能繼續待在德國,也許就只是個被剝奪封號的皇室成員——但仍然是霍亨索倫家族的領導者,仍然是威廉。

  然後是五個月過去了,他等不到人,反而藉由興登堡得知了威廉已經接受了荷蘭的庇護的消息。



  五個月後,也許更久的某天,荷蘭帶著一封信來了德國,站在基爾伯特與路德維希家門前儼然就是個不速之客。他們之間沒有多餘的問候,荷蘭取得同意之後進了他們家中,然後把手上那封信給了他們。

  如果基爾伯特還有餘力感到憤怒的話,他鐵定會直接把這封信扔進垃圾桶裡或是用力踩上幾下。可惜鴿子時鐘的訂單疊的滿坑滿谷,他必須節省力氣。

  那是協約國寄來的信,油腔滑調一看就知道是法蘭西斯寫的,叫的親密肉麻實則充滿威脅——威脅德皇承認自己是戰犯,好讓他們提出更多不合理的要求,進而滿足復仇心。

  荷蘭在他們還來不及反應前就把信抽走,然後帶著無所謂的神情,沒有遲疑的將那封信撕成兩半。



  「現在德國皇帝在我家中,我的女王與我是他的監護者,所以我有權決定他的行蹤。」尼德蘭很冷靜,抽著菸依舊是那張冷漠的神情,基爾伯特與路德維希看著那張被撕成兩半的信紙驚魂未定。

  「我不會讓他死,」不等他們倆做出什麼反應,尼德蘭就站起身準備離去,「更不會讓協約國強迫他承認自己是戰犯。」

  說完,尼德蘭就開了門離去。留下那張被撕成兩半的信紙。



  接著他們提心吊膽了好幾天,鴿子時鐘的訂單只能一再延宕,進度不停落後,有時候基爾伯特甚至覺得他這輩子可能光靠鴿子時鐘就可以消磨掉。做鴿子時鐘時他滿腦子都是那封被撕掉的信,有時候連零件組裝錯誤都沒發現。

  不幸中的萬幸是過了一個月後的確傳來了荷蘭拒絕引渡威廉二世受審,違抗了協約國的指令的消息。荷蘭在戰爭時身為中立國,協約國又能奈他何。

  過了一個月後尼德蘭又來了,這次沒帶什麼,只是來說他沒有毀約的事。他講得很快速也很精簡,不到幾十分鐘就要走人,而這次基爾伯特緊緊抓著他的肩膀,紅色眼瞳帶著迫切與期待看著他:「威廉他……」

  「……」尼德蘭頓了下,「他生了病。是因為這樣所以才不讓他來。」

  「生病?明明年紀一大把了怎麼會……」基爾伯特的疑問尚未說完,路德維希就尷尬的乾咳幾聲,然後基爾伯特想起了威廉二世自幼體弱多病的事實。「啊,也對。」

  「水土不服加上心煩意亂,發了幾天的燒,現在沒什麼事但沒食慾。」看著基爾伯特震驚的表情,尼德蘭沒有表情變化,但老實的說出了實情。「多休息幾天大概就沒事了吧。」

  基爾伯特撇撇嘴鬆開手,他嘆氣,嘴角扯出一抹笑容,即便看起來張狂放肆,卻是無奈的。「你可別對他太好啊。」

  「如果他忘記了自己是普魯士人怎麼辦。」基爾伯特半開玩笑半是真摯,帶有無法後悔的懊惱及恨,「這代價太高了,你花再多錢也賠不起。」


  其二.

  威廉明娜笑嘻嘻的湊近威廉,她看見他靠在窗沿,眼神直勾勾的望著外面,銀白色的髮絲隨著吹進來的風被吹的亂了,不規則的閃著光。

  然後威廉察覺了她,轉過身露出了有些受驚的表情。他急急忙忙的整理了下自己的儀容,看到他的笑容時又自覺羞愧的微微垂下頭,只敢上揚那雙濕潤的碧色眼眸看著對方。

  威廉明娜是荷蘭女王,他們藉由歐洲皇室之間錯綜複雜的通婚及血脈認識,作為異性,威廉可以說是她的好友。但後者自然不敢大聲張揚這件事,特別是在如今這種情況。

  威廉明娜是荷蘭女王,而威廉是德國的流亡皇帝,是普魯士殘存的血脈。

  威廉在她熱切的注視下有些不好意思,他默默別開頭,然後威廉明娜開口:「你想念德國了?」

  威廉沉默,沒有立即回應,他頭垂得更低,碧綠眼眸沒有焦點的胡亂飄移。他沒有回應以為能逃避什麼,但事實不然。「沒有。」他倔強的搖搖頭,但嘴唇咬得死緊,幾乎能滴出血,眼角濕潤潤的像是剛哭過。

  威廉明娜依舊微笑著,她看著他嘆氣,只是點點頭沒說什麼。



  「怎麼樣?」走出房門外的威廉明娜看到尼德蘭站在旁邊,一個問句不清不楚讓她有點反應不及,她就笑著微微偏頭表達不解。「身體狀況。」尼德蘭再補了一個關鍵詞,威廉明娜思索了下才苦笑著點點頭。

  「身體好是好的差不多了。」威廉明娜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臉頰,絲質手套的觸感光滑,「但心理方面可能一時半刻好不起來吧。」

  「畢竟人生地不熟,又得與自己親近的人分開。」不等尼德蘭反應,威廉明娜露出擔憂的神情,眉宇微微皺起,那雙溫柔的眉眼載滿憂愁,是從好友那邊分擔來的。「誰都會難受吧,尤其威廉從小就那麼親近基爾伯特先生……」

  尼德蘭頓了頓,爾後點點頭。他跨步越過自家女王,威廉明娜有些錯愕,開口詢問:「尼德蘭?」

  「我去看看。」尼德蘭拋下這麼一句話然後轉身進入方才威廉明娜走出的房間。

  威廉明娜有些擔憂的望著那道背影,她掙扎著是該離去還是留下,然後在幾秒過後——大概是在她清楚的聽見一聲氣若游絲但十足驚訝的慘叫聲傳出之後,她便決定留下了。



  威廉仰著頭看著尼德蘭——沒錯,他是得仰著頭才看得見尼德蘭的臉。對方很高大,跟路德維希差不多或許更高。

  因位處背光面使得他看不清對方的臉,但他光是用猜的大概也能猜得正確答案。大概又是那張萬年不變的撲克臉。



  他想起記憶中的路德維希跟基爾伯特,那是他還小的時候,大約四、五歲罷,緊緊抓著祖父威廉一世的軍服隔著一段距離才敢看著基爾伯特跟路德維希。那時候的基爾伯特正處巔峰時期,一舉一動都顯得神氣。

  然後基爾伯特發現了他,伸長了雙手湊近他似乎是想抱抱他,他祖父愣了下看著自己身旁,爾後溫柔的笑了笑,蹲下身用德文小小聲的告訴了他什麼,拍了拍他的背,他才敢踏出去。基爾伯特開心的露出燦爛的笑容,鮮紅色的眼眸裝滿了他至今仍不清楚的思緒,雙手施力很輕鬆的就抱起了他。

  從前他得高高仰起頭才看得見基爾伯特跟路德維希。



  他回過神來再看尼德蘭。

  他眼眶一熱,視野水霧朦朧。一瞬間他以為眼前站的人是路德維希或是基爾伯特。像記憶中小時候那樣伸長了手,也許抱抱他也許揉揉他的頭。

  威廉垂下頭,不等尼德蘭有所反應,緊緊的抓著他的衣服,無法克制的放聲哭泣。


  其三.

  「如果給你選擇,你想不想回去?」

  那天大概是威廉來到了荷蘭後的十二、三年後,外表沒變,心理方面是變得成熟多了,但自尊仍不允許他向尼德蘭、威廉明娜或是蓓爾琪袒露心事,即使蓓爾琪心胸寬大早就原諒了十幾年前的事。用早膳時尼德蘭突然沒頭没尾的問了這麼一句,威廉才剛放入嘴裡的食物忘了咬碎也忘了吞嚥就這樣卡在嘴裡讓他無法回話。

  「咦?」威廉過了好一陣子總算回過神來把食物吞下肚,卻只能傻楞楞的發出疑問的單音節。他碧色的眼眸微睜,臉上寫滿不可置信。尼德蘭動著刀叉,彷彿什麼事都從未發生過的吃著自己的食物。

  威廉明娜尷尬的笑笑,她放下餐具,「最近德國那邊的老臣子們興起了一股復辟的呼聲。」她看向威廉,後者仍舊望著尼德蘭,旋即轉過頭來看著她,但仍然沒有出聲。

  「我……」威廉低下頭,碧綠眼眸垂下不敢直視對方,他看著盤中仍未吃完的食物不敢動手,默默握緊手中的餐具,「……不,不知道。」

  威廉靜靜的抬起頭,在發現尼德蘭跟威廉明娜都看著他時,他緊張的吞了口唾沫,發覺自己說錯話似的急忙改口。「我是說、不是不想回德國,只是覺得現在這種狀況……」

  威廉明娜跟尼德蘭都沒有插話,他們耐心的等威廉釐清思緒,途中侍僕走了過來將他們的碗盤收走。威廉掙扎了下,他支支吾吾了一陣子才開口。「現在的德國很好,有個聰明的領導者……沒有我回去的必要吧?」

  「當初是我的錯、是我害基爾跟路德被協約國百般刁難,」威廉的眼神有些飄移,他不明所以的笑了笑,嘴角勾起看起來不像是笑的弧度。「現在我沒有那個膽子敢回去……。」

  「所、所以現在這樣子就好了。」威廉尷尬的笑了笑,他生硬的結束了話題,額際上淌下豆大的冷汗,原本白皙的臉龐更加慘白。他站起身,將椅子推回桌前,向尼德蘭及威廉明娜頷首,「謝謝你們,我吃飽了。」

  他跨出步,步伐比平常來的急躁且快速,不願多待上幾秒的離開了飯廳。



  德國那邊的消息隨著時間推移而漸漸變得少了,兩、三年過去了,威廉轉而把注意力擴大到全歐洲上,偶爾穿得稀鬆平常,從附近的商店買報紙回來。有時看到尼德蘭,他會跟他打招呼,但總是不敢直視太久,馬上就怯生生的移開視線。

  偶爾尼德蘭閒來無事,也沒有公務要忙,就一整個下午——或者一整天坐在威廉附近,讓威廉藉由看報紙消磨時間,而他自己則是默默點起菸抽了起來。這時後威廉會靜靜的瞥他一眼,然後小心翼翼的稍微隔出點空間躲避菸味。當然尼德蘭不會因此將菸熄掉。

  「德國現在強多了,你開心嗎?」尼德蘭突然這麼問,他的問句理當引起威廉的注意,後者從報紙中抬起頭,有些反應不過來的眨了眨那雙與他相似的綠眸。

  「嗯,我很開心。」威廉笑著點點頭,他簡短的陳述了自己的想法。尼德蘭吐了口煙圈,沒有多做什麼反應,只是像套話般問完就沒有回應了。

  「但是物極必反……當年的我也是犯了這個錯誤才差點把德國推進火坑。」威廉對尼德蘭的沉默習以為常,他接了話,「德國強歸強,人民又團結,就壞在不懂得控制自己。」

  威廉沒有再說了下去,他重新埋首於報紙中。尼德蘭拿下了叼在口中的煙管,好一陣子他們都互相保持沉默,用安靜填滿整個空間,只有紙張互相摩擦及呼吸的聲音。

  然後尼德蘭站起身,他坐到威廉旁邊,椅墊下沉的聲音驚嚇到對方。威廉受了驚,有點恐慌的縮起肩膀,他還未開口詢問,尼德蘭就伸出了手。不像基爾伯特突如其來的擁抱,而是帶有安慰的拍了拍他的頭。



  威廉在提到德國,或者先前的大戰都好,他總會不自覺的將自己放在加害者的立場上。這是事實,身為局外人的尼德蘭很清楚的查覺了。

  當初是他沒及時制止奧匈帝國的魯莽,縱容奧匈帝國跟塞爾維亞開戰;凡爾賽條約是他害的,害的德國苦不堪言;沙皇尼古拉二世的死是他造成的——最後連戰爭的罪刑都得由他來背。

  這是協約國的詭計,要一個精神衰弱,無法分辨事實的人承受所有罪惡。尼德蘭看得很清楚。



  那是大戰結束不久的幾個月,接近年末了即將迎來新年,荷蘭的街道上遍地銀白,到處都是人,即便大雪紛飛但人們的表情喜樂洋溢,很明顯的荷蘭因為在先前的大戰因保持中立而沒有受到影響。

  皇宮裡的腳步聲急躁,穿著以白色為基底的華麗洋裝的美麗女子帶著焦急的面容,她在某個房間裡找到了尼德蘭,二話不說的從後撞上了尼德蘭的後背,她手緊緊的抓著尼德蘭的衣服。

  「瑪麗,妳不該這樣在宮中奔跑。」尼德蘭冷靜的提出糾正,他轉過身子看著被他暱稱為瑪麗的威廉明娜女王,自主性的伸出手撫平對方裙擺上的皺褶。

  「那個不重要。尼德蘭,你看看這個。」威廉明娜女王仍然有些氣喘吁吁,她反駁了尼德蘭的言論,將手中的書信交給對方。尼德蘭叼著煙管,接過書信後將其打開,裡面是一張信紙,白紙黑字寫得漂亮優雅,復古的巴洛克式字體,但油腔滑調的一看就知道是法蘭西斯親自執筆,叫的親密肉麻讓尼德蘭一陣反胃,沉下了臉。



  『親愛的尼德蘭及威廉明娜女王:

   先前的大戰已經結束了,荷蘭没事真是可喜可賀。但是身為國家的我們都知道戰爭總是無情殘酷,有些罪刑是需要某些人來承擔才能一了百了的唷。

   相信你們也知道東南邊的那個鄰居——德國,在先前的大戰中是怎樣的囂張,對吧?現在他們戰敗了,德國身為戰爭的發動者,必須承擔多一些些的責任才行呢!

   所以哥哥我勸你們,盡早把德皇威廉二世在一個月內交給我們進行軍事審判會比較好喔,相對的我們會給荷蘭優渥的報酬!順帶一提,告訴威廉二世他那個英國人大哥喬治五世非常非常生氣——氣的幾乎讓亞瑟也管不住了呢。

 願世界和平 

  愛你們的 法蘭西斯‧波諾弗瓦』



  威廉明娜女王即早在尼德蘭將信紙連同信封扔出窗外時墊高了腳將信搶了回來。尼德蘭深呼吸了幾口氣才勉強把翻騰的怒氣壓抑住,威廉明娜女王嘆氣,然後皺起眉頭,拿著那張信紙乾瞪眼生著氣。

  「這真是太過分了。如此不合理的要求還講的理直氣壯,真讓人不齒……」威廉明娜女王生氣的喃喃自語。尼德蘭拿下煙管,心煩意亂的熄了煙。「我們該怎麼做,尼德蘭?」

  尼德蘭微微轉過頭看向威廉明娜女王,他又伸手拿走那張信紙,折回原本的大小後塞進信封裡,然後放進口袋。

  「我去德國一趟,很快就回來。」尼德蘭說道,選擇忽略自家女王驚訝的神情。「這件事先對當事人保密。」



  即使權力大如協約國的英美法三國,一個月過去了卻仍沒有等到威廉二世,取而代之的是由尼德蘭親自寫下的拒絕信,用詞精簡的可怕。

  勞合喬治跟亞瑟看到了這封信聳聳肩一副莫可奈何的模樣;克里蒙梭跟法蘭西斯忿忿不平;威爾遜跟阿爾弗雷德事不關己的在一旁自顧自聊起只屬於美國人的話題。

  尼德蘭給了協約國三個理由:第一是他不認同協約國擅自判定德皇威廉二世為戰爭的元兇,實在有失公允;第二是現在德皇已經沒有封號更不是一國之君,人在荷蘭就是他的人民他的所有物,所以一切歸他管;第三是他身為中立國沒有義務要聽從協約國的話做事。

  一個月的期限到了的那天,威廉整天跟在尼德蘭身邊(這是按照了威廉明娜女王的要求)。尼德蘭告訴他所有事情都已經搞定了,威廉有點發愣,爾後理解似的咬著嘴唇點點頭,放下心來的將頭靠在對方肩膀上。尼德蘭想對方剛生了大病,不好苛責什麼,便默默的任由對方依靠著他。

  ——協約國你們這群不懷好意的政治家想爽?做你們不切實際的白日夢去吧,他尼德蘭才不會是那種會甘願臣服於別人的指令下的國家。


  其四.

  和平讓人有種失真感,日復一日的過著,有時尼德蘭也數不清究竟是大戰過去的第幾年了。但他沒預料到基爾伯特‧拜爾修米特會親自來拜訪倒是真的。

  某天難得幾乎沒有公務要忙,威廉明娜早早就處理好的事情,笑盈盈的拿著西洋棋坐到正在看報紙的威廉對面,威廉放下了手上的報紙,拿起黑色的旗子按照格式擺在棋盤上。尼德蘭就緘默的靠在門沿上看著他們倆,之後轉身離去走下二樓進到大廳。

  他不經意的往窗外看去,有個穿著深藍色,精準一點是普魯士藍的軍裝的身影穿過沒有關起的鐵門走到住宅的大門前,穿得很是體面,不像是來作客反而像是尋人。他就看著他躊躇不前,手舉起了要敲門又放下然後唉聲嘆氣。

  尼德蘭走到大門前,他開了門鎖,開了門之後發現熟面孔站在門外。熟面孔指的是基爾伯特‧拜爾修米特,他看起來有些驚訝,圓睜的紅色眼瞳攔不住滿溢而出的吃驚。

  他們之間一如往昔沒有多餘的問候,尼德蘭讓他進了屋內,也没詢問他來此處的用意。這個舉動引起基爾伯特的納悶,後者的步伐十分急切的跟在他後面。

  「等等,我什麼都還没說喔?」基爾伯特的聲音裡有不名所以的笑意,尼德蘭分不清那是因興奮還是緊張。他只是冷靜的回答了他的疑問——他知道他是為誰而來又是為何而來。

  然後有一陣子基爾伯特不再說話,他聽到他囁嚅,嘴裡咬著誰的名字。他後來才聽清楚那是「Wilhlem」,一個德文名字,叫做威廉。

  之後他們中間說了什麼,尼德蘭也記不太清楚。他記得他們上了二樓,基爾伯特又是緊張又是膽怯的抓著門沿不敢進房,而他沒有顧忌的直接走了進去向威廉明娜說了什麼。威廉明娜驚呼,轉過頭發現了躲在門外的基爾伯特,招招手示意其進來。

  尼德蘭想那大概是他唯一一次看到威廉可以笑得這麼開心,不顧他人的眼光直接往基爾伯特懷裡衝過去。基爾伯特也開心的笑了笑,任由對方抱住他,他親暱的揉了揉威廉跟他相似的銀白色髮絲,然後捏了捏對方的臉頰。

  威廉明娜帶著溫和的微笑站起身,拉了拉尼德蘭的袖子指著門外,尼德蘭會意過來後也跟著走出門外,然後基爾伯特向他們點頭表達感謝之意。



  那天基爾伯特一直到了下午五點多才願意走,還是在突然回想起他新任上司有些工作是交代給他但他還没完成之時才急急忙忙的踏上歸途。威廉笑著向他道別,基爾伯特也是,他有些捨不得的揉了揉對方的臉頰,頻頻回頭,像是想記住什麼似的。

  等到基爾伯特的身影坐上黑色的轎車,徹底消失在他們的視界中。尼德蘭才將手拍上威廉的肩膀,沒有什麼特別的意圖。威廉向上仰起頭看著他,然後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你們聊了什麼?」尼德蘭問。

  「大概就是德國的近況,還有……嗯,我那個英國人大哥今天去世了。」威廉苦笑,他沒看著尼德蘭反而直視著前方,視線沒有焦距更沒有目標。「我還說了希望不要再有戰爭。」

  「哈哈,對不起,看來我也到了會胡亂作夢的年紀了。」見尼德蘭久久沒有回應,威廉尷尬的笑了笑,他抓了抓自己的頭髮,「怎麼可能會沒有戰爭呢,是吧。」

  「尼德蘭……你說為什麼要有戰爭呢?」威廉喃喃自語,像是在詢問他但不渴求他的回應。



  後來尼德蘭想,他那時後還真愚蠢。他不該有所遲疑,更不該打破一個飽受戰火摧殘的人的夢想。

  戰爭這東西是沒有人願意再遭受第二遍的。



  四年後的五月初,基爾伯特又來了,帶著滿面的笑容。穿的不是普魯士藍的軍服,是黑色的,與那頭銀白呈現強烈對比。

  他帶來的除了迫切與威廉見面的熱情,還有滿坑滿谷的德軍。

  ——駕駛著坦克跟軍機,拿著槍指著荷蘭這塊土地的納粹德國軍隊。


  其終.

  「所以說你想去?」尼德蘭看著眼前黑髮紅眼的青年,他點點頭,青年從鼻子哼出氣,靠在椅背上。過不久後點了頭。

  他還不願離去,隔著玻璃窗看著大樓底下忙得如火如荼,幾個身著黑色黨衛軍軍服的軍人吆喝著,把一口黑色的棺材抬出放上賓士車內。

  「你越是要看就越難受。」青年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他以為那是酒或者其他不健康的飲料,待青年放下杯子後他才發現裡面只是一般的牛奶。「生死有別,看開點吧。」

  「……」他沒有回話,緘默的看著青年的側臉。

  「順便幫我安慰一下基爾。」青年罕見的笑了笑,尼德蘭停頓了下,爾後點頭。



  當尼德蘭帶著貼有紗布的臉及那頭難得沒有豎起而是乖順的垂在額前的金髮,手上拿著在荷蘭郊外勉強還有點收成的鬱金香時,有不少人向他投以納悶的眼光,這些他都忍住了(或者他根本没在意)。他開了車門,在基爾伯特回神過來時坐到了他旁邊。

  基爾伯特用力的吸鼻子,轉過頭去用衣袖擦拭眼角,老實說尼德蘭覺得這個動作很多餘,他早就知道他在哭了。基爾伯特稍微冷靜了點之後轉過頭來。

  「你為什麼要來?」基爾伯特丟了個疑問給他。

  「……」他沉默著不說話,基爾伯特得不到回應悻悻然的轉過頭去,然後看著黨衛軍將納粹旗蓋上棺材時又忍不住熱淚盈眶。

  「我昨天做了個夢。」尼德蘭開口,基爾伯特一時還反應不過來那是他在講話,「夢見你跟他。」

  「你帶走他就像當時他離開了你。」基爾伯特愣愣的聽著他說話,尼德蘭的表情沒有多做變化,淡然的像是在敘述一個杜撰的故事。

  「巧合的是,這兩件事全是因為他最不想要發生的事情而發生了。」尼德蘭將基爾伯特默默握在手中的矢車菊拿走,拆開了包裝,一朵一朵重新與其他花朵用好,擺好位置後才綁好,交還給基爾伯特。

  基爾伯特沒有說話,握緊手中的矢車菊花束,紙製的花束包裝被他捏得發出粗糙的摩擦聲響。



  尼德蘭……你說為什麼要有戰爭呢?

  從古到今就不停的有戰爭發生,各式各樣的理由,宗教、地緣、種族、道義、自由,全歸於人的私心。

  是誰逼人們舉起了槍互相殘殺彼此,又是誰點燃了這把火?在槍管背後,又有誰看著遠方像在哀嘆沒有明日的未來?

  為什麼上帝不曾制止?



  在一九四五年,大戰結束後,那塊墓碑依舊矗立在荷蘭的多倫莊園中。偶爾有人參觀,會順道放上幾朵花,然後又笑嘻嘻的離開了,即便他們並不清楚墓碑下葬著誰。

  有時尼德蘭會想起那塊墓碑或是那個莊園的存在,忙裡偷閒抽個空,帶上幾朵花,過不到幾分鐘又會離開。只有偶爾他會蹲下來,好好的看著那塊墓碑上刻著的墓誌銘。

  他會伸出手,像撫摸誰的頭那樣用帶著手套的手靜靜的撫上墓碑上緣。然後他彷彿看見了有誰露出吃驚的表情看著他,不到幾秒後又笑了出來。



  ——無需讚賞我,因為我無需讚賞;不要給我榮譽,因為我不要榮譽;不用制裁我,因為我即將受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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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憑著對蘭哥和德皇的愛打出了這篇……我實在好喜歡戰間期荷蘭接德皇回去過生活的這個發展!不理會協約國的要求實在太猛啦!蘭哥我欣賞你!

真正萌的是蘭哥願意讓德皇去他那生活、供給三餐跟生活費、還拒絕引渡受審啊啊啊啊(冷靜

文章裡的蓓爾琪是指比.利.時,雖然大家都叫貝露不過我參考了另外一個同人名字。

然後結論就是因為這樣又不小心自己小宇宙爆發新湊了個CP這樣,還被朋友穿鑿附會成攻打荷蘭是因為阿普要接德皇回去,沒有這回事啦XDDDD就算復辟了德皇也不爽回去豪ㄇ

總之……這對可以不用支持沒關係。(ry

感謝看到這邊的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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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共 1 篇留言

銀風月希
何時露米薇雅已經不信神,問她自己也說不清,並非是像世俗間流傳的血族那樣懼怕十字架,僅是因為她控制不了自己,控制不了自己軟弱逃避的心態,想要逃避在面對過去的一切,又矛盾的看著那一切。

「和平總是件難事,那是建立在骸骨與血淚的土地上,但願一切平淡落幕。」

08-14 21:27

冬將軍™伊薩
偷偷爆料一下我原本想打「現在是個和平的時代」這句話可是想到加薩走廊、又想到南斯拉夫那邊,然後就毅然決然的刪掉了(ry08-14 2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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