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之終-交疊身影】32.誓約再起

自蒼玉破裂的第五日，德恩在王都裡無所不為的肆虐後已經過了整整一天。

    半月城大致上除了玻璃破損以外沒有什麼大礙，王宮內的騎士、侍女們死傷人數也極其的少。但是，相較宮闕之下的都市，兩者被破壞的程度完全無法比較。

    都市還有不少處正有著灰煙裊裊升起，街道到與房子無一不被破壞的。

    而街道上橫屍遍野，受傷的人倚著殘破的牆垣痛苦的哀吟的，等待就職人員的救援。現在由托拉夫所帶領的聖職人員以及弗列特的救難人員正竭心盡力拯救這殘破不堪的首都與傷患。

    此外，還有不少披著暗紅連帽斗篷的祭司們以六個一小組，分成了好幾組，個別在首都直接進行鎮魂儀式，以消滅仍徘徊在街道上的噩息。

    而在這令人手忙腳亂的時段裡，卻有人還有閒情雅致在湖邊賞景。

    銀色的頭髮被湖面拂來的風所吹動，赤如珀玉的眼眸注視的波光粼粼的湖面。

    「你真的很喜歡這呢。」隨著聲音響起的是一襲黑暗。

    又來這招？

    「茗。」少年輕喊出她的名字。

    「真是的，連猶豫都不猶豫一下就知道我是誰了。」

    黑暗喚回了光明，一股茉莉花香撲上鼻子。

    臻茗嘟著小嘴，走到了少年的身旁坐了下來，學著他望向湖面。

    她坐下時，白皙的大腿上包紮著一條條繃帶似乎是新換的一樣乾淨無暇。

    少年瞧見了後，輕聲：

    「腿，沒事了嗎？」

    「嗯……雖然已經可以行動了，但是小幽說不能拆繃帶，不然會有疤痕。」

    褐髮少女輕輕撫摸著那已經快要癒合而被包覆著的傷口說道。

    「嘿～那不是很好嗎？」

    很好？疤痕可是女人的公敵，而且還是在大腿上耶！！

    少女忿忿的反駁：

    「唔，才不好，會有疤耶！」

    不過惹來的卻是少年的輕笑，雖然不是恥笑的那種笑聲，但卻讓人有點不好意思，宛若誤會了什麼般。

    「不是，吾是說汝沒事不是很好嗎？」

    他輕揉少女的頭，展露溫和的笑容。

    什麼嘛……

    「……唔，你呢？」臻茗嘟著嘴微微仰視著展露微笑的少年。

    「什麼？」

    「肩膀啊。」

    「啊啊～沒事啦。」

    銀髮少年輕敲自己的左肩窩，臉上沒有一絲痛苦的表情。

    「什麼？怎麼可能！」

    「等、等等。」

    「不要動啦。」臻茗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

    「…………」

    此時的臻茗正跨在他的身上，將他身上的襯衫給敞開，裸露出潔白無瑕的肌膚。

    ……傷痕，不見了？

    不對，還勉強能夠看見一點點紅潤而突起的肌膚。

    但是……這恢復速度也太快了吧？

    「呀啊～沒想到十年後的茗變得如此大膽。」

    少年微微別過了頭，故作羞赧的樣貌闔上了眼。

    「－－咦！！」

    臻茗立刻爬起了身，馬上逃離了他的身旁。

    而被寬襟解衣的少年則是緩緩的撐起了身子，優雅的扣著被解開的襯衫，嘴上掛著彷彿小孩子捉弄到別人一般滿足的笑容。

    一被這麼戲弄的臻茗臉頰瞬間泛起一片紅暈，鼓著紅潤的腮幫子，害臊的凝視著他。

    兩人沉靜了一陣子，少年也將衣服完好的穿好了。

    打破寧靜，率先開口的臻茗詢問：

    「隆、宸沒事吧？」

    「嗯，愚弟本來就只是被吾打昏而已，至於吾的家臣……命還真硬！明明被吾刺中了肚子，流了那麼多血卻仍然活了下來，相較之下因為腳傷而失血過多昏厥在吾的懷裡的騎士就弱了幾分。」

    什麼嘛！我也是受了很大的傷好嗎！

    「笨蛋！」她大喊。

    臻茗像個小孩子，拔起了地上的青草，往少年一丟。

    不料，風竟然從正面迎來，丟出去的雜草又順勢吹了回來。

    滿臉被青草點綴的臻茗邊發出了「嗚嗚」的哀鳴聲邊撥掉臉上的草。

    而這時少年也湊近幫忙，將她柔髮上的雜草去除，以及衣服上的殘屑也撥走。

    頓時，兩人的臉很近。

    赤色的眼眸與碧綠的眼眸相互而視。

    「咦！？」少女發出小小聲的驚訝。

    不過少年似乎沒有那麼驚訝，只是嘴角一彎，掛上了溫和的笑容。

    少女別過了頭，嘟著嘴：

    「為什麼都不跟我說？」

    「嗯？」少年不解的歪著頭。

    「榫就是小裴。」

    臻茗穩下了心慌的心境，注視著他。

    兩人相視了幾秒，少年輕輕笑道：

    「不是哦，吾於裴坎並不是同一個人，而是共用同一個身體的兩個人。」

    「咦？」少女歪頭。

    「『二元存在』。」

    榫頓了頓，繼續說道：

    「四年前，吾決定要回王都實在芮求爾前又締結了另一個契約，而使得吾的軀體得到了另一個人的存在。但是，彼的記憶、思緒等等，吾都能讀得，而彼卻不能讀得吾的。也就是說，儘管有兩個人使用吾的身軀，但身體的支配權仍然是吾｜｜」

    「等等！已經聽不懂了啦……簡述、簡述！」

    少女抱著頭露出痛苦的樣貌抱怨著，不過惹來的卻是一聲嘆息。

    「唉……為何吾的騎士腦袋會這麼不靈光呢？」他搖頭攤手。

    「什麼啊！」

    被這一說而感到不滿的臻茗鼓起了腮幫子，忿忿回道。

    「簡單來說，一個容器，兩個不同的個體。」

    「……那，為什麼一下子是小裴一下子又變成榫？」

    榫輕嘆了口氣，對於沒有注意聽自己解說的臻茗搖了搖頭，而發現他的舉動的少女則是有點不悅的看著他。

    「所以剛剛吾不是說了嗎？這身體的支配權是吾的，所以吾還是可以侵入他的意識，取回身體控制權，只是不是那麼容易就是了，吾到最近才抓到了奪取意識的訣竅。」

    「怎麼這樣……」

    臻茗有點失落的低垂著頭，看到此景的少年微微一笑，輕揉著她的頭：

    「但是，裴坎的一言與一行吾都很清楚，吾就像在彼的心裡看戲劇般藉著彼的視角觀看戲劇，當然連汝說過的話我也記得。」

    「我說過的話？」

    「『你不是一個人哦。』」他輕笑。

    「－－咦！！等等，那個、那個不是，那個是……是……啊、對對……嗚哇啊啊啊啊。」

    「……噗哧，汝在激動什麼？」

    少女連忙澄清卻又一直結巴的動作令榫不禁「噗哧」的一聲笑了出來。

    乖順的宰相還是乖乖聽了話，代替王子繼承了王位。

    忠誠的家臣則是選擇遵循王的安排，服侍宰相。

    天真的騎士即使經過了十年還是沒有改變。

    －－『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會放手。』

    榫穩下了因發笑而顫抖的身子，伸手握住了臻茗的手。

    「咦！？」

    少女發出了小小的驚訝聲，一絲不解且害臊的望著他。

    溫熱的觸感自手上傳來，這種感覺……久違了。

    「約定再次執行，吾不會是一個人，因為吾的身邊有汝。」

    遠隔十年的約定，再次啟動。

    跨越十年的誓言，再次轉動。

    一陣爽朗的清風拂過兩人的臉龐，髮絲微微飄逸。

    兩人臉上掛著的是宛若能相融於日光的燦爛笑容。

    －－「這次，不能再放手了哦！」

    【第一集，終】－－《胤血痕-螺旋誓約》