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見彼此互相靠近的手指，同時感受到彼此的心緊靠在一起，他打從心底顫抖，並期待與戀人十指緊扣。
「……算了吧。」
就在伸手可及的地方，巫凌清甚至感覺到冰冷的指尖碰到他，可猛然地，少年抱持歉意收回了手。
像是被他的溫度灼傷，神經迅速反射地收回了指尖。
「為什麼？」巫凌清瞪大眼睛反問，只見李岳茗垂眸，發出低啞的笑聲，可在這樣的角度，他捉摸不到戀人的表情，唯一清晰的是那渾身絕望。
他的戀人想要說些什麼，又想要做些什麼，他居然一點都看不懂。
那雙自己為之癡迷的雙眸，閃著他無法參透的怪異情緒，既苦澀又無奈，還混滿堅定、倔強。
此刻，李岳茗的眼神像是要把他推開一樣，充滿拒絕。
「小茗？」不知怎麼了，心臟顫抖得好快。
「……我還是不明白。」
「不明白什麼？」他才該說自己不明白，不明白明明彼此是戀人，為什麼距離突然這麼遙遠。
李岳茗眨眨眼，表情僵硬地讓他不知所措。
他想問李岳茗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想要好好緊抱愛人，讓愛人在自己懷裡好好放鬆，並且感受到彼此相愛的溫度，宛若沸水之高。
可巫凌清還沒有表達關心，李岳茗卻已經以字正腔圓的語調開口。
「我還是不明白，老師是以什麼樣的心情和我交往……」
「為什麼？」明明把全部的愛意都傾訴到戀人身上，為什麼戀人會突然這麼開口……
他已經很久沒有聽見，李岳茗用著平常而不是撒嬌的語氣和他說話，更很久沒聽見，戀人如此拘謹喊他「老師」，而不是名字。
倒抽一口氣，巫凌清試圖壓抑自己不安的情緒，可李岳茗的沉默不經意摔碎不解，心臟被無形的巨手狠狠扼住，猛然收緊，簡直要把他的生命整個撕裂。
「老師說過吧？像我們這些小鬼，都把戀愛當遊戲玩……」突然提起了過往，分明是不帶快樂的過去，李岳茗卻記得很清楚。
沉默片刻，他又開口，「老師也說……像我這樣的人，無論是誰都可以發情，男的也好，女的也罷，是誰都可以……」
李岳茗想要說什麼，巫凌清不想知道，他只感受到濃濃的不安、恐懼、害怕，可抬頭，那雙注視他的眸子只有堅定。
堅定，像是在和他證明，所有的話都是發自內心。
「小茗，你在說些什麼！我愛你啊！你在懷疑什麼！」
自己就這麼帶給對方不安嗎？自己就這麼沒有能力帶給戀人幸福嗎？
「所以……老師也不是特別的那個。」究竟是怎麼得出這個結論，李岳茗沒有多作解釋，只是苦著鼻音對他低語，「因為這只是……小鬼的戀愛遊戲，和真愛一點關係都沒有。」
「小茗，你在說什麼？」聲音顫抖得可怕，巫凌清揪住自己胸口，好怕自己會突然心頭碎裂兩半，就這麼倒下。
「老師……對我是怎麼想的呢？」突然地，李岳茗神色古怪地問著。
巫凌清一愣，深怕自己會回答錯誤，而被戀人丟下，他很謹慎卻也很固執，「不就是喜歡嗎？小茗，我喜歡你啊！」
再說多少遍供戀人確認都沒問題，只要能夠讓此刻窘迫消失就好，面對表情和行為都如此詭譎的戀人，巫凌清莫名恐慌。
就在他不懇切和李岳茗有了暫時戀人關係的時候，他們也因此爆發過這樣的爭執，他被李岳茗狠狠推開，被那雙受挫的眸子逼視，但也沒有現在讓他如此不安。
現在，在他眼裡的李岳茗，在鏡片反射與淚光閃爍之間，飄邈地透明，撲朔迷離地一下出現、一下消失。
他好像要失去他的戀人了，巫凌清強烈感受到這種讓他狂躁的氛圍。
「老師喜歡我嗎……？可是我對老師……」李岳茗抿住雙唇，最後苦澀的表情映入他視線，「並不是喜歡。」
一時間，巫凌清以為自己會因李岳茗殘忍的話死亡，連心跳聲都聽不見，他也沒有刻意呼吸，這世間彷彿停滯在瞬間，把殘忍持續到永遠。
鼻頭酸了一片，巫凌清呆怔原地，心臟一抽，多想要對李岳茗發狠咆嘯、崩潰嘶吼，可是聲音卻被無形奪去，痛苦地不成聲的悲鳴從口中溢出，在這靜謐的空氣裡，清晰可辨。
他像是座冰雕，全身冰冷地沒了溫度，血液被抽得一乾二淨，這副頹廢的軀殼不是自己的，運作停擺。
「什……麼……？」他肯定是聽錯了，「小茗，你說過喜歡我的吧？你說過你愛我對吧？」
就是把持到對方的愛，他才能夠確實意識到自己也同樣擁有相同的情緒，若不是李岳茗執著不懈，他恐怕到現在都沒辦法查覺戀愛的心情。
就是明白李岳茗有多愛自己，所以巫凌清心底飽含期待。
把他所有期待都摔到地上，李岳茗苦笑出聲，「我對老師並不是喜歡，不是戀愛的那種喜歡，至多……只是因為老師的化學課很有趣，所以崇拜老師。」
崇拜並非喜歡，也並非愛，正因為清楚這個道理，所以巫凌清一句話都說不出口，只覺得希望都被少年的話一點不剩地抽走，他被這猛地襲來的寂然吞噬。
「就和老師說的一樣，大人的世界不是說喜歡，就可以交往……果然，此喜歡非彼喜歡呢……」李岳茗繼續說道，自顧自地像是看不見巫凌清蒼白無血的臉色，「幸好現在釐清感情了，這樣也是老師所希望的吧？」
這怎麼可能是他希望的，他希望的，肯定是和李岳茗甜甜蜜蜜在一起的生活，豈是這樣被狠狠推開的結局。
「小茗，你在跟我開玩笑吧？」
他還記得很清楚，當初少年拚盡力氣媚惑他的笨拙模樣，還記得少年為了和他在一起絞盡腦汁，也記得少年比起自己被人欺負，更想和他交往的認真模樣。
李岳茗天真如花開的笑靨，抑或乖巧窩在他懷裡的面紅耳赤，還是被他挑逗到遏止不了的輕柔嬌吟，在腦海裡清楚播放，清楚地描繪自己的愛已經根深蒂固，生活怎麼樣都無法脫離這些迷人景致。
如今和他說那些只是騙局一場，他誠心不信。
「夠了，小茗這些不好笑，我可是耗費力氣才來這裡……」
「那麼請你回去吧。」
語調裡毫不猶豫，李岳茗轉過身子，驚慌之下，巫凌清發狂地吼住準備從自己身邊逃開的身影。
「為什麼？！」巫凌清不管會不會引起，他狂暴地吼著，把心底滿盈的情意都吼了出來，「我愛你！我真的、真的愛你！為了你，我全世界都可以放棄，我就是那麼、那麼愛你！不管如何，都想要和你在一起，所以……」
「小茗、拜託你不要放棄好嗎？」他的語調化為低聲下氣，像是祈求，像是懇求。
也許這是他在彼此互道心意之後，第一次用這般暴戾的語氣對李岳茗大吼吧？
但是真的想要告訴、想要傳遞給李岳茗，他究竟有多愛他，有多愛、有多想珍惜戀人，想要把自己最熾熱的心意毫無缺漏傳達，想要、非常想要……一次又一次說著愛，讓對方垂眸的樣子轉為對他的信任。
他知道他有多愛他嗎？
知道他的愛已經深得無法自拔，深得像是掉入漩渦，像是隻在水裡自在游泳的魚，卻耽溺在對方的愛情，逐漸溺斃。
他寧可每天累得像頭牛，都想要成為配得上戀人的男人，他就是如此深愛李岳茗。
「對不起。」距離他不遠，卻怎麼也碰觸不了的戀人低聲說著。「如果我的答案還不夠明確，那我們直接了斷好嗎？」
「什麼？」
連回身都不願，李岳茗頭也不回，只是淡然地在空氣留下ㄧ句話飄蕩。
「我們分手……然後再也別見面了。」
這瞬間，世界真的停止轉動了。
或者該說，巫凌清覺得，自己的心臟根本不再跳動，因為自己最心愛的人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騷動引來了保全，數名壯碩的男子把他從樹上拖了下來，粗暴的行為讓他渾身是傷，可他感覺不到任何一點頭痛，就像是感官已經被拔除似的。
巫凌清看著白皙的小手主動拉上窗簾，隔絕他的視線，絕望與無助攫住脆弱的心靈，紛亂的思緒徹底被整理，只剩下唯一的字句像是餘音繞樑般迴盪不止。
──我們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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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改稿嗚嗚，各種刪情節![]()
創作內容
【長篇完結】愛，失之交臂 第十五章
日常 (4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