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今晨醒來蓓玥的雙眼有些浮腫。雖然昨晚的事情讓她做了一個好夢,但一想到要去醫院探望他,蓓玥突然有種難以言喻的沉重心情。簡單地到巷口買了份外帶中式早餐,蓓玥坐在客廳看著之前新聞報導。
江勝利,國際知名籃球教練江大衛之子。車禍重傷失明,肢體多處骨折。
蓓玥突然感到許多壓力,她甚至有點想臨陣脫逃......害怕,她害怕去面對他。她覺得自己像是殺人兇手,平白無故毀了別人的一輩子。換作是她躺在醫院,她也一定不能原諒肇事者。要是時光能倒轉,她寧願是自己受傷......
突然,一通電話打了過來。
「玥玥!」她聲音充滿朝氣。
「芊茵啊,怎麼了嗎?」
「你今天有空嗎?我們去看電影吧?」
「啊......?」
「怎麼了,你聽起來有心事唷?」
蓓玥不想把芊茵也牽扯進來,畢竟好不容易有個休假,她也不想把她的心情弄糟。
「沒有啦,我下午有事。我打算去醫院探望他......」
「天啊,玥玥。有朋友住院嗎?我認識嗎?」
「不是朋友啦。而且,我想自己一個人去......你可以找其他人去看電影啊?」
「沒關係啦,電影明天還可以看。而且你還沒告訴我你要去探望誰?」
蓓玥在心裡掙扎了很久,她倒抽了一口氣並下定了決心。「我......我要去探望江勝利。」
芊茵聽到這名字時也愣了一下。
「你要去探望車禍受傷的江勝利?」她十分訝異。
「嗯。」
「什麼時候?哪間醫院病房?我陪你去吧!」
「沒關係啦,這是我的事情。我自己可以應付得來。」
「這......」芊茵思考了很久。
「那我陪你去醫院!然後你自己去病房見他?這樣總可以吧?」
「不用啦,今天難得休假,你還是好好地出去玩吧。」
「玥玥,我是關心你啊。好朋友不就是要在這種時候出現在你身旁的嗎?」
蓓玥被她的關心深深地打動了,她突然很慶幸能夠在人生中遇見她認識她。
「嗯,謝謝你。」
「就這麼說定囉!晚點見!打起精神來,好嗎?」
§
同一時間,在台大醫院的江勝利和王長兵正在公園散步,而梅姨則推著江勝利的輪椅在後頭跟著他們。江勝利難得穿上了襯衫和牛仔褲,他的右腳仍有一點疼痛所以還倚著一支拐杖行走。
「凱文,最近你心情似乎不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喔,也沒什麼啦。」
「嗯?說來聽聽。」
「呃,我感覺到了希望的存在吧?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
江勝利想起了前兩晚的事情,變身為超人後能夠重新感受這個世界讓他心情大為轉好。雖然只有短短的一下子,但對他來說卻是極其寶貴的時光。也許不久後他就能得到一個願望,能讓他完全康復重新上場打球。一想到這裡江勝利不自覺地笑了。
「喂,你笑得好詭異啊,中邪了嗎?」長兵酸他。
「哪有......」
現在江勝利的心裡只有重新上場打球的念頭,完全沒有把心思放在他所救的那個女孩子身上。畢竟他也不確定下次見到的人還會不會是她,因此他並沒有對她留有深刻的印象。就好像計程車司機一般,很少乘客會特別去記得辛苦工作的他們。
唯一記得的是她有一雙和筱娟很相似的眼睛。
「校隊的送舊會什麼時候舉辦?我記得大四的學長應該已經要畢業了。」凱文突然想到
「呃,事實上......已經辦完了。」長兵突然有點愧疚。
長兵本來有考慮約凱文出席送舊會,但教練認為他還是以養傷為第一要務,所以要求大家不要影響凱文。
看到凱文心情有些低落,長兵顯得有些擔心。「你不要難過啦,教練也是為你好。在送舊會上我們每個人都有錄下一段話要給你唷!等下回去我再拿給你聽。而且九月份還會有新生選拔和迎新會啊!等你身體好一點就可以參加啦!」
凱文突然站在原地不動,他嘆了口氣。「又到了迎新啊......明年,就是我們的送舊會了吧......」
「嗯。」長兵默默地看著他。
「畢業之後,你還會打球嗎?」
「會......,不過你別忘了我們還需要先服兵役。」
「......我這個樣子也不需要服兵役了吧。」凱文低著頭。
長兵不發一語。
他深知凱文寧可用一切他所擁有的事物來交換健康。而身為凱文的朋友,長兵也對此毫無任何辦法。
「輪椅......」
「啊,馬上來。」梅姨趕緊把輪椅推到凱文身後。
「要回醫院嗎?」長兵扶著凱文坐下並幫他拿著拐杖。
「不要,我想吹吹自然的風......」
「好吧,前面有個噴水池,我推你過去。」長兵把枴杖交給了梅姨。
他們走到了離噴水池最近的涼亭。但日近正午,空氣漸漸有些炎熱。
梅姨幫凱文拭去了臉上的汗水。
「你要喝飲料嗎?我去買。」長兵拿出了皮夾檢查零錢。
「不要買太冰的唷!」梅姨突然提醒他們。
「嗯,給我FINN吧。突然想喝這個。」
「好吧。那我去買了。」FINN是他們校隊經理常購買的運動補給飲料,長兵一聽就知道凱文很想念籃球。而他在前往飲料販賣機的路上,突然看見一個小販在兜售著各種小孩子的玩具。
有一件物品引起了他的興趣......
幾分鐘後他回到了涼亭,只見凱文靜靜地坐在輪椅上沉思著。
「凱文,飲料我買回來了,等一下沒那麼冰了你再喝吧。」
「嗯。隨便。」
「剛才......我在路上買了另一樣東西,希望你心情能好一點,你不要怪我擅自主張啊?」長兵慢慢地把手上的東西交給了凱文。
雙手顫抖著,不僅長兵有些緊張,連梅姨也跟著緊張了起來......
「這是什麼?」凱文摸著它的瞬間突然明白了。
他手上抱著一顆迷你籃球,一顆小時候曾玩過的迷你籃球。在念幼稚園時他獲得了第一顆球,搬到美國念書後他開始愛上了籃球運動,並在返台念高中時開始加入校隊練球。籃球在他的生命裡意義非凡。
凱文試著把籃球往上空拋。雖然他無法看見籃球,但在良好的球感幫助下籃球順利地回到了他的手上。但卻讓旁邊的兩人嚇出一身冷汗。
長兵看他似乎心情沒有因此變糟不禁鬆了一口氣。
梅姨站了起來並開始收拾東西。「該回醫院囉。得回去準備午餐了。」
「嗯,走吧。」凱文把籃球抱在手中。整個上午的散步讓他想起了很多事情,不論是過去、現在還是未來,都讓他有些小小的惆悵。
當三人回到病房所屬的樓層時,蓓玥和芊茵正好在櫃檯詢問著事情,她們完全沒注意到擦身而過的江勝利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